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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裏握著的那塊布角，更像是有千斤重般，墜的她的手都疼。
    白布慢慢掀開，露出下麵的那張臉來。
    因為在水裏泡了太長時間，渾身的皮膚都已經變形的不成樣子了，頭發是黑色的，跟陸西蒙的差不多長，眉眼已經不大能辨認的出，但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及頸子裏戴著的那根銀色的項鏈，明顯都是陸西蒙的標誌。
    小魚隻盯著那張臉看了一秒，眼淚便刷的一下落下來。轉而，將視線移到了別處去了。
    關沫爾不忍心再看，直接拎著那塊白布，將屍體的臉又重新蓋上了。
    小魚是被關沫爾攙扶著出來的，守在外麵的人都能看得見，小魚臉上的淚痕，以及絕望到心死的悲憫神情。
    裴衍笙派來的人中，有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眉眼立體，五官也十分清秀，微微頷首道：“請問是薑小姐麽？”
    小魚忙著擦眼淚，還是關沫爾回答：“是。你有事？”
    “你好，我是裴先生派過來的，我叫孟浪，裴先生說薑小姐和她的母親大約今天下午會到，我這段時間都會在這邊，如果你們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我說。”
    孟浪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張名片遞過來。
    關沫爾象征性的收下了，“代我們謝謝你們家裴先生，我們大概不會有什麽需要你們幫忙的。”
    語氣客氣而疏離，看的出來不是很友好。孟浪有些尷尬的點點頭，笑笑：“如果有，隨時打我電話就可以。”
    ——
    小魚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了片刻，像是終於緩過來了，才上了車，離開殯儀館。
    車剛開出殯儀館範圍，小魚就轉頭對關沫爾道：“媽，殯儀館裏的屍體，不是陸西蒙。”
    關沫爾正在開車，聽見她這麽說，著實嚇了一跳，臉上也浮現一絲震驚，“什麽？不是陸西蒙？”
    她對陸西蒙不是很熟悉，看剛剛小魚的表現，就確認了那是陸西蒙的屍體。
    可是她現在卻說，那不是陸西蒙！
    可不震驚麽？
    小魚看著前方，視線漸漸變得複雜，“我可以確認，那不是陸西蒙。他一定沒有死！”
    關沫爾想了想，“你確定？”
    “嗯。”小魚鄭重點點頭，“我確定。”
    關沫爾皺眉，“如果不是陸西蒙，那他身上的穿戴，就是有人故意換的？”
    小魚點點頭，臉色沉下去，垂著眸子陷入思考，半天沒說話。
    關沫爾心潮起伏，幹脆將車停在了路邊，“這件事，不知道陸家的人清不清楚？”
    小魚皺眉，“我一個外人都清楚，想必陸家的人，也早就應該看出來，這具屍體不是陸西蒙本人了吧。”
    “隻恐怕，現在真的陸西蒙境況更糟糕！”
    ——
    江城，水月居。
    書房的門被人輕輕叩響，接著鬼影抬腳走了進來，對著端坐書桌前的男人微微頷首，“笙少，陸鳴風過來了，說要見您。”
    裴衍笙坐在書桌前，低頭翻閱著資料，聞言，神情沒什麽變化，隻是聲音淡淡道：“不見。”
    “是。”鬼影得了指令，應了一聲，就要退出書房。
    “啪”的一聲脆響，一隻手從他身後伸出來，手掌重重拍在了門上。
    鬼影一愣，尚未回頭，就被人推到了一邊。
    正是剛剛過來的陸鳴風。
    鬼影握拳，正要上前，就聽裴衍笙的聲音傳來，“算了鬼影，你先出去吧。”
    鬼影暗暗咬牙，眼神狠戾的看了陸鳴風一眼，才轉身出去了。
    陸鳴風不請自來，也不像是會客氣的人，大剌剌走了進來，在書房的軟皮沙發上坐下來，翹著二郎腿，徑自給他自己點了一支雪茄。
    “噠”的一聲，火機扔在了茶幾上，嫋嫋的青煙升起，他看向裴衍笙，半晌，才緩緩開口：“說吧裴大少，什麽條件？”
    “……”裴衍笙端坐於車前，默默無聲。
    像是沒有聽見陸鳴風的話，更像是當他這個人不存在似的。
    陸鳴風猛吸了一口煙，倏地站起身朝他走過來，啪的一聲，雙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一雙虎眼瞪著他，“裴衍笙，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不要弄得我們大家都下不來台。”
    裴衍笙這才緩緩抬眸掃了他一眼，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冷冷的，讓人從心底裏發寒，“我跟你說過，最好不要動他，你聽了麽？”
    陸鳴風連抽了兩口煙，神情很是煩躁，但當著這個男人的麵，又不敢隨意發泄，隻能悶悶的道：“這件事是我沒有處理好，但這絕對不是我授意。”
    裴衍笙抬眸，溫溫涼涼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嗓音平淡，“你夫人派人做這件事的時候，你不知道？”
    那嗓音溫涼，幾乎可以說的上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這男人冷起來，從骨子裏透出來一種殺氣。即便陸鳴風還虛長他幾歲，在氣勢上，也絕對敵不過他。
