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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咆哮的歡呼環繞著擂台，在昏暗的巨大地下空間中掀起了一股看不見的風暴漩渦，熱烈、瘋狂、血腥的氣氛極度的富有感染力，讓人不知不覺間就發現自己的骨頭已經開始燃燒了起來，讓他們融入到了這一團永不停歇的火焰之中。

    唯一強烈的燈光照耀著的就是地下空間的最中心位置，兩個正在交戰的拳擊手宛如站在白晝當中打架一樣，或者說就好像正站在太陽的下方。

    他們的汗水已經開始幹擾到了他們的視線，疼痛感與血腥味不斷的刺激著他們，讓他們強行的保持著清醒。戰鬥已經到了最要緊最要命的最後階段，現在誰一個堅持不好就會成為倒下的那個。而那所代表的是他們將會變得很慘，非常慘。

    而台下的數百觀眾則是根本不會去管那些個，他們一個個瘋狂的歡呼叫好，催促著拳台上鐵網中的戰士們相互進攻。

    “幹掉他，蓋文！你可以的！”

    “把他撕碎！”

    “打他的下巴，把他的下巴打斷！”

    “……”

    咆哮聲一浪高過一浪，讓艾德忍不住掏了一下耳朵。

    他站在台下擁擠的人群中，一邊有點受不了的看了一眼身後黑壓壓一片好像海浪般起伏的人頭們，挑著眉毛吹了聲口哨，感覺自己對於這所謂的“小比賽”還是有點太小瞧了一點。同時他的心裏麵也升起了一個疑問，如果這種級別的比賽還隻是所謂的“小比賽”，那麽真正的中級或者高級拳賽得是什麽樣子？

    看來斯圖加爾黑市拳壇的規模與影響還是要在他的想象之上啊，這是和毒品、賭博、娛樂一樣的地下世界黃金業務之一啊。能夠拿到附近這幾條街區的黑市拳賽運營管理權，這說明那個光頭胖子也並不隻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簡單。這讓艾德對於今晚所進行的行動多了幾分斟酌的謹慎。

    同時，他也吐槽了一句，惡意揣測阿爾伯特一年到底能夠賺多少錢——作為斯圖加爾黑市背後最根本的掌控者，黑市拳壇自然也同樣在他的管轄之內，所有類似的運營場所都需要向他麾下的相關部門報備和交稅才可以，否則就是黑暗產業中的黑暗產業，為這邊和那邊的兩個世界共同所不容。

    但就算這樣，因為這個生意實在是太過賺錢，每年完全獨立私營的場所還是如同雜草一樣的出現了一批又一批，而且背後的控製者通常都是夜旅族。因為夜旅族從來都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而是在斯圖加爾的整座城市範圍的各個行政區到處亂跑，所以他們所控製著的私營拳壇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都不固定，賺了錢就跑，極難針對。

    而對於地下世界的普通自由業者和與鮮血公爵屬於非利益關係甚至敵對狀態的其他組織和個人來說，他們隻要有地方玩兒、有地方賺錢就可以了，管他是誰開的呢。所以哪怕阿爾伯特有錢有勢、手眼通天，也不能夠完全有效的將這片領域的利益完全壟斷在自己的手裏。

    艾德現在最遺憾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地下拳壇並不是被夜旅族控製負責的“雙非法”私營產業，它的負責人是真真正正向阿爾伯特手下的相關部門申請報備過的，阿爾伯特按照規矩需要保證他對這裏的正常擁有權益，不能隨意剝奪。否則的話，艾德隻需要給阿爾伯特打一個電話，就能讓這裏關門，讓那個胖子滾蛋，委托人的任務自然而然的也就完成了。

    而現在，他隻能夠選擇一點迂回複雜的戰術了。鮮血公爵隻負責保證黑市的這些產業本身的正常運行，但可不負責幫著給那些從他手裏麵申請下運營權的產業負責人們個人闖下的麻煩擦屁股，那不在公爵的保護範圍之內。

    如果這些產業負責人因為他們自己的原因而惹到了麻煩，就最好自己把麻煩處理掉。如果最後處理不掉，而幹擾到了產業本身，公爵才會出麵將亂子擺平，同時將無能的負責人本身也跟著一塊處理，換新人上位。而如果負責人本身在這過程中死了，那麽自然就更簡單了，直接處理掉亂子之後扶新人上位。

    眼前這個黑市拳壇的負責人，那個叫做“辛普”的胖子，喜愛戴著茶色墨鏡和鑲金手杖的假紳士，笑起來露出一嘴六顆金牙——他可沒有直接接觸阿爾伯特手下相關部門申請運營報備管理權限的資格，那隻有負責一整個城區的人才有，而他隻是那個區域負責人手下的次級管理者罷了，管理的範圍隻有這幾個街區。但是他玩的倒是挺凶，把自己這一塊小小的地盤玩出了市中心行政特區的感覺。

    兩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安排舉辦了足足六場拳賽，平均一個多星期一場，最長超不過兩星期。聽說，他決定以後每年過年的這兩個月都要這麽搞，乘上那熱烈的氛圍，一飛衝天！

