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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時真是掄起了拳頭就想砸向周萬濟這張不再年輕的臉的，但是就算打了又能怎麽樣？依舊是無事無補，而且他跟他沒有什麽區別，都是無情的人，高雅芝不痛恨不傷心才怪。
    此時此刻，周萬濟就坐在病房的外麵，一直不敢進去，聽到高雅芝的失聲痛哭時，他的心跟針紮似的難受。
    周萬濟覺得很慶幸，原來高小敏真的是她的女兒，他第一眼看到小敏時就有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親切的如同血肉相連的那種感覺，卻不想還真是他的女兒，她很激動，她有一個這麽漂亮懂事又乖巧的女兒。還有就是宇航和小敏最終沒有成為夫妻，這更是值得慶幸的，老天爺在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的。雖然結婚像似一場鬧劇，但正是這場鬧劇，化解了一場人生最大的倫理道德的悲劇，多危險哪！
    周萬濟隻要一想到倆人會成為夫妻，他就會害怕得打冷顫，如果真有這樣的悲劇發生的話，那也是老天爺在懲罰他，他覺得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枉然了。這二十多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小敏跟雅芝，但是媽媽的態度卻讓他沒有辦法繼續跟高雅芝相處下去。
    在那個年代，一個在夜總會裏做事的女孩子，是沒有人瞧得起的。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家庭，雖然說不是什麽大富豪，但是也算是家教相當嚴格的家庭。拋棄了母女倆後，媽媽帶著他去了別的城市，在別的城市裏娶妻生子。
    而高雅芝又有什麽錯？兩個男人都愛她，卻都又拋棄她，帶給她無盡的傷痛，還險些釀成了人間倫理悲劇，要讓她原諒自己，談何容易呢？
    周萬濟一直坐在走廊的座位上，他不敢進去，他的頭埋得很低，路過的人看不見他的臉，他在痛恨自己，此刻，雅芝有多能過，他就有多難過，他在自責跟痛苦還有思念中度過了人生的二十幾年，這樣的日子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是怎麽樣的。
    “雅芝，不要再哭了，我此刻真的羞愧得無地自容，如果上天能要我的命，我很願意此刻就這樣死去！”宋大川表達著自己的真情實感。“欠你的今生還不了，來生再還吧，隻是希望今生能夠得到你的原諒。”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見到你們醜惡的嘴臉，你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別再來欺騙我這顆弱不禁風的心了！”高雅芝一把推開宋大川的手，他的手在她眼裏是那麽肮髒！
    這時，門推開了，周萬濟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來，該麵對還是要麵對，他無法逃避。
    原本已經泣不成聲的高雅芝在看到一臉頹廢的周萬濟時，她整個人呆住了，哭泣聲嘎然而止，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雖然哭泣停止了，但是她的記憶開始一直在倒退。
    她背著小敏在外麵做工的情形像放電影似的一幕幕在放映出來，記得那一次她要外出做工，她實在沒有辦法用繩索便將才一周歲的小敏一個人係在家裏，回來的時候發現小敏正被一把板凳給壓在身下，而且繩索全部繞在脖子上，小敏的臉都烏青了，當時真的沒有把她給嚇死。從此之後，無論走到哪裏，她都把小敏帶在身邊，再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呆在家裏了。
    那背著小敏到處打工的苦境，苦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而這一切，又是誰造成的？是眼前這個姓周的王八蛋造成的，他讓她吃了多少的苦，他讓她們的女兒受了多少的罪？打小她問她爸爸在哪裏，每次她都用憤恨的聲音告訴女兒說爸爸死了，小敏一直以為她的爸爸已經死了。可是這個死了的男人突然之間就冒了出來，這要讓她怎麽承受這一切的一切？
    “滾——”高雅芝終於爆發了，她兩眼發紅，麵色發青，手指周萬濟，喉嚨發出歇斯底裏的聲音，整個人還在瑟瑟發抖。
    “雅芝，我……”周萬濟像個罪人似的低著頭，聲音也是小心翼翼。他是一個擁有幾百人公司的老總，平日裏也算是威風八麵，但是此刻，他覺得自己形同小人，一無是處，簡直無恥之極。“你罵我吧，就算是把我罵死，我也是罪有應得。”
    高雅芝憤怒的青筋直暴，但是她嘴裏除了能說出一個滾字外，還真就說不出其他的字來了。眼前的這兩個男人，這輩子把她給害苦了，幾十年後再次見到他們，她有一種生不如死的疼痛感，與其這樣痛苦，還不如一輩子不要相見的好，即使是帶著遺憾離開人世，她也覺得比這樣痛苦要好。
    她要怎麽辦？怎麽辦？她怎麽可能原諒他們？她做不到，永遠也做不到呀！她恨不得將這兩個臭男人碎屍萬斷才好。
