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你怎麽不去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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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艇開回碼頭靠岸後,方頌祺如約由魏必送去機場,然後重獲自由~!
    為表慶祝,她瞅著距離登機時間還有一陣,愉快地進去免稅店,用臨走前藺時年剛給她的卡刷刷刷買化妝品~!順便從報刊架上拿了本最新一期的《taste》。
    然購物的興奮也沒能壓下喉嚨處越來越似火燒般的感覺和眼睛的酸澀,方頌祺基本判定,自己恐怕發燒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大腿內側,傷口的疼痛蔓延開來,如同有千萬隻火蟻慢慢爬動,撕咬她的皮肉,一寸一寸地往裏深入。
    她去洗手間裏查看傷口。
    為了不讓褲子的布帛將其磨得更厲害,她特意穿裙子,卻還是阻止不了口子的擴張。
    目前條件不允許,她也隻能先用新的創可貼再勉強擋一擋,等回到鎏城再去醫院。
    錢師傅按時來電話,向她匯報許敬的最新情況。
    “……昨天開始換了種新藥,醫生說一個療程後看看效果。還有,聽說有新的身故捐贈者。”他總是挑正麵的消息間接給她鼓勵。
    可這都幾年了,類似的消息隔三差五就來一次,方頌祺的心湖連個漣漪都起不了。
    偶爾喪到極點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許敬的病是絕症,根本治不了該多好?
    絕望的人隻需要麵對坍塌的廢墟,希望卻迫使人在殘垣破壁前勉力站起來,鼓起勇氣去麵對可能發生的下一次的坍塌。
    “嗯,我知道了。”方頌祺應著,拎著剛收獲的戰利品和行李包,往貴賓候機室的方向去,“還有其他事沒?”
    錢師傅踟躇:“方小姐,你是不是又不給小敬回消息?那天手術沒做成,他很擔心你。雖然我已經告訴過他你沒事,但他還是更希望你有回應。”
    這次絕非方頌祺故意,而是她那天跳車把手機落藺時年車上,貌似確實收到過許敬的關心,當下的時間她沒能回複,後麵她忙著和藺時年鬥智鬥勇,也就沒想起來了。
    “我會看著辦。”方頌祺微蹙眉,對錢師傅有所不滿,“監督他少費神去看書。還有,手機的使用也控製一下,有時候他半夜三更也給我發消息。不用睡覺的?他不煩我都煩。”
    正說著話,不留神便和迎麵過來的一個同樣在講電話男人狠狠撞在了一起。
    方頌祺猛地踉蹌,趕緊去撈從手中脫落的手機。
    “眼睛瞎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心情跟著糟糕,她張口就開罵,根本沒發現其實是她自己精神恍惚走偏了路。
    對方倒沒和她計較,主動攬了責任:“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彎身就邦方頌祺把掉在地上的行李包和購物袋撿起來交還給她。
    方頌祺丁點兒感激也沒有,凶巴巴拽回自己的手裏,甩頭走人。
    沈燁目送她把高跟鞋踩得噠噠噠響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也檢查確認自己的寶貝相機沒有撞傷,這才抬起手機繼續講電話:“……沒事,我撞到人了。我們接著說——”
    才幾個字,卻再次戛然,因為他看到不遠處的方頌祺忽然倒在地上。
    臉色一變,他飛快衝過去,剛一碰上她手就覺她渾身跟火燒一般的燙:“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你還牛、郎呢……”迷迷糊糊的,方頌祺隻應了這一句,臉一偏,徹底暈過去。
    沈燁:“……???”
    周圍的其他人已邦忙叫機場的醫務中心。
    沈燁不知她究竟什麽毛病,不敢亂動她,見她手機還和人通著話,連忙拿起來:“喂,你好,你是這位小姐的家人嗎?她在機場這裏暈倒了。”
    “……”
    人由醫務人員帶走之後,圍觀群眾散開,沈燁也未再逗留,臨走前見地上掉了本《taste》,他眉尾一挑,撿起,笑了,擦了擦封麵上的灰,暫且收進自己的包裏。
    然後撥回去那通中斷了兩次的電話,終於得以把話講完:“……就是最新一期裏,有篇文章……”
    …………
    人算不如天算,方頌祺簡直無力吐槽自己的身體,踏馬地就不能多撐一兩個小時,等回到鎏城再暈……?
