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千裏賀君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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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謝兄,你身材走形了 !
    ◆01
    天闌四年, 當窗外一樹海棠重新沉甸甸的綴滿了枝頭,裴七公子,伸了一個懶腰,經一場大夢中醒來。
    這一日, 裴家收到了一封來自北邙山的請帖。
    ——請他前去觀禮。
    裴門主把素淨的請帖遞給裴子浚, 裴子浚一邊認真看了一遍請貼,一邊把他腳邊上試圖抱著腿往上爬的幼子抱起來。
    “阿浚,你打算怎麽辦?如果不想去,家中備上厚禮送上白鹿門便是。”
    裴子浚緘默,忽的輕笑了一下,“謝兄的大禮怎麽能不去, 去, 當然要去。”
    裴道修看著兒子剛複原的身體,沉默不語, 可他知道自己兒子的秉性, 看似溫和,可是定下來的事情便沒有任何回旋餘地,便什麽也說,給他收拾了一份厚禮, 便由著自己的獨子上路了。
    馬車晃晃蕩蕩, 在夕陽下疾馳, 似乎就這樣走過了一輩子, 他想起很多年前, 他尚是少年, 也是在這樣的天色下探出頭來,然後,他遇到了一顆星星。
    而現在,他要去把那顆星星搶回來。
    為了成就這件事,他特地帶上了阿衣。
    ◆02
    裴子浚趕到的時候,新掌門繼任典禮已經開始。
    白鹿門到了這一代,其實人丁已經日益稀落,可是白鹿門依然是個傳奇,他始於這窮山惡水,也堅守在這窮山惡水之中,幾代人冰雪磨礪,鎮守在這西南一角,卻始終沒有想過退居關內。
    縱然後世無英雄,但冰雪精神存於劍鞘。
    到了這一代,劍遇上了謝瑉行。
    臨鶴老人故去,唐忱柔歸唐,宋孤鴻又常年雲遊,剩下的唯一一個人,繼任掌門也是意料之中。
    更何況前些日子謝瑉行大勝洛京之役,經曆了種種汙名與坎坷,昔日的少年劍神又被重新回到了神壇。
    典禮之後,就是盛宴。
    裴子浚作為宛陵裴門的代表被請到了上座,他靜靜看著今日的謝瑉行,穿著掌門的道袍,在觥籌交錯間微微漲紅了臉。
    許多人都向這位年少有為的新任掌門敬酒,有送上繼任賀禮的,有為自己小門派需求庇護的,有想讓自己的兒女拜入白鹿門的,甚至有給自家小閨女牽線搭橋的,想成就一段好良緣的。
    那麽多人敬過來的酒,他都一一喝下了,卻偏偏不向裴子浚的座位看一眼。
    裴子浚覺得那說媒的聲音甚是刺耳,卻沒有聽到謝瑉行的婉拒,心中有些不樂。
    阿衣已經到了牙牙學語的年紀,看見什麽都忍不住嚼嚼自己的小舌頭,鸚鵡學舌一番,看見眾人如此熱鬧,也忍不住起哄,“啊——呀——”
    眾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紛紛到了始終不說祝詞安靜喝酒的裴家公子身上。
    裴子浚把懷裏不安分扭動的阿衣拉回來,站起來,目光注視著新掌門,盈盈笑道,“謝掌門,失禮了。”
    謝瑉行恍惚了一下,又聽那人說,“對了,為了慶賀謝掌門繼任,家父特地讓我備下薄利,”他看了看謝瑉行魂遊的神情,又看了看自己懷裏揮舞著小手,就要衝過去要抱抱的搗蛋鬼,笑了,“當然,禮物不是我手上的犬子。”
    眾人都笑了。
    謝瑉行這才把自己不知不覺盯著阿衣的眼神收回來,看著抬進來的一箱珍寶,心不在焉的道了謝,“多……多謝。”
    裴子浚這便坐了下去,一晚上再也沒有說別的話。
    ◆03
    晚宴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安排眾位賓客下山或者就寢,謝瑉行才得以稍微喘息一下。
    他帶著幾個小弟子,穿越後院時,要回到自己的房門時,忽然看見那殷紅燈籠下坐著一個娃娃,手上攥著幾朵綢花,自己玩得起勁。
    這孩子也絲毫不認生,看見一群人過來也不害怕,搖搖晃晃的就爬到了謝瑉行的腿邊,揚起頭,眼神亮晶晶的,舉著綢花啃啃唧唧,“呀呀——啊——抱——”
    謝瑉行愣的說不出話來。
    ——他已經三個月沒有見過阿衣了。
    他竟是已經會說話了嗎?
    這時身後的小弟子有人認出阿衣的。
    “大師兄,這好像是裴家的小公子。”
    謝瑉行不說話,心裏卻是有想把某人的耳朵擰下來都有了。
    把小孩子單獨放在這裏,真是太不知道輕重了。
    但總不能把他扔在這裏不管吧。
    要不還是先把阿衣帶回去再說吧
    謝掌門扶額,嚴肅道,“裴家是我們白鹿門的貴賓,既然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裴公子,就先把小公子帶回掌門房間,稍作休息。”
    眾人點頭,其中有一個弟子年紀甚小,弱弱道,“可是掌門師兄,你並沒有找過裴公子啊。”
    謝掌門,“……”
    四周一片死寂,陷入了奇怪的緘默中,這位小弟子還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師兄們向他投以了關愛智障的目光——把實話說出來,是不想混了是吧。
    他到底還是抱著阿衣送到了房裏,白鹿門這些年來很少收新弟子,師兄弟中更是很少見這麽小的奶娃娃,幾乎把糕點家底都掏出來喂小孩子了,謝瑉行怕阿衣吃壞牙齒,把眾人都遣散了,他還有些事宜要處理,就哄著阿衣睡著了,把他抱回臥室的床上,蓋好被子才離開。
    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謝瑉行已經困倦不已,如今師父不在,師姐也不在,他離獨當一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可回到臥室的路那麽短,他不過走了一瞬,就走完了。
    他怕吵醒孩子,沒有掌燈,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月光從窗戶裏斜射進來,照在被子鼓起的小山丘下。
    他在床邊站了許久,眉頭微皺,他有些奇怪,阿衣小小的身體怎麽能夠撐起這樣鼓的包。
    他歎了一口氣,還是沒有勇氣去掀開被子,就想轉身離開。
    可是他終於還是沒能順利逃開,被子裏伸出一雙指節分明的大手,一把就把他拉進了被子裏,反客為主,將謝瑉行壓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