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1(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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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第一眼看到她那可愛的眼睛,小手指放在小嘴上吮吸的時候,我覺得我職業生涯到頭了。我該退休做一個全職爸爸了。事實上,我確實這樣做了!”
禮拜天,劉易斯從容的坐在自家的二樓陽台上,喝著咖啡,沐浴陽光,瞧著風景。他很難得有這麽安閑的時光,所以他充分享受著。
一輛mpv在他家的大門口停下來。
車裏下來一個中年婦女,看上去很正派。她手中提著一個嬰兒手籃,籃子用白紗布罩著。隻見她徑直來到他家大門口,按了按門鈴。
劉易斯直到她來按門鈴才覺得與自己有關係。他答應了一下,用不疾不徐的步伐下了樓,開了大門。
“什麽事?”劉易斯問。
“請問你是劉易斯先生嗎?”中年婦女麵帶笑容的問。
“是的!”劉易斯回答。
“這是你的女兒!”中年婦女將嬰兒手籃遞過去。
“我女兒!?”劉易斯一臉茫然。
“這有一封信,你看了自然會明白的。”中年婦女說,“如果你看了後還是不能接受,請你送到這個地址來,我們會有人接受她。”說著,信上的名片同時送到。
“福心福利院!”劉易斯喃喃念道。
“劉易斯先生,你會喜歡你的女兒的。瞧,她多可愛,太惹人喜愛了!”中年婦女發自內心的說。
劉易斯接過來,透過朦朧的薄紗看到一個十分可愛白淨的嬰兒。她正用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咬著小手指,望他笑了笑。
劉易斯心跳動著。
“劉易斯先生,我知道你一定會盡到父親的責任。”中年婦女說,“不打擾了,告辭!”
“慢走!”劉易斯直到車子離開才將門關上。
將嬰兒籃輕輕放在床上,打開了信。
一封寫給他的信。
先看了看署名,珍!
一個“珍”字,讓他回想起一年前所發生的事。那時他奉命臥底一個犯罪集團,收集其犯罪證據,沒想到邂逅了一名女殺手,產生了情感,發生了一些纏綿的往事。事後,她突然消失了,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好像從來不曾相遇過。完成了任務,回到工作崗位,他曾經冒出過去尋找她的念頭,但是現實又將他拉回。想不到,又讓他看到她消息。
看信的內容,不多,大意是說與他有了骨肉,不方便帶在身邊,希望他盡到父親的責任。女兒的名字暫定為莫妮卡,如果他不喜歡的話可以改。最後一句話是:我們的女兒便拜托你一人費心照顧了,我不能盡到母親的責任,留有遺憾,我不想你也留下遺憾。保重!我一生的最愛!
劉易斯放下信,打開白紗布,看著這位可愛的女兒。心中湧出了一股多年情感。他不年輕了,今年三十五歲,對於一名特警,應該選擇退出二線。他在工作崗位打拚了近二十年,經曆了多少的風風雨雨,經過了多少的出生入死,他覺得是應該停下腳步,享受一下人生的時候了。一直找不到退的理由,恰好,在恰當的時候送來了恰當的理由。
於是,劉易斯決定辭職。
他要全心全意把女兒帶大,看著她走路,看著她學說話,看著她上幼兒園,上小學,直到看著她結婚生子。想想,那是多麽美妙。
劉易斯決定的事便一定會幹。
第二天上班時便向局長遞交了辭程。
整個過程隻有十幾分鍾而已。
劉易斯向同事一一告別。
“為什麽!?”一位同事很關心的問。
“貝克,明天你來我家就知道了。”劉易斯高興的說。
“好的!”貝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彼此,彼此!”劉易斯邁著腳步出了警局。
他走到他停在警局門口的越野車跟前,打開車門,看看後座的女兒。隻見她還在鼾睡。
“真是個聽話的小家夥!”劉易斯上了駕駛室,關上車門,輕啟車子,生怕吵醒熟睡的女兒,一臉的愛憐橫溢。
他開始看育兒手冊,買嬰兒用的一切用品,學會換尿不濕,幫嬰兒洗澡,替嬰兒穿衣,帶嬰兒溜街。
他由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育兒菜鳥搖身一變為育兒達人。
也因此結識了一些帶崽的女人。
育兒帶崽,隻有帶過的才知道其中的苦與樂。
看著自己一手漸漸帶大的孩子,心中有成就感。
轉眼間,莫妮卡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
他選了一家資質較好的幼兒園,親自送女兒進園。
在轉身離開時,女兒大哭的時候,他心中有點酸,更多的是幸福。
回到家裏,往日屋子裏女兒大吵大叫的一切歸於平靜。他有點不習慣了。
收拾了一些東西,他打開了地下室的門。
裏麵是一些他練習的工具。
盡管離開了,但他的心沒離開過。
他一直進行練習。
隻有不斷的練習才能始終站在最高峰。
到了接人的時候了,他欣欣然地去接心愛的女兒。
看著她活蹦亂跳地向他走來,口中嬌聲喊著:“爸爸”時,他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如火山噴發那樣湧出來。
一切都值!
