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島上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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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寒風忽然卷著雪花呼嘯而來,晴朗趕緊躲到自家師叔身後,隻注意到師叔一頭長長的墨發在風中亂舞, 人卻還是往前走著,一步一步,不疾不徐,一點也沒被風雪阻礙。
    記得他們最後一次離開萬花穀的那天, 師叔也是這樣牽著她的手,說是要離家一陣子, 可兩個人卻誰也沒想到,那樣一去, 他們就再也回不去萬花穀了。
    一年了。
    他們離開大唐, 已過了整整一年。
    幸而顧閑雖是名義上的師叔,卻也與師父沒有兩樣,一樣可以教導晴朗習武認字。
    “可他不是還有同夥麽?”晴朗拉著顧閑,又問:“那還有誰是梅花盜呢?”
    顧閑低頭瞧了她一眼, 忍俊不禁道:“你這丁點大的人, 哪來這麽多疑問。”
    見顧閑不答, 晴朗隻能暫時放下這個疑惑,她撇了撇嘴, 撒嬌似的晃了晃他們牽著的手:“那師叔,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呀?”
    顧閑道:“去找龍夫人。”
    雪地上踩出了長長兩串腳印, 晴朗走著走著, 又與腳下的積雪玩了起來, 左一腳右一腳,愣是在雪地上踩出一朵花來,顧閑瞧著,覺得那歪歪扭扭的形狀頗像梅花的花瓣,看來是方才冷香小築裏的梅花印記給晴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瞥一眼遠處的小樓,輕聲道:“到了。”
    晴朗一抬頭,便見到了林詩音的那幢小樓,龍小雲正趴在二樓窗戶邊上,本是沒精打采的模樣,見到顧閑和晴朗的身影時,卻忍不住眼睛一亮,朝他們揮了揮手。
    “晴朗——”
    孩子清朗的聲音從小樓上傳過來,朝氣十足,晴朗也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朝龍小雲揮了揮手。
    “小雲,我來啦——”
    幾天不見,小孩子們便分外想念自己的玩伴,顧閑忍不住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任由晴朗拉著他加快了腳步。
    天已經暗了。
    小樓裏卻隻點了兩盞昏黃的燈,龍小雲特意跑下來迎接自己的玩伴,卻仍是沒有忘記林詩音教他的禮數,一本正經的對顧閑道:“顧大夫,有勞了。”
    顧閑微微點頭,道:“路上耽擱了會兒,來遲了。”
    龍小雲道:“不要緊,來了就好,媽在等你呢。”
    說著,一雙靈動的眼睛忍不住往晴朗臉上瞧,晴朗鬆開自家師叔的手,走到龍小雲麵前,嘀咕道:“大冷天的,你為什麽開著窗?”
    龍小雲道:“媽說屋子裏有些悶,才讓我開窗通通氣,你們就來了。”
    他牽過晴朗的手,拉著她一路小跑上樓,一邊跑一邊興高采烈的喊:“媽,媽,顧大夫來了!”
    顧閑心裏好笑,也慢吞吞的跟在兩個小孩子後麵上了樓,昏黃的燈光下,是正在給龍小雲縫補衣裳的林詩音,此時剛剛放下手中的針線,也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她的表情很淡,淡到幾乎沒有,臉色也很蒼白,身子亦是十分單薄。方才龍小雲跑上來之前,她正一針一針的為龍小雲補著衣裳,就像每一個孩子的母親,哪怕她的神色十分冷淡,但還是可以從她臉上看出一個母親該有的慈愛和溫柔。
    她不是如林仙兒那般令人驚豔的美人,風韻卻無人可以比擬,隻要看過林詩音一眼,就很難再忘記她的模樣了。
    這份韻,像極了晴朗的師父——亦是顧閑的親姐。
    林詩音放下了手中的針線。
    她道:“你來了。”
    她淡漠的臉稍稍和緩,然後習以為常一般,伸出了一隻手。
    顧閑也如往常一樣,在林詩音麵前坐下,指尖輕輕搭上了林詩音的手腕,力氣稍稍加重,靜了片刻,顧閑才緩緩搖了搖頭。
    他收回手,道:“還是老樣子。”
    龍小雲臉上難掩失望,林詩音本人卻仍是淡淡的,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低聲道:“小雲,你帶著晴朗下樓玩一會兒吧,媽想跟顧大夫說一些話。”
    龍小雲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才拉著晴朗的手,如上樓那會兒一般帶著玩伴風風火火的下了樓,沒一會兒,顧閑就聽見窗外傳來孩子們的話語聲,明白這兩個小家夥是上小樓外麵玩去了。
    林詩音道:“今日家裏也太安靜了些。”
    顧閑一笑,道:“今日他們都在冷香小築裏等著梅花盜,自然會比往常安靜些。”
    林詩音問:“他們抓到梅花盜了麽?”
    顧閑點了點頭。
    林詩音纖白的手指瞬間握緊,聲音卻仍是平穩的。
    “是誰?”
