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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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 都兩個月過去了, 立後的消息竟然還沒傳過來?!而莊子竹派人送過來的書信, 也隻提及到了擔任研究武器的官員,吃好住好,一點沒提及婚事。那天宣恒毅說要立後的事不知何時會兌現,趙煜宇有時候生出了進京探望的想法, 可他被官職綁在原地,一大家子都等著他使力起複。
年少時傾慕的故人遠在天邊, 趙煜宇隻能從當年莊子竹給他畫的三幅自畫像, 以及最後一幅送給他的霧隱民間圖尋找當年回憶的痕跡。
隻是, 當今天趙煜宇巡城回到家,正想拿起當年的畫來睹物思人, 卻發現,他珍藏的都不見了,於是便在瘋狂地尋找著。這時候, 趙煜宇的母父進了門, 把一疊厚厚的銀票遞給他。
趙煜宇的母父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說道:“我知道你在找什麽東西, 已經讓我換成這個了。”
“母父真的知道兒子在找什麽?青竹舍人的畫作,被母父賣掉了?”趙煜宇不敢相信這個猜測。
趙煜宇的母父理所當然地說道:“他人都走了,而且你給他賣這麽多年的畫, 他一點酬勞都不給你嗎?怎麽才給你留了四幅畫呢?實在是太少了。你知道嗎?章國的好幾個大官都願意重金買下他的畫。母父這次賣畫, 還幫你謀求到的升官的機會, 你得好好珍惜呀。”
趙煜宇顫抖著嘴唇問道:“母父你用他的畫,換了讓我升官的機會?這官我寧可不當!”
“小宇你沒當家,都不知道家裏究竟有多難!你的母父維持這個家究竟有多苦!你父親前朝宰相,卻兩袖清風,不知為自己謀利,人情往來都是你母父的嫁妝補貼!以前你父親當官還能有俸祿周轉,現在你弟弟也要出嫁了,你舅舅犯了事,需要上下打點……”
事已至此,趙煜宇根本無心聽進去,隻是在想去到章國的莊子竹,他究竟在做什麽呢?下榻的地方究竟是怎樣的呢?吃的東西是不是真的習慣?比道觀裏的清苦日子,現在又過得如何?說立他為後的皇帝,為何又遲遲不行動?
趙煜宇朝思暮想的莊子竹,生活充實又愉快。
盡管在臨離開原蕭國地區的之前,莊子竹特意讓墨書去買了一大堆蕭國口味的美食糕點,以為以後也很少機會能吃到了。可是,一來到火器營,第一天的夥食就驚豔了他。
除了有章國這邊的廚師負責火器營上下官員工匠的飲食,還有來自蕭國的廚子,給他烹飪口味適合飯菜,和蕭國吃的味道相差無幾。除此之外,每日都有人送來莊子竹喜歡吃的百合糕紅棗糕等糕點,甜糯極了,比莊子竹讓墨書買的還要好吃得多。
誰說章國年年大旱,所以沒吃沒喝的?章國修路通商,分明京城裏各地美食雲集,根本沒有莊子竹吃不到的。
滿足了口腹之欲,莊子竹做好了身為臣子的本分,投入到火器營的研究當中。由於火`藥易燃易爆,十分危險,所以莊子竹新官一上任,就製定了一係列必須遵守的安全製度,讓所有工匠官員嚴格遵守。在製作火器之前,先給所有人看過火`藥爆炸的巨大威力,引起所有人的高度重視,再做安全培訓,把不必要的傷亡減到最低。
而且,當莊子竹把火`炮結構圖一畫出來,工匠裏沒有不服莊子竹的。莊子竹也謙虛好學,與工匠們一起討論改進。有著宣恒毅要錢給錢、要資源給資源、要人給人的全力支持,在炸了數十支火`炮之後,終於有一支,能成功地抵禦冬雪的寒冷、安全地射`出火藥炮彈,把別莊外的岩石層山體炸開了一個兩人高的洞。
炸出山洞時,巨聲響起、山體震抖,飛鳥被驚嚇得在天空上胡亂盤旋,走獸自動投入獵人的陷進裏。火器營離京城不遠不近,京城也經常能聽到爆炸聲,他們還以為是晴天驚雷。
除了火炮,莊子竹還給自己製作了銅製火`槍,比之前的鐵製火`槍要更安全,內置打火石、不需要引線,用來防身最好不過。
莊子竹把最新的成果托人報告給宣恒毅,宣恒毅第二天中午就來到了。當他看到真的有火器能山崩地裂,喜悅之情無以言說,看上去比莊子竹本人還要高興、更有成就感,笑容也沒那麽僵硬了,比較之下,真誠了許多。
宣恒毅一個高興,火器營所有官員工匠,包括灑掃、廚師,全部都得了一份賞錢。甚至,宣恒毅今天又留了下來,跟莊子竹一起用飯。
午膳期間,宣恒毅裝作不經意地問起:“現在火`炮成功研製了,接下來交給工匠即可。子竹需要休息一段時間,需要回京城過冬不?趁著還沒到小寒,皇家獵場將會舉辦一次冬獵。子竹要去嗎?”
