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似鹿(修改加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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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雲絮原是天宮統一配備的, 取雲海新生的雲朵糅合在一處, 以綿密無縫的織雲錦枕套套住便可使用。雲絮柔軟舒適,製作簡單, 做枕芯與被芯最最相宜。偏生,它有個致命缺陷,若枕套與被套稍有裂縫, 它一遇仙氣便迅速漲大,直至撐爆織雲錦的套子。
    一場爆炸, 寢殿上空多出成百上千個潔白的小雲朵,大的有巴掌大小, 小的不過兩指長寬,悠閑地飄著。月華躺在床上,目瞪口呆。
    不多時, 小雲朵們跌跌撞撞拚湊在一處, 結成一朵更大的雲。
    雲中朦朧顯出一幅畫來,是個模糊的背影。依稀是個男子的背影。金冠束發,白衣卓然,他一手擰著酒壺,一手負於身後, 立於雲巔之上。僅僅一個背影, 便可看出他的灑脫肆意。
    這背影,似曾相識。分明在哪裏見過, 一時卻無法憶起。
    半舊的雲枕中, 何來男子背影幻象?莫非是以前的她留下的, 抑或是雲枕的製造者留下的。
    她腦中混沌得很,還未想得通透,敲門聲驀地響起。
    “殿主,天後的蟠桃宴正是今朝。”門外的仙娥恭謹有禮。
    “嗯。何時?”月華淡然應聲,取了新的織雲錦枕套,將雲絮一一收好,仍舊置於床頭。
    “回稟殿主,再過一個時辰便開宴。天帝諭旨,諭旨……”宮娥一副吞吞吐吐的形容。
    “直說罷。”月華有些煩躁,天宮的仙娥服侍雖盡心,卻有些膽小怕事,一句話便能說盡的事兒,偏偏要分作三四句,叫人著急上火。
    “天帝諭旨:月老殿主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脫,必須正裝、準時出席蟠桃宴。”仙娥語罷垂了頭,縮著脖子戰戰兢兢侯在門外。
    月華呼吸一滯,正裝?月老殿的正裝是一套火紅的衣冠衣袍,早在三百年前便毀掉了。
    歸位以來,她日日穿著天宮統一配備的素淨白衣,從未穿過正裝,也未曾參加過任何一個宴會。天帝明知如今的她不喜歡熱鬧,每每宴會缺席也從未逼迫過她,今日也不知為何,竟讓她“正裝”“準時”出席宴會。
    月華下了床,如瀑青絲隨手挽就,簪子一插,“我還有正裝嗎?”
    仙娥應聲:“殿主不必擔憂,天帝已備好兩套正裝。”
    還“兩套”……天帝的確準備周全。月華吐出一口濁氣。“拿進來罷。”
    蟠桃宴擺在瑤池邊。燦爛的晚霞,盛放的鮮花,珍稀的仙果,香甜的果酒。仙娥翩翩起舞,穿梭其間。
    月華參宴的時辰掐的正正好,不早不晚,晚宴將將開始。來的太早,眾仙寒暄,十分難捱。來的太晚,眾仙矚目,也是尷尬。
    她待要尋個無人角落坐下,一時腹饑雷鳴,幸而無人聽見。她隻得起身去瞧那些果盤。
    鮮果品種繁多,品貌也都還不錯。她一眼劃過,一盤青李在瓜果中甚是顯眼。顯眼是因為旁的瓜果都有減少的趨勢,唯有那盤青李無人問津。
    她心中一動,伸手去拿青李,手指卻在半空中與人相觸。
    兩人的手同時收回。
    “月華上仙也喜食青李嗎?”麵前的仙君笑容朗朗,銀色錦袍,玉冠束發,俊朗非凡。
    月華一怔,“呃,嗯。”這位仙君她倒有幾分印象。他是天帝的女婿。天帝有二子一女,他便是三公主招的駙馬。名字什麽的……她忘了。
    駙馬爺端起裝青李的盤子,請她先行挑選。歉意一笑:“公主懷孕了,如今喜食青李。”
    月華恍然大悟,拈起一枚青李,誠心誠意道了一句恭喜。目送那盤青李離去,她終於憶起,這兩人的姻緣,還是她親筆加在姻緣簿上的。
    青李還未入口,她便聽得一邊路過的幾位女仙在閑聊。
    “駙馬好可憐。”
    “可不是!戴綠帽也戴的那麽歡快。”
    “人家可是公主,天帝的女兒。便是給駙馬戴上十個八個綠帽,也沒人敢說閑話。駙馬,也隻能忍了。可惜了,如此俊俏的駙馬。”
    “聽說這樁婚事,是昔年月老殿那位保的媒。”
    “月老殿那位,不是情根盡碎嗎?她做的媒……嘖嘖。怕也是帶著不詳。”
    “前些日子許多仙君向月老殿遞了邀約拜訪的帖子,那位可高傲得緊,稱病閉門,一概不見。”
    “唉,偏生那逾明仙君分到月老殿當差,沒的叫她近水樓台,撿了便宜……”
    “近水樓台也得不了月!她沒了情根,便是有心又如何?!”
