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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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樣子了。卡爾問唐弗裏,問自己的首領,問家族的掌控者是什麽意思,而得到的答案一點也不出乎他的預料。這反倒是讓他有些停頓了下來,心中心有些感歎。
他點了點頭,嘴巴動了動,目光低垂著落到了桌麵上,兩隻手交叉著絞在了一起。
唐弗裏說卡爾知道他在說些什麽,這是肯定的。卡爾當然知道唐弗裏在說些什麽,唐弗裏的話很好猜,也很好理解。一個一家之主頭腦中所考慮的向來都是整個家族的利益,而不是家族內具體某個人的得失,甚至為了盡量完美的達到這個目的,他們有些時候甚至會允許一些明顯並不公平的惡劣事件在家族內部的發生,為的就是整體大局的穩定。更何況,現在他們麵前的這個事情也不是什麽不公平的惡劣事件。
唐弗裏希望卡爾放棄詹姆,將那個孩子交出來,不要再擋在他的身前,讓那個就某些方麵來說的確也是應該承擔這一切罪責的小家夥來承擔起這一切的罪責。當然唐弗裏這麽做不是因為他喜歡或者討厭那個孩子,甚至也不是因為這樣做才屬於貫徹絕對的公允,他純粹隻是在從利益的角度考慮問題——卡爾的價值可是要比詹姆大多了。讓詹姆接受懲罰,總要比讓卡爾接受懲罰來的好,這樣家族既講了規矩,同時所承受的損失還要小得多。
但這樣做的弊端也很明顯。卡爾是家族的老將了,如果是他站出來承擔責任的話,雖然下場會很糟糕,可是他完全可以承受的住,將來也有可能重新回到現在的巔峰位置。可是詹姆就不一樣了——在他這個年紀落實這樣的罪過,就算最後他活了下來,也將會對他以後在家族的發展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可以說,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將沒有辦法在家族裏麵再抬起頭、翻過身了。
這肯定不是卡爾想要看到的,而唐弗裏也明白這一點。從把這種露臉的機會讓給詹姆這一行為就可以看得出來卡爾是有多麽的重視和疼愛自己的這個侄子,哪怕是在現在,在詹姆漂亮無比的把事情給狠狠搞砸了的現在,他也一直在傾盡全力的維護著詹姆。如果是正常來說的話,卡爾跳出來將全部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唐弗裏一點都不會奇怪。這也是他感到頭疼,並在這裏盡力的勸導卡爾的原因,因為這和他所希望的可一點不一樣。
不過實際上,唐弗裏所不知道的是,其實他與卡爾之間會麵的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和他所想的不一樣。這次的見麵從表麵上看來處於主導地位的人好像是他,但是從頭到尾他的反應和所說的話都一直在卡爾的計算之內。在幾十年間與不知道多少不同的人和著多少不同的曲子跳過多少支不同的舞的卡爾,這個老紳士早已經將今天的舞調控製在了自己的節奏之下。
他抬起頭,再一次露出了那種……唐弗裏最討厭最受不了的目光,真誠而友善的看著唐弗裏,微微的笑了兩聲。
“我有一個特別的提議,先生。我希望您能夠聽一聽。”
“……你這個狡猾的老混蛋。”唐弗裏哼了一聲,“那好,我就聽聽你的提議到底是什麽。”
如果說唐弗裏是一點都沒有發覺到卡爾的不對,那麽他這個首領的位置就不可能會穩坐這麽多年、不可能會帶領麵前和屋外麵客廳裏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狠角色們打下如今的龐大基業了。熟悉舞蹈換步技巧的人可不僅僅是卡爾——當然也不僅僅是唐弗裏或者他們家族的這點人。不好搞的家夥到處都是,畢竟這裏可是斯圖加爾。
但是卡爾的第一句話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我覺得我和詹姆都可以不用承擔家族降下的任何懲處。我覺得這樣對我們所有人都好。”
“……”
有那麽一瞬間唐弗裏覺得自己麵前這老家夥是瘋了,然後又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他也可能是叛變了,正準備要趁這個機會殺掉他呢,所以才會說話這麽肆無忌憚、口出誑言,反正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但是大塊頭就是大塊頭,比起常人來說要更加的沉得住氣。他硬生生的將自己給摁在了椅子上沒有動彈。
然後他看著卡爾,看了那麽兩秒鍾。他笑了。
“這不可能,卡爾。”他搖了搖頭,淡然的說道,“我說了,這件事情就算是我想要幫你我也幫不了你。你和詹姆——你們兩個犯了錯,你們必須要給家族一個交代,否則的話要給出交代的就會是我。”
卡爾在幾秒中內一動沒有動,在說完那句“好像瘋了”、“好像叛變了”的話後的幾秒鍾內一動沒有動。所以唐弗裏知道了,知道他是真的在認真的想要表達那一句話的原本意思,字麵意思,而不是那兩種各方麵來說都異常不妙的情況中的任何一種。否則的話,那令氣氛僵硬、時間暫停的幾秒鍾將會是他動手的最佳時機,而在這個距離之下,猝不及防沒有任何準備的自己很有可能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他還活著,還能喘氣,還能說話,這就已經表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了。不過也就代表了他有了另外的一個問題需要解決——另外一個更加現實一點的問題。
“當然了,先生。您說的對。”卡爾老爺子首先讚同了唐弗裏的說法,然後又是笑了笑,雙手放在了桌麵上,有些小心翼翼的動了動眼珠,目光更加的晶亮了一些,“但是我首先確定一下——您還是希望能夠幫助我們的,是吧?”
