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渣渣本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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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的地是一處半山別墅。
報地址的時候方頌祺隻隱約感覺熟悉,抵達後一瞧,謔,可不就是彼時藺時年讓她邦忙挑的豪宅?
她還真有機會進來住?
裏頭的傭人明顯預先得到過指示,主動給她開門。
進門後,方頌祺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參觀一遍。
與畫冊裏所描述的基本一致,裝修上甚至更加貫徹“低調的奢華”原則。
服務對象還沒來,她自行找樂子。
地下一層則全是樂子,健身房、棋牌室、影音室,等等,設備齊全。
她最感興趣的是超大麵積的室內泳池。
沒帶泳衣,即便帶了,她也懶得換,反正也沒外人,脫光了衣服直接跳進去。
先前幾次下水,要麽是被人追趕走投無路,要麽腦子混亂需要清醒,確確實實好久沒有單純戲個水。
蛙泳、仰泳、蝶泳、自由泳,每種姿勢呼啦啦嚐試一遍。
記得在澳門遊艇的甲板上她說過下回要在海裏果泳。今次果是果了,可惜不是海。
因此又叫她想起甘露寺放生池的那條魚,嗬嗬噠。
思緒飄得越遠,這泳遊得越沒勁。
方頌祺幹脆仰麵漂浮在泳池上,閉住眼睛不動。
這把前來送果盤的傭人嚇壞了,“方小姐?!”、“方小姐?!”地拚命喊她。
方頌祺故意不予理會。
傭人久久得不到回應,多半真以為她溺水身亡,又急又怕,聽聲音好像都哭了。
總算覺得有那麽點意思,方頌祺當然繼續惡作劇不出聲。
她不出聲,藺時年的聲兒卻出了,在和傭人說話:“她沒事,你出去吧。”
剛從方頌祺腦門上飄走沒多久的烏雲頓時重新飄回來,籠罩住她整個人,自帶電閃雷鳴,就是暫時悶著沒落雨。
藺時年在那一句話之後,未再有動靜。
可這並不影響他極其強烈的存在感。
即便沒睜眼,方頌祺也感覺得到,他在盯著她看。
嘁,眼前這畫麵,換她她也移不開眼,何況他這麽個中年猥鎖老男人……?
方頌祺故意翻了個身,麵朝下,背朝上,臀對出去。
水性再好,憋氣時間也有極限,幾分鍾後,她沉入水裏,再探出頭睜了眼,往池邊遊——再泡下去,她皮膚真得起皺了,為了惡心藺狗比而糟蹋自己的皮膚,不劃算。
藺時年是坐在泳池邊的躺椅上的,稍向前傾身,兩隻手肘支於膝頭,十根手指架出個三角形。
方頌祺爬上來,徑直走向他,朝他彎下身體,用調整回來的職業笑容麵對他。
乍看之下好似要親他,快要碰上時,她抬起的手臂越過他的身側,拿起擱躺椅上的浴巾。
然後重新站直身體,赤溜溜定在他跟前,完成了一個如剛洗完澡的小貓小狗甩毛的那種甩頭動作。
頭發上的水珠四處飛濺,自然而然也甩了一部分到藺時年身、上。
他今日所著恰巧是件黑色的上衣,水珠在布帛上留下的痕跡,如同斑點狗。
方頌祺很滿意,心情稍微有些回升。
藺時年似乎並不生氣,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眼睛來回掃她身、上的某些個位置。
方頌祺非常清楚是哪些位置——在酒店裏拾掇自己的時候,她利用空礦泉水的瓶口,往自己敏感部位附近的皮膚上吸出幾個印子。忘記以前從哪兒學來的製作噯昧痕跡的方法了。
丟掉浴巾,她掰開他支在膝蓋上的手,自己坐上去,兩條手臂掛上他的脖子,柔軟無骨般往他懷裏癱:“好累啊,我還沒休息夠。你要不再等等?我多歇會兒,明天再——”
她話沒講完,藺時年遽然起身,順勢抱起她。
方頌祺以為她的勸告無用,他還是獸、性大發了。
然而他前行的方向卻是泳池。
她剛反應過來,便被“噗通”用力丟進池子裏。
自己跳水和別人突然砸她入水,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體驗。
方頌祺差點嗆了水,火大到快爆炸,一蹬腳浮出水麵:“草你狗娘養的龜孫子!我幹——”
藺時年的手掌如同千斤頂,按住她的腦袋將她壓回池水裏。
方頌祺因為罵人至一半,嘴還是張著的,頓時咕嚕嚕直吐水花。
藺時年!
