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淒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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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承受?”季雨濃冷笑,他嘶聲低吼,“如果檢驗結果出來,她確實不是我的孩子,你打算怎麽承受?又打算怎麽對我交待呢?”
“我去死行不行!”木宛清尖聲大叫,整個人充滿了絕望淒絕的氣息,她死死的盯住季雨濃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如果依我的方法,檢驗結果還是證明不了她是你的孩子,那麽,我就去死,我以我的死來證明,她就是你的孩子!她就是!”
她蒼白的臉上突然籠上一層無比決絕聖潔的光芒,眼神沉著堅定,神情更是高傲而不可侵犯,她對著他,再度緩慢的重複,“季雨濃,她是你的孩子,你不可以不認她!如果什麽都不能證明,那麽,到時,我一定會,以我的死,來證明!”
季雨濃心裏一震,又是一悸,他的腳步有些虛浮,頭腦有些暈眩,他不明白,在這樣的鐵證麵前,她不該自慚不該羞愧不該再也不敢來見他嗎?為什麽還是這麽理直氣壯的樣子?她說什麽?以死來證明?
他的心突然抽搐成一團,他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母親,這種時候,他真的是失去了所有的判斷力,事實上,自從遭遇沈悄悄的背叛,他就早已是一隻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瑟縮止步,在感情的世界裏,他就是一隻無頭的蒼蠅,早已失去任何判斷和分辨的能力。
“不要再拿死來嚇唬人!”何淑言的聲音也陡然變得尖厲,她站起來,威嚴的擋在木宛清和季雨濃之間,“你有功夫在這裏大喊大叫,還不如去陪陪你的孩子!醫生可是已經說過了,她也許活不過一個月!”
像是晴空霹靂,在木宛清的頭頂炸響,她瞪大眼睛,盯著何淑言蠕動的嘴唇,突然跳了起來,直撲上去,“不許你咒我的孩子!你這個老妖婆,不許你咒她!”
“我怎麽會去咒她?你回去問問醫生不就知道了?那個孩子天生心髒發育不全,生下來沒幾天就有窒息的症狀,這些,難道圍在你身邊的那些人,沒有告訴你嗎?”何淑言靈巧的躲閃著,嘴裏卻仍是滔滔不絕的說著,“看來,他們都是為了你好,怕你受不了這個打擊,所以,才不忍心告訴你!”
木宛清徹底傻掉了,她轉頭去看席方平,席方平難過的低下了頭。
“這不是真的,方平,你告訴我,是這個老妖婆在胡說八道,對不對?”木宛清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眼神,可是,席方平的眼神裏,除了痛楚就是躲閃,木宛清走近一步,嘴裏的話還沒有說出,席方平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席方平接起,隻說了一句話,隨即,表情僵住。
“孩子,孩子……”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來話,木宛清卻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體裏的每一根血管都變得冰涼。
席方平低下頭,終於將剩下的字費力的吐出來,“孩子不好了。”
木宛清她踉蹌著倒退了幾步,然後,轉身,狂奔。
原來,她做的那個黑色的夢是真的!
她已經失去了母親,很快就又要失掉她的孩子嗎?
還沒跑上幾步,眼前卻突然一陣發黑,腿軟腳也軟,渾身的氣力像在瞬間被抽離,她咕咚一聲跌倒在地,手臂發出咯吱的一聲脆響,然後,有血慢慢的沁出來,可是,她居然不覺得痛,麻木的看著那片血汙,再度掙紮著要爬起來。
一雙有力的手從背後扶住了她,是席方平。
車子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急馳,這是個多麽歡樂的晚上,萬家團圓,舉國同慶,鞭炮齊鳴,可是,她的孩子,卻就要離開了。
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好好的看一眼這個世界。
她一生下來,就是痛苦的,被自己的親生爸爸遺棄,被人算計,而她這個母親,此時此刻,除了無助的哭泣,卻什麽也做不了。
木宛清的心一點點的冷下來。
等到走到醫院的那個小小的嬰兒房裏,她幾乎已站立不穩。
孟遠和於晶晶焦急的迎了上來。
“原本狀況還好,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出現呼吸困難,小寶寶的臉都憋紫了,醫生正在搶救,可是……”於晶晶說著哇一聲哭出來。
小小的嬰兒房被擠得水泄不通,全是醫生護士的身影,連正在吃年夜飯的兒科大夫也統統被叫了回來,試圖作最後的搶救。
木宛清需要積聚身體裏所有的力氣,才能一步步走到寶寶的麵前。
記憶中那個粉紅柔軟的小身體,此時已是青紫一片,孩子在大口的呼吸著,小臉兒憋得又紫又紅,連哭聲也無法發出。
木宛清身子一直在抖,她的大腦裏隻是白茫茫的一片,孩子的一切,她似乎都感同身受,她不能呼吸,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她在抽搐著掙紮著,然後,孩子的呼吸終於漸漸的微弱,像一盞柔弱的燈火,在狂風勁雨中漸漸搖晃著,跳躍著,做著徒勞的掙紮,然後,逃避不了熄滅的命運。
原來,這是她的命!
