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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麵前的男人，一時間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恨過，也怨過。
    但歸根結底，那也是因為她太在意。
    她一直覺著，在裴衍笙身上投入的感情，不算多，也不算大。因為她當時跟他結婚，是因為欠人情，欠債。
    而且那個時候，她堅守了九年的青梅竹馬，還狠狠的打了她的臉。
    所以她一直以為，她對顧西澤的九年感情，才是真正的愛情，而對於裴衍笙，一直都是心存感激，並且心存芥蒂的。
    她感激他，同時也怕他。
    因為這個男人，深邃的如一口古井，讓人不敢輕易窺探。
    但在失去那個孩子的時候，她倏然間明白，原來她對裴衍笙的感情，早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想。
    回頭想想，當初顧西澤的背叛，盡管讓她覺得傷心絕望，但那隻是一陣子，而裴衍笙才是留在她心底裏的那一道疤。
    需要用一輩子去淡忘的疤，才是真正的愛情。
    “對不起……”裴衍笙坐在她的對麵，將她眼中的複雜情緒盡收眼底，她雖然什麽也沒說，但他卻都明白。
    這句對不起，是為了昨晚的事情。
    他早該想到的，陸鳴風很可能會對她下手，一切還是他大意了。
    才會讓她遭受昨晚的驚嚇，而他卻也來晚了，火急火燎趕過來，卻還是沒能及時到她身邊。
    本來之前孩子的事情，他已經很有愧，現在看著她虛弱受驚的樣子，那種滋味便像是翻江倒海，一下子將他淹沒了。
    她本來就瘦弱，但這陣子，明顯瘦的更狠了一點。
    現在看著她，除了心疼和自責，他的心裏已經沒有其他的感受了。
    他放在桌子下的雙手悄悄握著，抑製著想要衝過去抱著她的衝動，穩穩的坐在那裏。
    “不用對我說抱歉。”小魚抿唇笑笑，笑容或許帶著那麽幾分的不真實，或者說是言不由衷吧。
    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她也不是不灑脫的人，該畫上句號的時候，她自然舍得放手。
    隻是心底裏這麽想著的時候，仍然有些隱隱作痛罷了。
    不過她想，那都是正常的。
    傷疤還未痊愈，她還需要時間。
    時間能治愈一切，也會讓心裏的那道疤痕，慢慢消失殆盡的。
    ——
    裴衍笙沒有多待，他下午的飛機，又匆匆忙忙回江城去了。
    來去都是如此匆忙，一夜未眠，精神再好也扛不住。
    飛機上，裴衍笙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神色間滿是疲倦。
    小魚……
    他喃喃念著這個名字，腦海中浮現的，是臨走前，跟陸西蒙的簡單對話——
    他們相識多年，從十幾歲的時候，一次宴會上，一見如故。
    十幾年的交情，他們彼此都非常清楚彼此的脾性。
    他熟悉他，自然，他也清楚他。
    午間的陽光溫暖如春，兩抹欣長的身影站在一起，無論是在身高還是氣勢上，真的是不分伯仲，誰也不輸給誰。
    裴衍笙穿著黑色的大衣，沉穩內斂冷漠。
    陸西蒙穿著淺灰色的毛衣，陽光溫和儒雅。
    相對靜默片刻，還是陸西蒙先開了口，“你這一走，真的就是跟她徹底斷絕關係了。你知道我的，到了嘴邊的食物，是不會輕易的放手的。”
    裴衍笙長眉緊緊擰著，眉宇間溢滿了孤單落寞氣息，但他還是開了口，“我知道。”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像是表達了千言萬語。
    不用多說任何，他們彼此便都清楚了。
    默了半晌，他抬起眸子看著陸西蒙，“不打算回去了麽？”
    陸西蒙搖搖頭，“你都想好了，要回去解決陸家了，我以後就基本沒什麽後顧之憂了。”
    裴衍笙眯眼，“或許，我可以將陸家送還你手裏，也算是幫陸老爺子完成一個心願。”
    陸西蒙是陸家的私生子，因為身份名不正言不順，才沒有繼承遺產的資格。但是他卻非常得老爺子的歡喜，從小便是如此。
    加上陸家這一輩當中，子孫中幾乎沒有一個爭氣的，能夠扛得住陸家產業的。
    當初，陸老爺子是想把陸家交給陸西蒙的，但是他忽然病重，很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做，在床上躺了個把月，就去世了。
    據說，老爺子臨走的時候，嘴裏念叨的還是陸西蒙這個孫子。
    陸西蒙搖搖頭，“你就別誘惑我了，對於我來說，什麽都不重要。”
    裴衍笙默了半晌，終於還是點點頭，“嗯，那你，好自為之。”
    彼時，小魚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不遠處站在草地上的兩個男人。
    隔得遠，她什麽也聽不見，事實上，她也並不想聽他們兄弟二人的壁角。
    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一樣的秀場挺拔，一樣的俊美如斯。
    肩膀忽然被人輕輕一拍，她嚇了一跳，轉過身去，卻對上關沫爾滿含深意的淺淺微笑，“在看什麽？這麽入神？”
    小魚忙伸手扶著她的手臂，“沒什麽……”
    兩人移步客廳，小魚攙扶著她坐進了沙發裏。
    關沫爾身上有些傷，比起小魚算是嚴重的了。她躺了好半天，才能勉強下床，走路的時候還要避免牽扯到傷口，隻能慢慢的晃悠。
    小魚讓她坐下來，轉身倒了杯水遞過來，“喝點熱水。”
    “好。”關沫爾伸手接過杯子，喝了兩口，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也坐。”
    “嗯。”小魚點點頭，挨著她身邊坐了下來。
    “媽，你好點麽？身上有傷，怎麽不在床上躺著，下來做什麽？”
    關沫爾搖搖頭，“在房裏太憋悶了，我還是起來晃晃，心裏踏實。”
    也對，她一個上市公司ceo，整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和安排，現在忽然讓她靜靜的休養生息，憋悶肯定是難免的。
    關沫爾視線落向落地窗外，“外麵的陽光挺好的，小魚，你扶著我，我們去外麵走走吧？”
    小魚麵露糾結，“等一會吧……”
    關沫爾輕輕的笑了，“你既說不在意，又為什麽介意出現在他麵前？”
    “……”小魚輕抿唇角，沒有說話。
    關沫爾輕輕歎息，“你其實都無法麵對，又怎麽談放下？”
    小魚抬起眼眸，眼底明顯有茫然，“媽，我決定了，跟陸西蒙還有您，一起留在這裏。”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是真的可以放下了，對那個人，那些過往，真正可以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