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離開是為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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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淒涼,一個人走回家的範雲想正疲乏無力的躺在床上,他滿心傷懷,想念著與他分別不到四個小時的季鬱。原來真正的愛情不是在相守的時候體現出來它那狂湧浪潮般的熱情來的,而是在分別的時候體現出來的難以填補的巨大思念。
    那一晚,範雲想枕在季鬱的枕頭上,做了一個關於她的很美的美夢。
    他夢到季鬱站在舞台上唱歌,唱了一首異常動人,他卻從未聽過的歌。而舞台下隻有他一名聽眾。她穿著白裙,被和煦的春風撫動的裙舞飛揚。她背後的led大屏幕上映射的是她們從相識到如今的一幕幕幸福快樂的相處片段。
    就是那一個簡簡單單的夢,卻渲染了範雲想的想念與摯愛。在他原本的認知之中,“幸福”、“快樂”這些字眼,是輕浮淺薄的。可是他現在極為需要像是“幸福”、”快樂“這樣的字眼來撫慰他痛苦不堪的心靈,去彌補他、去拴製他真摯純美的愛情。
    他在淩晨三點鍾醒了過來,伏在鋼琴上,將他夢中季鬱所演唱的那首歌曲寫了下來,記錄了下來。歌名就叫做《相守.想念》。他洋洋灑灑的做完曲以後,又給季鬱的手機發了一通簡訊。他這次是完完全全真心實意的寫道:“嫁給我,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隨後,他學著她的樣子,抱著一部電話,在臥室的陽台上坐到天亮,向窗外看著小區大門的方向,期盼她若楊柳拂風般孱弱的身體走進小區的大門,抬起清純幹淨的一張小貓臉,對他甜美的微笑揮手。他想,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會異常欣喜,興高采烈的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門,朝著小區樓下的方向狂奔而去。
    或是手機突然響起一通短信提示音,手機屏幕上如同金子般閃閃發亮的恢複是同意。他想,若是那樣的話,即便她還沒有真的嫁給他,他就已然成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了。
    然而,他沒有等到關於她的任何訊息。
    他等來的,不過是駱鈞仁欣喜若狂的來電,告知他,他們的音樂劇得到了觀眾與媒體的一致好評,要在萣懿最大的演藝廳裏麵,加演二十九場。還告訴他,要他今天上午去工作室開會,下午一點,和音樂劇的主創人員和演員們,共同趕去新聞場地,參加媒體發布會的專訪。
    事業上成功的喜悅,依然喚醒不了範雲想此時此刻疲倦感傷的內心。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致,隻是疲乏無力的對駱鈞仁道了句他也想不起來究竟說了些什麽的祝賀的隻言片語,答應了駱鈞仁告知他的行程安排,便掛斷了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他想念季鬱,想要與她共同分享喜悅的心情更為迫切與急遽。他想,他之所以會取得今天在音樂劇作曲方麵的成就與好評,與季鬱一直在他身後默默的鼓勵與支持是分不開關係的。
    他最想要與之分析勝利果實的人,在他萎靡困頓的時候,堅守在他的身旁。在他一舉成名之後,低調的退場,毫不居功自賞。
    他心裏清楚,她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讓他快樂而已。讓他得到認可。得到其他人的認可,得到他自己的認可。她做到了。她從未辜負過他對於她的期待。除了現在,他急於熱切的想要將她擁抱在懷裏,向她訴說自己的思念,向她演繹自己新寫的曲子,然而她卻如同窗外的一片被秋風掃過的,楓樹上麵的一片葉子一樣,倏忽飄零,被不可抗力的危機席卷到其他的地方了。
    他現如今隻是悔不當初沒能夠好好的珍惜她,愛惜她。他是他們這段原本應該被記得很完美的感情的罪魁禍首。是他濫用、揮霍了她堅貞無比的愛情與忠誠。
    ......
    召開會議的時候,範雲想一直失神,不專注,甚至是失魂落魄的樣子,引起了駱鈞仁和蘇桐的注意。
    會議結束,蘇桐關切的向他詢問,昨晚他與季鬱之間的事情是如何化解的。他又為什麽在會議上表現的這樣的不專業,這樣的心事重重。
    駱鈞仁就坐在一旁漫不經心的裝作翻查行程備忘錄的樣子,仔仔細細聆聽著二人的交談。
    範雲想倦怠的回答道:“她走了。沒有哭,沒有鬧。也沒有質問我,指責我。沒有讓我和其他女人切斷聯係,沒有給我一絲一毫的為難。她從我的世界裏麵逃走了。可是我知道,她對於我的愛情還沒有熄滅。她的離開,反倒更為劇烈的點燃了我對於她的愛意。我想要去找她,雖然我知道我的這個想法很傻,很愚蠢。因為她甚至可能已經離開萣懿了。她被我傷透了心,帶著卑微的、千瘡百孔的靈魂。她在這座無依無靠、沒有容身之地的瘋狂的城市裏麵,還會再飄零在哪裏呢?”
