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舉杯淺酌,吐露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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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抿著嘴皺了皺眉,想了半天也沒從這裏頭繞明白。
    想來還是自己沒有這個天分,什麽天機命數的,似乎自己再研究個百年,也不會有什麽造詣。索性幹脆的點了點頭,不再糾結。
    “你聽懂了?”蕭何見秦桑點頭,不可置信的詫異道。
    秦桑轉了轉眼睛,不知蕭何為何這副表情:“難道我不該聽懂?”
    蕭何嘴中“嘁”了一聲,勾起了嘴角,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垂下眼睛道:“當然不該,我本就是胡謅的,你倒是說說,你聽懂什麽了?”
    秦桑一聽,大大翻了個白眼,得,人家隻是信口雌黃的在這編故事,自己倒不懂裝懂的點頭如搗蒜。這下可好,顯得更白癡了。
    蕭何見她這樣氣惱,不禁笑出聲來,手臂碰了碰她:“雖然關於曲譜命數什麽的都是我在瞎說,但秋前輩算命是真的很準,尤其是姻緣。你看……回到祁水之後,你是不是要去求上一卦,看看自己幾時能遇上如意郎君?”
    “有病。”秦桑不滿的嘀咕道,早已習慣了眼前這人的無賴樣子,便話鋒一轉,問道:“對了,看小九的樣子,你之前就跟他說過尋音閣裏有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你既是未曾去過,怎麽會知道秋姑娘?”
    蕭何擺了擺手,一副不屑的表情:“那還不是因為小九對這算命之類的事情沒什麽興趣,為了騙他隨我去,才隨口胡說的麽。”
    “說的這麽準?”秦桑狐疑道:“你莫不是也會算命?”
    蕭何嬉皮笑了笑,抬著眉道:“尋音閣嘛,既然是個樂坊,有幾位美人又有什麽稀奇?我便是這麽隨口說了,到時即便沒有,小九又還能鬧出什麽花樣不成?”
    秦桑嫌棄的撇了撇嘴,依然不肯盡信,斜眼道:“你當真不知秋姑娘?”
    蕭何見秦桑對此事如此上心,倒是一愣,旋即勾起嘴角,眯著眼睛湊近道:“秦將軍……為何如此在意秋姑娘?”
    秦桑一怔,她也沒想到自己為何連珠炮似的問了這麽多有的沒的,這會回想起來,倒真不是自己一貫的作風,忙幹咳了一聲,正了正神色:“我這是怕你帶壞了小九,養出你這般登徒浪子的性子來。”
    “登徒浪子?”蕭何不怒反笑,一臉玩味的看著秦桑,臉湊得更近,雙目緊緊盯著秦桑的雙眼,聲音飄忽的說道:“秦將軍,何時見我做出了什麽登徒浪子的事來了?”
    “吱”的一聲,裏間的屋門拉開,秋戈捧著一個瓷壺,抬眼看見兩人的臉靠得如此接近,一時間愣住眨了眨眼,見兩人回頭看過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尷尬。
    “我……我想著這裏還有一壺清酒,你們……你們或許口幹……”秋戈有些語無倫次,她曾聽過不少戲本子,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場麵她也曾自己幻想過,卻沒料到今日卻能被自己撞上。
    看著眼前兩位軍中的將領,這身份……確實特殊了些,但是對於這些奇聞異事,她向來是看得很開的。
    從小父親就告訴她,這世上很多事情,隻是自己不能理解,卻不能因為不解,就橫加指責。所以她從小遇見所有不解的事情,都不會太過糾結,隻當這大千世界,萬物皆有因果。
    她定了定神,邁步走出來,盈盈笑著,將那瓷壺放下便轉身打算離開:“你們……你們繼續。”
    “姑娘莫要誤會!”秦桑趕緊將蕭何推開,站起身解釋道:“方才我吃了薄餅,又用手揉了眼睛,許是眼睛裏進了些粉麵,所以讓蕭將軍他……幫我吹一吹。”
    秋戈聞言站住了腳步,聽到原來是這麽回事,倒是自己多心了,便轉身點點頭笑道:“秦將軍多慮了,我並未有什麽誤會,你們慢慢吃,我進去抄書了。”
    說完,便也沒再停留,走進裏屋輕輕關上了門。
    秦桑在原地站了一會,稍稍鬆了口氣,低頭卻看見蕭何一臉玩味的看著自己,竟是些得意的表情。
    她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坐下了身去。
    “上次是小九,這次又是秋姑娘,”秦桑扭過頭去緊緊盯著蕭何道:“我看要讓這身邊之人一一誤會了,你就滿意了。”
    蕭何不屑一笑,拿起剛剛秋戈送來的瓷瓶,給自己倒上一杯:“嗯,有道理。不過……若是照這麽說還欠缺了些,改日要讓你師兄,倪鏡,梁楚他們也都誤會誤會才行。”
    秦桑見他又是這副無賴的樣子,悶悶念叨了句“死性不改”,便扭過頭去不想多加理會。
    蕭何伸手將她杯中的茶倒了出去,又給她斟了半杯酒遞過去:“來來來,秦將軍,我這不過都是玩笑話,喝杯酒消消氣。”
    秦桑斜睨了他一眼:“師父不讓喝酒,我不會。”
    蕭何將自己那杯一飲而盡,又嬉皮笑臉的硬將秦桑那杯塞進她的手中:“你這都下山了,你師父還能有千裏眼不成?況且這隻是清酒,淡得很,秋日裏天涼,剛好暖暖身子,省的睡一夜地鋪,再著了涼。”
    秦桑接過那杯酒,定定看著。其實她從前也並非就是滴酒不沾的,有時背著師父,和師兄也曾偷飲過幾次,隻不過她覺得太過辛辣,便也沒什麽興趣再嚐試。
    現在看著手中的這杯酒,卻是聞到了一絲甜味。這酒聞上去倒不像是自己先前嚐試過的那種,應該……不會太難喝吧?
