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在洗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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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鎮派出所,到了晚上隻兩三個人值班。
    我被關進審訊室裏,一個中年矮胖的警察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打量著我,“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審訊室也很破舊了,灰撲撲的牆,屋頂懸著一盞瓦數不高的白熾燈泡。窗子沒關緊,夜風灌進來,燈泡搖搖晃晃的。
    看著那警察的眼睛,我盡量讓自己平靜,把剛剛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好半晌,他才漫不經心地問:“完了?”
    點了點頭,我說:“對,就是這樣!”怕他不信,焦急地又說,“警察同誌,我說得千真萬確,我這屬於正當防衛!”
    胖警察點了根煙,就隔著一張桌子坐我對麵,煙圈噴了我一臉。
    我忍不住咳嗽一陣,他一副煙嗓粗聲粗氣地說:“先等等看吧,明天老劉驗完了傷,再聽聽他的說法。反正你們這事兒,也沒目擊者,隻聽你的也不能算數。”
    “有目擊者呀!”我忙說,“那個門衛大爺……”
    胖警察擺了擺手,“老頭子送你來的時候就說了,什麽都沒看見。”
    “……”
    隨口問了兩句,胖警察起身就走了。
    審訊室裏這一夜並不好過。
    從小到大,我都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從來也沒進過這種地方。
    第一次來,而且是鄉鎮簡陋的派出所。審訊室裏隻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連個棲身的床鋪也沒有。
    窗戶壞了,關不上,風呼呼地向裏灌了一夜。一開始我還撐著,後來冷得撐不住,拉下半副窗簾裹住自己,瑟瑟發抖蹲在了牆角。
    腳上還有被暖水瓶碎片紮傷的口子,我連鞋子也沒有,光腳走了許多路,現在傷口疼得麻木,整隻腳都腫了起來。
    心裏又慌又怕,也不知到底把鎮長傷成了什麽樣,更不知道鎮長會有什麽樣的說辭。這裏官官相護,說不定,我真的要被送去坐牢。
    可那樣的話……我爸媽怎麽辦呢?
    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我忍不住落下淚來,腦子裏想著,要是蕭景笙在我身邊就好了。
    越想越覺得頭腦昏沉,我不知道時間,半夜裏沉沉地睡過去了。
    “喂,醒醒了!”
    臉上一陣刺痛,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出現在我視線的,是個高瘦的年輕警察,正用手拍著我的臉。
    手勁兒真大,像打我耳光一樣。
    一醒來就是一陣頭痛欲裂,我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問:“我這是在哪兒?”
    “操!你說在哪兒?!別裝死了,快給我起來!”
    高瘦警察一臉暴躁,一邊罵,一邊踢了我一腳。
    我疼得瑟縮一下,驟然清醒過來。連忙起了身,警察已經坐到桌子對麵,我也連忙拉下窗簾,坐了過去。
    “警察同誌,鎮長的傷……”
    沒等我說完,高瘦警察就盯著我冷笑了一聲,“看你文文弱弱的,沒想到下手還挺狠呢!老劉臉上燙的滿是泡,頭上口子老長,縫了九針!”
    “那……他有沒有生命危險?”
    我顫聲問。
    “怎麽?你這是巴不得他死呢?”
    高瘦警察口吻諷然。
    如果不用我負責,那我當然希望那個人渣去死。但現在……我無比希望他能好好的。因為我實在不想為這種人,賠上我自己的命。
    咬著嘴唇沒說話,我隻望著那個警察。過了一會兒,他才不耐煩地說:“老劉死不了。但你這一鬧,他烏紗帽肯定是不保了。你們這些女人,樂意的時候怎麽玩都成,一翻臉就把男人往死裏整,可真厲害!”
    聽說他沒有生命危險,我鬆了一口氣。
    可……他後麵的話是什麽意思?
    “警察同誌,您說什麽?什麽樂意的時候……”
    “還跟我裝?”高瘦警察笑得不懷好意,“你們這樣的女人,我見得不知道有多少了。主動投懷送抱,事後嫌棄對方給的少,就倒打一耙說人家強/奸。你這女人更厲害,還把老劉打進了醫院!”
    “……”
    氣得手指發抖,我咬牙問:“那個鎮長,這麽說的?”
    警察點頭,“當然。”
    “你們、你們信了?”
    我嘴唇發抖,半晌才問。
    “事實明擺著,有什麽不信的?”
    警察挑了挑眉,看我的眼神很不屑。
    本來我就覺得頭腦發脹,疼得厲害,現在得知這樣的消息,我更是心裏咯噔一下子,腦子昏沉沉的,都被掏空了一樣。
    嘴巴開合了幾次,我嗓子啞的發不出聲音。還沒出聲,警察又說:“現在情況是這樣,你故意傷人,本來該被刑事起訴的。但是老劉念舊情,說隻要你賠償二十萬,他就把這件事算了。當然了,你要從這裏離開,得找人來保釋。”
    這警察聲音尖細,說話像是釘子劃玻璃,聽得我腦仁疼。
    揉了揉太陽穴,我微微打量一眼審訊室,認真考慮起自己的處境。
    小地方,人們肯定護著自己人。而且不管那個胖警察,還是眼前這一個,都很親熱地稱呼那鎮長“老劉”,可見關係不一般。
    我知道現在硬抗不會有什麽結果,想一想,點頭答應他:“好,我叫人來保釋我。能先讓我打個電話嗎?”
