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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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源博雅的提醒下,安倍晴明也注意到了生成姬手爪下的東西,他緩緩的蹲下身體,單膝著地穩住重心,是一個既文雅,又能隨時發起攻擊的動作。
    陰陽師用柔和的聲音輕柔的問:“這位姬君,請問能把它給我嗎?”
    安倍晴明用和聲音一樣柔緩的動作,去夠繈褓的一角。
    生成姬的手指猛地一緊,裂帛聲響起,她的指甲陷入了繈褓之中,繈褓裏的小東西不舒服的動彈了下,棉布包極明顯的起伏了下。
    小嬰兒稚嫩的啼哭聲隻響了一下,不知是因為太乖巧、沒意識到危險,還是身上被壓得太重哭不出聲。
    總之這一聲啼哭讓在場正常的三個人的心都揪緊了。
    生成姬也被這一聲啼哭驚醒,她抬起了頭,望向安倍晴明。
    她張合嘴唇吐出難以分辨的音節,青色火光照亮她的臉。在這個角度下,八重從這張異化的臉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你是……”八重鬆開了源博雅的衣服,走到了安倍晴明身側,也就是生成姬的麵前,“純子。”
    是那位毒害了八重,代替八重入宮的貴族女子。
    生成姬開合嘴唇,吐出的模糊音節這一回能夠分辨了,她磕磕絆絆的在喊八重的名字。
    “我聽別人說你每天做噩夢,沒想到事實上卻是你成為別人的噩夢了呢。”八重看著那張異化的臉。
    小姑娘片刻前表現出的害怕不安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身上妖力動蕩,她在憤怒,盡管極力控製,但語聲仍顯得尖利,“你不是得償所願了嗎?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生成姬重複著“八重”的名字,異化的臉上露出的恐懼的神色,她仿佛相信了自己謊言中的噩夢。這份恐懼極其可笑,八重逼近一步,生成姬立刻往後退去,她的手於是鬆開了繈褓,拉著繈褓一角的安倍晴明立刻把嬰兒搶了過來!
    繈褓被搶,生成姬的表情驟然猙獰,她張開嘴發出一聲響亮的吼叫聲,口中火焰噴出兩寸來長,對八重的恐懼消失了,她猛地向安倍晴明撲過去!
    “博雅!”安倍晴明將繈褓向後拋去,源博雅一把抱住。
    將孩子交付給摯友,安倍晴明抽出符咒,然而粉白的妖力已經暴烈的炸開了,八重瞪著眼睛,臉頰繃得死緊:“滾開!”
    完全是本能的反應,將妖力凝成團投出去,將生成姬被撞開。被攻擊的生成姬更憤怒了,嘶吼著衝向八重,鋒利泛光的黑色指甲往八重臉上抓——生成姬使用著的仍是人類女性打架的手法。
    八重完完全全是隻妖怪了,她站著沒有動,然而粉白的妖力中摻入了不詳的血色,她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得暴虐,變得——更像一隻妖怪。
    不報複不是真的不想報複,隔著皇宮重重結界無可奈何時,八重可以用各種理由來麻痹自己,告訴自己不報複比報複更好,但當仇人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八重哪裏能保持冷靜。
    安倍晴明一道符貼到了八重後腦勺上,八重瞬間僵住,妖力化作染血的櫻花瓣飄落,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著生成姬撞上安倍晴明支出的透明結界,然後被撞飛,隨即生成姬像是意識到了自己和陰陽師的實力差距,不再進攻,怨毒的看了他們一眼後,撞開窗戶逃走了。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生成姬逃離時,櫻花花瓣還沒來得及落地,被限製了動作的八重兩眼通紅,聲嘶力竭的怒吼:“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充耳不聞,對源博雅點了下頭,追著衝出去了。
    “八重,不可以!”源博雅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攬著八重——極用力,他生怕八重掙脫符咒追上去,“交給晴明吧,相信他能處理好!”
    八重喘著粗氣掙紮,越掙紮符咒的效果越強,她憤怒的質問源博雅:“你知道被毒死有多痛苦嗎?!”
    兩行血淚從她眼中滾落:“我已經死了,她還敗壞我的名聲,我已經死了,還不能殺人嗎?!”
    源博雅回答不了她。
    於是八重的憤怒無法平息:“有什麽不可以的?為什麽不可以?!”