    想著,她也不知怎的,就將那杯子湊近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這一嚐,還真覺得味道和自己之前喝過的不同,不僅甘甜,還帶著濃濃的醇香,令人回味無窮。
    蕭何見她這麽輕易就被自己說服,也有些詫異,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問道:“怎麽樣,好喝麽?”
    秦桑放下杯子,點了點頭:“挺好喝的。”
    “你倒還挺實在。”蕭何意外,淡淡一笑,又拿起瓷瓶給她加上一些。
    兩人就這麽捧著杯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著,就著酒,將桌上的那些幹糧吃得所剩無幾。
    蕭何其實有些恍惚,他從前總覺得秦桑倔強,在很多事情上執拗的不行,可這一會子卻又覺得,她並不像那些尋常的姑娘,在很多她們計較的事情上,秦桑仿佛都並不在意。
    見秦桑就這麽一杯一杯的將酒灌下了肚,蕭何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微微向後靠了靠,手肘撐在背後的地上,開口好奇道:“方才秋姑娘說要我們睡在地上,你雖是推脫,似乎也並不真正在意。而她從裏麵出來時不過是看見你我靠的有些近罷了,你倒好像比之前更加緊張,我還真不明白,這是為何?”
    秦桑輕輕抱著膝,手中捧著杯子,似是因為喝了些酒,眼神有些迷離,她看著前方緩緩道:“我不希望旁人有所誤會,是為了不要傳出些不該傳出的閑言碎語,亂了軍心。而我不希望與你共處一室,卻是因為你我都清楚,我並非男兒。”
    秦桑頓了頓,扭頭看向蕭何淺淺笑道:“但我轉念想了想,除了你,別人並不知道我是女兒身,所以也斷不會因此有什麽傳言,這麽一來,我也就沒什麽好顧慮的了。”
    蕭何看著秦桑那張被燭光微微映照的臉,帶著些酒後的紅潤,眼中也已沒有了往日冷冽的目光,柔和萬分。
    他霎時有些恍神,就這麽靜靜將她望著,覺得這一刻,真是分外靜謐美好。
    秦桑迷離的雙眼與他對視了許久,卻是噗嗤一笑,眯著眼問道:“你這樣呆望著我做什麽?”
    蕭何這才緩過神來,自己竟是就這麽傻傻的看了她許久。
    他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挪開了目光看向地上,卻又想起方才話還沒問完,直起身子坐了回去,抬眼接著剛才的話問道:“所以你從始至終顧慮的都不過是別人的看法,卻未顧慮過,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秦桑聽著他的問話,偏頭微微想了想,卻又像是不解一般回望向他:“這有什麽好顧慮的?”
    蕭何一時語塞,這……這有什麽好顧慮的?尋常女子遇上這樣的事難道不該稍稍有些惶恐,而後擔心有損自己的清白嗎?她對這些,當真就絲毫沒有擔憂?
    他看著秦桑問出這話時的表情倒是誠懇無比,竟忽然覺得她問得就像是理所應當一般。
    他正想著應當如何開口回應,秦桑卻自顧自的又將那酒喝了一口,淡淡望著案幾中間的那盞燭火輕聲道:“自打我決定帶兵出征,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打算。軍中本就都是男子,什麽脫衣洗澡之類的事,我早晚都是要遇見的。若是處處畏首畏尾,連共處一室都做不到,這軍營,我怕也是待不下去了。”
    蕭何有些驚訝,他從前隻覺得秦桑算得上是個女中豪傑,在身手謀略上都為上乘,卻的確不知她心中竟然如此豁達,一時間,又頓生出不少好感。
    秦桑見他不說話,也不知他在想什麽,轉頭看向他繼續道:“況且我也知道,你雖是平日裏沒個正形,卻也算得上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我有什麽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