怒叫發不出聲兒,隻能生生憋在水裏!
瑪的!這是想溺死她……?!
方頌祺拚命蹬水,和藺時年的力氣相抗衡,伸著手去抓他按在她頭頂的手。
推不開,她便使勁摳他。
似乎起到了作用,藺時年鬆弛了力道。
方頌祺忙不迭重新浮出水麵:“幹你老母!你個——”
嘩啦水花四濺,她再次被按進水裏,隻來得及匆匆覷見一眼藺時年冷峻深沉且漠然的臉。
草!
草草草!
捋不開他的手,方頌祺便幹脆反握住,猛地往下拉。
“噗通”重重一聲,倒是成功把藺時年也拽進池子裏。
可即便如此,藺時年的手掌也似黏住了她的腦袋一般,沒有鬆開,反而順著他掉下來的勢頭,把她往水裏更深處壓。
水壓緩衝掉她動作的力度,她根本施展不開手腳打他,加之她本就在水裏先於他流失了很大一部分氣力,這會兒更加費了吃乃的勁兒也不過跟彈棉花似的,非但對他造不成任何攻擊力,反而把自己累得愈發呼哧帶chuan。
方頌祺自然不會就此屈服,很快八爪魚一樣手腳纏住他的身體,並充分發揮她巫婆長指甲的功能,往死裏摳他、掐他、擰他。
她第一次見識到,原來藺時年也是個在水裏有兩把刷子的人。無論她怎麽搞他,他都沒感覺似的,不給什麽反應。
靠!他真能忍?!不應該!他一定是強撐著裝出來的?!
痛就鬆手啊!為了弄死她而憋出內傷他值得嗎?!
缺乏氧氣,方頌祺是真的開始受不住了,就算是剛學遊泳那會兒她都不曾遭遇過呼吸困難!
她是真真要被淹死了!
靈光驟然一閃,閃出一招殺、手鐧……撲騰著,方頌祺雙手分別抓在藺時年的兩邊垮側,不再往上頂著要破水而出,而反過來矮低身體主動更往下地沉,隨後她磨牙謔謔!
成敗在此一搏的機會,卻失利!因為他褲子的布料太滑了!
擦!早知道就該多花幾秒鍾先把他庫子上的拉連打開再行動!
她沒能再補咬第二口,藺時年便掐住她的後頸將她的腦袋提回到水麵上來。
他的一張臉冰冷又陰沉。可以理解,畢竟任誰那啥啥差點遭襲,都不會高興。
方頌祺因此重見天日,得以大口呼吸到空氣。
而chuan了兩口方頌祺就迫不及待放開炮仗嗓門轟:“你踏馬有種今天就把我弄死在這裏!要不然就等著我弄死你!”
藺時年卻沒對她怎樣,她罵完人晃回神,就被他鬆開,他丟下她一個人在泳池裏,兀自回到水麵上,shi噠噠離開,背影竟好似有一絲莫名其妙的蕭索……?
方頌祺忽略這絲蕭索,惡意揣度他大概是趕著去檢查。
呸地啐一口,詛咒他從此不舉斷子絕孫!
然後繼續呸呸呸地啐了好幾口,一方麵啐的是自己剛咬過藺時年,另外——要不是看這房子新買的、泳池也是新的沒人用過,換作公共泳池,她剛剛喝的或許就不是水,是niao了!