唐弗裏在心裏麵發誓,如果這個老頭再用那種吉娃娃的眼睛看他,他就把它們摳出來,立刻馬上的摳出來——他用那個該死的老警探布洛克的胡子發誓!
“我隻為家族考慮,卡爾,你知道這一點——所以就我個人來說,在事已至此的現在,我不覺得對你或者小詹姆做出懲罰能夠有任何實質性的用處。這樣做隻是在已經出現損失了的情況下將家族所受到的苦難進一步的擴大,而且之後往往也不會起到什麽作用,那些忠誠的人依舊還會忠誠,那些闖禍的人依舊還會闖禍——可那沒有辦法成為理由,卡爾。你要明白,這個世界上的一些至理之所以會成為至理、之所以沒有任何人會去質疑都是有原因的,而‘犯了錯就必須要付出代價’正是其中之一。你沒有辦法改變這一點,你隻能夠選擇遵從,無論你是誰,否則的話如果人人都因為這個或者那個理由而理直氣壯的不守規矩,我們的世界必將會崩潰掉。”
“我明白,先生。”卡爾點頭,神情也終於變的認真,目光直直的望著唐弗裏,“但是,如果我能夠幫助您解決掉這個問題呢?”
“什麽?”
“您想要幫助我們,但是您沒有辦法幫助我們。這是您現在所遇到的問題,對吧?”卡爾說,“我能夠幫助您解決掉這個問題。”
唐弗裏看著卡爾,沉默著,分辨著這個老家夥臉上所流出來的訊息。通常情況下他不能夠這麽做,這麽做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因為像卡爾這樣經驗豐富訓練有素的老兵對於這些小兒科的把戲向來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向來都是他們對別人用這一套,從來都輪不到別人跟他們玩這一手。
不過現在不一樣。現在唐弗裏能夠看得出來,卡爾的狀態有些動蕩,因為他正在所說的話,正在和他談的事情,他的心髒跳動的速度正在悄無聲息的加快。現在這個節點對於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薄弱時刻。
“……別跟我開玩笑,卡爾。”唐弗裏出聲,麵龐一動不動,“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我想說,我們能做出彌補,先生。”卡爾認真的與首領對視,“我們能夠將功補過,能夠讓家族裏麵的其他人們沒有辦法再說什麽——但是我們需要一個機會,還有時間。”
空間陷入了寂靜。唐弗裏沒有馬上回應卡爾,而是就那麽坐在那裏,眼睛微微眯著的看著卡爾。然後他坐直了身體,靠在了椅背上。
“說的詳細點。”他說。
能夠看的出來,雖然卡爾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示,但是他的心裏麵卻是大鬆了一口氣,雙臂的肌肉明顯的放鬆了不少,兩隻手的手指不再交叉著不放了。
“昨天晚上之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言,說道,“昨天晚上,在紅鱷魚,在詹姆的行動失敗、我將他救走之後,我注意到了那個壞了我們好事的男人。那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蹦出來私人偵探。”
“我聽說過了,”唐弗裏說,“我聽說老杜洛克也在現場。然後那個偵探就被老杜洛克給帶走了。”
“長話短說——那個人的身手,還有他手中所使用的武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在之後立刻調查了一下他……結果有了一項意想不到的發現。”
“什麽發現?”
“他在找人,找一個女人——找‘這個女人’。”
卡爾將自己的手機放在桌上,推給唐弗裏。唐弗裏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目光一下子就變了。他猛的抬起頭,看向了卡爾。
“這是……”
“沒錯,就是她。”
“……”
“我的提議,先生,”卡爾舒適的坐在自己客椅中,聲音低沉了下來,“我會親自出馬,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並且會完成詹姆沒有完成的工作,將塔比隆徹底的送進墓地裏麵……我什麽也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揭過昨天晚上的那一章,徹底的將它埋葬——再也不要追究和提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