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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的書房門口，小魚抬手叩響了房門。
    “叩叩叩——”
    半晌之後，那道低沉熟悉的嗓音，隔著門板傳來，“進。”
    書房門吱呀輕輕推開，小魚站在門口，目光和端坐書桌前忙碌的男人，撞了個正著。
    幾天沒見，他依舊還是那個樣子，跟那天在民政局一樣，神色淡漠，深黑的眸子裏，沒有過多的情緒。
    小魚走進來兩步，帶上房門，一開口就是直入主題：“陸西蒙出事了。”
    “……”裴衍笙的臉上，果然如她預料般，沒有出現任何的波動。
    小魚抿了抿唇，繼續道：“你都知道了對麽？”
    久久之後，裴衍笙終於收回了他的視線，“嗯。”
    “那他現在怎麽樣？你有沒有找到他？”
    不知道為什麽，她直覺，美國警方和關沫爾托人都找不到的陸西蒙，裴衍笙一定能找到。
    她也不清楚為什麽會這麽覺得，就是莫名的相信，縱然全世界都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裴衍笙也一樣能解決。
    裴衍笙看著她，默了良久，“我也在找。”
    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被磨滅了，小魚心中十分難受，“連你都沒找到麽？”
    裴衍笙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她走了過來，“你的臉色不太好。”
    小魚晃了兩下，被他伸手握住了肩膀，穩穩地扶住了，“先去沙發上坐一會。”
    他伸手過來扶她的時候，他身上的那股清冽特別的淡香，也盈入了她的呼吸中。讓小魚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之前，不久之前，他們剛認識的那一晚。
    桔子酒店裏，她衣裳不整的躺在柔軟的床上，而他就站在窗前，冷而幽深的眸光，一一掃過她的肌膚……
    那個時候，他當她是送上門來的禮物，她以為他是盛業的老板……
    從未想過，兩人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還好嗎？”他在麵前俯下身來，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打量著她，雖然極力掩飾，但眼底的那股子關切之意，卻怎麽也掩飾不了。
    小魚點點頭，心底稍動，“陸西蒙的事情……”
    “這件事實屬我意料之外，我也沒有想到，陸鳴風這個當家人的位置還沒坐穩，就急著要鏟除他了。”他頓了頓，默了半晌又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小魚抿抿唇，終歸什麽也沒說。
    在書房坐了片刻，小魚站起身來，“如果有消息，能不能麻煩你第一時間通知我？”
    這話很客氣，還疏離，語氣也是非常的平淡。裴衍笙凝視著她的眼睛裏，多了一絲審視。
    他知道陸西蒙喜歡小魚，卻不知道，小魚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在意他的了。
    心中有疑惑，但最終，他還是什麽也沒問，點點頭：“嗯。”
    ……
    小魚離開的時候，外麵下著陰綿的小雪，裴衍笙站在書房窗戶前，靜靜看著她撐著傘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管家站在門口，抬手輕輕叩響了房門，語氣帶著試探，“先生，薑小姐走了。”
    “嗯。”低低沉沉的聲音傳來，站立在窗前的那抹身影卻沒動，此刻看著，竟叫人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孤獨感。
    這感覺，在薑小魚來之前，是存在的。但是在她來了以後，裴衍笙身上那股子不近人情的冷漠，就已經漸漸消失不見了。
    他身為管家，在水月居裏待了這麽多年，最為了解裴衍笙的脾性。
    他是看著他一點點的變化的，從冷漠無情，到會主動關心人，會主動給薑小魚煮粥，動手為她做每一件事情，都覺得無比幸福。
    但是現在，他們離婚了。
    以前的那個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的裴衍笙，又回來了。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大約是跟靳詩淳有關，也或許是跟唐芷珊有關。
    自從薑小魚搬走以後，靳詩淳和唐芷珊的日子，好像也不打好過了。
    “還有事麽？”站在窗前的男人忽然轉過身來，幽冷的眸光朝門口射過來。
    縱然屋內燈火如初，可管家還是覺得，四麵寒風乍起，冷徹入骨。
    “沒有了。”
    “沒有就出去吧。”裴衍笙聲音冷漠。
    “是。”管家低垂眉眼，帶上房門出去了。
    從來沒有人走進過他的心裏，從未！
    ——
    小魚回去等消息，這一等，就是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以後，關沫爾帶來了陸西蒙最後的消息。
    “小魚，陸西蒙找到了……在美國的江邊，漁民打撈上來的，屍體已經泡腐爛了，陸家已經派人去處理了。”
