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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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生石,顧名思義,回顧前塵過往,決斷轉世來生。
    陰魂的雙掌一旦覆上往生石,今生過往一一浮現。
    南文淵這一生,成也女子,敗也女子。
    他的母妃為宮廷畫師之女,出身雖不高,卻立誌為妃。她趁著皇帝微服出巡之際,使了手段懷上龍胎,順利入宮,一路爬上妃位。
    南文淵六歲時,他的母妃死於宮鬥。耳濡目染,他小小年紀便揣摩深宮生存之道,尤其專注於“哄騙女子”之道。
    不過兩三年,他便討得貴妃娘娘喜歡。貴妃家世顯赫、位高無子,又因病弱沒有生育能力,他費勁心力使貴妃將他養在膝下視若親子。此後,借勢進入權利中心。
    男人的權利爭鬥與女子後宮爭鬥全然不同,他慣用的是哄騙女子的伎倆,用在朝堂爭鬥上效用大減,好幾回險些被皇後一黨陷害至死。
    除夕宮宴上,十一歲的他見到眾星拱月的風謹眼睛一亮,新的獵物出現。
    太傅家的嫡長女風謹,比他小一歲。十歲的女孩眉眼已長開,清冷的眉眼,微勾的唇角,大紅的鬥篷,如同雪中紅梅,嚴冬中的一抹溫情。
    他接近她,不是因為愛,從一開始,便是一場謀算。謀的從來不是心,而是權。
    一回回“巧遇”,一件件暖心的小禮物,眾人見證的“英雄救美”,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獵豹,一步步接近獵物,直至,將其撲倒,吞吃入腹。
    十七歲,大婚,他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婚後,接手太傅手中清貴一派的勢力。
    十八歲,叛黨作亂,老皇帝遣他領兵平叛。戰場兵敗,皇後一派的刺客趁亂追殺,他逃命時誤入大青山,無意中為雷劫化形的紫樹精擋了一劫。朝夕相處三個月,他俘獲了紫樹精的芳心,順利返京。
    他二十一歲,老皇帝宿疾難治,沉屙不起。他設計謀殺了老皇帝,以情脅迫一位秉筆女官嫁禍於皇後與太子,借貴妃派與清貴派的勢力,將皇後派連根拔起,一舉拿下皇位。之後遣殺手追殺懷孕的秉筆女官,無果。
    二十三歲,叛軍殺入京城,他棄了風雨飄搖的京都,攜嬌妻幼子逃往邊關。草原上,為避追兵,他拋妻棄子,致使孕中嬌妻與幼子盡皆慘死。
    他順利與大將軍會合,卻因妻兒死因泄露,令得一眾臣子寒心。大將軍告示天下,定他弑父、誣陷先太後太子、殺妻害子、戰場臨陣脫逃、貪贓枉法等十宗罪,於草原將其斬首。
    斬首時,他一息尚存,幸而紫樹精趕到,及時渡以元丹,因而砍頭不死,被大將軍收押地牢,受盡折磨。
    大將軍另選皇族旁支血脈異姓為王,扶持賢德新王殺回京都,擒住賊首當場格殺,一舉奪回天下,還百姓一個盛世安平。
    新王登基後,他被作為惡貫滿盈的前朝末代帝王押解進京,城樓上立著當年的秉筆女官,如今風姿卓然的芳貴妃。囚車過處,萬民唾棄,腐臭果蔬,投擲一身。
    一日,大將軍將他自死牢秘密提出送至京郊。風謹的衣冠塚前,他被大將軍施以極刑。
    自此,終於明白大將軍對他正妻風謹的一番深情厚意,他望塵莫及。也明白了,許多事情,大將軍看破卻不說破,一直容忍他,並非因為他是帝王,而是因為他是風謹的夫君。而他,最大的錯事,便是“棄卒保帥”,卻不知那卒子才是別人心中頂頂重要的“帥”。
    他因一眾女子得了皇位,又因一個女子失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因有不死之身,他被大將軍囚於京郊別莊,以陣法圍困,以虐體消耗其妖力,元丹負荷過大、日漸衰竭。他至此方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被囚十四年,他仍苦苦挨著,日夜祈禱,發誓要將傷害他的人,盡皆送往地獄。靠著這份信念,他咬牙等來了紫樹精,卻也一並等來了月華與逾明。
    兩顆元丹漸漸融合,他得了夢寐以求的妖力,直奔皇宮。新皇賢德自有天佑,他傾盡妖力無法傷害,唯有妖風吹得新皇頭疼。轉而控製芳貴妃,為新皇下毒。不料功虧一簣,芳貴妃寧肯自刎也不肯傷害新皇。他自以為了解女人,終究不了解——愛。
    不知何時,月華飲盡了手中的香茶。茶盞一放,秦廣王與逾明兩雙眼睛皆望著她。
    “何事?”月華雙眸一抬,言語淡淡。
    秦廣王咽下一口幹幹的唾沫,賠笑:“不知月華上仙……可有什麽,想法?”跟前的仙君,可是月老殿的主人,掌管三界姻緣,他也得罪不起。若在職責範圍內,讓她這位“苦主”出口惡氣,也並非不可能。
    逾明搖扇的手也頓住,麵色凝重。
    月華撫了撫腰間的風月筆,起身道:“多謝秦廣王款待!叨擾多時,茶已飲盡,我便不打擾你處理公務了。”也不看眾人,徑自向門外走去。
    秦廣王跟了幾步,見她去意已決,隻得轉頭看向逾明。
    逾明也起身,三兩步跟上。走到門邊,回首一笑:“秉公辦理。”
    出了地府,一路默默無語的風月筆打了一個秋千,悶悶道:“主子,你曆劫委實受苦了。方才那秦廣王有意隨你出氣,你為何不……”
    月華袖袍一揮,抖出姻緣簿,取了風月筆,“待我補全他這一世的姻緣,再查查他的來生。”語調鬆快得很。
    逾明疾行兩步,追上月華,眉眼彎彎,心情十分愉悅。
    “來生?主子是想,嘿嘿。”風月筆一掃之前的鬱悶,“近日我有一個新故事的構思,悲情的很,缺個男主角。”
    風月筆的筆尖流出最後一個金字,姻緣簿紅光一閃,南文淵此生姻緣已補全,至於來世……且待他陰司刑期滿了再做打算,風月筆有足夠的時間構思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劇本。
    “你……恨他嗎?”
    月華腳步不停,“不恨了。”
    逾明不解。
    “他的皇後是風謹,卻不是我。該恨他的人,自然也不是我。”
    “你。。。當真不知,你便是風謹。”逾明更是不解。或許他也,不懂愛情。許是,不懂她。
    “我已知曉,風謹是我七世情劫中的一劫。即便沒有他,也會有別人來造這劫難。風謹是我,我卻不是風謹,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