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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走不動了，就回了等候區，找了個位置坐下，掏出手機給裴衍笙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多聲，就在她以為沒人接要掛斷的時候，那端通了。
    “小魚。”裴衍笙的聲音在那端響起，低沉中，似乎帶著一抹焦急。
    “衍笙，你去哪了？”
    “我在芷珊這，她忽然暈過去了，現在在檢查，你在那等我一會，我很快過來。”他道。
    “唐小姐也在這家醫院嗎？”
    “不在……”
    這時，小魚從聽筒裏聽見了汽車的鳴笛聲。大約，他正在開車前往，唐芷珊所在的那家醫院吧。
    她扯了扯嘴角，忽然覺得這笑容，有點苦澀，“好，你快去快回，我在這等你。”
    “嗯。”那端低低地應了一聲以後，便掛斷了電話。
    小魚握著手機坐在椅子上等，十分鍾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手機很安靜，裴衍笙也沒有回來。
    她很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情況，但是還是忍住了。
    忽的頭頂光線一暗，身邊椅子一沉，有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小魚出於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是個中年女人，打扮的很講究，一襲黑色亞麻長裙，一件灰色的大衣，肩上披著時下最流行的披風，妝容精致，眉眼溫柔。
    小魚隻看了她一眼，便就立刻呆在了原地。
    這張臉，這個人，她以前隻在照片裏看見過。
    “媽？”小魚下意識的張唇，吐出了這個字。
    那人聽見她這麽叫，美麗的眼睛裏，登時浮起淚水。
    “小魚，你還記得我？”她顯然是激動的，這麽多年沒見，女兒還記得她，一眼就認出了她，這是何等的情深？
    女人伸手就來握小魚的手，手指才剛觸碰到她的手背，就被她觸電似的避開，同時猛地站起身來。
    她的動作驚到了旁邊其他座位上的人，有疑惑的帶著好奇的視線投過來。
    小魚抿了抿唇，“你是……”
    不敢確信，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從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媽媽。家裏的相冊裏，媽媽的身影也很少，隻有一張老照片，還是很模糊的。她九歲那年看了又看，被父親發現以後，一把火燒了。
    這麽多年沒看過那張照片，但很神奇的是，她仍舊清楚的記得母親的樣子。
    大約是因為，她們兩實在長得太相像了。從眉到眼，鼻梁，都很像。
    要說她們不是母女，她自己都不相信。
    “我是媽媽。”女人眼睛裏含著淚，輕輕的吐出這麽幾個字。
    小魚卻皺緊了眉頭，忽然轉身大步往外走。
    “小魚……”女人怔了一下，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隨即站起身，緊追了上去。
    “小魚。”醫院樓下，是個供病人休息的公園，設備完整。
    在那裏，女人一把抓住了小魚的手，兩人才徹底停了下來。
    “小魚，我是媽媽呀。”
    女人看著她，眼中有淚水縈繞。剛剛她還叫了她一聲，既認出了她，又怎麽是這種反應？
    小魚回頭看著她，陌生的人，卻是無比熟悉的臉，心裏一陣刺痛。
    “你是我媽？”
    女人點頭，怕她不相信似的，又忙低頭在包包裏一陣搜尋，拿出一張身份證遞過來。
    小魚沒接，垂眸掃了一眼。
    關沫爾。
    原來她媽媽叫這個名兒。很好聽的名字，也很漂亮很有氣質的人。
    她看著麵前的女人，皮膚保養得宜，穿的也都是價格不菲的牌子，心中酸澀更甚。心裏有一千一萬的委屈和重重的疑問，卻始終緊咬著牙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得出來，這些年她過的很好，當年拋下她一走了之是為了什麽？將她一個人丟下這麽多年，如今又回來又是為了什麽？
    不管她是為了什麽，小魚都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她是回來找自己的。
    所以，她慢慢的推開了她的手，麵無表情的道：“你還有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要走了。”
    她真的怕，再多呆一秒，眼淚會憋不住跑出來。
    她不想在這個人麵前哭，哪怕她是她的母親。兒時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母親的懷抱，那個時候，總是仰頭看著天，想著母親會不會是天使，在她難過的時候，忽然從天上飛下來，飛到她身邊保護她？
    但是沒有。
    一次次的失望，讓她明白，能保護她的，隻有她自己。
    直至現在，她已經長大，完全能保護自己，所以，不需要母親的保護了。那個自稱是母親的人，卻又出現了。
    說起來還真有幾分可笑。