    重新睜眼已是隔天的事情。
    腦袋還有些昏沉,手腳虛浮無力,喉嚨亦幹得發疼,眼睛依舊酸澀著,明顯感覺到大腿內側是火辣和冰涼在交替。
    方頌祺從床上坐起,撩開睡裙想看看傷口的狀況,可這一動,手背上也莫名一痛。
    是床邊點滴架裏的瓶子已經空了,血液回流了些。
    擦!
    暗暗爆了句粗,她一把將膠布連同針頭都拔掉。
    一偏頭,正見窗邊的沙發椅上,菲傭撐著手肘支著腦袋打盹兒,似乎是真的累了,腦袋一直往下栽,怎麽栽都沒醒過來。
    方頌祺也不驚擾她,兀自從衣架上去了披肩裹身、上,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不知道這是什麽鬼地方,房子很大,歐式別墅的內部格局與裝修,豪華大氣,光從她摸著樓梯欄杆的質感都特別不一樣。
    不過,一路一個人都沒見著,直至下到一樓的客廳,通過幾乎整麵牆的落地窗玻璃,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坪上,疑似藺時年的背影在揮舞球杆。
    方頌祺走出去。
    夕陽的餘暉迎麵打過來,又曬又刺眼,她連忙躲到傘棚底下,瞅見桌子上放著青檸水,像是還沒人動過,直接抓起來喝著解渴。
    須臾,藺時年一個無意間的回身,才看到她的出現。
    “先生!”菲傭慌慌張張跑出來,普通話還挺溜,“方小姐不見——”
    匯報到一半就戛然,因為看到了方頌祺分明一個大活人就在那兒。
    藺時年揮揮手。
    菲傭會意退了下去。
    藺時年放下球杆,也走來傘蓬下。
    方頌祺呈很沒姿態的大字型靠在躺椅上。按說這種姿勢非但不雅,而且難看,可架不住她身材好,反而顯得她的腿更長腰更細,起伏的曲線也更美妙。
    “這是哪裏?”她問,眼珠子好奇地直往四周掃射。
    “還在澳門。”
    答了等於沒答!她自己也能判斷出還在澳門!方頌祺猛翻他白眼。中老年人不僅耳朵不好使,理解力也特別差!
    藺時年拿起杯子想喝水,本應該還滿著的青檸水卻一滴不剩,隻剩冰塊。
    方頌祺的手伸進來杯子裏,撿了兩顆冰塊送入她自己嘴裏,很有嚼勁似的咬得哢嚓哢嚓響。
    察覺他在看她,她側過臉來笑眯眯:“如果也想吃,杯子裏還有。”
    藺時年的目光繼續逡巡她的麵容,得出結論:“活過來得很快。”
    “我死過嗎?”方頌祺反詰,側翻身支住腦袋睨他,短款的睡裙在翻動中掀開來,若隱若現包紮在大腿上的紗布,重新落下後,她的兩條腿也交疊在一起。
    皮膚上殘留零星的紅點點沒有褪去——因為她腿上傷口的發炎,間接引發她在船上吃的那些海鮮發了毒素,昨夜裏渾身都是。
    當然,重點還是在於那道刀口子。
    藺時年放下杯子:“你不知道你自己的體質容易留疤?”
    “知道啊。”方頌祺點頭,唇邊勾著笑,“您現在也知道了吧?我從頭到腳都是原裝原碼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沒有動過任何刀子。您往後可得更加寶貝著我點,別讓我磕了碰了跌了,我很‘脆弱’的~”
    藺時年笑了一下。
    “這就笑啦?您的笑點真低~”方頌祺嘲笑,眼珠子一轉,心頭浮一主意,“我給您講個真正有意義的笑話~”
    即便講笑話,她也得是拿腔拿範兒的,立馬盤腿坐起來,屈身拿過球杆握在手裏,做個樣子揮了揮,隨後才故意甜膩起嗓子開講:“說的是,男人喜歡高爾夫,原因在於每個洞的風景都不同,即使同一個洞,也有不同的進法;女人喜歡高爾夫,因為每一杆的感覺都不同,即使同一支杆,力度不同感覺也不一樣。”
    藺時年乜眼,沒有說話。
    但方頌祺知道他一定聽懂了其中的內函,笑得越發張揚,眨巴眨巴吊梢眼,好奇:“不知道您迄今一共進過幾個洞?”
