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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裏，小魚反鎖了門，將髒掉的衣物扔進盆裏，那上麵已經沾了血跡。
    浴缸裏放滿了溫熱的水，她邁開腿躺下去的時候，溫熱的水充斥著她的每個毛孔，好像小腹處的疼痛也稍稍減輕了一些。
    縱然她沒有生過孩子，現實生活中也沒經曆過別人生孩子，但是下體流血，她也知道這不會是個好兆頭。
    躺在浴缸裏，隻要一閉上眼睛，麵前都是裴衍笙之前狠狠的索要。
    他如果真的在乎她和孩子，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也不會這麽做。
    可他確實這樣做了，還拉著她，一連做了兩次。在那張窄小的沙發上，撞的她骨頭都要散架。
    洗完了澡以後，小腹裏的疼痛感稍稍減輕，但下體還是有點滴流血。她穿好衣服，拿著包包下了樓。
    裴衍笙也剛好洗完澡，在廚房裏，盛她親手煮的八寶粥。
    小魚途徑廚房門口，還看見他修長挺拔的背影。
    小腹處像是被什麽一刺，她皺了下眉，抬腳離開了水月居。
    她不知道應該去哪裏，夜裏的風都是涼的，她獨自走在黑暗的紅樹林裏，四肢都快僵硬。
    終於，小腹處又是一陣刺痛，她慢慢蹲下身來。
    她在原地蹲了很久，始終站不起來，她想打電話給竹君，畢竟在這偌大的江城，她就這麽一個貼心的朋友。
    但是隨即想到她最近的遭遇，比起自己，恐怕要更糟心。她的身體也待將養，這麽晚了，打電話讓她來接自己，也是於心不忍。
    手機裏能聯係的人少之又少。好在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大路上了，或許能有路過的車載她一程也不一定。
    想到這裏，她咬了咬牙，慢慢站起身來，捂著肚子慢慢的往前走。
    她想，她真是幸運的。
    前腳剛到大路，一輛汽車迎麵就駛了過來。
    她招招手，在路邊蹲下。
    汽車揚起一陣灰塵，在她麵前戛然而止。
    車門打開，車燈光線中，她看見一個中年婦人急急朝她走來。
    很快就到了她麵前，“小魚。”
    是關沫爾？
    小魚微微驚訝，“怎麽是你？”
    “先別說那麽多了，這麽黑，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也許是關沫爾身上自帶的那股子母親氣息，又或者是小魚現在的確很脆弱，一擊必傷。所以她這句話一出口，小魚頓時鼻子一酸，眼淚毫無防備的掉下來。
    關沫爾見狀，趕緊拿手帕給她擦眼淚，“先離開這吧。”
    ——
    裴衍笙盛了碗粥上樓，到了主臥的門口，猶豫良久，還是輕輕抬手叩響了門。
    “……”門內沒有回應，一片寂靜。
    躊躇兩秒，他抬手擰開了門把手，推門而入的同時，目光掃過的屋子裏，是一片冷清和安靜。
    她不在。
    裴衍笙走進去，放下粥，分別到衣帽間和衛浴間，以及陽台上去找，但都沒有看見小魚的身影。
    他折回來，目光落在沙發上。
    之前他們在這裏激戰，但現在，沙發上已經收拾齊整。
    他目光落在那個靠枕上，像是有所感應一般，走過去伸手拿起了那個抱枕，於是就看見那抹觸目嫣紅的血……
    血？
    裴衍笙心中一跳，再顧不得那許多，轉身下樓，將別墅內外都找了個遍，也還是沒有她的身影。
    翻看別墅的監控才知道，早在十幾分鍾前，她就獨自離開了。
    走出大門的時候，她還扶著柵欄歇了好一會，一隻手始終捂著肚子。
    畫質不是很清晰，又是夜晚，看的不是很真切，他並未看見她臉上的神情，但是根據她的肢體語言，大約也能猜到，她當時絕對是痛苦的。
    伸手捂著肚子……
    孩子！！
    裴衍笙一個激靈，人已衝出別墅大門，上了一輛汽車，駛離水月居。
    水月居方圓幾裏都是沒有人煙的，因為他喜歡清靜，尤其不喜被人打攪，所以周圍都是他買下來空著的。按照時間來算，十幾分鍾，她應該已經走到大路上去了。
    裴衍笙緊皺著眉，心裏頭一瞬間湧起很多複雜的情緒。
    後悔、懊惱……
    油門加深，汽車飛馳而過，驚起叢林裏休憩的鳥兒，刷刷拍著翅膀飛走。
    他開上大路，一直往前，都沒有找到小魚的影子。
    直到他的車開到了熱鬧的都市，他才恍然回神。
    將車停在了路邊，拿出手機給她的號碼打電話。
    但聽筒裏傳來的，就隻有冰冷的人工提示音——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一連幾個電話撥過去，聽筒裏傳來的提示音始終都是一樣的，冰冷而機械，不帶任何的情感。
    裴衍笙心涼了半截，將手機扔進儲物格，坐在駕駛座上，盯著窗外的夜景發呆。
    這麽晚了，她能去哪兒呢？
    自薑國耀去世以後，薑家的宅院也已經抵去還債了。盛凝露母女待她刻薄，她自然是不會這個時候去找她們。
    那麽，能找的，隻剩下一個人了。
    聶竹君！
    手機重新落在他手裏，翻到了聶家的電話撥了過去。
    但一個電話打過去，那邊的管家給出的回答，是沒有接待薑小魚。
    後來電話輾轉到聶竹君的爸爸的手裏，他的回答，跟管家是一樣的。
