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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蓋文轉過頭，沒有聽清楚艾德剛剛喃喃的自語說的什麽。

    艾德搖頭，不打算再和蓋文做過多的解釋。如果他感覺的不錯，那麽接下來的事情恐怕不是這個普通人能夠再插手的了，甚至光是了解都會對他有壞處。

    扶了一下眼鏡，艾德看了眼手表，在確定時間之後，他轉過身，背對著蓋文麵朝向了辛普的商務會所，頭也不回向著蓋文伸手指出了一個方向。

    “一直走，就能到街上。”他嗓音有點低沉的說道，“海絲特小姐在等你。”

    蓋文眨了下眼，嘴唇緊緊的抿著，目光一下子瞪了起來。“她也來了？！”

    “她來接你回家。這是她額外的要求。”艾德說，“不用擔心，我有考慮過她的安全問題——她為此加過錢了。”

    “……”

    這話可真是夠官方的，也太無情了一點，赤裸裸的現實氣息撲麵而來，讓蓋文梗著脖子一窒，一句話想要說但是沒說出來。他伸出一隻手，豎起一根食指，似乎打算隔空點著艾德的背影幹點什麽事，但是最後他嘴唇動了動，麵龐抽了兩下，還是一翻眼白向後猛的轉過了身去。

    他最後看了地上的辛普屍體一眼，腳步停頓了兩秒，接著不再猶豫和遲疑，向著艾德所指出的方向大邁開了步子。這一次，一直到身影消失，他也沒有回頭。

    而艾德也是同樣如此。實際上，在蓋文徹底離開的同時，他那一直留在原地的背影也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好像一直就從來沒有在這個地方出現過一樣。

    ……

    當門向著左右兩邊開啟之後，老杜洛克和瑪西沒有第一時間就立刻走出去。他們站在那光亮、狹小的空間之內，兩個人四隻眼睛掃視著看向外麵的一層大廳。

    隻要不是瞎子，是個人都能夠感覺出不對來，簡直太明顯了，明顯像是根本就沒有要掩飾遮蔽的打算一樣。和來時的情景完全不同，燈火通明的寬敞空間卻寂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就好像是位於另外一個空間中的墓地，能夠看見前台和其他的一些常規的布置都好好的還保持著原樣，但是卻已經半個人影都看不見了。

    他們就像全都蒸發了一樣，全都被從這個世界上、這個時空中抹去了。而這讓在之前來的時候見過這裏真正樣子的老杜洛克與瑪西默然之間感覺到了一股無聲的恐怖，從腳底直衝腦門。

    他們像是走錯了片場，突然走進恐怖片裏來了。

    “……”

    短暫的沉默之後，兩人一個警督一個警探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極有默契的一前一後走出了電梯。老杜洛克在前，瑪西在後。因為別的不說，老杜洛克的體型還是要比瑪西大上一圈的，這樣如果有人突然向著這邊射擊的話，瑪西至少還能夠保證絕對的安全，而如果是老杜洛克在後麵，那麽他依然會有幾率被子彈射中。這樣本來是可以活一個的兩個人就都死了，無論怎麽算那都太不劃算了。

    所以心裏麵有點見了鬼的念叨，但是老杜洛克還是主動走在了前麵。不過這也不是代表他什麽準備都沒有的，他在將雙手放下的時候左手拇指不自覺的磨挲了一下右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一枚造型頗為精致的金屬風格的指環。

    而在他身後的瑪西則是已經仿若本能的擺好了相對應的姿態，亦步亦趨的跟在老杜洛克的身後，同時掏出了腰後的手槍。她的眼睛目光銳利的盯著老杜洛克前麵的方向，隨時做好了應對任何情況的準備。

    雖然這麽說有些奇怪，但是現在兩人的樣子感覺的確就像是正在偷什麽的賊一樣。然後，他們聽到了腳步聲。

    最開始他們以為那是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因為它實在是太輕了，輕到在出現的時候完全讓人察覺不到，可以輕易的混雜在一些其他的聲音裏。而它和兩人的腳步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節奏和他們不一樣，它有著屬於它自己的節奏，這讓專業的兩人沒過多久就發覺到了它的存在。

    下意識的，兩人停了下來。此時他們剛剛接近大廳的主要區域，位於一根大柱子旁茂盛的盆景樹的後麵，於是他們便順勢借著盆景的遮擋盡可能的將他們的身形藏匿了起來，偷偷的看向了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在大廳的另一頭，一道削瘦的身影出現，向著這邊慢慢的走了過來。他戴著一頂係著白色飾帶的黑色禮帽，一身利落得體的單扣禮服，腳上皮鞋靴頭擦得鋥亮。光看外形的話，這似乎一眼便能夠看得出來是一位很有修養的年輕的紳士。

