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相逢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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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輕蔑一笑:“還能如何,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不過一群跳梁小醜!”
但看螳螂之後,誰是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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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照秋原想當天趕回去,無奈天色已暗,沒有牛車馬車載客,於是宿在了客棧。第二日清晨,也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到街上置辦了些東西。房子有了,甚至家具也省了,可裏麵空空蕩蕩,一點能過生活的東西都沒有。
先去成衣鋪做了幾身衣裳,給易之虞的更是還要做兩種尺寸。幾件棉質的衣服就花去荊照秋四兩銀子,若是買布料回去自己做,價錢就能便宜好多。
老板一個勁兒遊說:“這個價格頂實惠了,您到哪裏都買不到這個價,這式樣多時興,顏色多好看,挑染均勻不掉色,這種雲錦棉更是耐磨又柔軟,就是大家官人也是極喜愛的布料。您要是還覺得貴,買上一起兩匹自己做,那就最實惠不多。”
荊照秋猶豫,他是不會做,買回去用不著落灰就白費了。要不……推給易之虞吧。
“石青色、玄色各來一匹。”荊照秋拈著手裏的細布,大不了就讓村裏手巧的婦人幫忙做,再給點手藝費,左右都比店裏便宜,精打細算後,荊照秋甚至還厚著臉皮對老板說,“老板,搭個添頭,再給我些針線唄。”
引得其他客人都往這望了一眼。好歹買的布料也不便宜,一兩一匹呢,怎麽竟這麽摳。
一點針線沒必要和客人扯皮,老板自然無不是給荊照秋搭上各色的針線,還附贈了撿到頂針等其他工具。
廚房也是空的,因此又到糧油店裏打了十斤菜籽油五十斤白米五十斤玉米麵,白麵他看完價格後搖搖頭了。他原來是南方人,米飯是一頓都不能少的,麵食倒沒那麽缺,而且他也不會做麵食!饅頭都不會蒸半個呢。
倒是可以攛掇易之虞去,也不知他會不會。
這一下,東西就重了。手裏的布都讓他有些氣喘籲籲。
店小二很有眼色,看不荊照秋的為難,立刻上前就道:“客官莫急,您可以把東西都先放這兒,我去幫您租輛牛車來,待會所有東西一並送回去。牛車不貴,一趟才三十文。”
荊照秋手裏還有布匹,看樣子也不隻是買這些東西,順手叫輛牛車的事,不費功夫,還能給店裏賺好名聲,掙回頭客。
“那就麻煩了,我待會兒來取。”
荊照秋並不怕店小二賴賬。這家糧油店是城裏最大的一家,價格適中,米質也好,問過許多人,都說店的名聲不錯。
菜籽油一斤二十文白米一斤五文玉米麵一斤兩文,都是挑的好的,店家抹了零頭,一共五百文。
還有些七七八八的東西都是必不能少的,比如食鹽。另外搭了些醬油、香蒜、幹辣椒之類的東西,想到沒有燈,又拿了幾隻蠟燭幾盞銅燈、燈芯鍋碗瓢盆等等。
一通忙活之後,荊照秋才想起還有很重要的——被子,差點就沒的睡。買幾條呢,荊照秋又猶豫了。
之前是隻有一張床一條毯子,現在……
“公子、公子。”小二提醒荊照秋。
回過神來,荊照秋道:“柞蠶絲綢被和呢絨各要兩條。”
再之後就不必細數了。荊照秋坐上滿滿當當的牛車回去時,數著自己還剩多少錢。除掉要給裏正的二十五兩,前前後後花去了三十兩,現在他隻剩最後五兩碎銀了。
荊照秋安慰自己,錢就是得花了才能賺回來是不是。所幸,看著滿滿當當的東西,多少還是有些滿足感。至少換來這麽多東西呢。想到即將擁有的屬於自己的房子,終於感覺自己不再是無家可歸的人了。
荊照秋趕到時,裏正早已等候在旁,甚至連本不需要來的黑山也在。
就是不見易之虞。
不知自己昨夜沒回來,他一個人住哪裏了?
