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沙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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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想法裏甚至帶著一些輕蔑。
    這一次選擇讀檔非常冒險, 但讀好了,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留在原地,幾乎沒有說服女鬼的可能。
    他走上台階,準備去找那幾個人的時候, 聽見樓上一聲巴掌聲:“你利用老子?”
    “你幹什麽?”緊接著就是楚寒生的聲音,他怒斥:“你動什麽手?”
    當羅非到的時候,看到那兩個人在對峙,孟曉蘭捂著臉站在一邊,什麽都沒說。
    “她想要老子的命,隻給她一巴掌算是輕的。”錢壯看到羅非過來, 指著他罵:“我知道, 你們這些人,看不起老子, 把老子當傻子耍著玩,惹急了我咱們一起死, 看誰玩的過誰!”
    羅非沒什麽反應,完全忽視了他這句話。
    錢壯接著說:“還有那個警察, 你當你是什麽好東西?你沒看出來那小娘們想幹什麽?你要真想欄你能攔不住?道貌岸然的狗東西!”
    楚寒生麵色冷漠,別開了臉。
    剛才那一幕, 明明先提出拿校園暴力的學生給女鬼做交換的是孟曉蘭, 但她最終什麽都沒做, 隻慫恿了錢壯衝上去送死。而楚寒生雖然隱約感到不對勁, 他卻是真的沒想那麽多。
    “走吧, 來不及了。”羅非說:“如果不出意外,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錢壯發出一聲嗤笑。
    “你愛信不信,隨意。”羅非冷淡道。
    孟曉蘭跟在他後麵,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對不起,我有必須要出去的理由。”
    羅非停下腳步,回看她:“可能以後我們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所以,如果為了謀劃什麽的話,沒必要道歉。如果是因為良心,那就更沒必要了,你以後還會做這樣的事不是嗎?”
    孟曉蘭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羅非回憶著電子書裏的內容。
    ‘今天下著小雨,但是她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在母親的訓斥之下狼狽的逃出來已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為了一把傘回去承受母親的怨恨與白眼,這是她不願意的。’
    他走向天台,這一次,他們很輕易的就找到了通往天台的門。這扇門和他們來的那個消防通道在一個位置,門沒鎖,很輕易就打開了。
    吱呀一聲響,羅非推開了那扇門,來到天台,幾個穿著校服的少女正在對著還活著的女鬼拳打腳踢。
    楚寒生想上去製止這一切,但他沒有成功,他穿過了虛影。
    ‘家人的白眼,老師的敷衍,同學的歧視,還有永無止境的羞辱,人格上的,心理上的,肉體上的,在這種情況下,未來是一個遙不可及的詞。’
    羅非輕輕念出了這段話。
    那幾個少女打累了,揪著她的頭發,拿出手機拍照,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她們不滿於在鏡頭裏看到許小秋混合著血淚的哭喪臉,帶頭的少女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把你要舉報周哥的時候的那張得意的嘴臉露出來啊,你狂什麽狂,你現在還狂嗎?”
    然後她們就走了,順便還把門鎖上了,把她一個人放在下著小雨的天台上,她許久沒有動彈。
    ‘這是她遭遇那可怕的一切之後的第三十天,坐在這裏,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那些人的嘴臉。’
    許小秋在原地蜷縮著,同時,四個人的耳邊響起了複雜淩亂的聲音。
    一個是十七八歲的高中男生的聲音:“你躲什麽躲啊,看不起我是不是,不信不信就算我把你給上了我也什麽事都沒有?”
    第二個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早跟你說了不要買那些花裏胡哨的衣服,被強x了怎麽樣?還不是你自找的?”
