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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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區昕宇站定了看著我,目光裏帶著點兒審視。
    我頓時有點赧然——明明信誓旦旦說和蕭景笙分了手的,可現在一聽他受傷,我的緊張口氣出賣了一切。
    尷尬沉默片刻,區昕宇才說:“出了車禍,右腿骨折了。”
    心裏很擔心,可我不好意思表現出來,隻低頭“哦”了一聲。
    區昕宇也沒說什麽,深深望了我一眼,臨走前告訴了我蕭景笙的病房號。
    可……我到底要不要去看他呢?
    正猶豫著,急診室的門開了。
    收起心思,我迎上去問:“我朋友怎麽樣了?”
    醫生一邊摘口罩,一邊冷靜地說:“沒什麽事,輕微腦震蕩而已。再有就是額頭外傷,已經包紮好了,傷口不深,也沒大問題。”
    聞言,我猛地鬆了一口氣。
    緊跟著,護士推著病床,把何美玲推進了普通病房。
    和醫生交流了幾句之後,我也跟著去了病房。
    何美玲已經醒了,正半靠著床頭坐在那裏。一見到我進門,就苦著臉說:“我可真是!半世英名,栽到幾個丫頭片子手裏了!”
    明明她受了傷,可一聽她這話,我卻忍不住笑了,“夠厲害了,以一當十,女俠風範。”
    她嘿嘿地也笑起來,“也對!要不是衛生間地方太小,我這一身本領施展不開,哪裏能磕破了頭啊!”
    笑著笑著,她皺了皺眉,扶著額頭說:“哎,我怎麽這麽頭暈,還想吐?”
    過去扶著她躺了下來,我解釋說:“這是輕微腦震蕩的正常反應,剛醫生告訴我的。”又說,“你還是少亂動,靜一點就不會惡心了。”
    “嗯。”
    何美玲難得安靜地躺在那裏,房間裏沒了聲音,我不覺又想起受傷的蕭景笙來。
    也不知道……他到底嚴重到什麽地步了?
    手上削著一個蘋果,我一走神,削到了手指,疼得“哎呦”了一聲。
    “怎麽了?”
    何美玲探身,忙湊上來看我。
    “哦,沒什麽!”
    忙用紙巾裹住了傷口,我心不在焉地說。
    何美玲斜眼看我一陣,慢慢地說:“曾小迪,你心裏有事!”
    我不是個城府很深的人,心裏藏不住事情,尤其是在親人朋友麵前。
    她這麽問,我也隻好說出來:“是有點兒事……蕭景笙受傷了,也在這裏住院呢。”
    “啊?”何美玲也詫異,“他怎麽了?”
    我說:“出車禍了。剛剛聽區昕宇說的,我正猶豫,要不要去看看他。”
    靜靜地看了我一陣,何美玲又躺了下去,難得正經地說:“這個……還是你自己決定吧。反正換了我,是肯定不去的。現在就看你,狠不狠的下這顆心了。”
    “……”
    分開的時候,蕭景笙咬牙切齒叫我“滾”,還叫我“別後悔”。我當時生氣,說的也都是狠話,現在又主動湊上去的話……
    咬著嘴唇,我正是猶豫不決的時候,病房門被敲響了。
    我隻當是醫生護士,忙過去一開門,立在門口的高大身影,頓時讓我愣在了原地。
    男人穿著淺灰淺藍條紋的病號服,撐著一副拐杖,單腳立在那裏。他臉上有點擦傷,麵色憔悴,嘴唇發白……正是出了車禍的蕭景笙。
    乍看見他,我不知該怎麽反應。還瞪著眼睛發愣,突然“咣當”一聲,我本能地循聲低頭去看,原來是他把拐杖給扔到了地上。
    “你……”
    抬起頭,正要問問他為什麽扔拐杖,他兩條手臂張開,就將我緊緊抱在了懷裏。
    “小迪……”
    低柔繾綣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了下來。
    男人的下巴緊緊壓著我的發頂,他的呼吸也輕輕噴在我頭頂發旋的地方,我能感覺到淺淺的溫度。
    這個擁抱,帶著點兒藥水味。因為腿傷,他又扔了拐杖,現在身子一部分重量也壓在我身上,我很艱難地支撐著。
    可……這卻是我活了二十四年,覺得最暖心的一個擁抱。
    “蕭景笙,你……你還好嗎?”
    乖乖伏在他懷裏,我忍不住問了一聲。
    兩臂收緊,他用力抱了我一下,才終於鬆開。扳著我肩膀讓我麵對著他,他深深望了我一眼,才沉聲說:“不好。”
    不由低頭,看了眼他打著石膏的右腿,我也後悔,自己為什麽會問這麽傻的問題。
    “……”
    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倒聽見病房裏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
    忙躲開蕭景笙,我循聲一回頭,果然是何美玲正似笑非笑地盯著我。
    這才想起來,病房裏還有她……而我剛剛和蕭景笙的那個擁抱,和我的傻話,也全被她看見了聽見了。
    臉上一熱,我低低地叫她:“美玲姐……”
    何美玲笑出了聲,“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別在我麵前秀恩愛了!我現在動不了,麻煩你們轉移個陣地吧?”
