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難產之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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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一聲跪落在地,穩婆臉色蒼白的道:“皇後娘娘,血崩嚴重,此刻出血不止……”
    眉頭一皺,太後脫口問道:“那孩子呢?”
    “皇……皇……”
    輕顫著身子,穩婆垂首回道:“皇長子無憂!”
    麵色一喜,太後再問:“你是說皇後生了個皇子麽?”
    “是!”
    點頭如搗蒜,穩婆膽戰心驚的應聲道。
    邊上,見太後一直隻關心孩子,根本就不曾關心過端木暄的安危,仇婉若和柳鶯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之感。
    “劉姑姑!”
    就在她們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卻聞太後喊了劉姑姑,端著早已備好的阿膠,進了寢殿。
    看著太後進來,端木暄的唇角的笑,漸漸透出幾分冷凝。
    她何曾不知,自己的下身,隨著孩子的出生,已然血流成河,定是命不久矣。
    此刻,她隻覺自己渾身上下,冷的厲害,仿佛墜入冰窟一般,再沒有一絲氣力,去顧及其他事情了。
    “暄兒,好孩子,你是我大楚王朝的大功臣,哀家親自喂你阿膠,吃下這些,你定可安然度過今日危機。”吩咐穩婆將胎盤等物清理幹淨,不嫌玉榻汙穢,太後親自坐於榻前,手裏端著阿膠,她以湯匙輕舀,十分親昵的將之送到端木暄嘴邊。
    唇角的弧度依舊,端木暄睨著太後,心中苦笑著,卻仍是微微張開,將嘴邊的一匙阿膠喝下。
    唇齒間,清香味不足,反倒多出些許異味。
    端木暄怎會不知,這並非可止血的上好驢膠,隻怕是別的什麽東西。
    心中,冷然一哂!
    雖早已料到會是如此,可此刻,她的心裏,卻仍是一片冰涼。
    “軒轅煦,你的姐姐,殺我的全家,你的母後如今又來殺我,而你……此刻,又在哪裏?你可知道,我的心裏,有多恨你!我好恨……好恨……”
    口中,喃喃自語,卻不得出聲。
    眼角處淚滴滑落,眼睫輕顫了下,端木暄的眼皮越來越沉,直到緩緩墜下,再也睜不開……
    ……
    “娘娘……”
    一聲驚呼,翠竹跪落玉榻前。
    在她身後,一眾人等,皆都紛紛跪下身來……
    “暄兒!”
    驚呼之中,自床上坐起身來,燈火照耀下,軒轅煦滿頭大汗。
    “皇上……”
    聽聞聲響,自輦外進來,榮昌在床榻前微恭著身子。“您可是做噩夢了?”
    “噩夢?!”
    當然是噩夢!
    掀起錦被,自床榻上下地,軒轅煦立身窗前,聽著輦外不停傳來的轉軲聲,心下起伏不定。
    方才,他夢見端木暄,身著一身大紅,行至他的床前。
    起初,她是對他笑著的。
    但到了最後,她卻哭了,且……哭的極痛!
    這期間,他數次想要開口,卻總是發不出聲音。
    直到最後,她一言不發,便起身要走。
    而他則心下一驚,伸手便去拉她。
    卻怎奈,一個落空,他便轉醒過來。
    “榮昌!”
    轉身向裏,凝著不遠處的榮昌,軒轅煦輕道:“朕心裏總是念著皇後,卻終是無法寧神。”
    榮昌輕笑了下,揣測道:“是皇上與皇後感情太深,連這幾日,都舍不得離開皇後娘娘,這才會夜半夢見娘娘……”
    “是這樣麽?”
    眉宇輕皺,軒轅煦雙手背負身後,再次望向漆黑的車窗外。
    今日,這才離開第一日,他便如此放不下她。
    想來,日後再出行時,他定要將她帶在身邊才可。
    ……
    逍遙候府。
    待到天一亮,姬無憂便會隨著離國的使臣,一起離開生活了二十餘載的大楚。
    如今,在侯府門前。
    他明日要乘坐的車輦,已然停駐在此。
    靜等一早,便啟程離京。
    夜色迷蒙,冷風蕭瑟。
    一片漆黑之中,迎霜腳步極快,來到侯府前,拿手裏的金色令牌,用力的砸著侯府的大門。
    不多時,府們內傳來聲響。
    大門打開,姬恒一臉惺忪的上下打量著迎霜。
    見迎霜身著宮裝,他不曾怠慢,隻輕聲問道:“姑娘深夜到訪,不知有何事?”
    抬手,將手裏的金色令牌示於姬恒眼前,迎霜的語氣,略顯急躁:“我要見侯爺!”
    那金色令牌,本就是姬無憂的。
    令牌的意義,姬恒豈會不知?
    此刻,看到迎霜手裏持著令牌。
    他的雙眼,驀地大睜!
    眉頭一皺,他並不多問,隻讓出身邊的路來,做引臂動作:“姑娘請!”
    因是深夜,逍遙侯府內,一片靜寂。
    一路隨著姬恒前行,終至一座堂室前停下腳步,隻見姬恒輕敲了敲門。
    須臾,便聞姬無憂的溫和的聲音,自門外傳出:“何事?!”
    “啟稟侯爺,有……”
    不知迎霜如何稱呼,姬恒側目問著她:“姑娘如何稱呼?”
    並未回答姬恒的問題,迎霜上前一步,急切聲道:“侯爺請起,姐姐有難!”