    那個語文老師的聲音:“周紇的父母就他一個孩子,培養他不容易,你也有父母,你也能體會他們的心情是不是?寬容一點,大度一點,把這件事忘了,他平時不是對你挺好的,你為什麽非要毀掉他的前程?”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什麽了。明明被傷害的人是她,為什麽每個人都在說,讓她不要去傷害那個凶手。班主任積極的幫凶手牽線搭橋,在收下厚厚一遝現金之後,父母也選擇了‘寬容’。她甚至知道,另一個老師怕影響凶手在這個小小的高中裏的名聲,和他心愛的學生說,親眼看見是她勾引他的。’
    ‘她終於不能忍受了。然而在舉報信被退回來,並在班裏被傳了一圈之後,事情終於壞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了,每一個同學都用義憤填膺的眼神看著她。母親隻會抱怨她弄髒了衣服,別的什麽都看不見。轉校要三千元巨款,家裏是拿不出來的,因為要省下來給弟弟買鞋,他穿的不夠好會被人瞧不起。’
    ‘書本被撕破了,練習冊失蹤了,一切的一切最終都會消失,該結束了。’
    一切都會結束的。
    少女踉蹌著站起來,走到天台邊上,深深看著遠方的一切。
    初春新雨下,草木長出了新的枝葉。她的腳下是整個高三年級,他們在等待幾個月之後,新的人生的來臨。
    這一切與她都沒有關係。
    少女即將縱身一躍。
    “不要跳。”她的身後,孟曉蘭忽然出聲。
    “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羅非正想說什麽,聽見孟曉蘭的話,住了口。
    “我和你的經曆差不多,但我沒有死,也沒有複仇,窩窩囊囊的逃跑,活下來了,生了一個女兒。她長得不漂亮,但我很愛她。”
    孟曉蘭的聲音幾度哽咽:“你想看她的照片嗎?”
    少女回過頭,她的臉上不是剛才被□□過之後青紫的痕跡,而是摔落在地上,腦漿崩裂的樣子。她用空著的半個眼窩看著這些人。
    “我殺了太多人了,但我還是不快樂,如果我逃跑,會不會好一點?”
    “我不知道。”羅非說。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葉小秋說:“這裏的每一個人的命,你都不在意,包括你自己的命。如果隻有你一個人進來,我真的會考慮殺了你。”
    羅非直直凝視著她:“恕我直言……”
    “我不恕。”她抬高聲音:“你不想死就閉嘴。”
    “那好啊,那我就不直言。”羅非舉手做投降狀。
    楚寒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你的遭遇確實很讓人同情,但……”
    “人家剛說了別直言了,你這是抬杠。”羅非說。
    “大哥你這求生欲有點低啊。”楚寒生說。
    “這是因為,她從始至終,就沒想著要殺我們。”羅非道:
    “我是剛剛在看到她殺人的時候才想明白的。一個人做一件事一定會有動機,她拉著我們一次一次的去死,動機是什麽?想讓我們找到她死亡的真相嗎?不。她死十年了,沒這麽閑。加上課間隻有半個小時不到,時間太短,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她從沒給過我們任何線索。”
    “我猜真相是,她一直在重複死前一天所經曆的事,我們隻是誤闖入的過客而已。除了那個校園暴力的女生,她根本懶得搭理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這也是剛才我們為什麽不能找到通往天台的樓梯的原因,她不想被打擾玩玩具。”
    “這個世界看似很難,實際上很簡單,找到她,求求她大概就可以了。”
    “所以?”葉小秋說:“你要求我?看起來不像。”
    “我求你放過你自己。”羅非說。
    葉小秋站在天台邊緣,看著下麵的空地,說:“我沒有不放過自己,每天看到我的仇人生不如死,我很開心。”
    她話音剛落,下麵一陣哀嚎代替了朗朗書聲,整棟大樓都燃燒起來。
    楚寒生悄悄拉過他:“你能閉嘴嗎?”