    沒等來藺時年的反應,倒是傳出另一個人的笑:“藺子,你究竟是哪裏撿來這個活寶的?”
    嗓音熟悉。
    方頌祺一愣,扭頭看。
    華哥大步走了過來。
    原來華哥會普通話?方頌祺下意識攏住自己穿著睡裙的大咧咧張開的有走光之嫌的退,也攏緊了披肩以遮擋散開的領口,畢竟睡裙裏頭是真空,啥也沒穿。
    一轉眸,發現藺時年麵露一絲疑似嘲諷的表情,明顯是看到她這兩個小動作了。
    方頌祺不尬也不窘,微揚下巴迎視他,無聲地哼了一哼,然後起身問候:“華哥。”
    “嗯。”華哥打量她兩眼,“看起來是沒有大礙了?”
    “沒事了。”方頌祺搖頭,“謝謝華哥關心~”
    “沒什麽好送的,就隨便帶了點燕窩。算是賠禮道歉。”
    “華哥你太客氣了。”方頌祺嫣然,心底也笑,隻不過是嗬嗬冷笑。誰要狗屁的道歉?道了歉她就不記仇了?
    藺時年還真踏馬和她在床上做出那麽一丟丟心有靈犀,居然接過她的話頭,替她把道歉還回去:“她自己作妖,沒人需要給她賠禮道歉。”
    誰作妖了?方頌祺橫過去眼刀。她隻認妖!不認作!
    人家藺時年壓根沒再拿正眼瞧她,和華哥要下場去打球。
    這就撂下她一個人了……?方頌祺忙不迭扯住他的衣擺:“欸你等等!”
    藺時年駐一下足:“笑話還沒講完?”
    滾吧!誰真心誠意給他講笑話了?
    “您看這裏也沒我什麽事,就不浪費您的口糧了。讓魏必邦我重新買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回鎏城的機票吧,我也好認認真真看您給的資料,準備dk的入職~”這才是她前頭鋪墊那麽多的目的,中途突然殺出個華哥把她的話給中斷了,這可不得補上?
    華哥又來插話:“‘您’這個稱呼,是你和藺子的情、趣?要不怎麽都叫成長輩了?他也就比你大七八歲吧?”
    “是吧藺子?”他扭頭問藺時年確認,“我沒記錯,你三十五的生日還沒過?”
    “三十五?”方頌祺愕住,雙目圓睜,不可思議盯住藺時年,“騙人的吧?他看起來明明四十五!”
    藺時年:“……”
    華哥:“……”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好吧,方頌祺承認,她確實故意誇張了。
    但,說實話,一直以來他在她眼裏,怎麽的也得有——“三十七八最少了,再低我不信。”
    華哥忍不住笑了,拍拍藺時年的肩:“我是不是很早就提醒過你?不要仗著年輕,隻管拚命不重視保養,否則容易顯老。”
    方頌祺笑眯眯,趕忙又接茬:“沒呢,我剛剛胡說八道呢~藺老板不顯老,藺老板明明像十八歲!年年歲歲都十八!”
    越諂媚,越嘲諷。
    藺時年臉上倒不見慍怒,拿起球杆,瞍她:“不用訂機票了。”
    說完他和華哥往草坪去,留下一百分的威懾力和她獨處。
    方頌祺抓狂!
    慣用的伎倆!他如今什麽事都能拿來要挾他!
    他不給訂,她頂多不省這筆錢,自己訂。
    可回房間後,她發現她找不到自己的手機了。
    不止手機,手提包和行李包同樣不知所蹤。她的證件都在裏頭。
    菲傭在這個時候端了溫開水和藥進來提醒她到了進服的時間。
    方頌祺哪兒吃得下去呀:“藺時年的臥室或者書房在哪裏?”
    菲傭懵懵的:“藺時年?”
    “就是你們老板,或者先生。”方頌祺探身到走廊上,數著房間的數量就覺頭疼。
    有病吧?一個人住這麽大房子,多出來那麽多房間,晚上留給鬼睡覺?