沒人告訴她接下來該怎麽安排,方頌祺哆哆嗦嗦爬上池邊,裹了浴巾自己隨便找了個房間洗澡,然後癱床上,延續自己想過的昏天黑地不問世事醉生夢死的日子。
然而既沒有酒讓她醉,也沒有夢給她做。
或許因為在泳池的那一架幹得太費心力,午覺睡得非常不錯。
起來時發現錢師傅來電,方頌祺不可抑製心一抖,接起後,聽到隻是例行匯報許敬的近況,並無其他,她暗暗鬆氣。
差點以為那個老狗比被她咬一口之後,馬上拿許敬報複。
方頌祺捂住額頭,不由自嘲,要真怕遭報複,她就應該小白兔白又白乖巧順從不反抗……
折騰什麽折騰,他又不是白漂不給她錢……
肚子餓,也無法繼續入眠了。睡得足了,方頌祺覺得頭頂的烏雲消散大半。
遂起了床。
洗漱完,她套了也衣服下樓去找藺時年,這會兒有精力,可以開工。
然而並沒有見著他人。
問傭人,傭人也不清楚主人的去向。
方頌祺便不理會了,先吃飯。
廚娘的手藝相當不錯,和先前在澳門時的菲傭不相上下。
兩次三番下來,她差不多能判定,藺時年對食物還算比較講究,品味也夠格,對食物的偏好似乎和她差不多路數。
吃得舒坦,頭頂的烏雲便繼續消散些許。
天黑了,風刮得呼呼響,原本以為是這片別墅區的地理位置緣故,回房間瀏覽新聞的時候,發現是其他省有台風偏折方向轉了過來。
相較於前兩年,今年的鎏城還沒有被台風光顧過,馬上要九月了,才這麽即將掃過來個尾巴,勿怪氣溫比往年都要熱。
睡不著,她閑著無聊,記起來屬於suki的郵箱好久沒用,打開來看看雜誌社那邊究竟把賠付金額統計過來沒有。
意外發現積累了好幾封未讀郵件。
並非來自負責她的那位編輯,而是——月見……?
方頌祺睜大眼睛,點開每一封查看過去,確認署名全是月見。
好家夥~!怎麽肥四?
她自然好奇,從第一封開始仔細瀏覽。
月見是《taste》的創辦人之一,她之前便知,但她不知月見還參與雜誌社的具體管理事務,難道月見不是應該隻掛名便可……?
月見找她,是為了和她見麵,誠意十足,每天一封郵件,內容還不重樣,歸根結底就是拍她馬p、說他自己是她的粉絲、非常喜歡看她寫的東西。
方頌祺有點懷疑是不是雜誌社的人冒名。她要在同行裏說月見是她的粉絲,別人隻會以為她是瘋子。
不過那些馬p她真給看進去了,因為他闡述的對她一些文章的理解,就像真實生活在她身邊的非常了解她的一位老朋友。
感覺有那麽點微妙。
耳中捕捉到門外有動靜,方頌祺關掉電腦,起身往外走,打開門張望。
藺時年剛走過她的房門口,朝更裏麵的主臥去,並沒有停留。
空氣裏飄散開一絲酒精的香氣。
老狗比喝酒了……?
方頌祺挑眉,考慮了兩秒鍾,覺得他今天的心情也許不太好,剛剛他那副樣子似乎也並沒有要找她上鍾的意思,她圖個自在,歡歡喜喜回屋睡大覺。
雨下下來了,夾著風把窗戶砸得響,吵得很。
她還是睡不著,躺在床上,盯著映在窗戶玻璃上的狂魔亂舞的樹影發呆。
平時睡前,她一般會把窗簾拉嚴實,因為不喜歡第二天的陽光把她提早喚醒。
碰上這種糟糕的天氣,敞開來欣賞,反而不失為一種樂趣。
盯著盯著,視線模糊,一段久遠的記憶浮現。
她跟著方婕又在某個山旮旯寫生,倒黴地遇上可能和今晚差不多的台風天氣,租的屋子條件不太好,半夜三更,屋頂被風刮走了一個角。
上麵漏雨,門縫和窗戶也湧水,在地麵積了有腳踝那麽高。
她年紀小,有點怕,方婕則也怕,因為方婕為了清淨,選的住址附近並沒有什麽鄰居,求助也無門。
方婕就給老許打電話。
開的免提。
難為老許,放下手裏的工作,一整個晚上就隔著電話哄兩個女人。
老許不是沒有怪責方婕的任性。
她漸漸迷迷糊糊,睡著在方婕的懷裏,眯著眼縫看到方婕即便挨著老許的牢騷,也是笑著的。
那時候老許和方婕的感情,是真的好……
特別好……
她就沒見過比那時的他們感情更好的夫妻……
要是他們能一直好下去,該多好……
——草踏馬,頭又疼了。
回憶因此戛然。
方頌祺翻身,又翻身,再翻身,最終呼著濁氣坐起來,開燈下床去翻自己的包。
最近怎麽回事?頭疼得越來越頻繁了……?以前明明一個月還不一定能疼上一次。是因為進了報社後工作壓力所致?
