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小萱把房子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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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女人先章永森走出臥室,看著沙發上發呆的鄧一川,問。
    大約她剛才太緊張,沒聽見章永森喚鄧一川的那一聲。
    女人已用一條長長的格子襯衫包裹住了自己,下身是一條黑色打底褲,緊緊地裹住她兩條風韻尚存的腿。
    鄧一川盯著格子襯衫,眼前又晃出剛才看到的那一對寶物。
    一股口水湧出來,他強迫自己咽了下去。
    從外表看,鄧一川不得不承認,女人還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尤其穿這種格子長衫,更顯出某種韻味來。加上剛剛經曆了一番雲雨,紅暈還塗染在臉上,將褪未褪前,別有一種妖嬈。
    “我是鄧一川,這家的主人。”鄧一川說。
    “鄧一川?”女人吃了一驚,不相信地往他跟前走了兩步。
    “你真是一川,我的天啊,你不是在裏麵嗎,啥時出來的?”
    女人像是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出了事。一雙明顯是粘了假睫毛的眼睛在鄧一川臉上撲閃幾下,就跟法官驗屍一樣令鄧一川難受。
    “是,我是鄧一川,你是誰,怎麽在我家?”鄧一川問女人。
    女人又看了幾眼,好像終於確定了他的身份。兩眼突然放光,叫喊起來:“老章,快出來,真是一川啊。一川出來了,一川他這麽快就出來了。”
    她還嫌快呢。鄧一川都感覺跟這個世界隔離了一個世紀。
    章永森終於走了出來,嬉笑著臉,一點也不拿剛才的事當回事。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臉厚,凡事不當事。
    “出來就好,昨天還有人跟我爭,說我女婿出不來,要不是念在我過去坐牢的份上,真想揍他個半死。老婆,快燒水。”
    老婆?章永森管女人叫老婆?
    女人哎了一聲,樂顛顛地,奔廚房燒水去了。
    章永森一雙眼睛盯在鄧一川臉上,半天後說:“瘦了。”
    鄧一川對自己瘦不瘦不感興趣,他要搞清楚的,這一對男女,怎麽會在他家?
    “小萱呢,露露走了哪,你們怎麽在這裏?”
    章永森嗬嗬笑著,避重就輕道:“就知道你要問這個,這事說來話長,先不急,喝口水。老婆你快點,磨蹭個啥。”又轉過頭,對住鄧一川,“剛從看守所出來?”
    鄧一川說是。
    “那地方待不習慣吧,不過比起你丈人我待過的監獄,算是好的了。”
    “告訴我,究竟怎麽回事,我女兒呢,去了哪?”鄧一川急切地問。
    章永森有點不高興地說:“女兒,女兒,左一個你女兒,右一個你女兒,好像除了你女兒,就再沒牽掛的人。”
    鄧一川想想也是,進門到現在,隻顧著問小露,對章小萱,一個字也沒提。紅著臉問:“恩,還有小萱呢,我也急她。”
    章永森明明看出他言不由衷,但還是說:“能去哪,都好著呢,你甭急,有我在,啥事也沒。我寶貝孫女可乖了,都長這麽高了。”說著,用手比劃一下高度。
    一談小露,章永森話立馬多了起來,不停地說這說那,好像小露一直在他身邊。
    鄧一川聽了一陣,心裏疑惑,章永森分明是拿小露轉移話題,故意遮掩著什麽。
    “他們究竟在哪?”鄧一川不敢再讓章永森太極下去,打斷他問。
    “去了外地,雲南還是廣西,我沒記大清。過段日子就回來,他們也不知道你這麽快就出來。”
    “雲南,旅遊?”鄧一川感覺有點不大可能。
    “嗯,算是旅遊吧,你沒在家,他們娘倆有點悶得慌,出去轉轉也有好處。”
    章永森的話讓鄧一川挑不出毛病,一聽小露挺好的,心裏似乎好受了許多。