    “因為如果你殺了人,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八重。”安倍晴明回來了。“那個能吃著金平糖在陽光下肆無忌憚的行走的八重,能和大大小小無數妖怪成為朋友的八重,想要供奉一目連大人的八重,都回不來了。”
    “八重,我還有很多甜點沒買給你吃。”源博雅也澀聲開口,“如果八重回不來,我會非常悲傷。”
    生成姬仍是人類,殺害了人類的妖怪會染上洗不去的血腥味,他們會變得暴虐,渴望鮮血,在追求殺戮的道路上回不了頭。
    安倍晴明蹲下身,麵對麵認真的看著八重:“如果你殺了生成姬,你同時會傷害許多關心你愛著你的人,所以,不可以。”
    八重漸漸平靜下來,兩行血淚被清澈的淚水衝走。她眼中的紅色褪去了,身上的暴虐褪去了,妖力中的血色也褪去了,安倍晴明的符咒失去了效用,從她身上飄落。
    源博雅鬆了一口氣,也鬆開了手。
    八重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咬著嘴唇哭,她不關心生成姬會怎麽樣了,也不敢再繼續關心下去。
    “對不起。”八重帶著濃重的哭腔開口道歉,“……我想回家。”
    八重難過又難堪,跟著安倍晴明和源博雅一起走出皇宮後,草草說了聲“再見”就跑走了。
    源博雅才追了兩步,就失去了八重的蹤影,他憂心忡忡的問安倍晴明:“不會出事吧?”
    安倍晴明搖搖頭,從寬大的衣袖中捏出一隻小紙人,頭頂上係著紅繩的小紙人落到地上伸了個懶腰,追著八重離開的方向跑去,速度極快,倏忽就消失了。
    “放心吧。”送走了小紙人,安倍晴明才回答源博雅。
    源博雅訥訥點頭,他手臂裏的小嬰兒不甘寂寞的發出了啼哭,兩腿亂蹬。
    毫無照顧嬰兒經驗的年輕武士僵硬的低下頭,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繈褓裏的小東西。小家夥臉圓滾滾的,即使在聒噪的哭著,也無損他的可愛。
    這個嬰兒有一頭淺金色的柔軟短發。
    “外邦人的孩子嗎?”小家夥把繈褓蹬散了,源博雅笨拙的把被子掖回去,“怎麽會出現在皇宮裏?”
    年輕的武士不會包繈褓,小家夥又不配合,源博雅幾次嚐試都沒能把他的兩條腿裹回去:“真是的,晴明,你別就站在那裏看著,來幫忙啊!”
    安倍晴明慢悠悠的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紙:“這種時候就需要有經驗的女性幫忙了……”
    繪有桔梗印的剛剛點亮,源博雅變了調的聲音響了起來:“晴、晴明……這個嬰兒,有、有翅膀……”
    八重心情抑鬱,回到山裏後就躲回了櫻花樹裏,她維持著抱膝的姿勢,鴕鳥樣埋著頭,享受著自欺欺人的安全感。緊繃的精神卻讓她的意識異常的清晰,八重清楚的看見一隻頭係紅繩的紙片人繞著櫻花樹走了幾圈,疑惑的拍拍樹幹,像是不明白跟著的人為什麽會消失在樹上。
    小紙人拍樹幹,等同於敲了八重家的大門,八重感受到了它身上與安倍晴明一模一樣的靈力,沒有理睬。
    小紙人離開了,醜時之女嬉笑著來了,她在左右兩棵樹之間猶豫了下,釘子又紮到了八重身上。
    身上刺刺的疼,八重沒忍住,嗚哇哇的哭出了聲。
    醜時嚇得錘頭都掉了:“八重、八重,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八重從樹裏撲出來,一把抱住醜時,繼續嗚哇哇的哭:“痛死了啊,那時候痛死了啊……死的時候,可疼可疼了……”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突然說到死的時候了?”醜時之女手足無措,僵硬的張著手臂都不知道該回手抱住八重安慰安慰她。
    好在八重慢慢的自己收住了哭聲:“晴明……安倍晴明說的沒錯。”她揉著眼睛從醜時之女身上起來,“如果我真的動手了,現在連抱著你都做不到吧?”
    八重說安倍晴明是對的,醜時之女對他的印象卻降到了最低點:“安倍晴明肯定不是好人,不然為什麽你跟著他出去了一次就哭著回來!我從來沒見你哭過!”
    八重不想沉浸在死亡的陰影中,於是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做,她到山頂給一目連荒涼的神社除雜草,將坍塌得到處都是的斷木瓦礫整齊的堆在一處。
    妖怪不需要太多睡眠,體力又比人類好了太多,八重小小的身影如同勤勞的蜜蜂一般在神社中穿梭著,荒廢的神社漸漸有了些整潔的模樣。
    神社的主人幾次想找八重,想對她說不需要她做這些,卻發現八重在躲著他。幾次下來,一目連不再試圖去和八重說話。
    醜時之女很擔心八重,這幾天都沒去釘釘子,一直呆在山上陪她。醜時看見了一目連,也發現了八重的躲閃,她問八重為什麽:“你不是很喜歡一目連大人的嗎?”
    八重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回答她:“因為我察覺了自己內心的汙濁啊,在用勞動洗清這份汙濁之前,我不敢見一目連大人。”
    醜時聽不懂,轉頭又去問一目連:“八重哪裏髒啦?明明是個又幹淨又漂亮的小姑娘嘛。”
    一目連遠遠的看著在自己神社中跑來跑去的小姑娘,沉靜的回答:“她大概隻是想一個人呆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