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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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導宣布要刪改“沈心眉”這一支線情節,沈心眉的戲份被刪改到最少。
這樣的小角色配不上喬楚欣的名氣,在林兮和的協調下,劇組與一線花旦喬楚欣解除了合同,重新簽了林兮和手下另一位二線小花——肖琳琳 。
喬楚欣離組前,林兮和特地為她舉辦了送別宴,一直大大咧咧,並未對陳導表達出怨言的喬楚欣酒醉後竟然抱著林兮和嚎啕大哭,“師兄啊,我就是想跟你演一次對手戲而已,怎麽就那麽難呢?”
喬楚欣的經紀人滿頭大汗地把她從林兮和身上拉開,誰知喝醉酒的人竟然力氣還挺大,下一秒就又撲到了徐遙身上,哭嚎著喊:“你怎麽這麽好命啊~~剛出道就能跟師兄對戲,一部戲就能紅了~~人生啊,真是不公平啊~~”
徐遙被她摟著,想推又不太好意思碰女明星的樣子,求助地看著林兮和,林兮和忙過去跟經紀人一起把喬楚欣拉開 。
喬楚欣一邊擤鼻涕一邊瞪徐遙,“其實這部戲演不成我才不生氣呢,到時候一上映,全都說我喬楚欣的扮相還沒你一個男孩子漂亮,我就沒法混了。”
徐遙尷尬地看向林兮和,林兮和忍俊不禁,“你別搭理她,她酒量大得很,就是借酒裝瘋。”
喬楚欣立馬放下紙巾,不滿地看著林兮和:“哎呀師兄,你怎麽這樣?就讓人家逗逗小師弟嘛。”
徐遙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回去的時候是林兮和開車帶著徐遙一起回酒店。一路上,徐遙就一直欲言又止的。
林兮和見不得他這樣糾結自己,主動問道:“怎麽?有話想對我說?”
徐遙一臉躊躇,自從上次一時衝動對著林兮和大哭了一場,他就有點兒沒臉直麵偶像。
林兮和簡直能讀到他的心裏話,笑著說:“你最大的秘密都告訴我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
徐遙一下子憋紅了臉。
“我是說真的,”林兮和正了臉色,認真道:“在我這裏,你說什麽都可以。既然我是你的前輩,又是你的老板,還是你的……救命恩人,”林兮和朝他哢了下眼睛,語氣又輕快起來,“你有任何疑惑都可以告訴我,我有幫你排憂解難的責任和義務。”
徐遙認真聽著,眼裏又浮起那種有感動又感激的神色,終於開口道:“林老師,我跟您演對手戲不是為了出名。”這樣說的時候,手在林兮和看不見的地方緊緊握住。
“噗。”林兮和忙偏過頭去,憋住笑後才又轉過頭來,看見徐遙雙臉通紅、極為後悔的樣子,忍不住騰出一隻手在他頭頂揉了一把,頭發還是太短了,有點兒紮手,還有點兒癢。
“你太可愛了。”
徐遙小聲嘟囔:“林老師,我是說真的。”
“我知道。”林兮和笑吟吟地看他一眼,抬手在頭頂的高度比了一下,“在你心裏,我在這裏,”然後又落回眉毛的高度,“名利在這裏,是嗎?”
徐遙笑得眉眼彎彎,使勁兒點頭。
林兮和轉過頭來繼續開車,心裏卻充盈溫暖得厲害。
何德何能啊,又是何其有幸啊。
……
肖琳琳很快進了組,之前相關情節都重拍。
——
越皓林救下沈心眉,沈心眉對他心生愛慕。江湖兒女本就豪爽,更何況沈心眉是沈莊主獨女,性格更是潑辣,麵對越皓林時絲毫不掩飾其好感。
然而越皓林對沈心眉毫無好感,更因為對沈莊主的疑心而對其充滿戒備。
沈莊主欲與心腹論事,囑咐女兒約鍾、越二人出去遊玩,將這二人從山莊引開。
越皓林對此極為反感,正要推辭,被身側的穀茗殷暗暗拽了下袖子。
越皓林立馬止住話頭,偏頭看向穀茗殷,就見穀茗殷笑著對沈心眉說:“早聽說保定府繁華,我們一路趕來過於匆忙,都沒有好好看看,這會兒正好遊覽一番。”
沈心眉偷眼看越皓林沒有反對,頓時喜上眉梢。
穀茗殷道:“請沈小姐稍候片刻,我們收拾一下。”
沈心眉點頭離開。
屋門一關,越皓林立刻小聲問穀茗殷:“你為何答應她?分明是沈煥忠故意調開我們,還不知要使什麽絆子。還是說,你看上了這位沈小姐?”