    羅非做了一個用拉鏈封住嘴的姿勢。
    “我……我女兒才一歲,為了養活她,我才會頻繁的來這邊,盡可能的多找一點值錢的東西帶出去。”孟曉蘭說:“看在她的份上,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葉小秋無所謂的點了一下頭,孟曉蘭消失了。
    楚寒生默默咬了咬牙,想,要是不和這個家夥摻和在一塊就好了,這樣他也能出去了。
    葉小秋看著這三個人:“那麽現在,你們想出去,是不是該給我一個理由?”
    錢壯看著葉小秋恐怖的容貌,顫顫巍巍的說:“祭品可以嗎?我一個月可以花三百,不不,五百,專門給你買祭品,隻要你放我出去。”
    於是錢壯也消失了。
    “還記不記得我剛才和你說了一句對不起?”羅非的語氣很冷淡,卻忍不住讓人心安:“對不起當年沒有發現需要幫助的你,但是現在,如果你有需要,我願盡我所能。”
    葉小秋冷笑了一聲,縱身一躍跳下了樓。羅非和楚寒生眼前一黑,消失在了這個空間裏。
    。
    “滴——”羅非身後傳來電梯關閉的聲音,他現在依舊在圖書館裏。他手上拿了一本舊書,不知道是哪來的。
    羅非看著這本書上的玄經二字,有點吃驚。
    送這麽大的禮,葉小秋想讓他幹嘛?不會是上天吧。
    顧程鳶顛顛的跑過來,湊上前,把眼珠子按在秦疏的證件上麵看了好幾眼,然後一臉驚恐的說:“警察叔叔!救我!我遇見鬼了!”
    秦疏對他翻了個白眼:“去去去,哪來這麽沒有禮貌的小朋友,叫誰叔叔呢。”
    “哥,叫你哥行嗎?”
    “很抱歉,如果你也被‘門’纏上了,那我管不了。”秦疏指指楚寒生說:“看見他了嗎?我們內部人員,現在還是要多慘有多慘。”
    熊孩子顧程鳶:“叔叔你好廢啊。”
    秦疏準備打他。
    這場打鬧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一個路過的漂亮妹子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幾個人都有點尷尬,羅非伸出手,擺出一個請的姿勢,把兩人讓了進去。
    這個時候,秦疏才試圖表現的成熟可靠一點,他幹咳一聲,說道:“我真的是公務員,整是真的,我們有官網,可查,你要不查查?”
    羅非看了一眼楚寒生,說:“我相信你。”
    “對對,你們一起進去過嘛。”秦疏貧了兩句嘴:“男人的友誼嘛,同生死共患難一場,四舍五入就是一起入過洞……”
    他不著邊際的話被羅非的眼神製止了。
    “希望沒有下一次。”羅非說。
    “哦哦你被嫌棄了。”秦疏看著楚寒生。
    楚寒生忍氣吞聲半天,有點炸毛,忍無可忍道:“你能說正事嗎?”
    “好吧。”秦疏長歎一聲:“這還要從很久以前說起,這是個很長的故事……不過我們可以長話短說。”
    “簡言之就是,現在可以確定,地球之外真的還有其他空間的存在。”
    阿玄:“……”
    “那麽多飛升的祖師,他們都當故事聽過去了嗎?應該罰抄門規一百遍。”
    羅非熟練地無視了小家夥的抱怨,問:“怎麽說?”
    “最早有跡可循的一個‘門’的受害者出現在半年以前,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但是留下了日記。他在第三次進入門後不幸遇難,他死後,他的弟弟把他的日記發到了網上——但不是說他哥哥如何,是說他在他家裏莫名發現了這樣一本日記。”
    秦疏正經道:“也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我們在拓盟沙漠上空發現了一個空間裂縫。”
    “他進入的是這個空間裂縫?”
    “不,這個空間裂縫是一切不幸的來源。”秦疏說:“我們無法確定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裏麵的能量波動非常可怕,稍有不慎,恐怕你可以體會一下末世是什麽感覺了。”
    “今天喪屍修羅場,明天午夜凶鈴,我已經體會到末世是什麽感覺了好吧大叔。”顧程鳶吐槽:“不能和你一起體會真是再遺憾不過了。”
    “剛才還叔叔現在就大叔了,真慘。”秦疏說。
    “不喜歡大叔,那……大爺呢?”顧程鳶嗬嗬他一臉。
    羅非製止了貨真價實的初中生和智商差不多是初中生的成年人之間弱智的鬥嘴行為,說:“所以?”
