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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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左邊六十八米,再朝右。”聽著身後“隆隆”聲,蕭懷櫻嚇得連步子都快不穩。她盡量挑狹小不利於對方通行的小路走,借此增加阻礙。
    “要追上來了,櫻櫻再快點兒!”自帶導航功能的圓圓回頭跟他雙眸對視,他像被這般挑釁的行為激怒了,猛地往前一衝撞在狹小的樓麵上,蹭落一牆皮灰塵。
    秦昭和站在遠處的屋頂上,他還穿著校服,裁剪服帖的白襯衫,黑色領結,胸口別金色的小徽章,靜靜旁觀下麵的你追我趕。
    “帝君,您不幫幫她?”有些年歲的老者捋捋垂到地的白色胡須,“那可是麒麟之子。”
    “不跟我簽約。”秦昭和神色中帶著一抹倨傲,口氣淡漠,“不幫。”滿臉寫著記仇。
    緞帶繞住窗框往前一蕩,蕭懷櫻呼吸一滯,跳進了尚未改造的城中村。
    他撞在窄小的樓間隙,碩大的身體頓時成了前行的障礙,它用力扭了兩下,一尾巴拍到牆上,震得大地抖動,房屋顫動,仿佛來了地震。
    城中村的建築密度極高,“握手樓”、“貼麵樓”屢見不鮮,透過緊挨的房屋,勉強看見一線藍天。
    他高飛在上,一隻眼惡狠狠地透過縫隙盯著下麵。
    “它進不來。”圓圓鬆了口氣,搖動自己的木杆小天線,“櫻櫻,這附近好像有座土地廟。”
    “土地……”蕭懷櫻不放心,“能鎮住它嗎?”
    土地為萬物負載者。地,底也,言其地下載萬物也。土,吐也,吐生萬物也。
    在早期,土地司管莊稼、作物,後來,由於能者多勞便身兼數職,成為各個地域的保護者,並兼任一方地域地亡魂管理,死者先去土地處注銷人間戶口,再至當地城隍。
    “先進去躲躲,它一時半會還進不來。我們再聯係姥姥試試。”圓圓鮮少經曆這麽可怕的逃難,能拖則拖。
    “好。”蕭懷櫻處於跑不動的邊緣,她在城中村窄小的道路穿梭,幾個拐彎後,很快就找了土地神廟,掩映在一堆荒草、破瓦之間,破敗衰頹。
    “這兒沒有神像嗎?”她喘著氣,今天一早便有種濃濃的危險感,起初以為是秦昭和帶來的,現在看,或許就是門裏小正太。
    監視了她一天。
    “土地不一定有神像,上古三代均以樹為社神。”圓圓用小葉子指向一個地方,“夏後氏以鬆,殷人以柏,周人以栗。又古有太社、東社、西社、南社和北社,各社的樹均不同。《白虎通·社櫻篇》引《尚書》雲‘太社唯鬆,東社唯柏,南社唯梓,西社唯栗,非社唯槐。’”
    在圓圓的指引下,蕭懷櫻走到高聳入雲的鬆樹前,“是這棵嗎?”
    “應該是。”
    “土地神,我們被追殺至此,懇請您收容片刻。”她小心翼翼地對跟前的鬆樹行跪拜禮,“倘若能就此逃脫一劫,之後定帶上祭品,祭拜感謝您。”
    “別說這些了。”圓圓把她的手機從口袋裏頂出來,焦急得橙子皮都皺起來,“櫻櫻,快給姥姥打電話。”
    她將爛熟於心的號碼輸入進去,手機“嘟嘟——”兩聲後,再次傳來熟悉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再播一遍,手機直接炸得四分五裂。
    圓圓愣住,姥姥是在做什麽?
    “看來隻能去神廟睡了。”
    蕭懷櫻心疼這麽多錢買的手機,“如果廟宇守護神在,那就不行了。”她們畢竟是妖,哪能說去就去。
    “不如,我們去找那位仙君?”胖橙子緊張得葉柄處橙汁直流,小小的廟宇內,登時清香四溢。
    “仙君不會同意吧。”早晨剛拒絕了人家,晚上遇到困難就找上去,蕭懷櫻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
    圓圓的小葉子又耷拉下來。
    “你們藏在這兒啊?”小正太宛如地獄來的勾魂使者,一腳踢開神廟大門緩緩走進來,木質門撞在兩邊牆麵上,彈起,又跌下,晃得她們心髒一起一伏。
    他長得很可愛,大而有神的眼睛,皮膚雪白,如果忽略原形和肩上抗的鐮刀樣斧頭,就像鄰家小孩一般討喜。
    “你不能在土地廟亂來。”胖橙子變成小姑娘的模樣,緊緊抱著蕭懷櫻的腰,兩個橙色蝴蝶結搖了兩下,“神廟前殺戮,是重罪。”
    他手裏的長斧比身子高出長長一截,陰光一反,指向她們,“土地?早就沒落了。我是受了檮杌的委托,他想找狐族長老曖丘。你可知她的下落?”
    蕭懷櫻往後退了一步,“姥姥已經離齊華了。”
    “去了哪兒?”
