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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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一川要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了。
    他也知道,自己這陣子有點亂了方向。葉芝的死還有陳默的病把他搞亂了,以至於讓他差點忘掉自己的身份還有職責。
    伊淺秋有句話講得對,人在什麽時候,都不能忘掉根本。我們有可能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有些甚至很棘手,但再棘手的事,都先要冷靜,隻要冷靜下來,就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人切忌衝動。
    衝動是魔鬼。想想看,多少人多少事,毀在了衝動上。
    談到動情處,伊淺秋還說:“一川你前途無量,切不可因小失大,更不可意氣用事,否則,會讓那些關心你的人失望。”
    鄧一川也不敢問關心他的人是誰,但他知道,這裏麵肯定有首長普天成。
    一想普天成,鄧一川心裏那個願望便又強烈起來。是的,他不能讓首長失望,不能讓首長一片苦心化作烏有。
    他必須振作,必須抖擻起精神來,幹出一番樣子。
    這點上,他真是感謝伊淺秋,能在關鍵時候拉住他,不讓他亂掉方向。
    伊淺秋要的卻不是這感激,而是讓他實實在在地做事。
    伊淺秋現在很急,幾乎要被驗收一事給逼瘋了。
    不僅是伊淺秋急,上麵催得更急。
    常務副市長王華偉三天兩頭就將伊淺秋叫去,讓她無論如何要把評審驗收工作做好,絕不可出亂子。市委田中和書記,對評審工作也分外重視,已經主持召開兩次專門會議,要求市政府成立專門班子,認真對待此次驗收。
    鄧一川真沒想到,博物館評審驗收能引得吉東方麵如此重視。這在以前他是不敢想象的。以前他老覺得,不管哪個驗收,說白了就是走過場,人家把啥都擺那放那了,你來一幫人,走馬觀花地看一遍,翻翻資料聽聽匯報,能不通過嗎?
    就算發現問題,那又能咋?哪項工作沒問題,哪有工作沒漏洞?
    重要的不是你有沒有漏洞,而是態度,而是提前的溝通,或者叫公關。
    各方這樣怕,鄧一川還想,是不是田中和王華偉包括伊淺秋他們,沒把公關工作做好?
    就是看看地方的接待是否熱情,夠不夠格,對驗收小組重視程度如何。還有就是地方這邊提前一些工作做到位沒。每年市裏有那麽多項目要經各級驗收,有幾項沒通過?
    伊淺秋說,之前她跟著王華偉還有秘書長王維民,去過省裏,也去過北京,該見的專家都見了,該做的工作也都做了。但最近反饋過來的消息,好像上麵不太滿意。
    “之前滿口答應我們的人,現在說起這事來也吞吞吐吐。還有,最近聽說,專家組要換人,我們之前活動過的兩個專家都被換掉了,補充進的會是什麽人物,現在也不清楚,好像紀律很來,我懷疑這中間肯定出了什麽問題?”
    “這樣啊?”鄧一川也感覺這事有點蹊蹺。
    但不管怎麽,工作該怎麽準備還得怎麽準備。鄧一川讓伊淺秋別太急,一急就亂,任何工作都這樣。
    伊淺秋嘴上說不亂,但還是亂。
    有天晚上,淩晨一點多鍾了,鄧一川睡得正香,伊淺秋竟把電話打了進來。
    “一川,我睡不著。”
    鄧一川一股子氣,睡不著就可以隨便吵醒別人啊。氣歸氣,也不敢亂發出來,硬著頭皮應承道:“館長這晚了不睡,不會是又愁驗收的事吧?”
    “你還說呢,到現在你都不答應幫我,不把工作接受下來,我這心裏,沒底啊。”
    又說這個!
    鄧一川雖然嘴上沒明確答應,但在心裏,已經嚐試著進入角色了。不然這幾天,也不會瘋狂補課。
    但他還是不想把話說太直白,畢竟他也在懷疑,就算他參與進去,能起到什麽作用呢。能不能驗收,又不是他能決定了的。
    伊淺秋不甘心,火急火燎說:“不行,一川你明天得催催老吉,館藏文物的修複還有展覽是驗收重點,這個要是做不好,一切就都完了。文物這一塊我真是不熟悉,都由老吉操心呢,他現在一撂挑子,這不是殺我嗎?”伊淺秋囉裏囉嗦說。
    鄧一川腦子還沒徹底醒過來,也沒反應過這事有多重要,漫不經心地道:“不就是文物修複嘛,完了讓他們把過去的台賬整理一下不就行了,反正每修一件,館裏肯定都有台賬的。”
    不知是鄧一川說起了台賬還是啥原因,伊淺秋忽然就又不說了。
    過了一會,又重複說,她睡不著,心裏很急。
    鄧一川心說,睡不著跟我說有什麽用啊,把人家瞌睡驚擾掉,難不成要陪著你失眠?