命中注定,她要失去所有!
一陣椎心刺骨的痛楚自身體深處漫延開來,她聽見自己的喉間發出絕望的嚎叫,然後,一切都灰飛煙滅。
再醒來時,周圍一片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隻有頭頂的白熾燈蒼白淒慘的亮著,照著她同樣蒼白淒慘的一張臉。
她向窗外望了望,還是一片漆黑的濃霧,想來,還是在夜裏。
這一生,不過二十多年,卻似每天都在黑夜濃霧裏穿行,偶爾見一絲陽光,卻隻是一閃即逝,留給她的,還是陰冷潮濕又濃重的黑暗。
終其一生,她都會活在這黑暗裏了。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赤著腳木然走了出去,走去嬰兒房,想再看一眼她的寶寶,可是,那裏卻是空空蕩蕩的。
寶寶走了,她想,寶寶去找她的姥姥了。
她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她也要快一點走,說不定,還能跟上她們祖孫倆的腳步,到了那個世界,一家人聚在一起,也何嚐不是樂事一樁?
她打開窗戶,一陣強勁的風吹了過來,隱約聽到有怒吼的波濤聲,她這才記起來,這家醫院,原本就建在那條著名的江邊。
她遊魂一樣飄了出去,波濤聲似是勾魂引魄的仙音,誘惑著毫無畏懼的向前。
真是好,因為木雲生病時跑慣了這家醫院,所以,雖然外麵很黑,可是,她卻還是記得醫院的後門,是直通江邊的。
外麵的風很冷,吹在她隻著一件病號服的身上,似是薄而鋒利的刀刃狠狠劃過,她下意識的的縮緊了肩,把手插進口袋裏。
指尖觸到一物,居然是她的手機。
她將手機拿出來照亮,後門的燈火越來越稀少,有了手機照亮,她的步伐加快了很多。
隱約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著她的名字,不,不是一個人,似是一群人。
這其中會有季雨濃嗎?她突然這樣想,隨即又搖頭,不,不會的,不會有他了!
所有的歡愛,到頭來,也不過是大夢一場。
她已經聞到江水微腥的氣息了,風也愈加尖厲,江麵上居然還有漁船,燈火一閃一閃,像什麽人的眼睛,在無聲的注視著她。
她想,那會不會是媽媽和寶寶的眼睛?
她們一定在等著她,等著她快點追上她們。
腳尖已觸到冰涼的江水了,刺骨的寒冷,可是,這樣的寒冷,不過是一瞬間,若是再留在這人世間,豈不是要一生一世都寒冷徹骨?
腳尖移動時,還是又轉身看了最後一眼。
有煙花在黑寂寂的夜空綻放,五彩斑斕,說不出的絢麗多姿,就像她和季雨濃曾經兩情相悅的那短短一瞬,隻可惜,那樣的煙火,隻能盛開一時,落下的隻是灰黑冰冷的灰燼,不足以抵擋世間的寒冷。
想了又想,還是拿出手機,發出一條條簡訊。
先是季雨濃,她寫:我和孩子都走了,你終於可以解脫了。
然後是席方平,她寫:謝謝你,方平,我和孩子的後事,要拜托你們大家了。
寫給孟遠,唯有歉疚,她說:你是我心裏最美的一個夢,對不起,是我親手毀了這個夢。
給於晶晶的,她寫:下輩子,還是做死黨吧,跟你一起上學一起讀書一起吃飯一起八卦。
再然後,是小誌媽媽,是王姨還有所有照顧過她的人,她幾乎把她通訊錄翻了一遍,到最後,是何言。
她愣了愣,眼前很快浮現出一個皎潔明亮的笑容,自從她第一次見到他,他好像就一直這樣笑著,笑得妥帖而安心,隻是,他不是她的親人,更不是他的朋友,他隻是一個醫生,與她並沒有太深交往的醫生。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不給他發簡訊,可是,手指卻不由自主的在鍵盤上舞動,她寫:何醫生,你是溫暖的。
是,他是溫暖的,其實,在她發簡訊的這些人中,每個人都是溫暖的,隻除了季雨濃。
他是反複無常的,他像是一個魔鬼,有著兩張不同的麵孔,一張溫柔如夢,一張淩厲絕情。
如果有來生,她還是忘了他罷!
指尖在鍵盤上跳動,還是多留了一條簡訊給他,終歸,他與別人不同。
她說:季雨濃,我這樣,算不算以死來證明?
寫完之後,將手機遠遠的扔了出去,手機在落入江麵的瞬間陡然響了起來,隻是,很快便被怒吼的波濤聲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