    我呐呐地不好意思說話,蕭景笙淡淡一笑,“那我們失陪了。”
    說完,攬住我肩膀,作勢要帶我走。
    他腿不方便,我本能地扶著他一條手臂,走出兩步才想起來,“你的拐杖……”
    “不要了。”
    “那你怎麽走?”
    他看我一眼,笑著說:“不是有你了麽?”
    “……”
    這麽莫名其妙的,我們就算是和好了嗎?
    一路扶著他,他單腳蹦跳著,我們到了他的病房。
    進了門,我連忙架著他到床上坐好。也不知道傷的多嚴重,這樣蹦跳一路,會不會又讓傷處惡化?
    等他坐下後,我才彎腰蹲在他麵前,輕輕碰著傷處的石膏,低聲問:“怎麽樣?疼不疼?”
    他沒出聲。
    我更擔心了,怕他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一抬頭去看他,發現他麵色平靜,毫無忍痛的跡象。我放了心,又感覺到他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心裏輕輕顫了一下。
    “幹什麽那樣看著我?”
    我低頭問。
    他沒回答,隻是輕聲喊我:“小迪……”
    “嗯?”
    “小迪……”
    又是一聲。
    我皺著眉問:“我在呀,怎麽了?”
    手腕被用力一抓,他拉著我站了起來,又把我摁在他懷裏。
    本能地想掙紮,又想到他腿傷,沒敢動,老老實實被他抱在胸口。
    好一會兒,我才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麽了?”
    今天的蕭景笙……有點兒不像他。
    低低的,他歎了口氣,捧著我的臉,深深地望著我的眼睛說:“小迪,昨天我差點兒以為,這輩子就要見不到你了。”
    被他說得,我心頭猛地一顫。
    “你……是昨天出的車禍嗎?”
    曾經,我也出過車禍。
    在對麵一輛鐵甲怪物,告訴向我衝來的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那種將死的驚恐,我體會過,所以格外明白此刻,蕭景笙這種劫後餘生的倦怠感。
    他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說:“昨天上午,我從臨市談合作回來。車在高速上走得好好的,一輛卡車突然衝過來。”
    還是高速……
    我更覺得後怕,“然後呢?”
    蕭景笙眼眸微微一眯,目光銳利,“那輛車就是衝著我來的,在一個彎道上,我是躲都沒有辦法躲開。”
    男人口氣裏的深沉和篤定,讓我驚出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害你?”
    他沒說話,那表情已經是默認。
    好半晌,我才顫聲問:“你……知道是誰了嗎?”
    “叫人去查了,還沒結果。”
    他聲音很沉,聽不出什麽情緒。
    但我很清楚,一旦查出來,那人肯定不會有好結果。
    看著他那條傷腿,還有臉上的擦傷,我心有餘悸地問:“那……你當時是怎麽脫身的?”
    說到這些,他倒輕鬆了,微笑著說:“還能怎麽脫身?當然是跳車。”
    “跳車?!”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蕭景笙笑,“有那麽驚訝嗎?上次杜金翔想炸死我,我不就是這麽活下來的麽?”
    那怎麽一樣?!
    上次,他是故意減速,借著夜色滾下車。這一次,可是在高速上,而且迎麵一輛卡車朝他衝過來……那種情況,光是想一想,我都覺得渾身發麻。
    而蕭景笙他……居然敢跳車?
    心裏後怕得要命,我問了個傻問題:“那……那你不怕嗎?”
    他果然笑了,“怕有什麽用?已經是那種情況,跳了,還有可能活下來。要是不跳,隻有眼睜睜等著被撞死了。”
    “剛剛死裏逃生,別說什麽死的活的!”
    嫌他的話不吉利,我皺眉嗔怪了一聲。
    眼睛不自覺向他身上飄著,生怕他還有別的什麽傷處。
    他像是發覺了我的意圖,笑著安撫我:“別看了,我做了全身檢查,除了這條腿,其他的地方都沒事。”
    鬆了一口氣,我又問:“那你的車呢?還有那輛卡車?”
    男人略略蹙眉,“我都受傷了,你還惦記一輛車?”
    “我哪裏是惦記車?你一跳沒事,難道那輛卡車就會放過你嗎?”
    如果卡車繼續追他,我可不敢信,他兩條腿能跑得過一排巨大輪胎?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問,他又笑,“卡車速度很快,我跳車的時候,司機肯定來不及變道了。那車把我的車直接撞下了護欄,衝擊力太大,自己車身也炸了。”
    “……炸了?”
    我簡直要驚呆了,這好像是隻有電影裏,我才能見到的情節。
    蕭景笙隻是平平淡淡點了點頭,“嗯。估計那個卡車司機,現在人都成了灰。”說完,還笑了笑,講了句冷笑話,“也好,省下火葬的錢。”
    “……”
    這種時候還能說笑,我真是不得不服了他。
    男人一直拉著我的手腕沒有放,我皮膚上傳來他指間的熱度和輕輕的壓迫感。那麽真實,可是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要見不到他了……
    一想到這個,我忍不住歎了口氣,也鬆了口氣。而他再次抱住我,讓我側臉貼著他胸口。
    我左耳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右耳是他低低的一聲喟歎:“小迪……知道跳車的那一瞬間,我在想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