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民間遺子,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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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兩條禦詔自宮中傳遍了整個平津。
首詔中稱,秦桑乃是恒王與陳妃之子,意外與陳妃離散,這些年來恒王一直苦尋未果,不料他竟通過守擂進入宮中,實乃蒼天澤陂,福佑秦川。今封其為大將軍,為國出征,迎戰南淵。
此詔一出,舉國皆驚。
百姓們不知此中曲折,隻道秦桑真乃天賜將才,又是恒王遺落民間的皇子,實在是一段驚天傳奇。一時間,京中將此事傳的神乎其神,出現了無數種皇子在民間曆經曲折艱險長大的版本。
而第二道詔書,卻是關於二皇子魯子越,詔書言二皇子恭順孝廉,堪稱諸位皇子楷模,今順應天命,加封承王。
這第二道詔書,就顯得有些奇怪了,百姓們皆是不解,這好好的說著傳奇皇子,怎麽卻將二皇子封了王?
這其中的道理,百姓不知,百官卻是比誰都明白。
如今太子已立,又平白冒出一位民間皇子,那麽這二皇子的地位,就顯得尤為尷尬了。
此時將他封王,正是以此來堵朝臣之口,讓他們無法借題發揮。
這一日,整個京城裏除了百姓,最熱鬧的,便要屬二皇子府上了。
【二皇子府】
“啪”的一聲,滿桌杯盞落地,應聲而碎。
周圍跪了一圈官員仆婢,皆是靜若寒蟬。
“父皇這是老糊塗了嗎!”魯子越絲毫沒有顧及自己言語中的不敬,毫不客氣的怒吼道。
“殿下息怒。”眾人紛紛開口道。
“如何息怒?”魯子越回身反問道:“現下情形,叫本王如何息怒!”
魯子越發完一通火,掃了一眼麵前跪著的一眾官員,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沉聲道:“都別跪著了,起來說話。”
“是。”眾人鬆了口氣,見二皇子終於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暴怒,這才緩緩起身。
“啟稟殿下,”門外匆匆跑來一名小仆跪地俯首道:“相國大人到了。”
魯子越點了點頭,一邊往外走著,一邊答道:“快快有請。”
還沒走到門口,卻已見相國大人踏入了府中,向二皇子行來。
雖說這位相國乃是魯子越的姨丈,他卻依然恭敬作揖低頭,稱了一聲:“相國大人。”
董彧點了點頭,扶起他的胳膊,一起往正廳行去。
進了正廳,看見一地的杯盞碎片,董彧回頭吩咐婢女道:“將這些收拾了吧。”
說完,便走到主案邊與魯子越一同坐下,也伸手示意一眾官員落座。
“今日陛下這兩道旨意,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董彧正色道。
“是,”旁邊一位官員抱拳答道:“方才,我們也正在討論陛下這旨意。”
董彧點了點頭,卻是笑了一笑:“不知諸位對此有何看法?”
魯子越垂著眼,滿臉的不悅:“陛下這分明就是隨便給秦桑安了一個名分,要不是將我封了王,現在他有了皇子的身份,都要與我平起平坐了。”
董彧看了他一眼,卻是搖頭笑道:“可陛下偏偏就將你封了王,這下,你還有什麽話說?”
“我……”魯子越抬起頭欲申辯,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發怒的道理。
是的,父皇先是一道詔書昭告天下,說秦桑實為皇子,緊接著又將自己封王,這樣一來,自己的位分的確是在秦桑之上,自己沒有半分不滿的道理。
董彧見他說不出話來,便轉了頭,對著一眾官員沉聲道:“陛下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他已下定了決心要讓這位秦公子率軍出征,若是你我在此時依舊不依不饒,那可就要扶穩自己項上這顆腦袋了。”
魯子越見董彧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是已經決定不在此事上糾纏,他這麽一發話,想必眾臣也不會去做這個出頭鳥了。
魯子越皺著眉,心中憋著一口氣,卻又無法發作,無奈隻得問道:“相國大人,難道我們,就這樣作罷了嗎?”
董彧勾起嘴角,微微眯眼看向魯子越笑道:“殿下,如今陛下隻是令他帶兵出征,而勝敗乃兵家常事,殿下覺得他秦桑,就一定能夠得勝而歸?”
魯子越一愣,卻突然明白了董彧如此胸有成竹的原因。
是啊,現在父皇隻是讓他帶兵出征,即便是有了皇子的身份又如何?他若是戰敗,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來?
這麽一想,魯子越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要知道,秦桑的敵人可是南淵所向披靡的大將軍連允,秦川這麽多將士都敗在連允手上,這秦桑,難不成還能翻了天去?
