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賠命(修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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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看看。”易之虞起身。
荊照秋披了衣服,跟上:“我也去。”
出了院子,正看到文添禎也被吵鬧聲吵醒,幾人對視一眼,院外火光衝天,人聲喧雜。隔著院牆,便聽到外麵的喊聲。
“呸!再不出來咱們就砸了這院子!”
荊照秋皺眉。好家夥,這麽衝,敢砸他的院子。荊照秋用眼神示意易之虞,去看看什麽情況,黑天瞎火,砸人房子,還要不要臉了。
“我去看門,你別下台階了。”
易之虞幾步上前,打開院門。門外嚷嚷著要砸門砸牆的眾人忽然全都似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似忽然全都沒了聲音,靜靜悄悄,隻有高舉在手裏的火把發出劈劈啪啪炸裂的聲響。
荊照秋便站在台階上,遠遠望過去。
謔,好多人。挨挨擠擠差不多有二十多個,幾乎個個都是強壯的莊家漢子,隻有少數幾個黑衣灰布的農家婦人。也有荊照秋認識的,黑山正雜在中間,焦急地看著他們,有話要說。裏正也在,正為難地看著易之虞,一張老臉在火光裏竟顯得有幾分羞紅。
有全然是看熱鬧的,也有義憤填膺滿麵怒火的。仔細看,有幾位手臂上纏了黑紗,其中一位見了他,竟是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樣。
易之虞不驚不詫,淡定地將在場每個人的神情看過去,然後斜靠在門前,卻微妙地攔住了大門,擺明了沒準備讓任何一個人進入。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易之虞態度傲慢,看都沒看看似是鬧事帶頭的主事人。這話是問裏正的。
裏正的背都挺不直,捏著袖子抹了一把汗,才回答易之虞。
“這……村裏有幾位兄弟,說是找你有點事。”裏正的汗流的更多了。天知道,明明對著一個比他小這麽多的少年,為什麽會後背發虛冷汗直流。天殺的,這些鬧事鬼。他都說了,村外住的那家人不是好惹的,還還敢給他找麻煩。
真是閻王爺都救不了該死的鬼。看吧看吧,待會兒要是出事,他絕對不會管的。
“哦?什麽事?”易之虞慢悠悠說。這種過分放緩的語速,加速了在場氣氛的凝固。幾人麵麵相覷,最後將帶頭人推了出來。
“是我。我要找你算賬!”帶頭人伸直了脖子,一副氣焰囂張的模樣。身後的眾人紛紛心道,要命,他們都被這小煞星嚇得不敢說話,還是黑老六膽子大。殊不知他隻是虛張聲勢,腳底心都在不停出汗。
得穩住,得穩住。怕什麽,他是來找這小畜生算賬的,怎麽能被三言兩語嚇走。
“你哪位?有事快說。”易之虞有些不耐煩。
“我……要找你賠命。”黑老六挺起了腰杆,忽然找到了底氣,“對,賠命。”
“賠命?”易之虞終於掀起眼皮看了黑老六一眼,又掃過在場眾人,落在眾人身後似乎抬了什麽,他改換了姿勢,抱著胳膊斜眼盯著這一個個黑土村的村民。黑土村的村民麵朝黃土背朝天,日日風吹雨淋,曬得臉色發黑,與易之虞白l皙如玉的麵龐涇渭分明。這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易之虞暫且住在這裏,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麽交集。
但易之虞與荊照秋離群索居,與村中人幾乎沒有交流,他想不到哪裏還害過人命。
易之虞忽然無聲地笑了笑,完美無缺的臉因為這一抹笑顯得過分妖冶。正下了台階走近了的易之虞窺見這一笑,腳步一頓。未免——未免太好看了。
“賠誰的命?笑話了,我竟不知道誰的命需要我來陪。”什麽阿貓阿狗都來找麻煩。
“你……好個黃口小兒!嘴上竟是半分德行都無。”黑老六似是找到了攻堅方向,細小的眼中淬了陰毒,直勾勾盯著易之虞,“便是你這無賴小子,害死了我侄兒的命!”
似是這一句話成了□□,忽然人群中便傳起了三兩聲哭泣聲,漸漸這哭泣聲越變越大,愈發響亮起來。猛地,一個婦人鑽了出來,雙目通紅,涕泗橫流,怨恨的目光死死釘在易之虞身上。
“你——你——賠我兒回來。”
婦人十分激動,掙脫了人群,甚至猛衝到荊照秋麵前,差點推倒了他。易之虞迅速將荊照秋撈了過來,扶住,爾後冷冷看著婦人,既無恨又無怨,倒像隻是看著一樣死物。
哭嚎的婦人啞住,啼哭聲一段,眼淚橫在眼中竟不敢落下,整個人維持著一種奇怪的姿勢,半晌才說出下一句話來。
“你……你莫要嚇我老婆子。我兒的命,你不賠也得賠。”黑老三的婆子又黑又短的手指指著易之虞,怨恨的力量使她擁有了力氣指責一個不敢對視的煞星。
易之虞拍了拍荊照秋,將他按到自己身後,免得有人又衝撞了。這會兒他什麽應付的心情都沒了。什麽指責,與他有半分關係?