    範雲想頹然的說道:“可能當她在其他的城市裏麵再想起我的時候,會覺得是一段無比難忘、同時又無比難堪狼狽的回憶吧。我會成為她生命之中最為重要,同時也是傷害她最為深刻,她最不願意想起的,最充滿遺憾的那麽一個人吧。我辜負了她。可我想要償還她,彌補她,找回她。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再一次發生的事情。可是我認為,她一定會再次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點燃我的全部激情和希望。”
    蘇桐隻能夠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鼓勵的擁抱。
    下午的媒體發布會結束以後。煞費苦心、苦心孤詣、無所不用其極的,破壞範雲想和季鬱原本堅不可摧的始作俑者——林幼一拉住欲去“遺忘時光小酒館”和季鬱唯一不是他們這個音樂劇的圈子裏麵的最好的朋友——喬簡寧家中去調查季鬱的下落的範雲想。若磨硬泡,軟硬兼施的說了一大車要和他複合的話。都被範雲想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範雲想還是說,他希望他們兩人可以回歸到普通朋友、和一個老熟人的關係。他甚至說,他和她合作完《沉重浮生》這部音樂劇以後,不會再合作了。他不想再見到一個曾經拋棄他們之間的感情,現在又重新出現,破壞他現有的感情的人。因為那樣隻會讓他徒增傷感。他不再愛她了。希望她能夠理解,能夠放他一馬。讓他也不至於對於今後的感情生活徹底抱著悲觀的態度,徹徹底底的絕望。
    他最終擺脫了強勢,誓不罷休的林幼一,按照他原本的機會,去了“遺忘時光小酒館”和喬簡寧家裏去尋匿季鬱的消息。隻可惜,他沒有得到任何與她有關的訊息。範雲想也隻好請求“遺忘時光小酒館”的老板古嶽,和季鬱的好朋友喬簡寧,在得到有關季鬱的消息的時候,一定要與他聯係,至少繞告訴他,她的下落。讓他好對她放心。
    從媒體發布會回到荷街公寓的駱鈞仁,渾身無力的癱軟在床上,給季鬱關機的號碼撥打了無數通的電話。直到在客廳裏麵,對著鏡子練習舞蹈的秦東旭,聽到從駱鈞仁的臥室裏麵傳出來一聲無比絕望、憤怒、淒涼的咆哮。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音樂劇的全部演員與工作人員名聲大噪,每一個人都得償所願的取得了自己當初所夢寐以求的、所謂的“功成名就”的這段時光裏,在音樂劇在萣懿最大的百老匯演藝大廳裏麵,沉浸於夜夜笙歌、盡情舞蹈的歡愉與喜悅之中,享受著觀眾讚許的掌聲和喝彩之中,季鬱便如同金蟬脫殼一樣,在這座紙醉金迷,縱情聲色的城市裏麵,如同化作泡沫,升騰到上空之中,遇熱過後又突然碎裂了一般的,消失無蹤、遝無音信。
    以駱鈞仁和他家裏麵的實力,原本想要調查清楚一個人是否還在萣懿,簡直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難就難在季鬱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平庸之輩。沒有過任何驚人的事宜可被標記。更沒有過違法亂紀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被記錄在案過。
    原來,要去尋找一個做了無數犧牲奉獻的好人,好比去尋找一個劣跡斑斑的惡棍,更為艱辛。
    範雲想這段時期如同靈感爆發一般的,做了好多數量可觀,奇貨可居的曲子。可是都因為曲調太過淒涼悲慘而被各大音樂公司拒絕,攔之門外。
    範雲想又陷入自我迷惘的狀態之中難以自拔,他的狀態又戲劇化的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驚為天人的逆轉——他寫不出任何作品,在季鬱棄他而去之後,他的靈感也棄他而去。那些靈感如同季鬱一樣,在傷感的告別之前,留給了他大量的最後的恩澤與財富。然後無聲告別。
    駱鈞仁雖然表麵不動聲色,日日正常工作,把音樂劇劇組的一切計劃、整理、規劃的井井有條。可是一旦工作結束以後,他便又回歸到導演《沉重浮生》音樂劇,認識季鬱之前的那種,夜夜與酒精為伍,紮進女人堆,沉醉於嬌歡作樂,感官欲妄之中,從而排遣自己內心的痛苦和煩悶。
    秦東旭想念季鬱,同時也擔心駱鈞仁。他試圖以那個他曾排斥的“弟弟”的身份,試圖聯絡季鬱。可一切也都是徒勞了。季鬱的那部手機始終出於關機狀態。而季鬱如同從未來過似的,在他們的生活之中飛回煙滅,形成一道虛妄的屏障。
    而其餘的一切人,他們的生活都未曾因季鬱的不辭而別而發生任何實質上的變化。除了平步青雲之後,他們每晚在舞台上揮汗如雨的演出、表達之後,盡情享受著名望帶給他們的財富與認可。他們似乎每一個人都成了夢想的代言人。在媒體上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講上長篇大論關於理想和藝術的追尋。然而,卻都忘記那個曾為了劇組,做出了無限犧牲,甚至犧牲了自己的愛情與夢想的,最為難能可貴的人。
    有人放棄了自己,卻當作別人對於他的放棄。有人被世界放棄了,卻隻當做自己對於自己的放棄。
    希望每一個傷心無辜的可憐的人的離開,都是為了更好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