嗬,瞧吧,她果然不適合職場!
卻連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出來,也沒翻到藥。不知道是掏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她毫無察覺,還是她換包的時候忘記收拾進來。
方頌祺隻能重新躺回床上,嚐試硬挨著。
五分鍾後,她蹭地又坐起。
挨挨挨!挨個p!疼得她整個人都暴躁了。
心思一轉,她下床,開門離開、房間,直奔主臥。
…………
門把傳來動靜的第一時間,藺時年就睜眼坐起來,入目人影從門口晃進來。
他皺眉,伸手打開床頭燈。
就這片刻的功夫,方頌祺跟貓似的跳上來,坐到他身、上。
“做不做?”她居高臨下乜眼,問得很她此時的姿勢一樣,好像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接下來她都要霸、王、硬、上、弓。
藺時年靠著床頭不說話,無特殊表情地盯著她打量。
方頌祺嗅到他身、上的酒味了,還沒散,看來他今晚喝了不少。
之前和他處的次數有限,她鮮少見他抽煙喝酒,以致於前陣子在澳門見他抽雪茄,才知曉他也不是完全不碰尼古丁。而見他喝酒,是甘露寺夜釣帳篷裏,他備了一份清酒,不過和小食一起,幾乎全入了她的肚子。
“來來,”她不懷好意,“我親自邦你檢查檢查~!”
藺時年捉住她作亂的手,瞳孔裏的光跳了一下,現在才來質問她:“這裏是隨便能咬的地方?”
嗓音很沉,也有點大家長口吻。
方頌祺反唇:“難道不是你自作自受?”
當時是誰先發神經要溺死她的?!草!她怎麽可能不反抗?更何況關於閹掉他的念頭,她就沒放下過!
“自作自受……”藺時年把這四個字重複得頗為意味,倏爾拽下她的睡袍,露出她皮膚上的痕跡,雖然消退了些許色度,淺淺淡淡的,但礙眼依舊。
方頌祺俯低身子,咯咯笑:“藺老板,您侄子讓您感覺到危機了麽?以前我交男朋友,您說的可是‘就你養的那個小白臉’,並不介意您自個兒頭上綠油油長出一片草原。現在怎麽了?該不會是……”
她故意拖長尾音,做思考狀,然後輕輕一點他的鼻子尖,湊得他非常近,講完後麵的話:“您吃醋了……?嗯?”
藺時年在這時驟然翻身,轉換了兩人的位置。
他的眼眸很深。
但凡試圖探究的人多半得非常謹慎不能陷進去,否則很有可能萬劫不複再也出不來。
還好,方頌祺從來不感興趣。
四肢纏住他的手腳,她稍仰頭吻他的喉結。
“……”
第一戰結束,還算酣暢淋漓,方頌祺趴在床上調整呼吸。
藺時年沿她的脊椎骨從下往上吻至她的後頸,出了聲:“別讓我再看到你和其他男人走在一起。”
語氣聽著非常平淡和緩,就像臨時記起來順便提一嘴。
“隻是‘走在一起’麽?”方頌祺故意挑字眼。
耳朵被咬了一口,明顯以示警告,警告她別裝無辜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您知道您這種做法像什麽嗎?”方頌祺媚笑,嗓音柔膩,“學校裏有一種老師,自己不努力準備有意思的課堂內容,導致學生對課程失去興趣,卻用點名的方式迫使那些想逃課的學生為了學分而不得不來課堂上簽到。”
他讓她岔了一口氣。
緩回來後,她媚笑繼續:“您還是自己爭氣點,否則別怪我們這些小姑娘會被諸如您侄子那般的優秀青年吸引。”
呼……
然後他爭氣得讓她沒辦法再調侃他了。
酒精或許也起到了作用,正遂了方頌祺的願,因為精神上她確實希望藺時年不要停,她能以此分散注意力。
身體上她其實有點吃不消,所以基本不再主動,隨便他去發揮。
所以也不知是否疲憊導致錯覺,最後的意亂神飛中,她看到藺時年眼裏湧動的暗潮卷起不見底的漩渦,瞳孔裏的倒影全是她,又似乎在透過她在盯著其他什麽東西。
…………
以為得償所願,頭疼的毛病已經消停了——以前也確實有過在不吃藥的情況下疼過那一陣就沒事了的情況。
可隨著和藺時年負距離的那口勁兒的漸緩,腦袋的疼痛亦漸漸爬回來。好像先前隻是身體的愉快暫且掩蓋住了頭疼而已。
方頌祺本來已經睡著了,生生又疼醒過來,扯身旁的人:“這兒有沒有頭疼藥?”
