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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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鏡被粗鄙好心男抱著,經過了山溝溝水溝溝和老樹林子,繞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回到了他們村。
一進村,也有些人過來好奇地圍觀,粗鄙好心男對著他們嘰裏咕嚕一番,之後那些人便好奇地打量著她,又笑嗬嗬地對粗鄙好心男說什麽。
麵對這些圍觀的目光,顧鏡用膝蓋想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這個媳婦花了多錢啊……
趕緊帶回家生大胖小子吧……
小心別讓她跑了啊……
顧鏡心中不免冷笑,正冷笑著,忽然心裏那抹笑凝結了。
她發現一個奇怪的問題。
為什麽村人們,包括之前在瓜地裏遇到的村民,全都是長頭發,裝束看著也和時代完全脫節?
開始遇到粗鄙好心男,她還以為是這個人不修邊幅,窮得連頭發都懶得理,沒想到他們的村人全都這樣?而且看那穿戴裝束,也很老土,土到……像八百年前的樣子……
在最初的迷茫和慌亂後,顧鏡聽著他們嘴裏陌生的嘰裏咕嚕,很快就想明白了。
這是一個極端落後,落後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粗鄙落後山村,甚至他們可能是某個隱藏在大山裏的少數民族,完全和這個社會脫節。
他們身上的衣服,顯然就是他們的少數民族服裝!
顧鏡心中搖頭暗暗歎息,怪不得粗鄙好心男五官深刻,原來是少數民族,說不得是什麽契丹啊女真的後裔……其實顧鏡對曆史對民族也不太懂,心裏這麽胡亂猜測著。
粗鄙好心男和幾個村民嘰裏咕嚕一番,打著招呼,笑嗬嗬地來到了一個小院。
一進這個小院,顧鏡再次搖頭暗暗歎息。
這得是多窮啊!
小院裏空空如也,被風侵蝕得快要倒塌的土牆上掛著鐮刀鋤頭等器具,北邊幾間朝南的土坯房子更是搖搖欲墜,上麵的窗戶基本聊勝於無!
粗鄙好心男抱著顧鏡進了屋,一邊把她放到炕上,一邊嘴裏嘰裏咕嚕了一句什麽。
顧鏡坐在炕上,更加搖頭暗暗歎息了。
這下子,她算是知道什麽是家徒四壁了。
就是家裏窮得隻剩下四麵牆一張炕!
男人就是男人,粗鄙無知落後的男人,窮得吃不飽飯了,還想著買媳婦伺候自己下麵那根東西,還想著要傳宗接代給他老粗家留個後,他以為他家有皇位要繼承啊!
顧鏡正胡亂想著,就見粗鄙好心男出去門外,忙活了一番。顧鏡側耳傾聽,像是在劈柴燒火做飯?
做飯……
顧鏡想到吃飯,肚子裏咕嚕了聲,口中也不由流下口水。
茹茹果隻是解饞的,真不頂餓,她現在餓極了,餓得後悔沒去生啃土豆。
粗鄙好心男會做飯嗎,他會做什麽飯啊?粉蒸排骨紅燒鯉魚粉蒸肉?還是四喜丸子可樂雞翅回鍋肉?
顧鏡流著口水暗暗地遐想一番,不過望著這掉渣的牆漏水的房還有炕上的破涼席,她想,還是盼著來個西紅柿炒雞蛋再配個疙瘩湯比較現實點。
正想著的時候,隻見粗鄙好心男進屋了,他端著一個木盆來到顧鏡麵前。
顧鏡趕緊往木盆裏探頭瞧過去,一瞧之下,心都涼了。
這裏麵隻有水,清水,連點米粒都沒有的清水。
他讓自己每天喝涼水?
看著這淒慘的一幕,饑腸轆轆的顧鏡幾乎失去了理智:“親,你知道不知道,長期營養不良會讓女人停經,停經的話就不能給你生娃傳宗接代,你不能這麽虐待我!餓死我對咱兩都沒好處你知道嗎?”
