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諸葛珍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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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顯沉重的朱漆大門,緩緩敞開。
恩澤殿內,端木暄早已屏退左右。
此刻,她長發輕垂,青絲寂然。
正立身殿中,已然等候軒轅煦多時。
耳邊,開門聲起,她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顫。
麵色沉靜,她的唇角,浮現一抹淺笑。
腳步輕旋,她悠悠然,轉過身來,凝望向門口處衣衫單薄的軒轅煦。
周圍的世界,仿佛在刹那間,都安靜了下來。
此刻的軒轅煦,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急喘的呼吸聲。
在他的眼裏,隻看得到,恩澤殿內,悠然轉身的那抹倩影。
那眉!
那眼!
還有她唇畔的那抹讓他魂牽夢縈的淺笑。
不是任何的替代品。
她,是他的惜兒沒錯!
“惜兒……”
心,不由自主的跳快了幾拍。
他的雙眼中,已然浮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眉心緊皺,手握成拳,他想要立刻擁她入懷,卻在一時間,隻能怔立於門前。
癡癡的,凝望著大殿中,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他的心,仿佛窒息了!
當年,他再回安陽時,諸葛家族,早已隨著一把大火,灰飛煙滅。
待他重回諸葛家時,等著他的,已不是記憶中那個冰清玉潔的女子,而是……被大火燒得一片狼藉的殘垣斷壁。
他不相信她就那麽死了!
所以,他不顧一切的衝入廢墟之中,發瘋似的尋找著,想要尋到她的一絲蛛絲馬跡。
他希冀著,世間還有奇跡。
希冀著,他的惜兒還活著。
哪怕,她被大火燒殘了,他都不介意。
可是,結果是殘酷的。
他將廢墟翻了個底朝天,找到屍骨無數,卻不知,到底哪一具,是她的!
那個時候,他曾奢望過,也許,那些屍體裏麵,沒有他的惜兒,他奢望著,也許,有朝一日,他的惜兒,還會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但奢望為何?
奢望,便是不可能的實現的事情。
可眼下,不可能竟變成了可能。
就在今日,他的奢望,變成了現實。
他的惜兒,就站在他的身前。
這份驚喜來的何其突然。
突然到,他的唇角,倏然勾起。
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到極致的笑容!
清淚,徐徐落下。
伴著絢爛的笑,鐫刻在軒轅煦的唇畔。
腳下的步子,終是十分堅定的抬起,他腳步沉穩的,一步步的,向著端木暄走去。
而端木暄,則從始至終,都未曾移動過分毫。
輕輕的,臉上依舊掛著淺笑。
她隻如此淺笑著,靜等著軒轅煦上前。
以前,每次都是她走近他的身邊。
然後被傷得遍體鱗傷!
今日,她就站在這裏。
等著他,一步步走近,來到她的身邊。
她,喜歡講究公平。
而這些,是他欠她的。
“朕是該叫你端木暄,還是……諸葛珍惜?”在她麵前站定,雙眸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她絕美的容顏,軒轅煦聲音略低,竭力壓製自己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此刻,對她,他心底,有失而複得的無盡喜悅。
卻也有,她一直隱瞞,不曾主動與他相認的憤怒!
記得那日,在初霞宮中,她與他初見。
那個時候,她的神情,明顯微怔。
該是早已認出了他。
可她,卻不曾與他相認。
直到後來,她嫁入王府……在王府之中,他和她誤會重重,每次都鬧得不可開交,可她,卻仍舊未曾提及,她的真實身份!
若那時,她便說了。
那麽他們之間,哪裏還會有如此多的錯過和折磨?!
唇畔,淺笑依然,端木暄聲音柔軟:“在回答皇上的問題之前,臣妾想問,皇上心中所愛,到底是諸葛珍惜,還是端木暄?”
軒轅煦的臉色,驀地一僵!
他心裏所愛,到底是哪一個?!
其實,這個問題,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一直困擾著他。
對於諸葛珍惜,他是刻骨銘心的。
一生一世,都做不到忘懷!