接下來的歲月,白天練習,晚上陪女兒。
歡快的日子流逝得特別快。快到好像隻是眨了眨眼而已。
五年了,莫妮卡陪伴了他五年了。
這五年之中,他倆沒分離過一天。
父女的感情像一棵蒼天大樹那樣,根深深埋在土裏,很深很深,深到見不到底。
深秋的一天,劉易斯穿著西裝,像往常那樣去接女兒回家。
他開著車,聽著音樂,哼著小曲,不時向車窗外東瞧瞧,西看看,仿佛熟悉的景色永遠看不厭似的。
想到女兒那張清秀的,白白的,幼稚的,可愛的臉蛋時,心中抑製不住喜悅。他能感覺身上所有細胞都煥然一新,欣欣向榮。
快到了。
隻見前麵有緊燈閃爍。
許多警車停在幼兒園周圍。
劉易斯心中“咯噔”一響,心中有一股不安冒出來。
他的車很快被警察攔住。
“請問,發生什麽事嗎?”劉易斯從車窗伸出頭來詢問。
“前麵幼兒園有悍匪劫持,警方正在處理。”攔住他的警員說。
“什麽!?”劉易斯打開車門下來,焦急的說,“我的孩子還在這家幼兒園裏,讓我過去。”
“不行!”警員將手掌放在前麵,“太危險了,你要相信警方。”
“讓我過去,我一定要知道我的孩子是否安全!”劉易斯想硬闖。
警員左手保持前放姿勢,右手已放在槍套上,“請冷靜,先生!”
這讓劉易斯如何冷靜。
兩人僵持著。
轟的一聲槍響,傳來叫喊聲。
警員不由回過頭來。
劉易斯一個斜步越過了警員,全力向前衝。
“先生,前麵危險,快停下!”警員在後追。
劉易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前飛奔。
警員根本追不到。
劉易斯在奔跑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連忙高呼:“貝克!”
轉身的警察果然是他昔日的同事貝克。
貝克現在已升職為刑事副大隊長。
他一見劉易斯,過來問:“你怎麽來了?”
“莫妮卡在裏麵。”劉易斯非常擔憂的說。
“噢,這是一個不好的消息。”貝克說,“放心,我們會盡全力保護好幼兒園裏所有的兒童。”
追劉易斯的警員氣喘籲籲地過來。
“長官,他······”一見劉易斯與他們的副大隊長談話,下麵的話沒有說出來。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貝克揮了揮手。
那名警員轉身回到崗位上去。
“悍匪想劫持人質逃生!”貝克說,“向天空中開了一槍,說如果三分鍾後警方還不讓路,便殺兒童以儆效尤。”
“你們的方案是什麽?”劉易斯很清楚警方的風格。
絕不向犯罪妥協。
“我們會派特警化妝為談判專家,看準時機,出手製服悍匪。同時,屋子四周布滿了狙擊手,讓罪犯無處可逃。”貝克麵有得色。
“讓我去!”劉易斯斬釘截鐵的說。
“這個······”貝克麵有難色,“你要知道,你沒有執法權了,希望不要讓我難做。”
劉易斯很清楚會有這個答複,但卻不死心。
他真的想去搭救女兒。
“放心,我們派去的是警隊的精英,一定能出色完成任務。”貝克說,“你也是警隊出來的,應該知道警隊打擊犯罪的能力。”
劉易斯沉默,但心卻難以平靜。
一個特警穿著談判專家的衣服,舉起雙手,慢慢地走進幼兒園的大門。
一個戴著頭罩隻露出雙眼的悍匪手持霰彈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將身子盡量不暴露在火力之下。槍口抵住特警的胸口,沉聲說:“別動,慢慢轉過身。”
特警按他的要求做。
悍匪一隻手持槍,一隻手在特警全身上下搜索著。
沒有搜到任何能將人致死的東西。