粗鄙落後男看著顧鏡這樣,眼裏泛起疑惑,之後便用自己的手探進了水裏。
顧鏡見此,幾乎崩潰。
要喝的水,他竟然把手伸進去?
粗鄙落後男看著顧鏡,更加疑惑了,他嘰裏咕嚕了一句後,竟然握住了顧鏡的手,放進了水裏,然後洗起來。
這………………
顧鏡呆呆地看著粗鄙落後男幫自己洗手,又取來一塊粗布給她擦幹淨了,她依然有點反應不過來。
粗鄙好心男在幫她洗手,洗了手才能吃飯……
顧鏡在這一刻,內心深處對自己是鄙視的,對粗鄙好心男也是感激的。不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這是洗幹淨了喂飽了,就把自己壓到炕上吃幹抹淨吧?
好一個講究衛生的粗鄙好心男!
顧鏡沉默地坐在那裏,小心地看著粗鄙好心男的下一步動作。
隻見粗鄙好心男走出屋外,很快又回來,手裏捧著一個藤蘿編織成的圓篩子,篩子裏是熱騰騰的餅。
那餅,軟嫩嫩,黃澄澄,好像加了雞蛋,還加了蔥花還是榆錢?
顧鏡頓時眼前一亮。
此時此刻,餓極了的她,什麽西紅柿炒雞蛋疙瘩湯都已經拋之腦後,眼裏心裏隻有一摞雞蛋餅!
粗鄙好心男可能是看出她急吼吼想吃的樣子,便忙將圓篩子放到她跟前,嘴裏還嘰裏咕嚕了一句什麽。
她根本不想搭理粗鄙好心男了,她隻想吃餅,當下兩隻手抓住一張餅,小心地嘴裏哈著氣免得燙著,之後忙慌慌地將往嘴裏塞。
餅,香噴噴的餅!好吃,一定很好吃!一看就好吃!
可是當牙齒碰到那餅的時候,她整個人僵在那裏了。
她的牙……好酸好酸,軟綿綿的酸。
她意識到一件悲傷的事,茹茹果吃多了,酸倒了牙。
這一刻,眼淚直接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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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鐵峰抱著這崴了腳的妖精回家去,走到村口老石磨前,村裏幾個老人家正端著飯碗坐在那裏乘涼,見到蕭鐵峰走過來,便一邊吸溜著繼續喝粥,一邊和蕭鐵峰打招呼。
“鐵峰,這是怎麽了,抱著的是誰啊?”
蕭鐵峰毫不遮掩地說:“媳婦。”
“喲,什麽時候的事,怎麽忽然冒出來個媳婦!”
說話的是老媒婆趙鴨子,她最近正想給蕭鐵峰說個媳婦,怎奈蕭鐵峰說太窮了媳婦娶不起,她就打算好好規勸規勸,再窮也得成個家。
不曾想,人家媳婦已經娶進門抱在還懷裏了?
趙鴨子旁邊坐著的是趙富昌。
趙富昌一把白胡子,佝僂著個腰,是趙敬天的爹。這位老爺子年輕時候在魏雲山也是風光人物,當了多年頭獵人,給趙家置辦下足足二十多畝的好地,另外還在山下有個藥鋪子,每年進項不少。
趙富昌年紀大了,頭獵的位置就被趙敬天占了去,雖說最近些年頭獵位置也曾落到其他姓那裏,但總歸是趙敬天霸占的時候多。
這趙富昌老遠就瞅著蕭鐵峰過來了,眯著眼兒摸了把胡子,放下了手裏的飯碗:
“鐵峰,這娶了媳婦,花了不少銀子吧?很快就要抱個大胖小子吧?家裏東西也該添置添置,可缺了什麽,不必客氣,去找你大娘要。”
蕭鐵峰聽說這話,看了眼趙富昌,笑了笑道:“大爺,勞煩你惦記著,這媳婦不用花銀子,至於大胖小子,一時半會也沒想,其實能吃飽飯就行,別的不指望,日子怎麽過也是過,不是嗎?”
