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河漢清淺,相去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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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鏡!”
    秦桑實在聽不下去,看他越說越離譜,猛地大喝了一聲。
    倪鏡被喝得一滯,卻仍舊憤憤瞪了小九一眼,轉身回到案幾邊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盞猛地灌進嘴裏,把那空杯往案上“啪”的一聲重重一撩。
    小九終究是個孩子,方才雖是強撐著與倪鏡辯駁,現在聽到這麽一番狠話,眼中卻已是蒙上一層霧氣,嘴角微微撇著,仿佛委屈的要哭出來。
    秦桑緊緊皺眉,深深歎了口氣,走到小九身邊輕輕拍了拍他:“先回屋吧。”
    小九沒有說話,轉身一溜煙跑出了屋門,一邊跑還一邊抬手抹著,像是在擦眼淚。
    秦桑回身看向倪鏡責怪道:“你這麽大個人了,拿個孩子撒什麽氣。”
    倪鏡悶悶別過頭看向一旁,也不答話。
    秦桑看了他半晌,無力感越發濃重,也不想再多說什麽,抬腿走出了屋門,往府外行去。
    不知不覺,她就已經走到城樓邊,習慣性的上到了城樓頂上。
    城上守軍看到她,皆是恭敬抱拳行禮。她淡淡點頭,吩咐所有守軍暫且下城休息,一個時辰之後再繼續輪崗。
    守軍整隊下城,她看著他們離去,直到城樓上隻剩她一人。
    她一直走到了城樓角落裏,靜靜站在城牆邊緣,遙望著遠處的渭河冰麵,呆呆出神。
    回想起從鳳岐山下來之後的種種,像是一場極其疲憊的夢一般。
    征途之上,披荊斬棘,攻城拔寨。朝堂之中,步步驚心,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得來了這個機會,能夠舉兵南下,攻入南淵。
    而眼下過不了多久,渭河就要解凍了。一旦渭河解凍,秦川便再無南征的捷徑。對岸那片屬於南淵的土地,不知何時才能再次踏足。
    本以為自己十年來的夙願終將完成,現如今看來,那片土地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遙不可及。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這滿目蒼涼之景,與她此時的心境,倒是貼切萬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埋怨什麽,心中隻隱隱有些刺痛,似乎有一些她不願意麵對的事實,正剝開皮肉,血淋淋的呈現在她麵前。
    “姐姐……”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喚,秦桑回過頭去,見秋戈站在身後,正小心翼翼的望著她。
    “是你啊。”秦桑淡淡回應道。
    秋戈點了點頭,走到她身邊,擔心的問道:“姐姐還好麽?”
    秦桑看著她,努力擠出了一絲憔悴的笑容:“我沒事。”
    秋戈靜靜望著她的雙眼,知道她臉上那一抹笑容裏有多少無奈和淒楚,心中有些微痛。
    同為女兒家,秋戈知道,姐姐不僅是在為此次南征失利而落寞,也是在為蕭何的所作所為而失望。
    “蕭將軍他……還會回來麽?”
    秋戈小心的看著秦桑的雙眼,遲疑著小聲問出了這一句。
    秦桑垂下的眼簾微微動了動,轉過頭去,重新看向了遠處。
    半晌才輕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不知道。”
    秋戈深深歎了口氣,是啊,她怎麽會知道呢。這個問題,她心中應該也已經問過自己不知多少回了吧。
    曾經並肩作戰的那個人,曾經許諾要娶她為妻的那個人,如今一水相阻,卻仿佛隔著天塹鴻溝。
    他們就像是民間傳說中的那對牽牛織女一般:
    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秋戈不再出言,她靜靜站在秦桑身邊,陪著她眺望著遠處渭河的對岸,看著那片蒼茫大地。
    目之所及,盡是皚皚白雪,還有偶爾裸露出的岩石,和枯草黃泥。
    【秦川宮中】
    敗報傳來時,恒王端坐於龍椅之上,並未顯現出多少驚詫,隻靜靜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他才像是感歎一般喃喃道:“這個蕭何,果真是個難得的將才。”
    衛嵐立於階下,垂眼看向地麵,心中又想起了自己當時引薦蕭何所為,深深自責又翻湧上了心頭。
    如果他未曾將蕭何送進秦川軍中,想必蕭何即便是為南淵領兵,也不會如現在這般知己知彼,了解秦川國中的所有情形。
    引狼入室,自己當初的所為,無異於引狼入室。
    隻是,現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他再如何自責,對眼下形勢也已是毫無助益。
    良久,他才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喚道:“陛下。”
    恒王看向衛嵐,淡淡道:“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衛嵐緩緩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沉重的坦言道:“老臣以為,此次南征……不宜再繼。”
    恒王歎了口氣,撐著案幾站起身來,顯得有些疲憊,看向衛嵐道:“寡人也是此意。”
    他踱了兩步,繼續說道:“那依你看,如今是令他們回朝,還是繼續駐防潼關?”
    衛嵐沒有任何思索,直接答道:“此時渭河尚未解凍,老臣以為,為防南淵渡河北攻,最好還是令他們在潼關駐守,待到渭河冰期結束,再另作調配。”
    恒王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其實說起來,當初麵對南淵攻至渝州,他心中已是近乎絕望,若不是秦桑的出現扭轉了局麵,此時這平津城,都不知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能順利將南淵擊退,還虜獲南淵大將連允,對恒王而言,就已是
    意外之喜。
    之所以下令南征,一來是因為秦桑自請領兵出征,二來也是因為他心中這二十年來一直存在的執念作祟。
    他想與齊王分出勝負,這就像是一個心魔一般,在看到秦桑屢戰屢勝時,它蓋過了所有理智,在心底呼之欲出。
    他何嚐不知,秦川與南淵國力相當,在接下來的幾年甚至幾十年裏,都未必會有絕對的優勢,可但凡有一絲希望,他也想在有生之年,讓秦川如同西鑾一般,一統天下。恒王不禁苦笑,為君者,誰不渴望一統天下呢?奈何天命難違,他與齊王這對兄弟,仿佛真的隻能平分秋色,共享這片江山。gfb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4khqwj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