    “因為進入‘門’的人死的太快,我們暫時還沒什麽研究進展。”
    顧程鳶嗬嗬他了一臉。
    “所以——所以!重點來了!”秦疏大聲說:“先生們,你們的外掛到了,加入我們的研究計劃,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再也不是問題!”
    “拉倒吧,沒準我明天就進去了,死了還迎娶白富美有什麽用。”顧程鳶說:“我現在隻想去學習,畢竟學習可以度日如年。”
    秦疏表示他沒這麽幼稚,沒時間和小孩抬杠,他說:“外掛的具體內容——1,技能培訓,道術魔法,冷冰器熱武器應有盡有。2,綁定夥伴。”
    羅非對第一點沒什麽興趣,他問:“第二點能具體說下麽?”
    “這其實是我們師門中的一個禁咒,名為牽心引,身上有這個咒術的人,在一方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把另一方拉過去。這本來是我們門中一個在感情上有點……那啥的前輩發明的,經過我們改良之後,可以同時簽五個人。”
    秦疏高呼:“人多力量大啊兄弟們,單打獨鬥是沒有希望的!”
    羅非不語,第二點是有點吸引他,但他現在完全沒有可以信賴的夥伴,貿然加入一個團隊,他反而會覺得拖累他的行動。
    “其實還有一點。”秦疏繼續鼓動他:“在我們這裏留下備案的人,就算在門裏死了,我們也會為他安排一場葬禮,這可能是你們在人世間留下痕跡的最後的機會了。羅先生,你恐怕知道一點吧,在門裏死了之後,現實世界裏就沒有他存在過的任何跡象了。”
    “無所謂。”羅非說。
    “啊?”秦疏傻眼了:“什麽?”
    “抱歉,我恐怕不能加入你們的計劃了,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他說。
    “好吧。”秦疏遺憾道。
    他不是專門做遊說別人加入他們這方麵的人,隨口一扯隻是順口而已。被羅非拒絕也不遺憾,而是向他發出了另一條邀請:“你這次來是為了葉小秋吧?你要和我們一起過去嗎?”
    這一次羅非沒有再拒絕他們。
    他們的時間定在了明天中午十二點。
    他們走了之後,顧程鳶問他:“叔叔你為什麽不答應?”
    羅非正準備去倒水,聽到他的話,動作頓了頓,說:“怕遇到豬隊友。”
    想起上次遇到的蘇雲秀,顧程鳶也是一臉的心有餘悸。他說:“那叔叔,你看我呢?我算不算合格的隊友?”
