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見陳修平有些不對勁，司空徒關心地問道。

    陳修平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見陳修平不打算說，司空徒也沒有繼續追問這酒的事情，而是問道：“你確定了？真的打算走？去闖白塔？”

    陳修平回道：“嗯，想去見邱老頭一麵。”

    “白塔不好闖，當初我也試過，結果止步第六層，與上古仙界無緣。”

    “所以我想要去試試。”

    “那你要不要回易國一趟？”

    “就不去了，此行滿是未知，也許生死未卜，你也不要和別他們講，徒添擔心煩惱。”

    “唉，你這人就是這樣，那你那隻可雲鳥呢？”

    “把她留下來，此行去滄瀾南域，誰也不知道會遇上怎樣的凶險，把她帶在身邊，不妥。”

    “那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那裏我去過，當初還被太極府的人抓住過，去過他們的外宗。”

    “喲，上次你不是跟我說你是受邀去太極府觀道嗎？怎麽這下又成了被抓去的？”

    見陳修平一臉揶揄的笑容，司空徒頓時老臉一紅。

    他四下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暗中偷聽，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麽多年了，合著你還記著呢？”

    陳修平笑著擺了擺手，認真地說道：“我從殿主那裏知道，你當初機緣巧合去到易國，是與人在亂魔窟死鬥，重傷逃離，空間錯亂導致的。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但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有朝一日，你必定會再度出現在哪裏，出現在你那些仇人麵前，一個個清算。本來我想跟你一起去，幫你掃清那些人，可我知道，這樣有損你的心境。”

    司空徒聞言，頓時心神一肅。

    陳修平繼續說道:“此行我去滄瀾南域，說不定日後還要投靠於你，你可能好好的，等我下次找你的時候，希望你還能意氣風發，自稱司空老祖！”

    司空徒看著陳修平真摯的神色，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個青澀懵懂，不諳世事的少年，終究是得到了曆練，收獲了成長。

    現在，也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強者了。

    正說著，陳修平好似記起了什麽。

    他手中一陣光華明滅，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嬰兒頭骨出現在他手中。

    他將那個嬰兒頭骨，遞給司空徒，隨後說道：“這枚頭骨，是一個自稱來自亂魔窟烏圖蠻氏的人給我的。他被困在山海傳承之地中，我問過他，隻需要用自己神魂溫養這塊頭骨三天三夜，便能令他在外界重生。”

    司空徒在聽到了陳修平所說之話後，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他愣愣地說道：“亂魔窟的烏圖蠻氏？亂魔窟勢力排名前三的烏圖蠻氏？”

    陳修平一愣，顯然他不知道那個叫做蠻吉的人具體的背景與身份。

    司空徒卻是自顧自地呢喃道：“當年是排名前三，時間這麽久過去了，也不知道現在如何。”

    陳修平卻是直接將那塊嬰兒頭骨塞到司空徒手中，說道：“本來我想著等我什麽時候去亂魔窟，好有一個熟悉情況的人能夠做個引導。現在，正好讓他帶著你去，等你什麽時候在亂魔窟站穩腳跟，我去投奔你。”

    司空徒也不推脫，直接將那嬰兒頭骨收下。

    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暢聊，笑語歡聲。

    陳修平打趣司空徒當初隻是感應到孟極的氣息，便揚言要把他燉了吃了。

    司空徒則是揶揄當初的陳修平優柔寡斷，給自己徒添了多少麻煩。

    離魂酒，入口辛辣，但是卻回味無窮。

    哪怕是造化修士的思緒，也能在那幾可亂神的酒意中，變得有些酩酊。

    兩個人都沒有選擇用靈力將酒意洗滌幹淨。

    他們隻是一對多年沒有相聚的朋友，在重逢又即將離別之際，在一起暢所欲言。

    城頭之上，時不時傳來歡笑之聲，有時顯得有些驕縱，有時又有一股縱橫捭闔，睥睨天下的氣勢，不過更多的，還是插科打諢，言笑晏晏。

    兩個人在那望著天上的漫天繁星喝了一夜，離魂酒早就喝光了，甚至連司空徒身上所有的酒都被搜刮的一幹二淨，以至於最後他都讓巨斧衛的莽夫統領親自給他送來不少珍藏佳釀。

    陳修平身上的酒，從始至終，都沒有拿出來喝過一口。

    並非陳修平不願，而是司空徒堅持不要。

    這是一頓送行酒，司空徒說，該他請。

    二人從入夜，一直喝到了天光破曉。

    天色漸漸明亮，淡紅色的光芒，從淺藍色的天幕向上攀升，將那一方天地都映照的有些通紅。

    兩個人就那樣坐在城頭，看著遙遠天際展露出來的那一縷曙光，沉默下來了。

    二人的臉色紅潤，顯然都漸露醉意。

    司空徒一隻手摟著陳修平，另一隻手則是指著那火紅的晨曦，喟歎道：“曙光啊，真美啊。”

    陳修平點了點頭，他笑著說道：“雖說你年歲比我長，但我見過的朝陽，看過的曙光，可一定比你要多得多。”

    司空徒大笑道：“可不是嘛，你說誰吃飽了撐得，有事沒事就會迎著晨曦修行吐納。也就你這麽個小怪物。”

    陳修平咧嘴笑笑。

    司空徒卻是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哎，不對，你小子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修行了什麽無上秘術，那種需要吸收東來紫氣，攫取初陽之力的功法？”

    陳修平一愣，隨後哈哈大笑：“我若是有那種功法，當初還能瞞得了你不成？”

    他伸出手掌，清晨的陽光從他的指縫中照射在他的眼睛上，柔和而不刺眼。

    他輕聲說道：“晨起修行，不過隻是個習慣罷了。因為隻有經曆過深夜，才會知道朝陽的美好。隻有堅定初心，才能迎來破曉。”

    司空徒聞言點了點頭，“好一個隻有堅定初心，才能迎來破曉。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在某種程度上，你的想法和破曉幫的初衷不謀而合。“

    陳修平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緩緩高升的太陽。

    沐浴在陽光下，又是嶄新的一天。

    他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司空徒恭敬一拜，“謝謝”。

    司空徒同樣站起身來，還了一禮，“謝謝”。

    二人相視一眼，會心一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