    高瘦警察撩了撩眼皮,從褲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
    “說號碼。”
    他命令我。
    這麽快就答應,我心裏倒忐忑了一瞬。
    打給誰呢?
    父母?不可能讓他們擔心。何美玲?這種事她也沒能力處理。蕭景笙……可我和他,現在關係這樣僵……
    “快點兒!”
    正考慮著,警察厲聲催促了一句。
    我一咬牙,最後還是報出了蕭景笙的號碼。
    事到臨頭,我最能最想依賴的人,還是他。
    高瘦警察一邊撥號,一邊皺著眉頭說:“操,這號碼還挺吉利,全是六和八。”
    蕭景笙是個商人,有些地方不能免俗,喜歡吉利的號碼。
    撥通了,他開著公放,我能聽見悠揚的鈴聲。好半晌沒人接,電話自動切斷,警察不耐煩地說:“操,你給的這號碼能打通嗎?”
    “能!一定能的!”我忙說,“他現在人在國外,正是半夜,可能正睡覺沒聽見,您再打一次試試!”
    嗓子越發難受,我說話像是拉風箱,聲音難聽極了。
    警察罵罵咧咧又打了一次,我全神貫注盯著他的手機,終於有人接了起來,我心裏剛剛一喜,聽筒裏傳來嬌柔的一聲:“喂?”
    女人的聲音。
    心頭一顫,警察說:“是曾小迪的親屬嗎?”
    昨晚做筆錄,警方已經知道了我的名字。
    對方咯咯笑著說:“什麽迪,不認識!”
    警察剜了我一眼,我心慌意亂,為自己的處境,更為了電話那頭的女人。
    蕭景笙這是在幹什麽?他在美國半夜找了女人快活?
    不由自主,我緊緊攥住了拳頭,抬手示意警察把手機給我。他猶豫片刻,還是沒好氣地遞給了我,我顫聲問:“蕭景笙呢?”
    女人哼了一聲,“你是他什麽人?”
    是個陌生的女人,不是鍾千麗,也不是蘇悅然。
    一句“我是他女朋友”堵在嘴邊,我卻沒有底氣說出來,隻說:“你別管,我就問你他在哪兒,要他接電話!”
    “他呀,在洗澡呢。要不等他洗完了,我叫他回給你?”
    女人的聲音,帶著敵意和挑釁。
    我緊緊攥著手機,不知該說什麽,她又說:“哎呀,他叫我過去搓背,不和你說了!”
    女人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
    看著靜下來的手機,我心裏空蕩蕩的,警察吼道:“你他媽玩兒我呢吧!”
    一把奪過他的手機,他又凶巴巴地說:“換別人,接著打!”
    我滿腦子都是剛剛那個女人說的話,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蕭景笙了,但是、但是聽到這些我才發現,自己其實心如刀割。
    他……他明明還沒有和我分手,怎麽能去做那樣的事?
    腦子裏一片空白,我機械似的,隨口報出了區昕宇的號碼。
    非常不幸,這個號碼打了好幾次也沒有接通,最後轉到了短信呼。我猜他現在也許拍戲忙,直接把個人手機落在家裏。
    高瘦警察是真的不耐煩了,一拍桌子站起來,過來把我頭發一拽,惡狠狠地說:“你他媽故意耍我是吧?兩個電話兩個不行,想坐牢就直說,別跟我玩貓膩!”
    他力氣大,我覺得自己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了,可是整個人木木的感覺不到疼。
    坐牢兩個字刺激著我,我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您再換一個號碼,這次肯定可以!”
    他粗喘了一口氣,拿出手機,“快他媽說!”又威脅我,“這次再不行,直接送你去看守所!”
    哆哆嗦嗦地,我說出了杜瑞的號碼。
    雖然現在麻煩他不合適,但坐牢非同小可,我不得不暫時放下其他的想法。
    萬幸,杜瑞很快就接了。
    “喂?”
    一個字,我就聽出是他。
    眼巴巴地看著警察手裏的電話,他問:“是曾小迪的家屬嗎?”
    杜瑞的聲音有點訝然,“你是什麽人?”
    警察把我在柳條鎮打人的事說了,我插不上話,隻能滿懷期待地盯著手機,等著裏麵能救我命的聲音。
    一秒兩秒,杜瑞在那頭沉默著,警察催促:“現在我們需要人來保釋她,並且繳納賠償金。她說你是她親屬,你看什麽時候能過來?”
    心裏撲通撲通直跳,我舔了舔嘴唇,隻聽聽筒裏傳來他生硬的嗓音:“抱歉,我不認識什麽曾小迪。”
    什麽?!
    心裏咯噔一下子,我頓時瞪大了眼睛。
    “什麽?喂?你真不認識……”
    警察還在一疊聲地追問,但電話掛斷,隻剩下一串忙音了。
    我吞了口口水,腦袋裏空蕩蕩一片。警察收了手機,看向我的眼睛裏怒火叢生,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頭腦一沉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