47.順毛第三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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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學把一個語音發過來的時候, 正在後台化妝、一分鍾之後就要上台表演的重度聲控病患者景荔, 立馬第一時間點開了來聽。
然後幾乎就是這一秒鍾的時間,她就已經深深愛上了這個人的聲音, 全身像過了電一樣,雙頰更是不可抑製地染上了兩抹緋豔的潮紅。
形狀清媚的瞳仁異常水亮動人, 像是十五六歲初戀的小女生見到喜歡的人兒般喜悅嬌羞。
“奇怪, 我記得腮紅明明還沒上……”聽著一邊的化妝師自言自語, 景荔往鏡子中一瞥自己,那抹潮紅竟然透過白皙的肌膚和粉底,浮現在雙頰上。
她不顧化妝師的咆哮,忍不住伸手捧住了自己的臉頰, 水潤的紅唇裏傳出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
化妝間有一瞬間的死寂。眾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笑嚇到了,滿臉驚恐地看著她,擔心她是受了什麽刺激精神失常了。
一片寂靜中, 一個女人不滿地踹翻了腳邊的垃圾桶,飽含憤怒地低吼道:“拿了獎有什麽好得意的!等著吧,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女人本來勢在必得這屆的國際白鳳凰舞後,沒想到被突然出現的景荔半路截胡, 無異於硬生生從她頭頂摘下了舞後的桂冠。
知道女人誤會自己了,但景荔依舊笑聲不斷。對於無關緊要的人,她不會考慮對方怎麽想。
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那個聲音,仿若讓她陷入初戀般的聲音。
她甚至有一種預感。
這個聲音很有可能是她的聲音終結者, 聽過他的, 她再也對其他聲音產生不了那麽強烈的感覺。
景荔跳完自己的那支舞後就不見了蹤影。
經紀人努力摁著自己太陽穴賣力跳動的青筋, 才忍住沒有咆哮出來,指望著這位大小姐有點良心能趕上晚上十一點去意大利的飛機。
中國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舞蹈盛宴還在繼續,後門悄悄駛出一輛不怎麽顯眼的黑色轎車,過了警衛們的層層檢查後,往京城以北,鳥巢的所在開去。
今夜的鳥巢正在舉辦一場演唱會,把車開到場館附近幾百米的景荔,聽到一陣又一陣的尖叫聲如潮水般襲來。
隱約伴著一個低沉的,含著撩人的磁性和溫柔,又繞著一絲絲的痞壞,清冽如冰澗涼水的聲音。
就遠遠這一耳朵,通常都是靠聲音辨人的景荔,很快肯定了這個聲音就是之前語音裏聽到的那個聲音。
演唱會已經開到尾聲,門口還有不死心的黃牛守著。
景荔停好車子過去買了一張,她壓低帽簷,戴好口罩,穿著特意換上的平底鞋蹬蹬蹬快步走進場館,沒一會兒就跑了起來,顯然十分地迫不及待了。
場館裏早就擠得水泄不通了,熱烈的氣氛像一股股熱浪撲麵而來。
聚光燈打在高高在上的舞台中央,遠遠隻能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
他的聲音緩緩傳入耳中,如一支甘甜的美酒,幾乎令她沉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今晚的最後一首歌,我要送給我的初戀。”
一語驚起千層浪,場館內瞬間爆發出一陣陣連綿不絕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江新白不為所動,麵對著這麽多狂熱的粉絲,他幾乎是用一副好聽到令人甘願死去的嗓音,繼續淡漠地陳述道:“真正意義上來講,她不算是我的初戀,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我喜歡她,她隻是我一個人的單相思。”
這句話之後,場館內的瘋狂尖叫自是不必說。
景荔為了聽得更清晰點,正在努力往前擠,臉上的表情焦躁又惶急,正是一副標準的迷妹樣。
“我曾經想給她很多很多的愛,可是她不需要,那我想給她很多很多的錢,可是她同樣不需要,所以我想,隻要她健康無憂就好了。”
“接下來這首《安》,送給她。”
無數瘋狂的迷弟迷妹們狂喊著一個名字,沒有任何準備的景荔被如雷貫耳的大音量嚇了一跳,差點膝蓋一軟撞到別人身上。
她不知道這個剛從國外回來就擁有一大批粉絲,以前也從未聽說的歌手叫什麽名字,但是剛剛現場震得她耳膜生疼的字眼,發音熟悉到讓她以為自己幻聽。
景荔轉頭掃視了場館內的應援牌一圈,然後發現這個歌手的名字竟然和她高一時的公鴨嗓同桌同名同姓。
隻是這兩個人的嗓音真是天差地別。
景荔戲謔一笑,以開玩笑般的心態把這個跟老同學微信說了。
沒等消息回複過來,她就已經被江新白的歌聲吸引了。
“朦朧之間
仿佛又看見你的臉
我偷看
你溫靜俏皮的眼
忽隱忽現
醒來隻剩滿室的沉悶
真想是
一場永不醒來的夢
淚水模糊我雙眼
就讓它日日夜夜
刺痛我胸口”
孤寂淡漠的歌聲仿佛沒有了感情,卻如同入骨之刺一般鑽進靈魂深處,蟄得景荔胸口莫名一痛。
她立刻拉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兜裏的手機輕微一震,景荔幾乎半逃避半狂喜一般掏出來,瘋了一般給老同學發消息——
要瘋了要瘋了!!!