    不想還好,一想,方頌祺有點後脊背發涼。
    一轉身,她找著後脊背發涼的原因——魏必來了。
    “方小姐,把藥吃了吧,你的燒才降下來,海鮮的毒素也沒清幹淨,紅疙瘩也許會複發。”
    藺時年要挾她,她就要挾魏必:“你把我的行李全部還給我,我再吃。”
    “先生說你暫時不需要行李,先安安靜靜養兩天再說。”
    養兩天?方頌祺滿腦子是把豬養肥再宰殺的畫麵。
    “您不是想認認真真把dk的資料看掉?先生說,這兩天可以好好利用起來,我可以邦忙監督你。”魏必又道。
    監督?什麽年頭了?真以為給小學生布置作業呢?草!
    “這點小毛病沒什麽好養的,另外回鎏城我的注意力更集中能把資料研究得更透更好。”
    “先生說——”
    “‘先生說’!‘先生說’!先生說讓你去吃屎你怎麽不去吃?!”
    魏必淡定得很:“先生沒說讓我去吃屎。”
    方頌祺反而語塞。
    然,魏必的下一句比吃屎更惡心:“方小姐安心住在這兒吧,不用擔心你弟弟。”
    一錘定音,她完敗。
    方頌祺二話不說拿過菲傭端著的藥,連水都不用,直接吞咽,然後回臥室,嘭地一聲重重摔門。
    畢竟她能做的,也隻是摔門。
    …………
    接下來兩天,方頌祺遂藺時年的願,安靜到底,連臥室的門都不出,就癱死在床上,隻在吃藥、吃飯和上廁所時起床。
    她能見到的人則隻有那個菲傭。
    也多虧有這個菲傭,晚上就睡在她房間的沙發上,陪她,否則她一個人住真還挺怕鬼的。
    另外,不得不提,菲傭的手藝非常不錯,好幾個國家的特色菜都能做上一兩道,方頌祺的樂趣便成了每天給菲傭出題下菜單。
    不過她養傷中,忌口中,菲傭好多不給做,當著她的麵答應了,等端上來卻換成了其他。
    方頌祺哪裏不明白?菲傭的背後是藺時年在授意。
    若非味道確實好,她早趁著夜黑風高把菲傭剁了然後溜之大吉逃回鎏城。
    傷口的炎症其實不嚴重,主要在於她體質的緣故,那截刀口子結痂後會持續紅癢,令疤持續“生長”,具體要生長幾天、生長多長才會停止,說不準的事。
    比如當年她胸口的那道,就在一個月內,從半截小指頭的長度,長到一截食指的長度。
    方頌祺已經算幸運,並非最典型的疤痕體質,否則她從小到大,光摔跤擦傷都夠她渾身、上下每一處好皮膚了。不過,摔跤擦傷諸如此類,她也確實比正常人的皮膚更容易留疤,且留疤時間較長,到一定年數後才淡去了無痕。
    藺時年言而有信,說關她兩天,真的就隻關她兩天,大概也知道兩天是她的最大極限。
    第三天,他百忙之中抽空現身了。
    從魏必口中聽說他在書房,方頌祺根據菲傭指引的方向,小跑著就尋去了。
    藺時年坐在桌前,她睡裙的下擺出現在他的餘光裏。
    光滑的綢緞麵料,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腿,腳趾頭在拖鞋上露出一小截,抬起就踢他的小腿:“喂,現在可以放我回鎏城了吧?”
    藺時年專注在電腦上,沒有回應她。
    方頌祺矮身,從他的胳膊下鑽過去到他的懷裏,坐到他的腿上,擋在他和電腦之間,讓他不得不正視她。
    她的手摸他的胸,燦笑如花:“我陪你在這裏來場書房play,你盡興之後,就放我回去。怎麽樣?哥哥~”
    她很懷疑,她被關這場禁閉的原因之一,肯定包括前兩天在華哥麵前猜他年齡的事兒,他小心眼記仇。那她以後就不喊他爸爸了,喊哥哥唄~!他要是喜歡再嫩點的稱呼,也任由他點~!
    卻聽藺時年問:“懂畫嗎?”