“抱歉,我來遲了。”荊照秋跳下牛車主動上前拱手道歉。
裏正笑眯眯擺擺手,欣羨好奇地看著荊照秋身後的牛車:“不遲不遲,是我來早了,喲,這是置辦家當去了。”
“這不是安心在這裏安家了嘛,哪能不準備好起居所用。”荊照秋多付了點錢招呼牛車師傅幫忙把東西抬進去,自己則和立正說話,“當然當然,錢我都準備好了……”
“這裏不方便,先到院子裏去吧。”裏正比荊照秋還急,這房子他早就想脫手了。“屋子也給你全部打掃幹淨,保證找不出一點汙漬。昨天我找了好幾個幹活利索的婆子加班加點掃好的!”
三人進門,俱是愣住了。
院子好像不大一樣了。仔細想想,好像圍著院子的土牆外也有點不一樣。
“這都是裏正你弄的?”荊照秋指指圍著牆的一圈深坑,坑中布滿削尖的木刺還有一些狀似鹿角的樹枝,不慎落入,木刺會深深刺穿皮膚,非死即傷。荊照秋怎麽想,一個小地方的裏正,會弄這種東西。
“不是我,不是我,我哪會這個呀。”裏正慌忙否認,老實說,他才是被嚇住了好吧,“這是打獵的陷阱?”
裏正的話暴露了深坑確實不是他挖出來的。
“這個應該是陷馬坑,軍事作戰裏常用的一種防禦措施。”荊照秋解釋,他跨出門再看院外,一排插入土中一米多高的枝杈,枝杈形似鹿角,叫做鹿角木,同樣是軍事中會用到的東西。比他還雲裏霧裏的兩人顯然不是“肇事者”。
最有可能的……
“會不會是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兄弟?”
“易小虞小兄弟去哪裏了?”
裏正和黑山異口同聲。
“他昨晚不是沒回來吧。”黑山臉色竟然有些不好看,“我昨天拉他到我家住一晚,他不肯,非要等你回來。哪曉得你也整夜沒回。他一個十幾歲的少……”
黑山沒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荊照秋冷冷看了他一眼。
荊照秋沒答話,他回不回要去哪裏,易之虞回不回要去哪裏,總和黑山這個外人沒關係。回到屋裏,買來的雜貨整整齊齊地堆在一邊,他們倆帶來的行李隻一個包袱和毯子,也放在桌上,屋裏也沒有別的痕跡,顯然是沒有回來過。
裏正想到更可怕的事,這兒不是有狼嗎,難道是……都到關口了,買賣可不能黃咯,還等著交先生的束脩呢。
裏正又羞又急地忽然對荊照秋道:“那什麽,我們先簽字畫押吧,房契我都帶來了……”
荊照秋抬眼,不鹹不淡道:“裏正急什麽,房子還能跑了?”
“這……這……”裏正的臉都憋紅了,著實說不出萬一那少年被狼咬死,荊照秋反悔了買賣怎麽辦。
荊照秋人精一樣,哪能看不出裏正想什麽,笑一聲。
“裏正在想什麽呢,門外那些東西總不能是自己長出來的,一個人要挖出這麽多的坑,總是要費些力氣,指不定磨了一個晚上呢。您說是吧……”
“是是是。”裏正擦擦汗,心急誤事,竟把這些忘了,隻要狼沒作亂讓他把房子賣出去就好。
“等著吧,我看他馬上就回來了。”荊照秋冷硬道,似乎毫無溫情。倒是懷裏一個油紙包溫熱著。在所有東西都丟在馬車上的時候,這個裝著包子的油紙包享受了特殊位置。
話音剛落,院裏忽然砰砰幾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三人探頭看去,易之虞一手提著山雞野兔,衣服被霧水和汗水浸l濕,腳邊放著一個裝著不明液體的陶罐,感到有人看他,抬頭望了過來。明明隻有十幾歲的身形,逆著光,披著山間來的霧氣,身形卻驟然高大。
目光遇見荊照秋的時候,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荊照秋一愣,別開了眼睛。
要死了,他竟然覺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