    小魚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已經不知道是什麽反應了。
    實際上，關沫爾的那一句話裏，她隻聽清了屍體這兩個字。
    耳邊嗡的一聲巨響，便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了，眼前一陣強烈的暈眩，世界瞬間天翻地覆。
    然後雙眼一黑，不省人事了過去。
    等她悠悠轉醒，是靠在關沫爾的懷裏，關沫爾抱著她，一隻手掐著她的人中，嚇得流下眼淚。
    “媽……”她聲音虛弱的開口，輕輕握住了關沫爾的手，聲音細弱蚊蠅，“我……沒事。”
    關沫爾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陸家那邊昨晚已經得到消息了，說是已經派人過去處理了。我也托人去警察局看了，陸家去的人認領了屍體，想要在那邊火葬，不知道什麽原因，又被攔下來了。”
    小魚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是裴衍笙的人？”
    關沫爾點點頭。
    默了半晌，小魚深深吸了一口氣，“媽，我想去美國。”
    關沫爾點點頭，“好，我來安排。”
    一個星期前，為了以防萬一，關沫爾就已經辦好了二人的簽證，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晚上的飛機，直飛美國當地。
    機場內，小魚接到了裴衍笙的電話。
    “喂。”
    “小魚。”電話那端，裴衍笙的聲音有幾分沙啞，並透著幾分疲倦。
    “嗯。”
    “西蒙的事情，你聽說了？”
    “嗯。”
    那端默了片刻，“你現在在哪？”
    小魚抬眸看了一眼播報航班的屏幕，“機場。”
    那端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去美國麽？”
    “嗯。”
    “小魚，現在情勢有些複雜，你過去會有危險。”
    “我隻是想作為朋友，最後送他一程。”小魚道。
    “……”裴衍笙沉默了。
    “……”小魚這邊也陷入了沉默。
    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個時候，好像即便是硬扯開話題，都覺得分外生硬。
    最後，裴衍笙在電話那頭說了句，“那你小心。”
    小魚“嗯”了一聲，結束了這通電話。
    關沫爾拿著機票過來，“小魚，過安檢了。”
    “好。”她點點頭，站起身，跟著關沫爾一起入了安檢口。
    ——
    入夜，下起了陰綿的細雨。
    裴衍笙驅車從公司回家，車剛開到水月居的門口，從黑暗中突然竄出來一個黑影，直直的朝他的車撞過來。
    裴衍笙黑眸一凜，迅速反應過來，猛地踩下刹車。
    “吱——嘎——”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汽車在那個人影前堪堪停下，而站在車前的那個人，還是因為驚懼，而跌坐在地上。
    裴衍笙沒有下車，甚至沒有開車門。
    他安靜的坐在車裏，看著那人慢慢站起來，踉蹌著走過來，伸手要來拉他的車門。
    見車門被鎖，她又伸手，使勁拍打著車窗，聲音有些淒厲，隔著車窗傳進耳膜，“開門，裴衍笙，你個混蛋，你給我開門！”
    但車內的男人，始終無動於衷。
    他安靜的坐著，像是沒有看見她，沒有聽見她似的麵無表情。
    雨淅淅瀝瀝的，越下越大了，女人的聲音淒厲，越來越用力拍打著車窗，“裴衍笙，你毀了我，你出來，你出來！”
    外麵的聲音驚動了別墅裏的管家，和一眾傭人。
    鬼影撐著傘走出來，動作粗魯的將女人拉扯到一邊。
    “放開我，你這隻狗，放手！”女人瘋狂叫囂著，並且用力的反抗。
    掙紮間，被鬼影推倒至地上。
    她額前的頭發散開，雨水衝刷的右邊的臉頰上，是嚇人的傷疤。
    肉往外翻滾，看上去像是燙傷，雖然已經結了痂，可還是觸目驚心的嚇人。
    另外半張臉是好的，但是顯然被人揍了，鼻青臉腫的，也很是嚇人。
    冷血冷情如鬼影，看見這個樣子的女人，也還是微微震驚了一下。透過那半張尚且完好的臉，他依稀辨認出那是……
    靳詩淳？！
    鬼影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一段日子沒見，她就變成這個鬼樣子了？
    此刻的靳詩淳，不僅容貌盡毀，精神好像也有點不正常。
    她好像絲毫不在乎自己此刻的嚇人樣子，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再一次衝到車邊，沒命的拍打窗戶，“裴衍笙，你毀了我，你出來看看我，我如今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裴衍笙，你不敢出來了嗎？啊？你心虛嗎？”
    靳詩淳瘋了似的，將自己毀掉的那半邊臉貼在車窗玻璃上，扯著嗓子沒命的嘶吼。
    鬼影看的心驚，他正要上前，扯著靳詩淳的手臂，就要將她扯開，車門卻忽然哢嚓一聲打開了……
    靳詩淳安靜了一秒，隨即猛力掙開鬼影的手臂，朝從車裏出來的男人撲了過去。
    但她沒能抓到裴衍笙的衣襟，腰腹忽然重重一擊，砰的一聲，整個人重重摔在積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