    羅非的眼神裏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好吧,我知道了。”顧程鳶說:“我會成為讓你滿意的隊友的。”
    “我建議你答應他們,剛才那個警察——我是說很少說話那個,他叫楚寒生,人很不錯。”羅非回過身說:“如果你和他當了隊友,看在你是個小孩的份上,他會保護你。”
    “你不會嗎?”顧程鳶的情緒有一瞬間的低落。
    羅非沒回答。
    顧程鳶眼睛紅紅的,期待的看著楚寒生。
    他們脫險之後已經是半夜,學校的廢墟一如往常,什麽也沒有。第二天再過去找,也沒有羅非的半點影子。
    楚寒生想到了一個確定羅非安危的辦法,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在門世界中死亡的人,現實生活中不會有他的任何信息,隻有同為門世家玩家的人會記得他。楚寒生確定羅非去向的方法就是在這裏了。
    他在第一次見到葉小秋之後,就向上級報告了羅非可能是傷害碎屍案凶手的事。有了羅非的名字和照片,他在現實中的信息很好找到,也已經在那個案件的調查組中備案了。楚寒生發了個消息回去,希望同事幫他查找一下羅非的檔案。
    半小時後,楚寒生收到消息,查無此人。
    顧程鳶痛苦失聲,他也呆呆的坐在一邊,說不清楚是什麽心情。
    其實有這樣一個結果是意想之中的事,秦疏已經完全不記得羅非這個人,隻是他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想證實秦疏是在開玩笑,或者這個規則突然出了什麽bug也說不定。
    可事實說明,沒有任何奇跡發生在他們身上,那個冷淡的青年,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裏。
    “跟我走吧。”楚寒生歎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初中生的肩膀。
    。
    這座小鎮的另一邊。
    羅非從夢中醒來,感覺有點頭疼。從高空墜落的失重感還縈繞在周圍,有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
    衛生間裏有人洗澡的聲音,羅非不知道那是誰,也不準備去打擾他。環顧四周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包就放在桌上,阿玄淚汪汪的從裏麵鑽出來:“你終於醒了……”
    “我怎麽了?”羅非感覺有點不大對勁。
    “不知道,是他把你救回來的。”阿玄指了指衛生間,說:“你當時三魂七魄散了一半,差點就沒命了。”
    羅非恍惚中想起了什麽。
    按說,他從六層墜落,又有劉三叔在,幾乎沒有活命的可能,可他在這裏,就說明發生了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羅非想不太明白。
    外麵響起敲門聲,羅非防備的走過去,開了門,卻看見一個普通的青年,憨厚的對他笑了笑,說:“你的外賣。”
    他手裏傳出炒飯的香味,羅非把飯接了,正準備放到桌上,就聽見後麵有人說:“你醒了?”
    這是一個容貌俊秀的青年,個頭與羅非差不多高,略微上揚的眼角看著有點熟悉。羅非的視線轉到他滴水的頭發上——他剛洗完澡出來,穿著有點尷尬,說:“你好。”
    這人笑了笑,對他伸出手,說:“你好,袁之川。”
    羅非和他握了握手。
    袁之川取了幹淨衣服換上,坐在廉價旅館破舊的小桌子邊上,取出羅非剛剛放在桌上的炒飯中的一份,說:“吃吧。你不餓嗎?”
    羅非不是很擅長應付這種自來熟的人,隻好說:“不用了,我待會兒自己去吃就好了。”
    “恐怕不行。”袁之川往嘴裏塞了一勺炒飯,含糊說:“如果我沒猜錯,現在已經查無羅非此人了。”
    羅非:“?”
    “幸運的你,大難不死。但萬幸中的不幸是,你已經被規則認為是一個死人了。現在的你,身份信息被注銷——銀行賬戶信息和存款消失,房產證作廢,所有社交賬號內容清空,以及……從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再認識你。”
    如果三個月前聽見這段話,他很難不崩潰,人生前三十年奮鬥的結果全部消失,要從新來過,很難說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可現在的他,在麵臨過數次生死之後,再聽到這個消息,居然有種……這一切終於來了的感覺。
    羅非掏出手機,瞥了一眼。卡1的位置上麵顯示的是無服務,應該是卡作廢了,卡2是他之前用的不記名電話卡,還能用。他試著登錄12306,用自己的身份證號買票,但顯示的是身份證號錯誤。
    他很快接受了這個現實。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這個時候他也不再矯情了,拿起桌上明顯是給他買的的另一份炒飯,吃了一口。對方聽見他的問題,說:
    “其實算是那個女鬼救了你。”
    羅非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那個空間確實是個門世界,後來被劉老三占了,改成養鬼的地方,可實際上,那裏還是女鬼的地盤。”袁之川說:“他的做法就好像強行在別人的房子外麵安了一道防盜門,還偷了原主人的鑰匙。這樣的話,如果有人想進出,就必須經過他的同意。”
    “但那個女鬼還是主人,她用了自己最後的一點權限,救了你一命,隻能說你命大。”袁之川說。
    “她呢?”羅非問。
    “在網上還查得到她的高中怪談,應該還活著。”
    知道葉小秋還好,羅非鬆了口氣。
    “其實你這樣的反而好,畢竟得罪了劉老三,以後會很難。現在他認為你死了,反倒所有事都一筆勾銷,落個清淨。”他說。
    羅非不置可否,他問:“方便說下嗎?你為什麽要救我?”