    隨著她的出聲,堂室內,又是一片靜寂。
    以為姬無憂又睡著了,姬恒不禁又要敲門。
    可,他的手,才剛剛抬起。
    尚不及落下,原本緊閉的門扉,便被從裏麵打開了。
    “迎霜,你把話說清楚!”
    神情肅穆,姬無憂身著素白內衣,隻來得及披上一件披風。
    麵色一凝,迎霜唇瓣輕顫:“太後對姐姐起了殺心!”
    聞言,姬無憂俊逸的眉頭,緊緊皺起。
    “姬恒,備車!”
    重回堂室,姬無憂隨手抓了自己的衣裳,尚不及穿上,便大步向外走去。
    見狀,姬恒忙去備車。
    而迎霜,則快步跟上。
    “到底怎回事?”
    路上,姬無憂不曾回頭,隻沉聲問著迎霜。
    “聽翠竹說,今夜長公主到過寢殿,後來不知姐姐與她發生了什麽,她將姐姐推倒在地,造成姐姐孩子未生,便先起了血崩。”
    “又是軒轅嬡!”
    語氣,再不見從前的溫和,姬無憂的臉上,一片肅殺之色。回頭,瞥了眼迎霜,姬無憂的眉心緊皺。“孩子未曾出生,便先起了血崩,豈不是母子雙危?”
    迎霜鄭重點頭:“我出宮之時,姐姐已然依著太後的意思,喝下催產藥。”
    “她要是孩子,不要大人!”
    麵色大變,第一次,姬無憂的心中,怒火中燒。
    跟上姬無憂的腳步,吟霜微微喘息著道:“最重要的是,姐姐方才跟我和翠竹說,今日即便孩子平安生下了,太後也不會放過她。”
    腳步微頓,姬無憂眸光閃爍。
    但隻是瞬間,他便再次抬步,步下府門前的台階。
    台階下,馬車早已備好。
    不再所言,他與迎霜一前一後,登上馬車……
    ……
    鳳儀殿。
    寢殿內,端木暄昏迷不醒,她的下體,仍舊出血不止。
    邊上,王太醫已然束手無策。
    此刻,太後和華貴妃,早已離去。
    一並,她還帶走了,端木暄剛剛產下的孩子。
    倒是仇婉若,一直立於玉榻之前,一直未曾離去。
    “王太醫,您倒是再想想辦法啊!”
    玉榻前,看著端木暄奄奄一息的樣子,翠竹聲淚俱下,求著在一旁一直唉聲歎氣的王太醫。
    “我不是不想救,是救不了啊!”
    方才,太後離去時,便已然說過,既是上品阿膠都已然用過,便不必再折騰皇後了。
    在宮中行醫多年,他豈會不知,太後這是婉轉的在告訴他。
    雖然,這位皇後,是出自她的家門,也是她一手調教的。
    但她老人家,卻要她死。
    有了太後的話,他哪裏還敢,再多做什麽。
    伸手,撫上端木暄的脈搏,見她的脈象,越來越弱,幾乎都要摸不到了。
    王太醫輕歎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便退至一邊,十分恭敬的跪下身來。
    “姐姐……”
    見狀,翠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以至於,邊上的仇婉若,都跟著動容起來。
    深深的,吸了吸鼻子。
    翠竹紅腫著雙眼站起身來。
    緩步行至一邊的梳妝台,她自小屜裏,取出藥瓶,然後重回玉榻上,輕輕的,將藥瓶裏的藥水,塗抹在端木暄的發際。
    見她如此,仇婉若的眉心,不禁微微一顰。
    須臾,待到藥水浸透,翠竹輕抿了下唇,喃喃說道:“姐姐若要走,也要以自己的真容,離開這個世界,以後……咱們再不用這個了。”
    語落,她抬起手來,將端木暄臉上的人皮麵具,緩緩揭下。
    抬眸,再次往玉榻上望去,王太醫的臉色,不禁微怔!
    此刻,在玉榻上躺著的女子,清麗絕俗,擁有傾國姝顏,哪裏還是過去那個樣貌普通的皇後娘娘?!
    看著她的容貌,他眉心一皺,不禁側目,睇著邊上的惜嬪娘娘!
    她雖不及皇後美,卻又有幾分相似!!!
    而此刻,惜嬪娘娘,早已如他一般,被驚得瞠目結舌!
    伸手,掩住自己微張的嘴,仇婉若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驚慌!
    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
    她輕顫著唇,奪門而出。
    “不可能!這不可能!”
    停在大殿內,猶不相信自己所見的一切,仇婉若用力的搖著臻首,回望於寢殿方向。
    方才,她看到了什麽?
    她看到,端木暄的真實容貌,竟與她是那麽的像!
    那麽,過去,她為何要遮住自己的真容?
    直到現在,都不曾外露?
    她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她,不是死了麽?
    卻為何,還活著?!
    此刻,她大約明白,為何皇上,總是留在皇後這裏。
    即便是去了她那裏,也隻是停留片刻,便又回了這裏。
    想必,皇上他,定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
    所以,即便她這個替代品,學的再如何像她,皇上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但,此刻,她一定不可以。
    不可以讓她的哥哥,知道皇後長什麽樣子。
    否則的話,她對他來說,便再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心下恐懼莫名!
    回眸望了眼身邊的燭台,決心一下,仇婉若緊咬唇瓣,雙手哆嗦著,將燭台推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