    關沫爾見她如此冷漠，心中了然，抹了抹眼淚道：“對不起小魚，我知道，這些年苦了你了。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找你，帶你一起回美國。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不願意。”幾乎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關沫爾楞了一下，“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媽媽也願意留下來陪著你，陪你在江城定居。”
    “不用了。”小魚扯了扯嘴角，那笑容，竟帶著幾分嘲諷，看的關沫爾一陣紮心的疼。
    “小魚，你不要這樣。當年的事情是媽媽的錯，媽媽當時無能無力，現在有能力了，所以回來找你。希望你能給媽媽一個機會，媽媽保證，一定盡自己所能，好好的彌補你。”她說的著急，巴巴地望著小魚，眼眶紅紅的。
    小魚直視著她的眼睛，心疼的在滴血，麵上卻依舊是淡若春風的微笑，“可是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你還是回你的美國去吧。”
    說完，她也不再看關沫爾的臉色，轉身大步離開。
    “小魚！”關沫爾在她身後緊追了兩步，但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
    直到快吃午飯的時候，裴衍笙才給水月居來了電話，是管家接的。
    問及小魚，管家道：“太太早上就回來了，上樓一直沒下來。”
    “嗯。我知道了。”裴衍笙掛斷了電話，微皺著眉頭，心緒有些煩亂。
    “裴先生，您的牛肉麵。”穿著餐廳工作服的女員工，手裏拎著袋子走過來，笑容明媚的看著裴衍笙。
    這男人長得真的好帥，從踏進餐廳開始，就吸引了店裏所有人的目光。氣質也很逼人，就是靜靜的站在窗邊打電話，也自然而然的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這樣的男人，就是看一輩子，也看不膩。
    裴衍笙伸手接過，什麽也沒說，甚至都沒有掃女店員一眼，抬腳就離開了餐廳。
    他驅車趕回醫院，將牛肉麵送至唐芷珊的病床前。
    “吃了它，躺著好好休息。”
    “衍笙。”唐芷珊叫住他，“你走了嗎？”
    裴衍笙回頭看她，因為緊急暈厥被送進醫院時，她的氣息都弱的不成樣子了。一陣急救以後，掛上點滴，才醒轉過來。此刻，她麵色還很蒼白，穿著醫院裏寬大的病號服，坐在病床上，頭發散落，看上去十分的脆弱。
    “嗯，我要回去了。”
    他不想瞞著她，也不想欺騙小魚，如果不是唐芷珊身體有病，他不會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但她終究是病人，而且腫瘤不是小事，切除整個子宮也不是小事，他雖然冷漠，但卻不冷血。
    都說初戀是鬱結在心頭的一道疤，就算是愈合了，也會永遠橫亙在心底。
    唐芷珊就是裴衍笙心裏的那道疤，去不掉，抹不了。
    他不能放任不管。
    但是現在，他要回去了。
    唐芷珊咬了咬唇，忐忑不安的看著他，“不能再陪我一會嗎？”
    裴衍笙默了默，“小魚懷孕了，今天我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過來找你。她大約是生氣了，我要回去看看她。”
    乍一聽到小魚懷孕這幾個字，唐芷珊好半天不能反應。
    “懷……懷孕了？”
    “嗯。”裴衍笙盯著她蒼白的臉色，“快三個月了。”
    快三個月了？都快三個月了？
    她竟然懷了裴衍笙的孩子！！！
    唐芷珊垂下眸子，嘴角牽扯出一抹慘然的笑，“懷孕好，懷孕好……總不能人人都像我，一輩子也不可能懷孕了。”
    “芷珊……”裴衍笙皺眉，“就算你沒有孩子，也可以過的很幸福。”
    唐芷珊低著頭，“嗯……你回去吧，好好哄哄小魚，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如果忙的話，就不要過來看我了，這邊離水月居遠，來回跑不方便。”
    她說著，又抬眸看向裴衍笙，扯起一抹微笑，很是善解人意。
    裴衍笙皺眉看了她半晌，終歸是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病房裏靜默了一分鍾，唐芷珊握緊了筷子，死死的瞪著麵前香噴噴的牛肉麵，忽的一抬手，將整碗麵都揮落下去。
    “啪”——
    牛肉麵濺在地上，瞬間汙染了潔白的地板磚。
    病房洗手間的門忽然打開了，靳詩淳一邊拿紙巾擦著手，一邊似笑非笑的走過來。
    望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再抬眸看向病床上，虛弱、狼狽的女人，微微勾唇一笑：語氣嘲諷，“真是沒有想到啊，竟然會是這個結果？我說那薑小魚還真的挺有本事的，不僅能勾搭，還懷孕了。這下好了，我們的勝算又少了好多。”
    唐芷珊抬眸瞪著她，“靳小姐為什麽沒有這個本事？在裴衍笙身邊轉悠了這麽多年，怎麽連他的手指都沒碰著？”
    靳詩淳笑臉一僵，“好了好了，我們現在是盟友，應該一致對外，怎麽還相互嘲諷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