“別廢話。你——說什麽事。”易之虞隨手指了眼熟的黑山,早就著急的黑山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幾乎是立刻,黑山便鑽到人前,迅速將事情說了出來。
“那是……”
原來村裏黑老三的兒子黑森與其他人上山打獵,卻被狼咬死了。黑老三的兄弟便攛掇了黑老三和一眾族人要找易之虞算賬。黑森的屍體都抬了過來,就落在眾人身後。哭訴的婦人就是黑老三的婆子。黑山看著事情不對,也跟了來。
“就是這樣。”黑山臉色很尷尬,一邊是族人,他也不好現在在人前說什麽,隻能盡量客觀講清楚。
“所以,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易之虞的臉色冷得不行。為了一個他都不認識的死人,半夜都被找上門賠命。真是笑話了。
“怎麽與你們無關。”黑老三上前,“若不是你這小子每天上山打獵,我兒子也不會跟著上山,遇上狼。是你們造的孽,就該賠我兒命來!”
!自認為見多了無賴的文添禎眼睛都瞪大了。好無恥!黑山變得更尷尬了,這是他的族人,他甚至不能當場反駁,實在是太無恥了。村裏人羨慕易之虞每次都能獵到很多獵物,不顧老人的教誨,非要貪心上山打獵,一次兩次僥幸沒出事打到東西也就算了。可由於山裏打獵的人少,獵物非常多,幾人嚐到甜頭,胃口也越來越大,竟然又約著往山裏進,沒成想遇到狼群,七個人,一死四傷,兩人倉皇逃走,叫來眾人才救出其餘四人。而黑老三的兒子則遇險身亡。
這麽無恥的理論,可一群人竟對此都深以為然。被黑老六攛掇著,要來找易之虞算賬。人命——那是有價的。
黑老六陰毒地看著易之虞和荊照秋兩人,心裏盤算著:“你們來之前,我們村裏從來沒有人上山打獵,若不是你們帶了這不好的頭兒,我們家侄兒這麽一個溫順乖馴的孩兒怎麽會好端端上山遇著狼。所以,你們得賠!”
文添禎的眼睛再瞪大了三分,而易之虞的臉色又沉下六分。他已經沒有多大耐心和這些村民磋磨。
倒是荊照秋忽然開口:“怎麽賠?”
黑老六立馬有了笑意,看向荊照秋。這個年輕後生可比那一個脾氣和軟些,想來也更好把握。
黑老六掃過荊照秋的衣服,細致精巧的花紋優雅柔軟的錦緞顯示了衣服的價錢,身後的房子更是與幾人入住之前相比已是全然變了樣。他都見過了,這小畜生上山打獵賣了不知多少錢,時不時就大包小包帶回來,吃的穿的用的樣樣精細,便說小畜生身後這年輕後生。據說時常生病,每日花在藥裏的錢就是一筆大錢,更別說時常吃的各種滋補的補品。
真是讓他好生羨慕,嗬。年紀輕輕的,吃那麽多大補之物也不怕補壞了,還是得讓他這種老人家多補補才是。
“你害死我家侄兒,本——是要拉你見官的。”黑老六拖長了音調,“但若你要私了,也不是不可以。”
“哦?”荊照秋不冷不淡,臉色平靜。
黑老六心裏暗啐了一口。好個病秧子死鬼,竟然不接他的話,也不慌張。倒叫他好生知道,自己的手段。
“見官——那是要坐牢的。你若不想坐牢,就得乖乖聽我的。”
“你說。”
黑老六舉起他那隻幹巴巴的手掌,比了比一個數字。
“五百兩。隻要你賠五百兩,此事我們就不追究,照舊讓你們住在村裏。否則,不僅要收回這房子,還要讓你們見官!”黑老六獅子大開口,十分得意,這細皮嫩l肉的後生,想必受不了坐牢的苦楚。五百兩,若是這五百兩到手……
裏正捂著臉,覺得事情不太妙。五百兩,虧黑老六開得了口。也不照照鏡子,好意思開口嗎?
再說,那幾個外鄉人是那麽好相與的?
他阻止了好幾次,這些被錢蒙住眼睛的老古董竟沒有一個聽進他的話,認定了這三人全是好欺負的種。黑老六想得美。一個細胳膊細腿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一個是整日灌湯藥的病鬼,一個是不足弱冠的黃毛小兒。
哪個不是輕易拿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