    方頌祺眼皮猛一跳。
    見他眼波平靜,似並無其他深意,她也平常心對待,拖起眼尾:“皮毛。如果藺老板有需要,我可以馬上去訓練自己的品鑒能力,將這門武藝練到手~”
    討好的話,她是講得越來越飛了,牛皮都不怕吹破。
    藺時年一臉洞悉。
    方頌祺隨便他洞悉,他聽得順耳不順耳更要緊。
    “魏必邦你重新定了明天的機票。”藺時年的話題跳躍得厲害。
    方頌祺心裏大大鬆一口氣,笑容和吻還是照例要作為謝禮給他的。
    藺時年一手按住她的額頭,阻了她的溫香軟玉,一張便簽紙像符一樣貼上她的麵門。
    “什麽鬼?”方頌祺並不樂意自己被當作僵屍對待,伸手扯下來。
    上麵是一個人的名字、電話號碼和所處科室。
    藺時年:“回鎏城後,找這位醫生接手你腿上的疤,遵照醫囑定期過去。魏必會打電話問醫生你的就診情況。”
    方頌祺:“……”
    忍住,忍住,忍住……
    默念三秒後,她燦笑點頭:“好,保證定期去報到。”
    藺時年似乎非常滿意她這隻寵物的表現,摸了摸她的頭:“既然多留了這三天,那今晚就陪我去畫品拍賣會,解個悶。”
    方頌祺蹙眉:“沒有其他選擇?”
    “有。”
    方頌祺眼睛一亮:“什麽?”
    “繼續留在這裏。”
    方頌祺:“……”
    “什麽選擇?”藺時年挑眉睨她。
    方頌祺皮笑肉不笑地對他攤攤手:“服裝首飾呢?”
    至少能出去透口氣,去幹什麽無所謂。
    “要我就這麽去?”她低頭看身、上的睡衣。
    藺時年煞有其事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挺好的。”
    “……”方頌祺深捺一口氣,想憋沒憋住,“好你妹!”
    …………
    當然,最終方頌祺還是得償所願換上了美美的小禮服。
    場館簽到處,門童給每一位入場的賓客派發電子拍賣牌。
    這“每一位”,並不包括藺時年。
    方頌祺也跟著藺時年走vip通道,進二層的vip專屬座,半封閉室的,樓下的賓客輕易看不清楚。
    這就無聊了吧?拍賣會的有意思之處就在於你爭我搶的報價比拚,她勉為其難前來,還不和大家坐一塊,不僅沒人可交談,也感受不到氣氛,不如回去。
    這個社會真的是,走到哪裏都要把人的地位分出三六九等。
    他或許身份金貴不想和芸芸眾生同席,方頌祺並無所謂,嚐試提出想去樓下玩。
    藺時年直接忽略她的要求:“等下發揮你的皮毛,看看有沒有哪幅畫值得買。”
    方頌祺杵著下巴,話都懶得說了,打了個“ok”的手勢算作回應。
    今晚的拍賣品是預先公開的,她翻開目錄隨意瀏覽,並非多麽國寶級別的畫作,但也都是近幾年炒得比較熱的畫家,品味也算配得上藺時年金貴的身份吧,雖然她還是不知道藺時年究竟有多金貴,但有錢人嘛,就喜歡玩弄這些所謂藝術品。
    原本興趣懨懨,忽地,看到竟然有j.f.的《夢中繆斯》,方頌祺不禁怔忡。
    嗯,不用懷疑,“j.f.”就是方婕,隻不過“j.f.”從未在公眾麵前露過臉,大多數都不清楚她的真實身份。
    藝術家的成名,不僅靠才華,還要靠運氣。方婕就是屬於運氣好的那一列人,成名較早,恰恰就在她和老許離婚後的五年逐漸發酵出來,不算大紅大紫,但獲過幾個含金量挺高的獎。
    她生前的畫作是藝術市場中的“藍籌股”,三年前盧春燕賣掉的時期還不算好,一幅大概幾十萬,這三年在市場上炒出的價格漲了五六倍。所以盧春燕懊惱不已。
    這幅《夢中繆斯》並非“j.f.”的成名作,但是她成名之前的那些畫作裏現在熱度最高的。
    方頌祺蹙眉。
    主要是,如果她沒記錯,這幅畫應該……
    掂著心思,她不動聲色地瞄了眼藺時年。
    她不知道今晚隻是巧合,還是藺時年連她和“j.f.”的關係也了如指掌。
    應、應該不會才對,翁建祥和盧春燕都不知道她母親方婕就是“j.f.”,隻以為“j.f.”是方婕在國外認識的朋友。“j.f.”去世的時間,可是比方婕早……
    樓下的拍賣進展得很順利,很快就到這幅《夢中繆斯》。
