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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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京不是大晁的京都, 卻比京都東闕更加能吸引江湖人士的目光。
    不僅因為洛京獨特的地理位置,北接鬆河, 西貫玉門,更因為一個傳說, 傳說開元皇帝當年曾在洛京夢真龍,夢中乘真龍遊滿城,一日華胥曆遍, 由此帝星歸一, 也開始了草莽皇帝一生的傳奇,也有了後來的二八子弟皆姓徐等故事。
    草莽平生皆於此。
    大晁開元元年,開元皇帝在洛京城造護國寺和鎮寧塔, 護國寺護的是大晁的江山, 鎮寧寺鎮的是江湖的魑魅魍魎。
    可是這一年卻不同, 江湖子弟紛至而來, 為了兩樁血案。而這兩樁血案都與那位傳說中一劍封神的少年劍客有關。
    那知寒客少年成名, 連城易脆, 心誌不堅, 覬覦他派功法,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情,真是人神共憤。
    成神和成魔,都在一念之間。
    各個門派都以來告誡自家的弟子。
    唐不棄坐在唐振翎的身邊,聽著眾人誹謗謝瑉行的聲音, 覺得刺耳難聽, 恨不得拔劍跟他拚命, 可是唐振翎握住了他的手,男子的手看似溫情,卻這樣冰冷,唐不棄渾身一顫,再也不敢造次。
    衝天的火光照亮了唐家,眾人紛紛望去,便知道了那嫌犯謝瑉行已經提來,他被綁在台子的柱子上,低垂著眉目,好像已經死去了一般。
    可是要說謝瑉行半死不活,他一睜開眼睛,眸子卻比任何星子都要亮,讓人不容忽略,這個渾身是血,氣息虛弱的青年便是那北邙山上的戰神。
    “謝瑉行,現在有人指認你,因為當年候潮劍派弟子在關外侮辱你一事,肆意報複,殘忍殺害候潮劍派數十弟子一事,你可認罪?”
    謝瑉行眼神一暗,“不認。”
    “那就在這幾日的銷魂掌徐州血案,又怎麽說?”
    “亦不是謝某所為。”謝瑉行答道。
    謝瑉行拒不認罪,陷入了死一般的僵局。
    “可是有人在現場撿到了知寒劍,更有人看見了凶手是拿著知寒劍行凶。”應蛟忽然站了起來,“諸位,試想一下,這個世上除了知寒客和他的劍,又有誰能夠留下這薄如蟬翼的傷口……可憐我幾位師兄弟,平日裏也無甚結怨,不過與這位知寒客發生了幾句口角,誰知道他如此氣量狹小,竟然下次毒手!”
    說罷,現場撿到的知寒劍被呈上來。
    即使劍身沾滿血汙,也無法掩蓋那劍鞘中雪鑄霜鍛的魂。
    果然是知寒。
    眾人歎道。
    這是唐振翎也站起來,道,“說起來,這位知寒客與我們唐家還有些淵源,老夫相信阿柔的師弟絕不會做出這種事,可是謝少俠,證據都在眼前,你也需得給個說法。”
    唐振翎看似公道的為謝瑉行說話,卻是在謝瑉行背後落井下石的推了一把。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謝瑉行人贓並獲啞口無言的時候,他緩緩的抬起了頭。
    他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忽然輕輕彎了一下嘴角。
    “那把劍是知寒劍,卻不是我的知寒劍。”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兩把知寒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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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嘩然。
    所有的人都被謝瑉行這驚世駭俗的話所驚道。
    他敢回來,自然要給自己的清白要個說法,當然不會全然無準備。
    那一日,他趕到銷魂掌徐家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他在橫七豎八的屍體堆裏發現了一把血跡斑斑的“知寒劍”,忍不住拿起來仔細瞧,也是那個時候,被張屠夫看到。
    可是,它雖然極似知寒劍,卻不是他的知寒劍。
    謝瑉行想,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找到人了吧。
    天光熹微,裴子浚抱著一娃一劍,正跪在鎮寧塔的門前。
    一年前,護國寺付之一炬,而旁邊的鎮寧塔卻沒有受到波及,孤峭的塔孤零零的立在一片廢墟之中,鶴立雞群。後來護國寺重建,香火卻始終鼎盛不起來,似乎那場大火燒掉的不隻是屋宇,還有滿天神佛。
    他身後抱劍而來,為的是尋人。
    他來找永寧寺的掃塔人同枯和尚。
    同枯和尚出家前原是天下最後的鑄劍師,鍛造過許多名劍名刀,他腰間的錯風也是出自他之手,後來為了避時,才出家做了和尚。
    他看了一眼眼前已經在鎮寧塔前跪了一夜的年輕人,簡直比他供得的菩薩還要敬業。
    他拔出了青年帶過來的劍,看了一眼,扶額道,“怕了你,我跟你去還不行嗎?”