    他低著頭，寬寬的帽簷遮住了眼睛，將他的上半張臉都籠罩在了陰影之內。他的一條手臂抱在胸前，另一隻拇指、食指和中指撫摸著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著些什麽事情。

    老杜洛克和瑪西無聲的看著那道身影，雖然隔得老遠，也看不清完整的臉，但是卻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然後，那位年輕的紳士突然抬起了頭，一雙蔚藍色的幽深眼眸直直的望向了老杜洛克與瑪西兩人的藏身處，嘴角隨之勾勒出了一抹似曾相識的戲謔的弧度。

    “都已經到這裏了，二位，還是出來吧。讓咱們把事情盡量變的簡單一點。”

    “……”

    一陣靜謐之後，就在年輕人都已經無奈的想要笑著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他看著警督先生和警探小姐分別從那根大柱子兩邊走了出來。

    老杜洛克還好，看上去還算正常和鎮定，隻是那雙眯縫的小眼睛看著年輕人的目光稍微的有些奇怪。而在與他相對的另一邊，瑪西則是已經將槍口遙遙對準了年輕人的腦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扣動扳機。

    “你是誰？”聲音低沉強硬的瑪西目光傾斜著，直接了當的問道。

    “……”年輕人露出了微笑，但是並沒有馬上作答。

    “湯姆森。”就在這時，老杜洛克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一點莫名的意味，讓年輕人的雙眼馬上轉向了他的方向，“你是湯姆森。”

    年輕人的眉頭向上挑動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驚訝驚喜的神情，而瑪西則是猛的將頭轉向了老杜洛克。

    “湯姆森？！”幹練的女警探眼珠都瞪大了少許，“你說他？他是湯姆森？！”

    瑪西沒有把話說全，因為沒有必要，她相信老杜洛克知道她是什麽意思。要知道他們兩人才剛剛和那個湯姆森見過麵，他現在本人應該還在樓上才對，不可能這麽快就下來。而且更加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人和他們剛剛所見過的那個湯姆森可一點都不一樣！

    好像是有點像……但還是不一樣！這一點瑪西可以確定。不過馬上，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湯姆森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對她和老杜洛克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將來某一天見到了和我一樣的人，請千萬一定要記住——無論再怎麽像，‘那都不是我’。”

    “……”

    “像他的人的不一定是他，不像他的人不一定不是他。”老杜洛克的嗓音再一次帶上了那種他這個年紀的老男人特有的成熟磁性，眼睛在那個已經被他確定為湯姆森的年輕人身上一直沒有挪開。

    “這不是你真正的樣子，對吧。”他問道，“之前也不是。”

    “誰知道呢。”年輕人充滿紳士風度的聳了聳肩，然後終於繃不住了的露出了笑意，“也許現在你們眼前的就是真正的我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個世界就是因此才會這麽的有趣，不是嗎？”

    “……等你笑夠了，就最好回答一下我剛剛的問題。”瑪西收斂住了自己的情緒，重新恢複了那副認真的鐵麵，雙眼銳利不帶一絲多餘感情的歪著頭瞄準著湯姆森，“你到底是誰，你想要做什麽？”

    “這是你想要問的問題？”換了一張新臉的湯姆森用有點奇怪的神色看著瑪西，然後又看向老杜洛克，“這是你們想要問的問題？”

    老杜洛克沒有說話，而瑪西則是用平靜卻嚴厲的口氣重複了一邊自己剛剛所說過的話。

    “你到底是誰。”她問，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不自覺的緊了一點，“你想要做什麽。”

    “有意思。”湯姆森嘴角動了動，似笑非笑的與瑪西對視，“我也有一個問題，警官——為什麽我要回答你的問題呢？”

    瑪西被湯姆森這句話給氣笑了。“我們真的要認真探討一下你的這個問題嗎？”她聲音中除了笑意之外還有著堅硬的冷意，“你怎麽不問你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出現在我們的麵前？這邊的世界可沒有什麽巧合。”

    “嗬嗬……好像確實是這樣。”湯姆森煞有其事的認真點了點頭，目光低垂了下來，像是又開始思索起了什麽。然後，他像是突然若有所感般猛的抬頭，斜眼看向了另外一邊的老杜洛克。

    從湯姆森與瑪西兩人的對話開始，老杜洛克就一直沒有插過嘴，甚至可以說一直在努力的不動聲色的消除起了自己的存在感。他的雙手看似自然的背在了身後，左手食指與拇指無聲無息的轉動起了右手食指上的那枚金屬指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