“進去!”悍匪將自己的身子藏在特警身後。
兩人慢慢地進了屋子裏。
整幢屋子的窗戶全部用窗簾拉上了,無法看到裏麵的情況。這就是為什麽派人進去的原因。
所有人靜靜等待著。
屋裏屋外一片寂靜。
劉易斯的心尤其跳得厲害。
他的心懸著一個與他息息相處五年的最愛。
如果死神要在他倆中選一個,他會毫不猶豫的接受死亡。
一陣平靜後。
屋內傳來一陣叫聲,喊聲,罵聲,吼聲,槍聲,夾雜著大人小孩的哭聲。
劉易斯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貝克舉起了拳頭。手掌一張的時候就是進攻。
門內扔出一個頭顱來。
劉易斯一看,是剛才進去的特警。
前後不到幾分鍾便已殉職。
接著,傳來悍匪的聲音,“我數十下,再不撤離的話,我要將裏麵的人一個一個的殺光。”緊接著,他開始數起來。
劉易斯深知這些悍匪是亡命之徒,說得出做得到。
現場最高指揮官是警局副局長瓊斯。他是一個快五十的人了,不想到臨退休之際鬧出一個大血案來。
於是,他下令將警力向後退,能讓悍匪逃離。
六個悍匪,全部罩頭,每人手中一名兒童,同時用槍抵住一名幼師。
劉易斯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她在一名較高的悍匪手中,那名悍匪手中的是手槍。
他貌似是這群悍匪的頭目。
隻見他大呼:“狙擊手趕快撤走,不然我立刻殺了她。”說著,將槍口抵住幼師的頭部。
那名幼師被槍抵著,嚇得瑟瑟發抖,不知不覺尿了一身。
瓊斯猶豫了。
撤掉狙擊手便完全無法對付悍匪,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從容離開。這與警隊的宗旨完全背道而行。
那名悍匪將擊錘支座搬開。
幼師不知為何,大叫一聲,哭了出來。
她還年輕,有向往的生活,不想早早的離開人世。
怕死,是人的天性。
雖隻短短的幾秒,有些人就好像過了一輩子。
那名悍匪手指扣住了板機,緊緊地扣住。
他開始將板機向下按。
隻要按下來,一個鮮活的人便馬上變成一具沒有生機的屍體。
生與死隻在一瞬間。
劉易斯恨不得馬上衝上去,將莫妮卡從那名悍匪手中奪過來。他遠遠地看著泣不成聲的女兒,像一隻被宰割的小綿羊,心如刀割。
瓊斯是一名老警察了。也明白麵對的是悍匪,他們毫無人性。他拿起了對講機,正要下令將狙擊手撤離。
“砰”的一聲,打破了沉靜。、
一顆狙擊子彈破風而至,將那名悍匪爆頭。
血花四濺!
那名悍匪在臨死之際扣動了板機,將那名幼師近距離爆頭,同時身子向後倒。
“砰”的一聲,又是一顆狙擊子彈打來。
接著,槍聲四起。
“誰下令開的槍!”瓊斯對著對講機咆哮。
“不!”劉易斯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女兒身上,見她身上似乎中了子彈,隨著悍匪倒下來,他不顧一切的衝過去。
在他衝過去的時候,所有悍匪全部被擊斃。
無一活口。
槍聲停止了。
劉易斯跑到女兒跟前,見她雙目緊閉,臉上顯出痛苦之狀。
他的心在滴血。
他抱起他的小棉襖,輕輕的呼喚著她的名字。
鮮血染紅了他的手。
鮮血像洪水衝走了他的所有。
漸漸地,女兒的身體在他懷中冷卻。
他仰頭用撕心裂肺的聲音朝天嚎叫。
哭聲令人垂淚,令人傷心,令人絕望。
劉易斯的人生似乎走到了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