    “不知道。”
    “那我隻能抓你們回去了。”他耳垂上一點暗紅色耳釘,說話時微微露出小虎牙,迅猛地兩步上前。
    長斧淩空劈下,圓圓和蕭懷櫻立刻分開,鋒芒將大地劈裂出一道口子。
    圓圓動作靈活,著急地躲閃過小正太強勁的動作。土地廟內的樹木、擺設被他破壞得七零八落,鋪了滿地。
    她一個疏忽被追到身邊,刀斧當頭劈下時,一汪橙汁噴灑在他臉上。
    穿著橙色裙子的小蘿莉變成橙子,下地上一滾,被蕭懷櫻卷入口袋。
    作為麒麟之子,他自誕生便百戰不殆,竟被噴了一臉橙汁。雖然味道錯,但自覺被羞辱的小正太勃然大怒。
    如銀針般的鬆樹葉一根根紮了下來。
    巋然不動的鬆樹在風中抖落葉子,將他禁錮在原地。
    蕭懷櫻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多謝土地神!”
    說罷,迅速往關公廟去。
    關羽是三國蜀漢劉備手下戰將,死後因”忠義勇武”封神。
    早年各地都有關羽廟,以其故鄉山西省運城市解州城的最為宏偉、壯觀。
    齊華的廟宇雖小,但畢竟是武聖,妖怪不敢犯事。
    “是這兒嗎?”蕭懷櫻靠在古樸的大門上時,腿都麻了,肺一抽一抽,頭發根被汗水浸濕,風吹得她毛骨悚然。
    胖橙子點點頭,“對對,櫻櫻快進去,快進去。”
    已經大腦缺氧的蕭懷櫻推開門,身心疲憊到幾乎快摔倒在地。
    小正太站在關羽廟門口,回頭一甩斧頭抗在肩上,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我等你們很久了。”
    他還追來了這兒??
    “我爹是麒麟,所以從理論上來說,你們應該比我更怕來關公廟才對。”他說完,閃電般竄到蕭懷櫻跟前。
    脖子上傳來微微的刺痛,混雜著金屬的冰涼感。
    跟死亡擦肩而過的瞬間,蕭懷櫻大腦一片空白,剛想化作狐狸逃脫,腳下忽然被藤蔓絆住,小正太拉住另一段使勁一拽——
    蕭懷櫻驚叫一聲,狼狽地摔倒在地。
    “知道你們狐狸狡猾。”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得略微調皮,“既然你不知道曖丘的下落,捉回去恐怕也沒用,就地處決了吧。”
    她想爬起來,又被小正太使勁一拽,身體淩空。那藤蔓迅速繞了幾圈,緊緊纏住。
    蕭懷櫻跪在地上,“求求你,我真不知道姥姥的下落。”
    他彎下腰,將蕭懷櫻口袋裏的胖橙子掏出來,隨手拋起,又落下,轉得圓圓頭暈目眩,“小狐狸,當真不知道?”
    “祁銘,檮杌大人說了,倘若她不知曖丘下落,索性處理掉,省得礙事。”門外,化作中年大叔的妖走上前,發型淩亂,胡子邋遢,叼煙的模樣像極了地痞無賴。
    “不留?”祁銘挑起眉,將手裏橙色小球轉了圈,圓圓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你也聽到了,如果不如實說,就隻能被老同吃了。”
    “我隻知道姥姥離開齊華去找《白澤圖》了。”蕭懷櫻的嘴唇毫無血色,趴在地上,抖得睫毛不停眨,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求求您,放我走好嗎?”
    “我也知道那隻老狐狸東申去找《白澤圖》了。”老同兩指間一點亮光,格外恣意地吞雲吐霧,“東南西北,你總得告訴我具體範圍,否則世界之大,四海八荒,我要去哪兒找?”
    她不知道。
    曖秋生性多疑猜忌,不會告訴任何人她的下落行蹤。
    安靜的沉默中,祁銘氣定神閑地將不斷抗議的橙子強行塞進口袋,“老同,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就是你的掃尾工作,檮杌那兒,你自己跟他說。”
    “知道了。”
    蕭懷櫻害怕地往後縮。
    “隻能怪你跟了一隻樹敵頗多的老狐狸。” 老同仿佛有些惋惜,彎下身摸摸蕭懷櫻的頭。
    泛黃豎起的瞳孔,上揚的尾音,無不透露出濃濃的危險信號。
    蕭懷櫻胡亂去抹臉上的淚跡,定定凝視她的大叔突地化出原形,鹹腥的味道從氣流急促的血盆大口中噴灑而出,像高速轉動的□□。
    恐懼像猛龍在胸口撞擊。
    窒息般的恐懼感像當頭潑下的冰水,刺骨般的寒冷令她眼前一黑。
    空曠的天空中傳來恐怖的嘶鳴聲。
    “不要,不要……”遠處的圓圓流著淚用小葉子捂住眼,害怕地卷起皮。
    蕭懷櫻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忽然開始後悔上午做的決定,如果跟著仙君走了,就算不自由,至少還能活著……
    還能活著。
    但預想中的疼痛感始遲遲不曾降臨。
    她怯生生地抬眸。
    麵前站著衣服筆挺的秦昭和,他不過抬手一劃,麵前就像淩空生出道結界,將老同撞得幾個趔趄,重新打回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