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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艾德已經再看不見黑衣女的神情……實際上他一直都也看不見黑衣女的神情，不知道她是在哭還是在笑，塗沒塗口紅噴沒噴香水，有沒有擦化妝品，不知道她到底是長什麽樣子。他一直都隻是靠猜測憑聲音和身體姿態在自己腦袋裏麵腦補一張能夠配得上對兒的臉，結果腦補來腦補去一直都是自己熟悉的那幾個寥寥無幾的女性麵孔來回變化，而這些麵孔共通的特點是都讓他感覺到不自在，其中一些甚至有點恐怖。

    不過現在他確定，無論黑衣女鏡子麵具下麵的究竟是一張什麽樣的臉，現在都一定嘴角露著又狡猾又可恨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上去揉兩把的那種似笑非笑的弧度，壞到不能再壞了的嘲諷的看著自己。而他同樣還能夠確定的是，自己現在不管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臉皮都一定有些紅。因為血液流動問題的那種紅。

    眉頭緊緊的擠在一起，艾德整張臉都有點皺巴的閉著嘴，抬起手，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的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是想要隔空點黑衣女手上的筆記本，但是最後又臨時變幻了下手勢，做了個極富表現力的擺手的動作。

    “你……”張口，艾德咳了一聲，“你給複製下來了？”

    黑衣女看著艾德，然後轉頭順著他的目光斜看了下自己手上的東西。“很驚訝？”她語調故意上揚的問道。

    “也許你隻是在詐我。”艾德覺得自己的思維活絡了一點，同時也歪頭斜眼當麵偷瞄黑衣女的筆記，“也許那隻是個模型，裏麵什麽都沒有。”

    “我不需要向你證明任何東西，偵探先生。”黑衣女根本就不吃艾德這一套，翻手將筆記收了起來，“你幼稚無知是你的事情。”

    “……該死的異能者。”艾德泄氣，無奈的低頭暗罵了一聲，然後馬上就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脖子重新揚起，“等一下——如果你已經複製了我的筆記本，為什麽還要費力的搶奪我的這一本？你所要的隻是上麵的內容，隻是其中的情報線索，是原件還是複印件對你來說應該沒有任何區別才對？”

    艾德這個問題問出口，能夠明顯感覺到對麵黑衣女身上的氣息變化了一下，連動著整片空間中的奇曲的黑暗線條都發生了細微的擺蕩。

    他看著黑衣女，看著她好像若有若無的向著自己這邊靠近了一些，距離自己更近了一點，讓鏡麵中自己下意識板正的麵孔更加清晰，也更大了不少。

    “你覺得這是為什麽呢，偵探先生。”黑衣女此時的聲音很輕柔，目光似乎穿透了麵具，直視著艾德的雙眼，“我們的工作……說來好笑，和你其實有些類似，隻是各方麵你和我們的距離都太遙遠，就像這棟大樓的底層和頂層一樣。所以現在，你明白了嗎？

    “我們所對你調查的結果，盡管隻是因為出於興趣而沒法調動真正的能量資源，但是我們手上所得的資料數量之少質量之簡陋依然還是引起了我們進一步的相當的注意。不過沒辦法，沒有上麵的正式命令，我們對你的調查也就隻能到如此而已了。

    “但是，嗬，也許是職業習慣，或者性格使然，或者隻是單純的在剛剛我們正式見麵交談之後被你身上一些讓人上火的地方所挑動吸引，偵探先生，我迫切的希望還能夠對你有更多更進一步的了解，哪怕隻是一點兒。而這也就需要用到一些非常的辦法，通過一些非常的方式。”

    “……所以，”艾德睜著眼睛，不自覺的腦袋向後了一點，下意識和黑衣女拉開了距離，哪怕隻是一點兒，“你得償所願了嗎？”他的聲音幹巴巴的像一塊兒脫了水的冰。

    “得到的遠比想象的多，而且驚喜。”

    黑衣女說著，忽然在一陣黑暗的波動中向前一步，這一次徹底來到了艾德的身前，伸手一根指頭撫住了艾德胸口的衣領。她的動作突兀卻又自然，戴著黑絲手套的指尖順著艾德襯衫的領口慢慢向下，豎直的劃過艾德的胸膛，劃過艾德的腹肌，很慢，但一直沒有停下。

    “你是對的，偵探先生。”黑衣女一邊摸，一邊低著頭說道，“我覺得我最大的收獲就是我覺得你是對的。基於剛剛入手的最新數據，我認為確實很有必要將關於你的問題重新進行分類。”