    從昨晚在頂樓上發生的事看,袁之川不像是一個好心的人。
    聽見羅非這樣問,他笑了一下。
    “因為我是個好人啊,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羅非看起來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
    “好吧。”他說:“我想要你的傳承。我看的出來,他選中的人不是你。”
    他這樣說,羅非反而信了幾分,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紅色的石子,遞了過去。袁之川接過來,美滋滋的翻看了兩下,說:“就是這個東西。”
    羅非道:“如果你沒取到傳承,不能怪我。”
    袁之川神秘的一笑,沒把羅非的話當回事,轉而說:“你現在要去找你的同伴們嗎?”
    “不。”羅非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我其實和他們不算熟悉。”
    不熟是真的不熟,羅非不會再這種情況下去尋求他們的幫助。
    “那你看我怎麽樣?”袁之川興致勃勃的問他。
    羅非的眼神立刻不對勁了。
    “別想歪好嗎?我是鋼鐵直男!”袁之川不滿。
    “對。”羅非說:“熱愛女裝的鋼鐵直男。”
    “這也沒怎麽吧,我穿個女裝不幹別人的事吧。”袁之川拿過一罐可樂,喝了一口,隨意道:“我是說隊友。”
    “那就更不可能了。”羅非說。
    袁之川這才想起來剛試圖騙過他,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打了個哈哈。
    “九分真一分假,聽不出來是你道行不夠,怨誰?”他毫不慚愧:“在我和陌生人之間,隻能選一個,我一定會選擇我自己,這是人之常情。我選你,也是這個理由,雖然你不會舍命救我,但也不會在背後捅我刀子。”
    他說:“我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隻用搭把手的隊友。”
    羅非看著他,沒有回話。
    “現在隻是一級世界,對付他們你已經很吃力了,我真的覺得,你沒有獨自活過下一個世界的可能,而且,下一個世界很有可能是二級世界。”
    羅非抓住了什麽。
    “二級世界?”
    袁之川好心給她解釋了一下。
    “咱們這麽倒黴,來源於沙漠上那個空間裂縫。那不是一個裂縫,是很多個裂縫的集合,你每次進入門,其實進入的就是那裏的空間裂縫。現在你弱,進入的空間就弱,你變強了,就會進入更高級別的世界,說不定最後會進入中心的那個世界也說不定。”
    羅非想起了秦疏他們,問:“這是常識嗎?”