    “好久沒動筆了,姻緣簿正缺了幾位悲情女主角。”月華將青李放在口中,“哢嚓”咬了一口,回頭淺淺一笑,眼神所到之處,幾位女仙花容失色。
    “逾明已有了思慕的仙子,永生永世,隻守著她便是!姻緣之事,便不勞各位費心了。”一襲緋衣的逾明拿著金色的小酒壺,不知從何處冒出頭來。
    她斂了笑意,徑自離去。
    蟠桃宴不過一個水果盛宴,蟠桃、人參果等眾多稀有的仙果與果酒都被擺在杯盤裏,無甚稀奇。
    果酒酸酸甜甜,眼前的仙君們來來走走,誰來敬酒她都一飲而盡,盡管一個麵孔也不識得。
    也不知飲了幾杯,隻曉得桌上歪倒了三四個精致的小酒壺。她舔了舔唇角,有些口幹舌燥。
    “天帝到。”
    小美“啊”的一聲驚呼,神色大變。即便頭一回見,她也曉得其中厲害。她緊張得牙齒打架:“擋不住……也要擋。守不住……也要守。仙君若有想要守護的人,也會因為……明知擋不住、守不住而輕易放棄嗎?”
    逾明默然。若是他處於這種境地,也一樣。即便擋不住,也要擋。頭破血流,死路一條,萬劫不複,永世不得超生,也要為他守護的人掙出一條活路來,守住他想要守護的。怕隻怕,那人遇險時他不在身側。
    掌心的“小太陽”已凝聚得愈發大了,足有一枚鴨蛋那麽大。
    “小妖知錯,小妖這就走。還請仙君指路!”畫風突變,前一刻為情不懼生死的紫樹妖竟轉了口,跪伏在地,虔誠叩首,以求自己活命。
    逾明一怔。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早已料到如斯情境,他遙遙一指,打開防護結界,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小洞。
    變故頓生,小美一把抓起南文淵,向那結界通道疾衝過去,眨眼間已接近洞口。
    逾明冷哼一聲,結界洞口迅速縮小。小美一急,一掌擊在洞口處,泛起一圈綠色漣漪,將洞口收勢生生止住一瞬,帶著南文淵衝出了結界。
    逾明回望了一眼墓碑前呆立的月華,沒有驚醒她,留下封閉的結界護住她,飛身去追南文淵。
    之前為南文淵治傷本就消耗過多妖力,小美險些油盡燈枯。勉力打開結界已是強弩之末,她攜著愛人不過飛出五裏,便自空中跌落。跌落時,她指尖射出幾根樹藤,穩穩接住南文淵,自己卻掉落在地,直直砸出一個大坑,揚起塵灰無數。
    逾明足不沾塵,輕巧立在一株大樹的樹梢上,微風撩起他散碎的鬢發,樹梢卻紋絲不動。他居高臨下,瞧著地上二人,眸中波濤洶湧,紅唇輕啟:“誰先受死?”
    南文淵身子輕顫,裝瘋賣傻已是無用,他俯身將紫樹妖扶起,二人並肩而立。眼神閃爍一陣,他抬頭道:“她因朕犯下的過錯,朕一力承擔便是。請放過她,容我們訣別罷。”
    “好。”逾明眸中潭水幽深,壓下翻滾的波濤。
    南文淵轉了臉,定定瞅著紫樹妖,倏的牽起她的手,繼而十指相扣,將她帶入懷中。溫熱的唇附在她耳邊:“小美,我心悅你。心悅你的,不是南朝的帝王,而是我南文淵,因此,我沒有用‘朕’這個字。”
    小美感動落淚,哽咽道:“文淵,不要,你不要死。我,我再試試。”試著聚力,終究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