可是這樣想著,他的心中卻又有一絲不安。雖說秦桑戰敗是遂了自己的心願,但若是他真的戰敗,秦川又還有什麽可用之人?若是連允真的兵臨城下,他即便是做了太子,又能如何?
越想越是矛盾,連他自己都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盼著秦桑戰敗,還是凱旋。
這時,董彧卻接著說道:“殿下,若是秦桑敗了,他這皇子的身份便形同虛設,對我們不會有任何威脅,若是他勝了,那最好就一直勝下去。”
“哦?”魯子越疑惑道:“此話怎講?”
“如若這個秦桑武功謀略,兵法造詣真在那連允之上,那麽豈是令其奪回城池那麽簡單?等他收回了秦川所失城池,陛下會怎麽做?陛下一定會讓他繼續帶兵向南推進。這樣一來,沒有個三五年,他根本回不到京中。”
董彧看著遠處捋了一把胡須,眼中滿是篤定:“一個身在沙場的皇子,又有何可懼?等他回到了京中,殿下,恐怕早就大事已成了。”
魯子越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欣喜,他重重點了點頭,低頭抱拳激動道:“沒錯,姨丈果然深謀遠慮,是小甥衝動了。”
董彧沒有在意,他轉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需要做的,不過就是奉詔而行,好好做好你的承王的本分,其餘的,靜觀其變就是了。”
說完,他便率先站起了身,在眾人的拜別中離去。
魯子越看著董彧遠去的背影,像是終於解決一件大事般鬆了口氣,對身旁眾人說:“諸位大人,你們也都辛苦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眾人紛紛答“是”,起身告退。
此時的鬆雀府中,卻是另一種氛圍。
秦桑坐在案幾邊,手中拿著這剛剛接下的一紙詔書,搖頭苦笑道:“這位皇上的行事作風,還真是……草率。”
“怎麽?”應清在書架邊拿下一卷兵書,回身道:“難道這樣,不合你的心意?”
秦桑回憶著方才宣旨的宦官帶來的那一道口諭:令應公子隨軍出征,眼中精光一閃:“師兄昨日半天未在府中,是去了哪裏?”
“宮裏。”應清坦言道,也回到案幾邊坐下,淡淡看著秦桑。
秦桑挑了挑眉:“我就說麽,若不是師兄你旁敲側擊,這恒王怎麽會這麽快就下定決心讓我帶兵,還給了我這麽大個名分。”
應清放下手中書卷,偏頭道:“其實我也未曾料想,他竟會用這樣的辦法,看上去,確實有些兒戲了。”
秦桑點了點頭,她也摸不清這位恒王究竟是怎麽想的:“你說這詔書一出,那幫大臣們會有什麽動作?”
應清搖了搖頭,眼中卻沒有什麽憂慮:“若是隻有這第一道旨意,朝堂中必然免不了一番躁動,但這第二道旨,倒是封住了他們蠢蠢欲動的念頭。所以,如我所料不錯,這本該最為震動的朝堂,倒有可能最為安靜。”
秦桑將詔書放到一旁,撐起下巴故作憂愁的說:“這下可好,還未迎敵,先樹一敵。”
應清也無奈的笑了笑,他當然知道秦桑這“敵”指的是二皇子,原本秦桑對他來說,隻是太子手下的一顆棋子,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威脅。
現在,卻是完全不同了,無論如何,秦桑已經有了個皇子的名分,若是日後立下軍功,那即便是封王也不是沒有可能。
“哎,對了。”秦桑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臉疑惑的皺眉問道:“恒王說我是流落民間的皇子就已經夠草率的了,為何還要扯上那位陳妃娘娘?”
應清聽她這麽一問,想起了昨日進宮為陳妃診病時的種種,心中也是疑問萬千。要說那陳妃的住處,幾乎是在後宮最偏遠的角落,怎麽也看不出是為受寵的娘娘。但若是看恒王對她中毒之事的反應,卻又覺得恒王對她確實有著不同尋常的關切。
應清想起昨日恒王讓他現行離去,自己卻留在了蘭芷殿,難道這“皇子流落”一說,會是陳妃出的主意?
這麽一想,應清倒是覺得極有可能。
“我想,大概是因為陳妃在民間本就有了不少傳說,即便加上一個你,也不會引起什麽負麵的影響,反而會令百姓更加津津樂道吧。”
應清思考著這個邏輯,猜測說道。
“嗯……”秦桑饒有興趣的點著頭:“日後若是有機會,還真想親眼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娘娘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好啦。”應清伸出手在秦桑的眼前晃了一晃:“我看,你還是好好想想過兩日京西校場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