蕭鐵峰其實就是說個客氣話,他知道趙富昌的話,是在試探自己。趙富昌老謀深算的,哪裏能不知道牛八斤暗地裏想攛掇自己搶這個頭獵人的位置。
趙家在魏雲山是一等一的富戶,他也不想和他們爭這個位置,是以說這話,讓他們安心。
果然,趙富昌聽了,便笑嗬嗬地重新端起了飯碗:“鐵峰,你啊,一點不像你爹,你爹可是咱魏雲山的英雄人物啊!他如果還活著,那定是響當當的!”
蕭鐵峰應付了媒婆應付了趙富昌,又應付了其他村人的好奇,終於成功地抱著女妖精回家了。
回到家後,他將女妖精放在了炕上,便趕緊開始燒水做飯,又特特地取來了昨日個拾來的山雞蛋,給女妖精攤了好吃的雞蛋榆錢餅。攤好了餅,他打了清水給女妖精洗手。
誰知道女妖精防備地望著那洗臉水,清淩淩的眸子裏竟然泛起絲絲惱意。
其實自打進了村,進了家門,他就發現女妖精很不喜歡這村子,也不喜歡自己這家,她甚至用鄙薄的目光高高在上地望著這一切。
而現在,那種高高在上被打破了,她眼神裏是顯而易見的不開心。
難道女妖精在深山裏修行習慣了,受不了村裏這麽重的陽氣?
他望著女妖精無精打采的樣子,有些心疼,溫聲寬慰道:“你還是洗洗手,我給你攤了雞蛋餅,雞蛋餅你吃過嗎?很好吃。”
誰知道他這麽溫柔的言語沒有安撫了女妖精,反而引來女妖精的惱意。
隻見女妖精瞪大了眼睛,冷冷地對他一番哇啦哇啦。
蕭鐵峰疑惑地望著女妖精,心道難不成她根本不會洗手,或者說,根本害怕洗手?
可是,蛇怕水嗎?
不應該的,蛇本身就是會在水中遊的。
還是說,這個女妖精修行後就沒洗過手,她不會?
“我們人間吃飯前都是要洗手的,你可能不會,沒關係,慢慢你就習慣了。”說著這話的蕭鐵峰已經全然忘記他許諾過人家傷好了就放人家走,言語裏已經是長久打算了。
他見女妖精沒有劇烈反抗,當下握著她的手,盡量放輕了力道幫她洗手。
她的小妖精爪子軟綿綿的,白白淨淨,真好看,如果不是昨晚親身經曆,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樣一雙手竟然有那樣的速度和準頭,能把尖刀準確無誤地刺-了他的胳膊。
當妖精的,終歸和人類不同。
蕭鐵峰細心地幫妖精洗好了她的小爪子,又幫她擦幹了,隻見她神情略顯萎靡,好像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有些困惑,她甚至還低頭望著自己的小爪子,輕輕縮了下。
或許這對她來說,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吧。
“慢慢你就知道了,當人有當人的好。”蕭鐵峰一邊說著,一邊出去取來了圓篦子,把自己攤好的黃澄澄的雞蛋餅拿到她麵前。
她想來是餓極了,果然用小爪子抓起來就往嘴裏放。
蕭鐵峰唇邊不由綻開一點笑,看來女妖精是個貪吃的妖精。
可是誰曾想,那雞蛋餅剛進嘴,她就呆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盯著雞蛋餅。
過了片刻,她清淩淩的眼裏竟然閃出了淚花。
蕭鐵峰見此大驚,忙過去:“怎麽了,不好吃嗎?”
他拿過來,自己嚐了一口,香噴噴軟嫩嫩的,很好吃啊!