    陸鳴風輕咳了一聲，視線飄忽，“我確實不知道，我是事後才知道的。等我知道，讓她撤回行動的時候，那邊已經得手了。”
    “裴少，我知道陸西蒙那小子沒死，你就說吧，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把他交出來？”
    裴衍笙漫不經心的轉著筆，“怎麽？他沒死，你還不罷休？想從我手裏咬人，陸鳴風，你可想清楚了。”
    陸鳴風抿唇。
    要不是之前他在裴衍笙手裏狠狠栽過兩次，他一定不會理睬眼前這個自大狂妄的家夥。
    他清楚裴衍笙的本事和手段，正因為清楚，才不敢隨意的在他麵前放肆。
    陸西蒙那個軟蛋，竟然找了這麽一個強硬的靠山！
    想要收拾他，還不能了。
    留下他，就是永遠的定時炸彈。他這個陸家掌權人，就一輩子也做不踏實。
    隻有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後患，他才能坐的安穩。
    陸鳴風心中百轉千回，終於還是軟下語氣，“裴少，陸西蒙畢竟是我陸家的人，我答應你，我隻找他回來，並不要他性命。”
    “如果我記得沒錯，上次你就是這樣跟我說的，我才放了手沒管。但是陸少爺你的表現，顯然太差勁。”
    “那是我老婆幹的，我起先並不知情……”陸鳴風急著解釋。
    “所以啊。”裴衍笙攤手，“除了你老婆，你外麵還有那麽多的情婦，我若是放手不管，將他交給你，豈不是要被你的那些女人撕成粉末？”
    “裴衍笙！！！”陸鳴風最後的一點耐心，也終於都耗費完了。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叫出這個名字，一字一頓，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
    而對麵的男人，始終神情都是淡淡的。
    目光平靜的看著他，話卻是衝守在門口的鬼影喊的：“請陸先生出去吧。”
    房門開了，鬼影冷著臉站在門口，聲音如十二月裏的寒冰，“陸先生，請吧。”
    陸鳴風沒有動，目光仍舊盯著裴衍笙，“裴少，當真沒得商量？”
    “……”男人已垂下眸子，繼續翻看手中資料去了，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陸鳴風咬牙，再咬牙，終是站直了身子，“好，既然你這樣堅持，我也不好說什麽了。我知道你裴大少的本事通天，但是我們陸家也不是軟柿子，尤其我陸鳴風，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若有人要跟我作對，我也不會怕的。”
    這算是撂下狠話了。
    溝通不了，就立馬刀兵相向，果然這才是生意人嘛。
    裴衍笙笑笑，“陸先生，慢走不送。”
    陸鳴風終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轉身氣憤的離開了。
    鬼影看著陸鳴風驅車離開，才關了門重新折回到樓上書房。
    “陸鳴風走了。”鬼影站在書桌前，碩長的身影在台燈的映襯下，拉的老長。
    “嗯。”裴衍笙隻淡淡的應，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鬼影默了默，還是忍不住問：“要不要派人跟著？陸鳴風那個人心術不正，我怕他會做點什麽別的事情來。”
    “不用。”裴衍笙頭也沒抬一下，說話間，仍在翻閱著桌上的資料。
    那淡定自若的模樣，總給人一種胸有成竹，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覺。
    而事實上，他確實擁有這樣強大的能力。
    鬼影抿了唇，什麽都沒再說，轉身出去了。
    ——
    時間如梭。
    美國當地時間傍晚五點鍾，街頭的一家裝修別致的小餐廳內，薑小魚和關沫爾相對而坐。
    她們點的飯菜已經一一上齊，可兩個人似乎都沒有什麽胃口。
    小魚靠在卡座，視線卻投在了櫥窗外，視線飄忽，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而坐在她對麵的關沫爾，則拿著手機，不時跟助理聯係，翻看著郵件，偶爾要抽空看一下對麵的小魚。
    關沫爾回複了一封郵件，見她神思飄忽，便放下了手機，“小魚，喝點果汁。”
    小魚飄飛的思緒被拽回來，她轉過頭看著對麵的女人，點點頭，“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麽能不管你。”
    說起來，她從將她生下來，二十年沒管過她，現在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她都會陪在她身邊。
    給她勇敢，給她肩膀。
    關沫爾伸手過去，在餐桌上握住了她的手，“你在擔心陸西蒙？”
    小魚歎口氣，“是。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這一切發生都是源於家族內鬥，她開始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勸說他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