    “……這就是你所說的驚喜？”艾德挪開目光，不去看他麵前的黑衣女，盡全力一邊忍受著黑衣女的挑逗，一邊勉強維持鎮定的語氣平靜的問道。

    黑衣女的麵具下發出了一聲清晰的低笑。“不，”她搖頭，然後抵達了最下方的手一把抓住了艾德的襠部，讓艾德猛的一瞪眼，身體整個聳然筆直挺立了起來。

    “我所說的驚喜，偵探先生，”她拽著艾德，讓他靠近她，然後伏在他的耳邊，隔著麵具輕輕的說道，“是即便在你心中的那隻野獸，也保持著一個紳士的內在……即便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或者承認這一點。”

    “……”

    “這讓我很喜歡，偵探先生。”黑衣女鬆開了艾德，但是依然靠的他很近，低著頭，沒有和艾德碰上，但是姿勢卻好像是在靠著艾德的肩一樣，“這可有點奇怪。我很少會喜歡什麽，就像很少有什麽會喜歡我。”

    氣氛有點奇怪。艾德一動不動的保持著姿勢，麵部朝前眼珠朝下，幾乎是以一個小心翼翼的感覺偷看著黑衣女的頭頂，在短短的幾秒鍾內心裏麵都已經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念叨了些什麽。

    他伸出手，想要抓一下黑衣女的肩膀，但是半道兒又收了回去，沒敢，再沒有之前直接抱住黑衣女的膽子了。他的嘴唇動了動，覺得自己似乎是應該要說些什麽。

    “你……”他開口，張嘴又閉上，隻感覺今天過得實在是太漫長了，“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黑衣女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的抬頭，“這就是你現在想說的？問我的名字？”

    “雖然隻是一種感覺，但我認為這應該不會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艾德說，同時利索了不少，開始找回了自己的節奏，“我覺得我們應該有必要認識一下。”

    “……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要見到我們。”黑衣女輕聲說，“很多人也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見到我們。”

    “如果你覺得我是那些人之一，”艾德笑了笑，“如果你把我重新歸類是歸到了那一類，那麽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這個問題。”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黑衣女的胳膊，將她拉向了自己，“你可以直接轉身，然後離開這裏……反正隻要你想走就能走，沒有人能夠留得下你，不是嗎。”

    “……”

    兩人這一次離的又有點太近了。黑衣女仰起頭，隔著麵具與艾德麵對麵的對視，好長時間都沒有透出聲息，畫麵定格在了這一刻。

    “算了。”黑衣女挪開目光，歎了口氣，“反正如果你想，那麽你最終總會知道我們的存在和名字，現在告訴你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有一點你必須要向我保證。”

    “什麽。”艾德聽出了黑衣女最後一句話的認真。

    “‘就算你知道我們，你也不知道我們。’”一字一頓的，黑衣女向後，與艾德拉開了距離，“‘就算你見過我們，你也沒見過我們’——你明白嗎。”

    雙眼微微眯起，艾德舔了下嘴唇，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盡管看不到，但是艾德確定黑衣女的麵具之下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看到她一步步的往後，越退越遠，然後彎腰向著他正式的行了一禮。

    “‘不落之翼’，阿斯米，向你問好，‘二流偵探’艾德。”

    “……對，對了。”艾德看著黑暗中的黑衣女阿斯米，張了張嘴，然後翻了個白眼點了下頭，“你當然早就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

    “而現在我知道的更多了……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我會把其中我知道一些保留下來，永遠隻作為我一個人的秘密也說不定。”阿斯米伸出一根手指，在麵具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緩緩放下，“並且，我似乎也有和你一樣的感覺。”

    “什麽。”

    “這不會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

    “……”

    “但是今天，時間已經到了，不是嗎。”

    阿斯米突然發出了一陣咯咯的笑聲，屬於女人特有的那種狡猾又挑逗的笑聲，然後便好像演員謝幕一樣轉身走進了奇曲的無垠黑暗之中。

    空間開始波瀾蕩漾，逐漸褪去深沉的色彩，一點一點的崩解消散。艾德停在原地，看著周圍變回自己熟悉的環境，麵前就是那堵厚實的玻璃牆，而他正站在牆後檔案室光滑的地麵上，踏住實地的實感再一次重新出現在他的腳下。

    隻是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現在這個地方可不再和他記憶中的那般一樣整潔，井井有序，而是徹底變成了一片狼藉，像被龍卷風摧殘過的停車場一樣。

    “……見鬼。”

    艾德嘴角動了動，然後從懷裏掏出了煙盒。“中場休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