    “不算吧。”他隨口說:“最開始這東西還隻在無妄海那邊,流到現世也就這一年的事,那個小警察他們不知道也正常。”
    他對羅非眨了下眼,說:“看樣子你才剛要入道門,你要來嗎?我帶你見識一下另一個世界。”
    “這是真的,修仙者的世界。”
    包車走成本太高,袁之川大腦叮的一響,就想出了這個……富有創造性的主意。
    他們搭上了一輛順路的大貨車。
    也虧得最近據說這段路上不太太平,在袁主播的忽悠下,司機將信將疑的答應了。
    羅非表示:“……”
    場景回到車內,伴隨著轟轟的引擎聲,貨車緩慢啟動了。
    “你真的不向你那幾個朋友去報個平安?”袁之川問他。
    “不用了,”羅非回答:“牽連到他們就不好了。”
    袁之川說:“其實劉家人也沒小心眼到這個地步。”
    “總之還是小心點的好。”羅非這樣回答。
    袁之川聳了聳肩膀。
    羅非抬起手,目光凝視在上麵一瞬之後,轉而離開。他手腕上有一個小小的紋身,現在是白色,等到門即將出現的時候,它就會變成紅色,這是袁之川給他弄得。
    他想起袁之川跟他說的話。
    數百年前,靈氣枯竭,大能將海外的一片小島圈了起來,以保持靈氣,大多修道者都轉移到了那邊。到現在,靈氣越發減弱,滯留在人類的修道者越發弱了下去,而無妄海外的修道者極少來到人間,世界上就漸漸少了修道者的傳說。
    現在這道空間裂縫降臨,不僅帶來了危險,也使人間靈氣複蘇,不僅出現了鬼,連袁之川這樣的修道者也跑回來了幾個。
    這對羅非來說,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如果有同為修道者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那麽顯而易見的,他修行將會更為容易,可是相對的,他也會麵臨更多的麻煩。
    他想到了文學作品中的修仙世界。
    在門世界之外,還有另一個更複雜的世界。
    大貨車坐著不算舒服,顛簸了近三個小時之後,他們到達了一個臨近的城市,司機停了一會兒,吃過飯之後,他們繼續上路了。
    夜晚的高速公路冷漠的安靜,四周都是一片漆黑。人的本能告訴他們,這個時候應該睡覺了,司機大哥有點困乏,伸手擰開了車上的收音機。
    收音機裏響起了小鮮肉的歌聲,這顯然不符合一個中年大哥的審美,張剛換了個台,裏麵傳出一陣滋了哇啦的聲音。
    “嗯?”張剛有點疑惑,確認了一下,發現沒有弄錯,就在那個台。
    想起在同行間聽到的傳聞,張剛出了一身冷汗。
    輕輕的一聲響過後,收音機裏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聲音。
    “我的頭呢?”裏麵聲音縹緲,一個女生不斷茫然的重複著:“我的頭呢?”
    司機猛地刹車。
    羅非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篆,貼在司機身上,說:“繼續開。”
    張剛猛地感覺精神一震,剛才的恐怖事件帶來的慌亂感與深夜時的困倦感退卻的七七八八。職業本能高速他,在沒有路燈的高速公路上,隨便停下了是多麽危險的一件事。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相信了這兩個神神道道的小年輕,他感激的看了羅非一眼。
    收音機裏依舊不斷地重複著那個聲音:“我的頭呢……我的頭呢?”
    “在下水道裏。”袁之川一聲嗤笑。
    裏麵茫然而縹緲的聲音變作尖叫,又一瞬間消失無蹤。
    張剛那一身剛消下去的冷汗又冒出來了。
    收音機裏的聲音恢複正常。
    “王小建嘿嘿一笑,對那人道:這批貨,我可以便宜給你,但是……”
    這是這個台本來正常的節目。
    張剛仿佛回到了人間,看看自己旁邊那兩個人淡定的樣子,悄悄鬆了口氣。
    羅非知道,剛才可能確實來了一隻鬼,但沒什麽惡意,也就不打算和張剛細說了。不然他要是知道剛才自己真遇到了一隻鬼,怕是三張寧神符都不能讓他好好開車。
    又開了十分鍾左右,拐過一個彎,前麵突然出現了一輛車,張剛避閃不及,即使提前刹車,也不小心撞了上去。
    “高速上停車不放警示標示牌,你找死呢?”
    遇見這種事,張剛氣不打一處來,爬下來,先聲奪人,理直氣壯的衝著對方怒道。可卻見對方半天沒從車上下來,他走近,發現裏麵是一對青年男女,慘白著臉坐在原地哆哆嗦嗦,看見他好似見到了救星。
    車裏傳來熟悉的聲音:“我的頭呢……”
    張剛慘叫:“大師!”
    聽見外麵召喚,袁之川對羅非說:“怕嗎?”
    羅非聽出了他語氣中的調戲,無趣的看了他一眼。兩個人下車,袁之川走過去,問他:“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