    “豬飛了……”

    擠過擁擠的人群，艾德走到了角落燈光徹底照不見的位置，靠著牆拉開夾克，從內兜掏出了煙盒，抽出一根小雪茄叼在了嘴裏，用火機點燃。這種時候不需要“暴風雲”那種好貨，這隻是中場休息，“中場休息”。

    “趕緊中場休息一下吧。”

    他仰起頭，吹出一口煙氣，半睜著眼看著遠處擂台中開始了全力互毆的兩名拳手。以普通人的標準來說，他們已經非常不錯了，尤其是那個叫做蓋文的年輕男人，身體結實目光堅毅，動作幹淨利落，防守密不透風，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對手塊頭實在太大、攻擊太過凶猛淩厲，他完全可以輕鬆取得勝利。

    以艾德的眼光和經驗，這個男人應該是經受過強度不低的訓練，之前可能為某大公司內部的秘密安保人員。隻是不知道他是發生了什麽變故，竟然淪落到要來黑市打拳賺錢的地步。他其實應該要問清楚的，但是委托人明顯不遠對此多說。

    “無論如何，最後結果都是一步錯，步步錯，深陷漩渦而無法自拔。盡管途徑和契機都有所不同，但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都是像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早上了回不了頭的自我毀滅之路。”

    艾德在心裏麵搖了搖頭，裝模作樣的歎息了一聲。雪茄的煙頭在他猛吸之下亮度大幅增加，在黑暗之中隱隱約約的照亮了他削瘦麵孔的輪廓，以及那副窄窄的眼鏡。

    這一次他是找依莉琪幫忙訂製的這副眼鏡，增加了許多的功能。他發誓絕對不會輕易的再讓它損壞掉了。

    忽然，他的精神稍微集中了一點。比賽就要結束了，他能夠看的出來，盡管蓋文的對手倚仗自己強大的體格一度壓製蓋文，將兩人之間的戰鬥拖入了泥沼，但最後純粹沒有腦子的蠻力還是沒有辦法可以取得最終的勝利，被蓋文蹦蹦跳跳躲過他的全力一擊後倚繩借力上勾一拳轟在了下巴上，“砰”的張倒在了地上。

    讀秒倒計時結束，大塊頭再沒能站起來，打扮的像隻火雞一樣的裁判狒狒般尖聲叫著宣布了蓋文的勝利。人群頓時沸騰做了一團，好像他們對於這個結果分外的興奮，對於擂台上的蓋文非常熟悉一樣。比起那個大塊頭來說，他們似乎更加高興蓋文成為最後的冠軍！

    而在黑暗中的艾德看來，被裁判宣布勝利的蓋文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高興的神情，隻是疲憊而有點迷然的看了一眼擂台下、鐵網外的觀眾，看了一眼那將他籠在裏麵好像遮蔽著天際的鐵網，然後便抹了把鼻下的血跡，順手蹭了蹭汗水，隨著上來接他的人員走下了擂台。

    與此同時，艾德陰影中的那點紅光也在悄無聲息之間消失不見。

    ……

    胖子的手裏拿著小巧的機械遙控器，摁了一下上麵發光的按鈕，關閉了那將落地窗完整擋住的光屏投影。拳賽現場那鼎沸的人聲頓時就沒了，以金色和黑色為主色調的豪華辦公室恢複到了一片安靜之中。

    “怎麽樣，湯姆森先生？”辛普笑吟吟的向後轉頭，“我說，這個人應該符合您的要求吧？雖然和那些超人類的怪物沒法比，但就原體的質量來講應該已經稱得上是優質水準了。當然，這隻是以我的見識來說。”

    第一眼，他沒在自己所想的地方找到他想找的人，第二眼，他笑容僵硬的發現，那位被他所稱為湯姆森的尊貴的客人出現在了辦公室的另一角，好像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而是在認認真真的玩著他擺在那裏的室內盆栽風景樹，一片一片的揪著葉子。

    本來繁茂大氣、比人還高的本經已經差不多要被給揪禿了。看那架勢，好像湯姆森剛剛就沒怎麽和辛普一起看比賽，而是一直都在默默的揪著樹，就好像慈祥的老奶奶一邊靠著壁爐一邊摸著貓一樣。隻不過這盆景可不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而它如果能發聲的話也肯定不會是“呼嚕”“呼嚕”。

    看著自己淒慘的盆栽，辛普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湯姆森先生？”他小心翼翼的出聲，努力不讓臉色漲紅，茶色墨鏡後麵目光已經眯了起來。

    “嗯？”

    好像才剛終於反應過來一樣，湯姆森扭頭看向了沙發上費力側著身子看著自己辛普，然後才恍然的擺了擺手，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盆栽上麵。

    “好，挺好。”他完全沒有掩蓋語氣中的敷衍的說道，“就他就可以，就他就行。太感謝您的幫助了，辛普先生。合作愉快，說好的報酬一定會送到你的手裏的。”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