藺時年的目光幾乎是一瞬清明,伏起身來看她。
“就隨便那種感冒頭疼藥也可以。”方頌祺正煩躁,推他一把,“快去找找,沒有的話讓傭人去藥店買點。”
口氣和吩咐傭人沒兩樣,明明是在拜托人,卻像別人欠她債似的,頤指氣使,脾氣差得要死。
藺時年未見慍怒,隻是皺了眉,沒有耽擱追問,下了床。
方頌祺又累又困,迷迷糊糊閉闔眼,裹著被子覺得熱,不裹被子又覺得涼,藺時年拿藥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反複三遍了。
看都沒仔細看,她迫不及待從他手裏抓了藥、丸,二話不說往嘴裏塞。
這個時候,如果給她喂毒、藥,她怕是都發現不了。
藺時年連同水杯一起遞過來。
既然如此,她便不幹吃,送服的時候順便把整杯喝光,畢竟剛剛做得她口都渴了。
早知道最後還是得吃藥,她也就不摸來他房間裏主動了。
白白被他草了兩頓……
杯子塞回藺時年手裏,方頌祺重重躺回去,眼皮沉得她睜不開。
嘴裏回蕩的藥味兒卻是十分熟悉,分明和她自己平時吃的沒兩樣。
嗯……?沒兩樣?
可,怎麽會沒兩樣……?
總不可能是老狗比偷了她找不著的那瓶藥現在重新拿出來給她吃?——這是方頌祺對此疑慮的第一反應,也是她睡過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藺時年坐在床邊,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塞回被子裏,再拉高被子至她的脖子,最後手指滑到她的頭上,邦她把貼在額頭的發絲撥開。
乃乃灰被汗水浸濕,顏色變得稍微深了些。
藺時年緊鎖的眉頭未曾舒展開,看了她好一會兒,有所斟酌地帶上手機走去外麵,撥了通國際長途。
…………
風刮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吃了藥的後半夜方頌祺總算睡踏實了,中途不曾再醒過。
可同時她又仿佛沒未完全睡踏實,因為一、夜的風風雨雨,她即便睡夢中也能清晰感覺。
手機鍥而不舍的震動吵得她沒辦法再繼續睡。
聲源就來自近在咫尺的身側,方頌祺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手機,摸到手後直接摁下接聽鍵。
“daddy,e-back?i-miss-you……”
小女孩的抽噎,委屈得緊。
方頌祺一個激靈,瞬間驚醒,連忙看了眼手機,發現確實是自己接錯了。
隻慶幸小女孩比她早開口,她沒能來得及出聲。
以她見不得光的身份,自然不能代接藺時年的電話。
想也沒多想,她直接掛斷,放手機回原位。
心髒砰砰砰的加快跳動卻一時緩不下來,宛若做賊心虛——啊呸!什麽破詞兒竟然胡亂蹦出她的腦海?她既沒做賊,也不心虛,做了賊並且該心虛的人怎麽都該是藺時年。
她這是無意間知曉大秘密後的心潮澎湃。繼“姑父”的稱呼揭開他的已婚身份後,今天的“daddy”稱呼又暴露了他已為人父。
三十四、五的年紀,有妻有女,再正常不過。
嗬嗬噠,藺時年可真沒讓她失望,渣到這種地步。
正忖著,洗完澡的渣渣本渣從浴室裏走出。
方頌祺麻溜套好自己的睡袍,從床上下來,起身往外走,經過他身側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評價他昨夜在床上的表現:“good-job。”
活脫脫一副吃飽喝足的漂客嘴臉。
藺時年唇角有弧度,似笑似嘲弄。
方頌祺待行至門口才回頭,裝作剛想起來:“對了,我睡覺的時候好像不小心壓到了你的手機,你檢查看看有沒有被我壓壞吧。省得等下出毛病,又說我擅自動你的東西。”
藺時年擦頭發的手一頓,望向門口。
方頌祺已經走了,留下一串輕快歌聲的尾音回蕩。
他收回視線,走去拿手機,看到了已接電話裏不久前的那一通短短幾秒鍾的時長記錄。
…………
方頌祺回到自己房間的第一件事自然也是洗澡,照見鏡子才發現自己的皮膚慘不忍睹,全是藺時年留下的痕跡,好像剛挨過一頓家、暴!