    如果說管家給出的回答，裴衍笙可能抱有三分懷疑的話，那麽聶竹君父親的話，他應該相信。
    聶家的管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是聶竹君的父親清楚，他不會為了隱瞞薑小魚的行蹤，而隱瞞自己。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飄起了細密的小雨。
    裴衍笙坐在車裏，目光落在車窗玻璃上，那點滴化成雨珠滾落而下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小魚，你究竟，能去哪呢？
    ——
    與此同時，醫院急診室。
    一番檢查以後，小魚被關沫爾扶著，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等醫生怎麽說。
    片刻，有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醫生走過來，看了看小魚，道：“你胎像不穩定，下體明顯紅腫，你老公呢？”
    雖然已經是懷了孕的人，可是在聽見醫生說到“下體明顯紅腫”這幾個字眼的時候，還是漲紅了一張臉，垂了垂眼眸道：“他出差去了。”
    女醫生笑了笑，言辭犀利，“出差去了？那你下麵的傷怎麽回事？”
    小魚：“……”
    女醫生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既然懷了孕，就格外要注意，尤其是夫妻房事，不僅要減少次數，還要盡量溫柔。隻圖一時貪歡，有沒有想過事後的後果？”
    關沫爾在旁邊聽了半天，才懵懵懂懂聽明白，對著醫生問：“你是說……她懷孕了？”
    “對啊。”女醫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她母親嗎？”
    這很隨便的一個問題，卻將關沫爾為難到了。
    她當然是小魚的母親，但是因為多年前的錯誤，所以她現在回來找她，她也不想理她。
    她生了她，卻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小魚淡淡的扯開話題，“醫生，我沒什麽大事了吧？”
    “沒什麽大事，但是年起人，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能因為一時的痛快，就不顧後果。尤其是女孩子，更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小魚訕笑著應了兩聲，“我晚上出了血了，有什麽影響嗎？”
    “那是胎像不穩的預兆，回去以後注意情緒，不能太勞累。隔一段時間來複查一下，隻要好好修養，一般來說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好的。謝謝醫生。”
    ——
    從醫院裏出來，關沫爾一直陪著小魚。
    但是兩人相顧無言，即便是關沫爾主動扶著小魚的手，看似親密無間，但兩人一路走出醫院，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一個是不想說，一個是想說，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醫院門口，小魚站住了腳步，“今天謝謝你能送我過來。”
    她說著，微微彎腰，衝關沫爾端端正正行了個禮。
    關沫爾看著她，滿臉的心疼之色，心裏對於她有千千萬萬的問題要問，關於這些年她的生活，關於她錯過的她的成長，關於她懷孕，關於她的丈夫是誰……
    可是，她問不出口。
    即便小魚不說，她也很清楚，她沒有這個資格。
    終於還是輕歎了一口氣，“你這就打算回去了嗎？”
    小魚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該去哪。”
    兜裏沒錢，唯一的好朋友現在自身難保，大學的宿舍早在裴衍笙知道她懷孕以後，就被退了。恐怕今晚上免不了要露宿大街了。
    關沫爾看出她的窘迫，熱情開口：“你若實在沒有地方可去，就去我那裏吧？”
    “……”小魚沒有應聲，就是問問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關沫爾抿了抿唇，神情略顯尷尬：“我那宅子就我一個人住，冷清。”
    說話間，一雙眸子滿含期盼的看著小魚。
    終歸是自己也有了孩子，雖然他還在肚子裏，可能還沒成形，但是對於小魚來說，她也是即將要升級做母親的人。
    之前她對關沫爾的那些排斥，其實左不過是因為兒時的拋棄。父母都不要不管，才讓她對她如此排斥。
    也許是心內鬱結的不滿本就外強中幹，也或許是因為，早在前兩次見麵，就已經揮散。現在看著關沫爾，她反而是平靜了。
    小魚心中如驚濤駭浪般翻湧，關沫爾見她久久的沉默，以為她不想接受她的邀請，心中略有失望，輕歎了口氣道：“要不我給你安排酒店住？你這樣一個人，大半夜的在街上，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