    高雅芝已經說不上話來了，哭也哭哭不出來，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周萬濟硬著頭皮走近她的床邊，剛一走近，卻不想高雅芝雙手便撲了上去，用力一推，周萬濟被她推得接連後退。
    “雅芝，打我吧，罵我吧，這樣我心裏會好受一些。”周萬濟的雙眼通紅，一臉的憂愁。
    “我，不想看見你，你滾！”高雅芝激動地吼道。
    可是周萬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用懺悔的目光開始注視著她。
    她老了，曾經那個溫柔可人的少女已經成了頭發斑白的婦女，這段歲月，給她留下了多少的傷與痛啊。
    “滾——”高雅芝見周萬濟一動不動，心裏更氣了。她當時手一指，臉一紅，又暈了過去。
    “雅芝，雅芝，你怎麽了？你聽我把道歉的話說完，我對不起你！”周萬濟將頭深深地埋進被褥裏。
    “我看你們這幾天就不要再來病房了，看，又暈倒了，你們年輕的時候對這位阿姨到底做過什麽？讓阿姨傷心難過成這樣？爸，你真的讓人很失望耶，一個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幸福的男人，這個男人根本就不配做男人，懂嗎？”宋拓義一直站在邊上，他已經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眼前的這兩位已經不再年輕的老男人，曾經做過傷害這位阿姨的事情，而且還傷得很重，似不是一般的感情問題。
    聽著自己的兒子在教訓自己，宋大川羞愧萬分。
    “萬濟，出去吧！不要打擾雅芝休息，等雅芝好了再說吧，我們，這輩子都無法還清我們欠下的債了！”宋大川扶起周萬濟。
    沒有想到周萬濟突然站起身來，衝著宋大川的臉上就是一拳，宋大川接連後退好幾步，鼻子上頓時冒出鮮血。
    “宋大川，我對你忍無可忍了，想當年你拋棄雅芝的時候，你有想過後果嗎？為什麽你不把她留在你身邊？為什麽？雅芝被我送進醫院的時候，她已經快沒命了，你們居然給她的食物裏下墮胎藥？你們還是人嗎？既然不想要這孩子，你們完全可以就這樣走掉，關於孩子的去留，她自己會看著辦的，可是你為什麽要這樣殘忍地對待她？為什麽？”周萬濟淚流滿麵地衝著周萬濟吼道，滿臉脹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盤清晰可見。
    宋大川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手上居然還冒有血跡，他勃然大怒。
    他有什麽資格說他呢？他與他是一路貨色，最終還是將雅芝無情拋棄，不是嗎？
    “周萬濟，你想打架是嗎？”宋大川憤怒地衝著周萬濟吼道。“年輕的時候就是懦弱，沒有想到老了老了還老出血性來了！如果當年我不是已經結婚生子，我相信我會和雅芝在一起的，但是我沒有辦法，而你呢？你不是沒有結婚嗎？為什麽不能和她在一起？而是在玩弄她的感情之後離開了她？你與我有何區別？你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宋大川說完後，也狠狠地伸出他的拳頭砸了過去，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周萬濟的眼睛都紅了，充滿了血絲，他又伸出拳頭，卻被站在一邊的宋拓義給一手抓住了。
    “喂！夠了喲，你們還以為自己很年輕嗎？這是什麽地方？是醫院，居然還在醫院給打起來了，我看你們都是自私的人，不然也不會把阿姨傷成這樣。如果你們替阿姨多想想的話，就不會在醫院裏在阿姨的病床前給打了起來。趕緊的，出去出去，我見你們就煩，要打上樓頂上打去！”宋拓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於是一手拎住一個，像拎小雞似的給扔了出去。“真是太目中無人了，我這醫院的堂堂主任還在病床前呢，居然當著我的麵打架，一點麵子也不給。還真是可憐了這位阿姨了，遇上這麽兩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兩個被扔出病房的老男人你望著我，我瞪著你，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在此之前他們倆還談過一次，當時也沒有打起來，怎麽這會還打起來了？
    “走啊，去外麵打去，你不是喜歡打架嗎？”宋大川衝著周萬濟吼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要是有人把我打死了，也比現在這樣活著強，這幾十年來，我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沒有人能夠理解我心中的痛苦，沒有，所有人都以為我過得很光鮮，卻不知，我是帶著對一個女人二十幾年的懺悔過來的，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她，不在記掛著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有想到孩子轉眼就這麽大了，老天還故意捉弄了我，還險些讓我的兒子跟我的女兒成婚，要真的她們兄妹倆成婚的話，我一定也活不成了。要知道，這是老天爺在故意捉弄我，它在向我作出警告！我，對不起雅芝，更對不住孩子！”周萬濟蹲到了地上，將頭埋進了自己的臂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