    女人燒好了水,捧著杯子小心翼翼走過來。遞水的一瞬,女人弓下腰來,鄧一川不幸地又看到那對碩大無比的東西,女人居然格子襯衫下什麽也沒穿,一任那又大又圓的一對寶物姿意往鄧一川眼裏鑽。
    鄧一川口幹舌燥,呼吸也短促起來。
    他想躲開目光,目光又像是被一個老鼠洞深深吸引了身,遊走不開。
    老鼠洞。他感覺這個比喻很神似,又有幾分下作。不像是他一個秘書該有的。
    鄧一川對自己生出一絲失望。他以前不這樣的,真的。就算跟章小萱感情不怎麽美好,但在外麵,他也很少對別的女人想入非非。
    他能管得住自己心思。
    他認為一個男人隻要能把自己的心思管住,就離成功不遠了。
    當然,這方麵他還是得益於陳原。陳原這輩子,教了他很多東西。
    女人倒也不介意,臉上的紅潮已經褪去,呈現出自然的光澤來。依然是白中透著淺粉,非常的嫩。這種嫩不是保養出來的,天生麗質。
    鄧一川看了看女人的臉,是比自己老相一點,但比起章永森和葉綠,女人依然顯得年輕很多。尤其那雙眼睛,還透著許多稚氣呢。
    年齡應該在三十五、六歲吧,四十歲到頭。她過的並不怎麽好,離養尊處優還有天大的距離,可眼神裏有一股清純自然的東西。
    鄧一川最欣賞的是她的皮膚,幹淨、透亮,幾乎找不到皺紋,還是那麽的有光滑度。不像他老婆章小萱,整個一化妝品臉。如果褪了妝,再在燈下看,就有幾分怕人,說猙獰也不過分。
    她不,她是純自然色,不染一絲鉛華不施一絲粉黛那種。一張三十多四十歲的女人臉,還能讓人想到嫩這個字,可見上帝在創造這張臉時,也是很用了心的。
    女人的頸子也很漂亮,細細的,玉一樣光滑明亮,保持著足夠的彈性,也保持著中年女人少有的溫濕度。雖然脖子裏空空的,沒學章小萱那樣掛一根粗粗的鏈子,也沒用丈母娘葉綠那樣三天兩頭變換首飾,但讓人感覺到一種安詳,一種寧靜。
    天呀,鄧一川真會用詞。居然能想到安詳和寧靜。
    女人的樣子卻一點不寧靜,尤其知道他是鄧一川,女人一下變得興奮。狀若小雞,嘰嘰喳喳個不停。一會誇鄧一川能幹,長得又這麽帥。一會又說他命大福大造化好,聽上去那麽怕人的事,關進去還能放出來。
    女人誇鄧一川的時候,鄧一川腦子會冷不丁響起剛才臥室邊聽到的那種激烈聲音,他好奇地將目光盯到女人臉上、身子上,甚至生出一種恍忽,眼前這個女人跟剛才動聽瘋魔的聲音有什麽聯係呢?他甚至懷疑,剛才誘惑過他的美妙的聲音不可能是她發出的。
    於是他又探究似地再次緊盯住女人,這時他會發現,女人其實非常普通,跟街上許多家庭婦女一樣,甚至還帶幾分俗。但這些俗,恰恰吸引了他。
    因為那是生活的原味,未經修飾的自然。
    這時候的鄧一川就有點像詩人而不是秘書了。在詩人眼裏,女人的原味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忽略。
    他的嗓子幹起來,似有烈火暗暗地往上冒。
    “喝水,喝水,想吃點啥,快告訴我,等下我做給你吃。”女人非常興奮,好像家裏好長時間沒來人一樣,臉上有著孩童般的真誠。
    鄧一川咽一口唾沫,抓起杯子,連著喝了幾口。
    然後,就又回到了現實中。
    現實是什麽呢?現實就是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可家裏人全變了樣。
    又聊一陣,鄧一川覺得差不多了,話題回到原路上:“吃不吃的就不麻煩你們了,麻煩你們告訴我,房子怎麽回事?”
    “房子,啥房子?”女人馬上斂起臉上的笑,很正經地問起來。
    “這是我的家,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鄧一川已經從剛才的不適應中緩過神,整個人看上去平靜自如。
    女人一聽這話,竟然咯咯地笑出了聲。
    “我說一川呀,你是不是裏麵蹲糊塗了,這房子半年前我們就買到手了,你不會是跑來反悔的吧,我可告訴你,反悔沒門,我們在這裏住出一種感覺來了。這院裏出出進進的,都是大官,指不定哪天我就能認識一當官的,你說是不?”她的話不像是開玩笑,倒像是充滿著正兒八經的期盼。
    “你說什麽,這房子賣給你了,是章小萱賣的?”