    可等他真的介入到工作當中,就知道伊淺秋的急並不是沒有道理,包括市裏幾位重要領導,對驗收工作表現出如此急迫的態度,也都是有原因的。
    博物館管理混亂,不隻是工程建設上有一堆問題,文物管理方麵,更是漏洞百出。
    鄧一川這才知道,伊淺秋所以不讓他去北京陪陳默,是拉他來救火!
    可他能救得了麽?
    更讓鄧一川吃驚的是,此項工作一年前就在準備,館裏是由老夫子吉文鬥牽頭,副所長宋希民幾個主要負責。
    可驗收在即,老夫子吉文鬥突然撂挑子,從醫院搞來好幾張病情診斷書,說自己的肝髒、肺、心血管都出了問題,長期熬夜熬的,他需要休息。
    鄧一川一聽驚了:“請病假,沒聽說老師身體有問題啊?”
    伊淺秋哼了一聲:“他哪是什麽有病,擺明了就是想讓我出醜,讓吉東出醜。”
    “老師不會這樣吧,這是博物館評審,又不是個人評審。”
    “一川有些事我說了怕你不信,你這位老師,心眼比女人還小。我真不知道啥地方得罪了他,反正就是搞不好跟他的關係。一川我都不好意思說,我這個館長,對別人可能有這樣的不是,對你老師,天地良心,沒一件事對不住。可他呢?想想這些年他給我出的各種難題,我都不敢拿他當知識分子看。知識分子講什麽來著,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是不管窮富,眼睛隻盯著自己,甭說兼濟什麽天下,就連這小小的博物館,心裏也容不下。”
    伊淺秋一氣說了很多,鄧一川卻覺得她這些話太有些過。
    “怎麽可能呢,館長一定是有偏見,老師絕不是這樣的人。”
    鄧一川自然不會相信吉文鬥是一個會使絆子的人,老師縱是有這樣那樣的不是,但對自己的事業,以及承載他事業的博物館,絕不可能有二心。博物館能評審為國家二級,也是他一生的心願啊。
    伊淺秋如此詆毀老師,不得不讓鄧一川再次警惕,她到底想做什麽,這麽快就想挑撥他跟老師的關係?
    “一川,你真是被他蒙騙了,你這老師,表麵上裝作知識分子,內骨子裏卻充滿著算計。口口聲聲說他與世無爭,一心隻為了學問,可他哪一樣沒爭?”
    伊淺秋越說越激動,一點不顧及鄧一川的感受。鄧一川不想聽她繼續貶低自己的老師,道:“我鄧一川涉世不深,雖然知道人們痛恨權力,但也不是每個人都以痛恨為理由,去做跟自己心願相背的事。老師是專家,他一生的心血都熬在了博物館上,現在博物館終於可以升二級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撂挑子?”
    伊淺秋猛地收住話頭,她可能是太過激動,也或許,她在心裏拿鄧一川當自己的人,隻想把內心的不快還有委屈道給他。沒想鄧一川壓根不拿她當自己人,臉上一陣窘,一時竟顯得尷尬起來。
    尷尬了一陣,還是放不下驗收的事,又道:“一川,不管怎麽說,這次你得幫我,評審要是過不去,我伊淺秋丟官事小,對吉東,可就失去了一次機會。”
    丟官?
    這兩個字無意間觸動了鄧一川某根神經。是啊,不管是以前當秘書還是後來進看守所,包括市裏決定讓他到博物館,對眼前這個女人,鄧一川心裏除了厭惡,再就是不屑。靠身體上位,這不隻是他一個人對她的評價,怕是全吉東的人都這麽看她。
    想想,在吉東,有多少人盼著她栽跟鬥,盼著她出事。現在伊淺秋說要他幫她,他到底是幫還是不幫呢?
    鄧一川忽然間就給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