兩人打過那麽次炮,這種情況還是頭一遭。
氣得方頌祺差點要直接光著身體衝過去找他理論!
她昨夜裏確實覺得他的小動作比平時多,但沒想到原來在暗下毒手!
心理扭曲有病吧他?
多半因為她製作出馮火華留下的痕跡,老狗比心有不服不甘示弱了!
草!不帶這樣攀比的!
洗漱完出來,看到昨晚找藥時翻得亂七八糟的包,方頌祺撿起來收拾好,些許未來得及深思的疑慮重浮心頭。
十分鍾後,她下樓吃飯,藺時年已經坐在餐桌前了,一如既往恣意地邊看報紙邊進食,看來誤接了他電話的這件事似乎並未給他帶來麻煩。
方頌祺心下冷笑,後知後覺,即便當時她不小心出聲了,之於他而言恐怕也根本沒什麽大不了,他自有他熟練的手段在他的妻女麵前解釋及遮掩。
藺時年在翻報紙的間隙恰巧捕捉到她麵容的那抹嘲諷。
方頌祺在同一時刻將嘲諷轉換為嘴角上方的淺渦,笑眯眯:“夜裏您邦我找來的藥還有沒有?”
邊問,她邊假意扶額,緊蹙眉心:“我的頭還是有點疼,飯後想再繼續吃藥。”
“沒有了。”藺時年漆黑的眸子沉靜,“隻剩那兩顆。”
“那讓傭人再去買點,”方頌祺建議,“這回吃不完,也能留著以後用,家中常備不是麽?”
藺時年似有若無點頭同意,看回報紙。
“是哪種藥?”方頌祺誇讚,“效果挺杠的。”
藺時年報了個藥名。
“好像不太對,”方頌祺質疑,“你說的這種我很早以前感冒時吃過,和夜裏吃的不是一個味兒。”
“不太清楚,可能新包裝新配方。”藺時年沒抬頭,答案聽著格外隨意。
“ok,了解了。”方頌祺聳聳肩,未再探究,低垂眼簾,遮住眸底的暗影。
明顯,關於藥的問題,可能因為夜裏事發突然,他沒有準備好毫無破綻的解釋,所以眼下隻能這般模棱兩可。
而撇開這一點,還有一個問題:他不曾問過她為何頭疼。
上回在五瀾灣,他就已經見她吃過一次。正常來講,難道不會起好奇……?
藺時年自報紙稍抬起眼簾,眸底雲籠霧罩。
須臾,魏必抱著文件現身。
他的頭發剪短了些,眼鏡換了一副框,鼻梁上貼著一小片紗布。
方頌祺打量他,欣賞自己的傑作。
魏必進門伊始當她不存在,徑直走到藺時年身邊。
方頌祺便自行在他麵前尋找存在感:“早上好啊,魏跑腿~!”
這個稱呼已經算便宜他了。
魏必眼觀鼻鼻觀心,置若罔聞不作聲,依舊拿她當空氣,仿佛隻要和她有眼神上的交匯,就會再挨她一頓揍。
“你這是怎麽了?掛一身的彩?”方頌祺繼續明知故問,欠得不能再欠。
連藺時年都似乎對她有意見,掀眼皮瞥她。
“怎麽了?”方頌祺展顏撩唇,“魏跑腿是您身邊的得力助手、大紅人、傳話筒,我關心他巴結他,從其他女人那裏多搶占資源,還不成?”
“你的資源還不夠多?用得著搶?”藺時年睨詰。
方頌祺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再多,多得過你老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