    “知寒劍的確還有另外一把,但是它不是知寒,它是一把廢劍,你們可以看一下那把劍的尖端,有一個極細小的x符號。”同枯如是說。
    聽完他們把劍拔出鞘,果然有一個這樣的符號
    他當年鑄劍,對劍十分苛刻,雖然是隻是一點極小的瑕疵,也注定了它是一把廢劍,而成不了知寒。
    可是一把廢掉的劍,已經不配給任何人使用。
    即使它削鐵如泥,與知寒無異。
    同枯在劍端刻字,本就是要毀了他,可這把廢劍,卻不顧劍的尊嚴,做了凶器。
    “它和知寒是同爐鍛造。後來,我把知寒送給了友人沈臨鶴,可是廢劍不翼而飛。”
    他摸索著劍身道,感歎,“我以為它早就不在了,卻成了凶器。”
    經過一番澄清,人們便知道了,這幾場命案的凶器,不是知寒,而是一把酷似知寒的廢劍。
    “可是哪又如何?”應蛟厲聲道,“縱然不是知寒劍,憑著知寒客的功力,憑著這樣一把廢劍,難道取不了人的性命?”
    “是啊是啊,更何況這把劍和知寒劍本就沒有什麽區別?”
    “謝瑉行,你還有何話可說?”
    這是人群中那個抱著奶娃娃的青年忽然站出來,他挺拔如鬆,卻甘願站到那殺人魔頭謝瑉行身邊去。
    謝瑉行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卻聽裴子浚貼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他恍惚了一陣,便不再說話。
    青年轉過身來,“一年前謝瑉行與候潮派弟子發生爭執的時候,其實我也在現場,堂堂知寒客為什麽會和後輩過不去,後輩出言侮辱謝瑉行,那時謝瑉行卻隱忍不發,是他怕了這些後輩子弟嗎?既然懷恨在心,為何不那時就將這幾個出言挑釁的弟子殺個幹淨?”
    “為何?”他嘴角泛著苦意,還是道,“不過是因為從那時開始,謝瑉行就功力全失,同廢人無異!”
    青年這一番話,無疑一石激起千層浪。
    裴子浚說出這番話,心裏難過至極,雖然是非得已,為了證明清白,可是謝兄這樣驕傲人的人,又怎麽會願意把這最軟肋的一麵暴露在眾人麵前。
    他的謝兄,害怕軟弱,更害怕這樣暴露軟弱。
    這個秘密被說出來了,謝瑉行反而坦然了,苦笑了一下,表示默認。
    “為何會這樣?”
    “誰又可以廢了知寒客的武功呢?”
    “謝瑉行竟然連劍都拿不了?那還算什麽知寒客?”
    “我的確武功全無,但是這是我的私事,不便說明。”謝瑉行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裴子浚和懷裏的阿衣,那是他最秘不可宣的秘密,離他這麽近,他甚至不敢把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好像多看一眼秘密就會暴露。
    “為什麽不能說明?總要有個緣故?”
    “還是這隻是謝少俠的托詞?”
    “私事?血案麵前沒有私事!”
    人群中質疑之聲此起彼伏。
    周遭一片喧聲,卻全然入不了謝瑉行的耳朵,他耳邊如戰鼓作響,全是青年溫和好聞的氣息,剛才青年附在他耳邊說——
    “待會兒無論別人怎麽看你,你在我眼裏,便是天下第一。”
    可你眼中的天下第一,偏偏是個怪物。
    他想,好笑又苦澀。
    裴子浚懷裏的阿衣睜著大大的眼睛,忽然哭鬧了起來,他哭得那樣委屈,他匆匆來到這個世上,已經隨好不知數的青年輾轉了好多回,可是,他的父親,卻還沒有來得及正眼看他一眼。
    謝瑉行知道他的阿衣近在眼前,可眾目睽睽之下,卻不敢看他。
    他隻想著裴子浚和阿衣能夠離他遠遠的,不和他這個怪物扯上任何關係,好風光霽月幹淨無暇一生。
    可是已經還不及。
    “他不敢說嗎?那我便代他說。”
    微光中有一個聲音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