“你是吃不慣?”那她愛吃什麽?
“難道說,你要吃生雞蛋?”他想到蛇是愛吃生雞蛋的。
“或者我去給你獵一隻活雞來?”蕭鐵峰手足無措,圍著女妖精轉圈。
女妖精沮喪地放下了雞蛋餅,張開嘴巴,嗚嗚嗚地用手指了指牙,然後捧著下巴流淚。
“你——”蕭鐵峰不可思議地替女妖精檢查牙齒,隻見女妖精的牙齒白白淨淨整整齊齊的,並沒有任何問題。
難道說這牙是擺著好看的,根本不能吃東西?
蕭鐵峰愣了會兒。
他過去也是殺過蛇的,不但殺過蛇,還煮過蛇湯,蛇有沒有牙,蛇的牙是如此尖利,他是清楚的。
不至於蛇變成人後,連個軟嫩嫩的雞蛋餅都吃不了!
在一番疑惑後,他終於抬起拍了拍女妖精的腦袋:“你等下,我給你熬點湯吧。”
女妖精和他大眼瞪小眼,呆呆看他片刻,之後一聲哀鳴,就勢歪倒在了炕頭,然後在那裏哼哼唧唧的。
蕭鐵峰看著她那可憐樣兒,有點想笑,又忍住了,當下趕緊出去,重新做飯。
這次他熬的是麵湯,裏麵加了點雞蛋,加了點嫩榆錢,想了想女妖精那可憐樣子又加了點肉絲。
劈裏啪啦的木柴燒起來,火苗兒舔著灶膛,蕭鐵峰汗流浹背地忙活,好一番火燒火燎的熬,總算出來一鍋雞蛋麵湯。
做好了後,他忙盛了一碗,端到了女妖精麵前。
女妖精看著這麵湯,眼裏都要發光了,嘴裏還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
“別急,這是熱的。”女妖精估計平時都吃生食,她不知道人類的湯水會燙嘴的。
這話剛說完,女妖精又是一身嗷嗷唔,顯然是燙到嘴了,她伸著舌頭哈哈地吹氣兒,最後終於不那麽熱了,呲溜呲溜地喝起了麵湯,一會兒工夫,這碗麵湯就下了肚。
女妖精端著空空的飯碗,舔舔嘴兒,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蕭鐵峰看那靈巧小舌頭輕輕舔過水潤的小唇兒,整個人仿佛被閃電擊中一般,腰杆子泛麻,全身發酥,唯獨一處騰的一下硬起來。
女妖精歪頭,疑惑地望著他,對著他舉了舉飯碗,嘴裏還發出哇啦哇啦的聲音。
他艱難地壓抑下撲過去的衝動,輕咳了聲來平息喉嚨裏的癢。
“你真好看……”
他知道女妖精聽不懂自己的話,情不自禁地對著她說了一句真心話。
然而女妖精根本不領情,她微微挑眉,冷冷地望著他,抬起下巴,再次衝他舉了舉飯碗。
他深吸口氣,上前,從女妖精手中接過了飯碗,轉身回去給她又盛了一大碗。
女妖精接過去飯碗,馬上沒了之前高高在上冷冷的樣子,滿臉發出喜悅的光芒,捧著飯碗呲溜呲溜地喝麵湯,一邊喝還一邊愉快地舔舔嘴唇。
他從旁安靜地看著,看她那順滑好像綢緞一樣的長發散在自己炕頭上,看她修長雪白的大腿盤踞在自己破涼席上,怎麽看都看不夠。
看著看著,他仿佛看到,那紅潤靈巧的小嘴兒,舔的不是軟趴趴的麵條,而是一個硬的,硬的,很硬的……
蕭鐵峰腦子裏轟隆隆一聲,險些炸開。
他咬牙,握了握拳頭,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之後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僵硬而姿勢別扭地走出了屋子,來到了院子的井邊,打了一桶水,狠狠地從頭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