    而很顯然,會場裏有好幾個人是專門為了這幅作品而來。
    不用近距離認真分辨,隻通過二樓房間裏的顯示屏幕,方頌祺就發現,它是仿的。
    樓下的叫價到了110萬,好像沒有人要再繼續競價了。
    鑒於方才藺時年說過要她發揮她的皮毛,方頌祺趕在一錘定音前慫恿他:“我覺得這幅不錯,升值空間比其他的畫都要大~您可以試試。這小一兩百萬對您來講完全不是問題,買回去隨便掛廁所裏也是很能提升您的格調~”
    藺時年笑了一下:“好,我考慮考慮。”
    這個節骨眼了還隻是說考慮而非直接出手叫價,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嘁,沒能坑他成功,方頌祺感覺唯一的樂趣又喪失了。
    樓下的拍賣師正在做最後的詢問。
    就在大家以為它就這麽以110萬成交的時候,忽然有人直接喊出了兩百萬。
    臥槽。方頌祺頓時興趣又起,挨著窗口循向找過去,究竟是何方冤大頭。
    隻遠遠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中年男人。
    結果另一個冤大頭竟然喊出了三百萬。
    對,不是別人,就是藺時年示意魏必亮出拍賣牌的。
    方頌祺樂得不行,趕緊給他遞了顆葡萄,兩眼放光露出崇拜之色:“您出手就是不一樣~”
    藺時年接下了她的葡萄,也著眼,眼底浮有笑意,像被她的討好取,樂。
    樓下又加了五十萬。還是那位中年男人。
    藺時年不負她所望,繼續冤大頭,也再加了五十萬。
    至此,《夢中繆斯》飆到四百萬,高出市場的預估價太多。
    其他客人全部在看熱鬧。
    方頌祺站在窗戶邊,眯眼望向那個中年男人的位置,看到他在打電話,估摸著真正的買家在背後,現在在匯報情況,征詢意見。
    不多時,中年男人打完電話,舉起拍賣牌,一口氣直接遞出了六百萬的價格。
    全場皆嘩然。
    方頌祺相信,明天,甚至此時,消息從拍賣會場這裏傳出去,在藝術品的圈子裏同樣會引發各種猜想。
    “j.f.”的作品,極有可能會因此再漲一圈價格。
    方頌祺轉回頭去看藺時年,和會場上的其他人一樣好奇他接下來的舉動。
    藺時年不疾不徐地把茶喝完,才慢吞吞對魏必打了個手勢。
    魏必則根據他的意思,向拍賣師表示不再競價。
    “怎樣?解悶了沒有?”藺時年望向她。
    方頌祺徹底搞明白了,藺時年根本不打算買,而是料準了對方勢在必得,所以故意抬價。
    比起解悶,她更好奇的是:“誰呀那是?勞您親自下場宰對方?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
    “我也不知道。”藺時年眸光深深淺淺,“就是覺得挺有意思。”
    騙鬼呢?方頌祺翻白眼。不就是不想說。
    嘚兒,反正她也沒興趣知道。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藺時年起身。
    正合她的心意~方頌祺頓時又樂嗬了,忙不迭跟上,下樓後,忍不住往會場裏最後望去一眼。
    到底是誰……
    …………
    藺時年的“走吧”卻是和方頌祺以為的“走吧”不一樣,把她送回住所後,藺時年連車都沒下,就和魏必直接去機場了。
    大忙人,連軸轉得連和她打個離別炮的時間都沒有,方頌祺樂得自在,總算睡了個好覺,一覺自然醒。
    下午,自有專門安排的車子送她去機場。
    這一回方頌祺沒有再出意外,非常順利地飛回了鎏城。
    從機場打車回到公寓時,太陽落山已久,夜幕降臨。
    感受了幾天澳門的氣溫,鎏城的夜竟難得地讓方頌祺感覺到也是有那麽一絲涼意的,伴著涼意,空氣同樣清新了不少。
    但享受隻是短暫的,待她拎著行李多走了幾步,就又燥熱得不行,急急加快了腳步。
    到了樓層,她開門進去,迎接她的是自玄關開始落了一地的混雜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