但,端木暄的出現,讓他始料未及。
他對她的感覺,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來的在意,最終演變成無法自拔的喜歡。
這期間,他也曾自責過,矛盾過。
不能的質問自己,為何心裏裝著惜兒,腦海裏,卻總是出現端木暄倔強的模樣。
尤其是那一日。
在南陵。
仇府之中。
《莫懷殤》曲奏起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凝注在仇婉若的身上。
但漸漸的,他的心,卻被她所彈的曲子喚醒。
沒人知道,即便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舞場,心裏,卻在細細品味著薄紗後,端木暄所彈奏的悲傷戀曲。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知道,薄紗後的人,比之舞場上聞聲起舞的女子,對他而言,更有吸引力!
她,才是他真正想找的人!
“朕心中所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淡淡一笑,笑的極為灑脫自然:“你,此刻是誰?!”
無論是以前的諸葛珍惜,還是現在的端木暄,都是他心之所愛。
是以,他喜歡的,永遠都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名字,隻是她不同時間的代號而已!
“諸葛珍惜已然死了,如今站在皇上跟前的,是端木暄!”唇角處,淺笑中泛著苦澀,端木暄眸華輕抬,與他的視線,膠著相纏。
輕輕的,纖手輕抬。
端木暄撫上軒轅煦棱角分明的俊臉。
眉頭微蹙,任由心緒紛飛,她眸華深邃,語帶淒然:“若齊王不死,即便是端木暄,也不會在皇上身邊久留!”
她,為了救他,害死了全家大大小小幾十條人命。
她愛他!
亦不為救他而悔!
卻,終是不能原諒自己!
是以,隻要軒轅颺還活著,她的家仇未報,她便不能正視心底對他的感情,與他長相廝守!
臉色,在黑白之間變幻。
軒轅煦兩步上前,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殿門處,榮昌拿著軒轅煦的衣物匆匆趕來。
驚鴻一瞥之間,窺見端木暄的真容,他神情俱震!
“榮總管!這會兒皇上該是不會冷的,把門關上吧!”
輕輕的,在他身後出聲,迎霜望了眼殿內相擁的兩人,伸出手來,將殿門關上。
端木暄的話,讓軒轅煦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下。
深深的,汲取著她發絲之間的馨香,他麵色冷凝,語氣堅定、堅決:“朕說過,朕不會讓你再從我身邊逃走,永遠不會!”
今生,若他不死。
他便,必要她相隨!
“家仇未報,皇上若執意留下臣妾,你讓臣妾情何以堪?”微微抬頭,將下頷置於他的肩胛,端木暄的嘴角,無比苦澀的微撇了撇。
心下,酸甜苦辣,各種滋味摻雜。
更加用力的將她抱緊,似是想要將她揉進自己體內,軒轅煦嗡聲道:“如今天下初定,齊王還不能動,但……朕不動他,並代表他就會苟且偷安的在齊王府度過餘生,朕答應你,不出幾載,朕一定替你報了家仇!”
皇室之中,唯親情最是淡泊。
原來,他與軒轅颺的感情,似是親兄弟一般。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為了皇位,軒轅颺竟派人去殺他,數次置他於死地!
最後,他竟然喪心病狂的殺了惜兒一家!
這,早已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
端木暄的臉上,因他的承諾,蕩起一抹欣慰的笑靨。
唇角輕扯,深深的一歎之間,她白皙的雙手,緩緩向上,終是落在他寬闊的背脊之上。
即便,進入恩澤殿,已然片刻。
此刻,抱著她的這個男人,呼吸仍有幾分急促。
由此,不難推測,方才,他來的有多急!
太後曾說過,他為了她,頹廢放蕩,無所事事。
亦是為了她,重新振作,遠走邊關,最終成為大楚的九五之尊!
一直以來,他都對她如此深情!
是以,此刻,他的話,她信!
她信他,一定會替她報仇。
“朕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感覺到她的回應,再次保證,軒轅煦的唇畔,不禁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的心,仿佛被填的滿滿的,再不似以往一般,那麽空蕩蕩的了。
莞爾一笑,端木暄眸露狡黠之色。
微微撇唇,她悠悠問道:“若皇上替臣妾報不了仇呢?”
聞言,軒轅煦身子一僵!
“你又在懷疑朕麽?”
眸中陰鬱,軒轅煦暗暗屏息,直起身來。
伸出雙手,如至寶一般,將端木暄的小臉捧在手中,他眉宇輕皺:“若朕替你報不了仇,便是朕負你,朕許你離宮而去,還你一世清幽!”
嘴上,雖是如此說著,軒轅煦的心裏,卻已然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