穀茗殷本欲解釋他的意圖,冷不丁聽見越皓林這麽說,臉色一下子變得極難看,一把將他推開,沉著臉坐回桌邊,背著身不看他。
越皓林見他對沈小姐無意,便放了心,但見穀茗殷生氣又忙過去道歉,“敏之,是我說錯話了,你這麽做肯定是有你的用意,我愚鈍粗苯,想不出來,求你告訴我。”
穀茗殷暗暗握著拳頭深呼吸了兩下,才轉過頭來,隻是麵色依然不渝,淡淡道:“沈小姐心思簡單,我隻是想著,或許能從她口中套出什麽。”
越皓林恍然大悟,見穀茗殷臉色依然冷淡,忙給他倒了杯茶,雙手奉過去,“敏之,剛才是我錯了,求你原諒我。”
穀茗殷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忙轉過身子,卻沒接他那茶,“你這是做什麽?你又說錯了什麽?”
越皓林將茶水強行塞進他手裏,帶著點兒執拗的討好,“我自然是說錯了。你是博覽群書的文人,不是我這種隻會舞刀弄槍的粗人,我不該跟你開那種玩笑。”
穀茗殷定定看他兩眼,仰頭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哢!”
陳導眉頭糾結地回放著剛剛拍完的最後一組鏡頭。
這段情節本是想表達越皓林怕鍾敏之對沈心眉動心而對沈煥忠失了戒備之心,卻在無意之中又觸犯了穀茗殷身為太監的禁忌,讓穀茗殷在心裏又記了他一筆。結果拍出來,好像……媽的,陳導恨恨地想,怎麽那麽像小兩口使性子。
是林兮和跟徐遙演得有問題嗎?陳導愁思百結地將這段反複播放,單看林兮和的表演,沒有任何問題,單看徐遙的,也沒有問題,但是兩人的一起看,就……
陰魂不散的美方監製又湊了過來,“曖昧,right?”
陳導沒理他,卻在人走後長長得歎了口氣——真讓這個美國人說著了,這倆人之間確實有那種氣場。
——
越皓林與穀茗殷跟著沈心眉上了街。
之前兩人一直在野外風餐露宿,隻有曠野孤鳥作伴,如今在保定府最繁華的街道上走著,竟真的被各種小攤位吸引了目光。
三人一邊走一邊看,尤其是穀茗殷,他從小生活在宮裏,出宮也隻是做些殺人放火的事,從未見過如此豐富的民生,一時間被吸引了視線。
一對耍雙刀的父子周圍圍了許多人,兩人一人一對刀,耍得虎虎生風,兩人還能再空中互換刀,同時做著各種滑稽的動作,看著又驚險又有趣。每次這對父子一互換刀,觀眾們就會用力拍手叫好。
沈心眉對越皓林道:“都是些嘩眾取寵的把戲,並不是什麽高深武藝,我們還是去前麵看看吧。”
越皓林沒有說話,而是先看了穀茗殷一眼,穀茗殷雖然沒同其他人一樣叫好,但也看得眉眼彎了起來。
“你喜歡看耍刀?”他湊近了問他,因為身高的差異,微微俯著身。
穀茗殷的注意力都在那賣藝的父子身上,也沒看他,隻是微微偏過頭:“怎麽?”
越皓林在他耳邊脫口而出:“我也會用刀,比他們耍得好。”
穀茗殷詫異地扭頭看他,覺得有些好笑,這時他突然意識到兩人挨得太近了,忙走開一步,一邊掩飾地說道:“再往那邊看看。”
三人沒走幾步,穀茗殷突然又發現有趣的事情,臉上的好奇和欣喜就像個孩子,衝越皓林喊:“越大哥你快來看!”
這是認識這些天以來,穀茗殷第一次露出這種了無心事的笑容,天真無邪地像個真正的少年,忘記裝作剛剛家破人亡的樣子,也放下了警惕與芥蒂。
越皓林腳下一頓,隨即像運起輕功一般奔至穀茗殷身前,喜悅地看著這對明亮的眼眸,眼中反射著同樣的光:“看見什麽了?”
穀茗殷興奮地指著一個吹糖人的攤販,“越大哥,這個真有意思!”