我想我已經徹底迷上這個聲音了!!!
還有這個聲音的靈魂!!!
……
景荔宣泄完自己的感受,才往上滑動看老同學剛剛給她發了什麽消息。
當第一眼看到“他就是江新白”這句話時,她沒看懂,表情傻愣愣的。
耳邊的歌聲依舊不容抗拒地鑽進耳中。
“輸了你
贏了世界又如何
我想你永遠不會懂
離開你
是我十年最腐朽的傷
就讓我
用一生虔誠
換你平安就好”
令人沉醉的清磁嗓音,如同死火山一般,死寂淡漠卻又壓抑充沛的情感。
景荔心髒驟縮,雙手用力捂著一陣陣抽痛的胸口。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倒在了旁人身上。
看到那人從埋怨到驚恐的神情變化,劇痛麻木之下,景荔居然還頗有閑情逸致地笑了一下,鼻子突然濕漉漉的,她摸了一把,一手的血。
一片朦朦朧朧中,唱歌的那個人突然不唱了。
景荔不滿地撇了撇嘴,死前也不讓她聽個痛快?
然後就是伴隨著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一雙有力的臂膀把滿臉是血的她抱起來,那副好聽的嗓音凶悍地喚著她的小名,一滴滴溫熱的淚水伴隨著哽咽的聲線,墜進她蒼白的脖頸間。
“景景……不許睡!”
“我回來了!你都還沒好好看我一眼!你怎麽這麽狠心……”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還沒來得及多聽他說幾句話,她就永遠停止了呼吸。
闔上眼之前,景荔勉力扯出了一個,她給江新白為數不多的善意微笑。
——
不過是一閉一睜的時間,景荔就發現麵前江新白的臉孔突然間嫩了十歲。
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就眼睜睜看到自己揮起手臂,狠狠地摑了人家一巴掌,嘴裏還凶巴巴地罵道:“臭流氓,誰允許你盯著我的胸口看了!”
景荔的自我保護意識從小就很強烈,所以才養成了如今這副既溫靜俏皮,卻也凶巴巴的性格。
江新白被她打偏了臉,白皙的臉頰上一片腫紅。
但眼睛不敢再隨便亂看,隻尷尬地盯著麵前的地板,嘴巴裏低聲地努力解釋道:“我……我沒有……”
還沒等他解釋完,景荔就聽到自己煩躁地說:“你別開口了行不行?你那副公鴨嗓誰想聽你說話?我倒黴跟你做了同桌行不行?”
她拿出黑色記號筆在兩人之間的三八線上又重重描了幾回,描粗描深,她指著那條三八線惡狠狠地說:“以後不準你越過這條線,眼神也不行!也不許跟我說話!”
江新白眸光一暗,頭越發低了。
景荔出氣一般踢了江新白椅子一腳,坐回自己位置上,還特意把自己的椅子搬得遠遠的,椅子邊都出到了過道上不少。
暗地裏緊咬一口白牙,踢疼的腳趾用力攢緊了,卻也倔強地不吭一聲,拿出課本預習下一節課的內容。
景荔看著幼稚的自己,忍不住“噗嗤”嘲笑了一聲。
於是正在低頭預習功課的少女版景荔嘴巴裏,也跟著“噗嗤”嘲笑了一聲。
正好在打完上課鈴以後,過來任課的數學老師:“……”
全班同學:“……”
景荔:“……”
司機無奈地說:“小姐,我也沒辦法啊,除非車子會飛。”
景荔糾結了半天,突然背上書包,打開車門跑出去:“解叔你自己回去吧,我跑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