    顧閑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曾見過他,想來夫人也從未見過那人,他已經死了,死在李先生的朋友手下。”
    林詩音緊握的手緩緩鬆開,她似乎是喘了一口氣,才道:“是麽……那真是好極了,仙兒那孩子終於也可以不再提心吊膽了。”
    顧閑點點頭。
    他見林詩音不再進一步詢問,才將話題扯回來,叮囑道:“藥方還是上次開的那些,不必改動,堅持喝,多喝一段日子總會見效的。”
    林詩音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她垂著頭,似是心事重重,手無意識的按在了胸口上,她低頭沉默了好久,才恍然意識到顧閑還在屋子裏。
    她勉強衝顧閑笑了一下。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毛病,我身體一向不錯,過了這段日子便好了。”
    顧閑淡淡道:“以前身體健康,不意味著以後也是如此。夫人總這樣憂慮下去,再好的身體也有拖垮的一天。”
    林詩音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她才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她這副心傷又有些自暴自棄的模樣,恍然間與李尋歡坐在石橋上咳嗽的模樣重疊,顧閑也歎了一口氣。
    這是心病。
    無藥可醫。
    既然治不好,那就隻能病著了。
    他告別了林詩音,又在樓下看了一會兒晴朗和龍小雲玩雪的樣子,直到他們堆好幾個手掌大的小雪人,才喚了晴朗回家。
    臨走之前,龍小雲旁敲側擊的詢問顧閑今天在冷香小築裏發生的事情。
    顧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淡淡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莫要多管。”
    龍小雲聞言,衝他吐了吐舌頭,滿臉孩子氣的轉身上樓去了。
    這一家人……
    顧閑無奈的搖了搖頭。
    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同樣病入膏肓的模樣,連小孩子都不例外。
    他牽著晴朗離開了興雲莊,走出一條街,竟看到了出去拚酒的李尋歡陸小鳳等人,楚留香和阿飛也在,金九齡卻不見了身影。
    六扇門的總鋪頭,想來是該負責善後的罷。
    大冬天的,這幾人卻大咧咧的開著窗,根本不在乎灌進窗戶的冷風,他們一邊談笑一邊灌酒,街上來往的路人都忍不住瞧他們幾眼,顧閑沒有上去搭話的打算,本想領著晴朗悄悄走過去,倒是李尋歡主動叫住了他。
    “顧先生。”
    顧閑停住腳步,頷首道:“李先生。”
    李尋歡臉色潮紅——多半是咳的,對顧閑一拱手,真誠道:“今日多謝顧先生相助。”
    顧閑牽著晴朗走過去,站到窗前,對著裏麵的楚留香和陸小鳳也笑了笑,才道:“功臣是屋裏的那兩位,還有我這位‘小梅花盜’。”
    李尋歡眯著眼睛微笑,他俯身對晴朗道:“是我失禮了,也多謝顧小大夫相助。”
    晴朗靦腆一笑,道:“我姓顧,單名一個晴字,你叫我晴朗就好啦。”
    陸小鳳哈哈笑道:“小晴朗,進不進來跟我們喝一杯?”
    晴朗一本正經的推拒道:“我還小,不喝酒。”
    楚留香亦是笑:“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其實已經偷喝過大人的酒了。”
    顧閑看了他一眼,笑著道:“楚先生,可莫要帶壞了我這小徒弟。”
    楚留香舉了舉酒杯,真誠道:“你們何不進來坐一坐呢?這裏不僅有酒,還有茶有水,也有小孩子愛吃的糕點。”
    顧閑搖頭道:“不必了,天冷,小孩子受不得寒,我要早些帶她回去。”
    晴朗聞言有些沮喪,踮著腳去瞧楚留香口中的“糕點”,裏麵的幾個大男人都被這小丫頭的行為逗樂了,陸小鳳還對阿飛道:“阿飛,你離窗戶近,不如給那饞嘴的小梅花盜拿個梅花糕。”
    阿飛聞言還當真給晴朗遞了兩塊梅花糕,晴朗欣喜的接過,乖巧的道:“謝謝阿飛哥哥。”
    陸小鳳逗她:“怎麽不謝謝你陸哥哥?”
    晴朗道:“謝謝小鳳哥哥!”
    楚留香大笑,阿飛和李尋歡亦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一時間,寒冷和酒氣交加的酒桌上充滿了歡聲笑語。這幾個人聚在一起,一麵吹著冷風一麵喝著烈酒,像是已經忘卻了世上所有不痛快的事情。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活在世上,又何必時時刻刻清醒著呢?
    顧閑搖了搖頭。
    他對李尋歡道:“興雲莊非好客之地,李先生還是盡早離去的好。”
    李尋歡笑著頷首。
    “我明白。”
    (原著就是媽,就是媽,別再問了求你們了,解釋了不下二十遍_(:3」∠)_)
    宮九答道:“很閑。”
    俊美的白衣男人捏著折扇,懶洋洋道:“你若不喜歡晚上,白日宣淫也未嚐不可。”
    晴朗眨了眨眼睛,小聲問宮九:“白日什麽?”
    顧閑在晴朗看不見的地方冷冷的瞥了一眼宮九,眼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宮九勾唇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用手點了點晴朗身前的宣紙,轉移了小孩的注意力,他提議道:“練字這樣無趣,不如我來教你一種有意思的寫法,如何?”
    晴朗猶豫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顧閑,見他隻是背對著他們全神貫注的打理盆栽,才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宮九,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小孩子都是愛玩的。
    尤其是當宮九打算贏得某個人的好感之時,他可以與世上的任何一個人相談甚歡,哪怕這個人隻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宮九從晴朗手裏接過了毛筆,晴朗興致勃勃的抽出一張空白的紙悄悄推給宮九,宮九思考了片刻,很快落了筆。
    ——“晴”。
    晴朗姓顧,單名一個“晴”。
    宮九的筆尖靈活的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嶄新的、從未見過的漂亮字體,晴朗眼前一亮,不由小聲驚呼:“哇!”
    “好看麽?”
    “好看!”
    宮九笑眯眯道:“想不想學?”
    晴朗立刻道:“想!”
    宮九的確很閑。
    他已經在百花樓裏慢悠悠地陪著晴朗坐了一個下午,也不見有絲毫離開的意思,晴朗倒是很高興有人能陪著自己,雖說還是在做功課,但師叔顯然沒有看她看地像以往一樣嚴格了。
    更不用說,宮九實在是一個很有趣的玩伴。
    夕陽染紅半邊天空時,百花樓裏終於又走進來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