越皓林笑著看他一眼,走上前問那小販多少錢一個。
小販樂嗬嗬地招攬生意:“童男童女八十文一個,十二生肖六十文一個,那邊的花鳥魚蟲五十文一個。”
越皓林一愣。這麽貴,難怪沒人買。他身上的錢不夠了。
穀茗殷在後麵扯他袖子,“越大哥,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越皓林回頭看他一眼,猛得拉住他手腕,“跟我來。”
沈心眉在他們身後喊:“哎!你們去哪兒?”
兩人都裝作沒聽見。
越皓林拉著穀茗殷去了剛才耍刀的父子前,越皓林擠進去同那父子說了幾句話,那對父子將信將疑地將手中的四把刀都遞給了他。
穀茗殷又驚訝又好奇地看著他,越皓林隔著人群衝他一笑,同時拿著四把刀耍得密不透風,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響亮的叫好聲,吸引了不少看客過來,銅板“嘩嘩”的就像下雨一樣撒過來。
越皓林數出一百文揣進懷裏,剩下的都留給了那對父子。他拉著穀茗殷回到那個糖人的攤子,問穀茗殷:“想要哪個?”
穀茗殷靦腆地抿抿嘴,蹲下挑選,在童子和老虎這兩個之間猶豫不決。
越皓林也蹲下/身,問他:“你屬虎的?”
穀茗殷點點頭,隨口問他:“越大哥屬什麽的?”
“我屬猴——我比你大了七歲。”越皓林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我記得你隻比我小六歲呢。”
穀茗殷正在挑揀的動作一頓,抬眼笑道:“越大哥記錯了吧。總之你是我大哥就對了。”
越皓林也笑笑,伸手把童子和老虎這兩個都拿了出來,跟老板說:“買這兩個。”
穀茗殷攔住他,把童子那個放回去,又挑出來一隻猴子:“買這個。”
越皓林看他一眼,眼裏的欣喜簡直像個毛頭小夥。
沈心眉也追了過來,十分不解這兩人買個糖人而已,也值得這樣高興?
兩人一人舉了一個糖人,這時又過來一個賣糖葫蘆的,越皓林問穀茗殷:“要吃嗎?”
穀茗殷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是看色澤很漂亮,遲疑地點了下頭。沈心眉在旁邊道:“越大哥,我也想要。”
越皓林數了數錢,拿了兩支,一支遞給沈心眉,一支遞給穀茗殷,麵上帶了懊惱:“隻夠買兩隻了。”
穀茗殷將糖葫蘆拿在手裏,沒有吃。直到沈心眉被一個脂粉攤吸引過目光時,他才將那支糖葫蘆舉到越皓林麵前:“越大哥先吃。”
越皓林欲推辭,穀茗殷卻拿眼神示意他沈心眉隨時會回來,隻好先咬了一顆,穀茗殷一直盯著他看,越皓林不禁紅了臉,含糊地說:“這山楂真甜。”
穀茗殷露出幾分了然,原來是山楂。
穀茗殷也咬了一口,眼睛立馬彎了起來:“甜的。”
越皓林看著他也笑,“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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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劇情是為了表現兩人關係中“好”的那一部分,買糖人的那段情節是林兮和想出來的一個細節,讓穀茗殷說自己生肖時露了破綻,說明他麵對越皓林時,已經不是在處處提防。
陳導期初還覺得這個點子很妙,然而拍出來的效果卻是——嗬嗬。
兩人的表演有問題嗎???
陳導翻來覆去地看片子,答案還是——沒問題。
陳導抬頭一看場中,那倆害他如此糾結的罪魁禍首竟然還站在那裏分食那個糖葫蘆,當即一聲爆喝:“你倆幹嘛呢!不是說了演員私下要少來往嗎!”
徐遙一驚,下意識就要把糖葫蘆往身後藏了,此種反應簡直像一個被教導主任捉住早戀的中學生。
林兮和安撫地拍拍他肩膀,然後跟他說了兩句,就見徐遙舉著還剩兩顆的糖葫蘆跑過來,往陳導跟前一遞:“陳導,這是道具組今天上午剛買回來的,新鮮的,不吃浪費了。”
陳導沒反應過來,被徐遙趁機將糖葫蘆塞進他手裏,然後腳步輕快地跑開了,年輕的背影怎麽看怎麽純潔。
陳導一時又覺得是自己思想汙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