    鄧一川驚愕極了。
    “對呀,小萱沒告訴你,可她明明跟我們講,是你同意了的。”
    “我同意,我在裏麵,怎麽同意,再說她啥時找我商量了?”
    “這我就不曉得了,這是你們的事,我總不能跑看守所問你吧?再說了,是她求著我們買的,又不是我們逼她賣。”
    “她求著你們買?”鄧一川越發聽著不對勁,章小萱背著他賣房子,這事怎麽聽怎麽荒唐啊。
    女人跟鄧一川說話的時候,章永森一直低著頭,一句話不接。鄧一川希望他說句什麽,能把問題講清楚。
    女人見鄧一川疑惑,進了臥室,窸窸窣窣翻了一陣,抱出一堆東西來。
    “看看,合同都在這裏呢。給,這是我們跟你老婆簽的買房合同,這是付款發票,看清楚了,付的是全款,我們可不欠她一分。你老婆太有心眼了,擺明了是在算計我們,為這房,我還多掏了兩萬多呢,想想就來氣。還有這,房管局辦的過戶手續,稅都是我們上的,可虧死了,原先說好由你老婆上,結果到了上稅的時候,她又哭著說沒錢,都不知道那麽多錢她幹了啥。就算賭,也輸得沒那麽快。”
    “少說兩句行不,就你話多。”章永森抬頭嗆了女人一聲。
    女人有點不服氣:“話多怎麽了,得跟一川講清楚是不,不講清楚還讓一川當是我們強占了他房子。”
    女人說著話,拿出房本給鄧一川。鄧一川看清楚,房本上寫著兩個名字,一個是章永森,一個是潘美蓮。
    女人原來叫潘美蓮。
    房本是真的,所有手續也都不存在任何問題。鄧一川心裏連著響出幾聲炸雷,房子還真讓章小萱給賣了。
    當初買這套房時,章小萱執意要將房主寫成她。鄧一川呢,也是怕別人說話,畢竟能在這樓上拿到一套房,是存在一些違規的。後來他沒跟章小萱堅持,房主落成了章小萱一個人的名字。
    他被隔離審查後,老婆章小萱是去看過他。兩次。
    一次是剛被帶走第二天,章小萱按組織交待,給他送來幾件衣服,順口問,他在交通銀行和中國銀行開戶沒?第二次是在郊區那家賓館,調查已到非常階段,調查組希望他能認清形勢,不要再抱僥幸心理。抵抗沒有任何好處,黨的政策曆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可鄧一川知道,他這張嘴,必須死死去焊條焊住。不管賀複京他們怎麽做工作,他就一句話,他隻是秘書,而且是工作秘書,不是生活秘書。陳原的事,他一點都不清楚。
    那次他沒見著章小萱,隻聽調查人員說,他家屬來過,勸他棄暗投明,早日交待清問題,回到親人身邊去。
    鄧一川不相信章小萱會說出這樣的話,章小萱啥人啊,他還不清楚。這話尤如文言文,根本不是章小萱那種下裏巴人能說出的。
    自跟章小萱結婚,章小萱說的最多的,就是書記田中和老婆穿什麽,兒媳開什麽車。還有就是鄧一川的死對頭、市委大秘李向東愛人花錢多不眨眼,一次時裝店裏挑十幾套,試都不試,讓導購小姐包起來直接送到家裏。
    不過調查人員後來又說,章小萱留下一句話,問他房產證在哪?
    現在清楚了,那個時候她就動起了賣房的念頭。
    章小萱真要敢背著他賣掉這套房,那真是十惡不赦了,他們之間僅存的那點義務關係,也該結束了。
    鄧一川掏出手機,打給章小萱。
    電話撥出去半天,全是忙音,半天後有個女聲說:“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不存在。”
    “打不通的,她早就換了號,我們也找不到她。”潘美蓮快人快語。順勢又多出一句:“一川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個老婆,可真有心計的。”
    一旁一直冷坐著的章永森突地發火:“多什麽嘴,就你話多,去,樓下買包煙去。”
    潘美蓮沒反應過來,問男人:“買啥煙,櫃子裏不是有煙麽?”