莊子竹想了想,說道:“火器營的事情上了軌道,我的確不需要親力親為。可是,實不相瞞,我不會打獵,拉弓放箭的動作能做出來,可是不會瞄準,騎馬瞄準更不會了。”
宣恒毅引誘道:“子竹不會不要緊,朕打獵即可。如何可以,想看子竹為朕畫一幅天子打獵圖,朕用打來的獵物換子竹的畫,如何?”
原來迷弟想看他畫新的畫!莊子竹進來隻畫火器結構圖、火器零件圖等等,的確許久沒畫寫意潑墨的畫作了。火`炮既然成功研製,那麽他也可以到處活動遊玩一下。也可以從火器營搬出來,到京城過冬。
莊子竹剛上任的時候,除了朝服,還被賜了一座官宅。不過莊子竹一到京城就去火器營上任了,官宅沒怎麽住過。趁在冬天整理好官宅,春節可以再官宅舒服過年。
這時候,宣恒毅的一句話打斷了莊子竹對休假的暢想:“恰好子竹的親人也上京了,朕給他們安排在城外的別莊。火`炮研製成功,子竹功勞最大,可要什麽賞賜?朕記起子竹的六弟年少英雄,十二歲便披掛上陣,朕可破例讓他入讀國子監,不知道他品行如何?”
莊子竹愣了愣,誠實道:“子竹自幼隨母妃居住在柔順宮,甚少踏出宮門,後來又於道觀清修多年,與六弟隻在新春宮宴時見過幾麵。不如臣去到別莊時,替陛下考校一番?”
莊子竹對這六弟是沒什麽印象,隻是原身很是羨慕六弟,皆因父皇老來得子,對六弟很是寵愛。性格更是飛揚跋扈,對不是皇後生的孩子都存有敵視,曾經用過茶壺砸原身的額頭,罵原身是妓男生的下賤胚子。
孩子的這種言行肯定是從大人那裏聽來的,莊子竹隻怪負責教養的皇後。而現在,他的六弟從鐵板釘釘的太子殿下,變成了被軟禁的亡國皇子,他確是皇帝陛下的親近大臣,掌管軍事機密武器。去探望原身家人的時候,六弟不知道現在性格如何,可是,原身父親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這裏,莊子竹露`出了一個微笑。
“該不會是父皇知道皇城遲早被奪,才遷都的吧?” 五王子莊子鬆說罷,又擔憂道:“不知道父皇怎麽樣了,父皇會把我們贖回去嗎?要是章國用我們來威脅父皇,我們要自刎的吧!不如現在先自刎了?”
莊子竹很是被莊子鬆的想法驚呆了一下,一滴墨汁不小心點在畫中央,墨汁暈染開來,把將軍座下的戰馬弄糊了。莊子竹給汙點加了馬鞍挽救,停了筆,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六弟不是也被抓了嗎?沒見他們用六弟來威脅我們,五弟不用擔心。”
此時,一把渾厚的嗓音從問天樓的樓梯之下傳進來:“三王子所言甚是,我們章國的軍隊足夠強大,不需要用皇室宗親來要挾別人投降。”
伴隨著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之前進城那位普通將領登上問天樓來。問天樓邊雲朵舒展,清風徐來,發帶飄動。莊子竹正背向著他,舉筆作畫,姿態隨意灑脫。
走近了,宣恒毅鼻間仿佛聞到淺淡清幽的香味,舒心得很。再走近,見莊子竹所作的畫,被兩列士兵簇擁著的是——他?
畫中的將軍,衣著打扮、戰馬細節都和他一模一樣,雖然沒有畫出具體相貌,但凶殺狂戰的神韻都被畫出來了,旁人一看,就知道畫中人是他。
宣恒毅一愣,想著這三王子也太大膽了些。他見多了向他表示愛意的,但那些哥兒不是表弟親戚,就是親近大臣將領的兒子。宣恒毅是沒見過像莊子竹這樣,前一天還是敵國敵對狀態,這一天一見到他,連他什麽身份都不知道,就思慕不已,作畫存思。
和宣恒毅一同上樓的,除了宣恒毅的親兵,還有禦林軍統領趙煜宇。趙煜宇對莊子竹愛畫畫的習性見怪不怪了,他都收藏了好幾幅莊子竹畫他的畫。此刻趙煜宇帶著宣恒毅上來,為莊子竹介紹道:“末將拜見三王子、五王子,這是章國征南副將軍宣將軍,全權處理降書中火`藥的事宜。”
莊子竹見到畫中人親自上來找他,原來那畫中人不是普通將軍,不也尷尬,略一點頭,說道:“宣將軍請坐。”
這真是一個相當敷衍的禮,一旁的莊子鬆也跟著點了個頭就算了。不過宣恒毅既然隱瞞了身份,也不在意這些虛禮。見莊子竹依然在站著作畫,並未坐下,宣恒毅也不坐,想開門見山,直接索取火`藥的製造方法。
但他還沒開口,莊子竹就先一步說:“我已經知道你的來意,東西也給你準備好了,宣將軍可以先試一試,然後,我們再詳談。”
墨書捧著托盤,一把鐵製火`槍靜靜地躺在上麵。啞色的鐵`槍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做工精細,仿佛暗藏玄機。莊子竹擱下畫筆,取過火槍,問道:“敢問宣將軍頭盔防禦力如何?”
“自然是刀槍不入。”宣恒毅對自己的頭盔充滿信心。廢話,章國皇帝所用的頭盔戰甲,當然是最高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