    “讓你買你就買去,哪來這麽多廢話。你家那煙能讓一川抽,人家怎麽著也是政府的人,買包好的。”說著掏出一百塊錢,扔給潘美蓮。
    章永森這是明顯要打發開潘美蓮。
    “我戒煙了。”鄧一川說。
    “戒什麽戒,買去!”章永森忽然顯得霸橫。鄧一川反應過來,章永森是嫌潘美蓮話太多,想支開她。沒再攔擋。
    潘美蓮倒是簡單得很,以為真的是要買好煙,應了一聲,穿鞋下樓了。
    “一川啊,咱爺倆也不是外人,不管咋說,你跟小萱也過了幾年。我呢,雖說跟她媽離了婚,可小萱不管怎麽是我生的。今天呢,我也不瞞你,這房子,小萱的確是賣給我了。錢呢,我家蓮子也告訴你了,沒少她一分,還多擔了兩萬多呢。”
    “她幹嘛要賣房?”沒了潘美蓮,鄧一川問話就覺方便了許多。
    “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聽說你進去後,她娘倆日子不容易。”
    “不可能!”鄧一川憤憤道。
    說完又覺這話太唐突,幸虧麵前坐著的是老丈人,要是別人,這話可真就露了陷。
    鄧一川雖然進去了,但他家的日子並不會出現啥問題。這些年在錢上,他從沒虧過章小萱。章小萱手裏有多少錢,他最是清楚了。
    “我也覺不可能,可她說是這樣,一川你也清楚,我這個家啥情況,她們母女,從來不拿我當回事,要說她們的情況,我真沒有你清楚。”
    章永森倒是講了一句實話,可鄧一川還是不信。章小萱真是沒有理由賣房,除非……
    鄧一川不敢想下去。
    “那你幹嘛要買我的房,吉州城再沒房子了嗎?”過了一會,鄧一川又問。他還是懷疑章永森有什麽瞞著他,畢竟這麽些年,章永森沒給他留下好印象。
    “這個嘛……”章永森又是一陣猶豫,搓了搓頭。麵對鄧一川,他還是有點不自在,或許,那些年幹過的那些挺不靠譜的事,讓他在鄧一川這個女婿麵前,抬不起頭來。吭半天,他還是說了。
    “你不懂我家蓮子,她太看起你們這些吃公家飯的人了,說這輩子做夢都想攀上一個公家人當親戚。實在攀不上,就住在你們公家人住的小區,進進出出看見的全是公家人,哪怕跟你們公家人搭上一句話,她也會開心半天。”
    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人!
    鄧一川這陣對潘美蓮沒了興趣,他急著要知道的,是章小萱賣房的理由,以及賣掉後,她又做了什麽?
    “一川,你這個家,怕是要散了。也不要太怪我女兒,你進去後發生了好多事,她一個女人,真是扛不住的,扛不住……”
    章永森說著,哽咽起來。
    鄧一川心裏猛然一黑。
    章永森是多麽心硬的男人啊,當年打架進監獄,包括跟葉綠離婚,他都是笑著的。此時此刻,竟然為了一個不怎麽愛他的女兒,哽咽起來。
    難道?
    一團黑雲湧起,鄧一川直覺得內心裏翻滾著什麽。是的,他承認,婚後到現在,他跟妻子章小萱過的並不怎麽好。跟章小萱,的確也沒啥感情可言。過去的日子,他不是沒動過離婚的念頭,最終都因葉芝和陳原,怎麽動的又怎麽收回去。這個家,名存實亡地還讓他維係著。
    而此刻,章永森的反應竟讓他對章小萱有了一種擔心。
    鄧一川怎麽離開這個家的,記不大清了。潘美蓮是買來了煙,一包四十五元的硬中華,看得出她為這包煙有多心疼。已經戒了煙的鄧一川,竟然不等章永森遞給他,就撕開點了一支。
    章永森說:“這就對嘛,男人怎麽能戒煙呢,煙可是個好東西啊。”
    說著,也抽出一支,點了猛抽。
    潘美蓮非常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道:“煙還是少抽點,就算心裏有事,也不該多抽。”
    潘美蓮留鄧一川吃飯,鄧一川哪還有胃口啊。章永森也還算有點人情,說鄧一川剛出來,肯定沒地方住,若要不嫌棄,就在他家先安頓下來。還讓潘美蓮抓緊把另一間臥室整理一下。
    “都是一家人,就別見外了。”
    見外?住自己的家,竟然也叫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