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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第二天早起，蕭大師困頓無比，洗臉的時候一彎腰差點跪倒在地！兩條腿都軟得不像她自己的，站在那裏直哆嗦，比她七八月份割漆的時候整夜跑兩片山頭更慘。
    在裴知這裏睡一夜比不睡還累，氣得蕭大師一早上都拒絕跟裴總講話！
    裴知也覺得昨晚自己稍稍有點過了，放低了身段、各種哄她，抱著她給她洗臉，洗完臉抱出去，抱到餐廳裏把她放在椅子上，殷勤地將剛熱過的牛奶端給她喝。
    可蕭晨早起愛喝豆漿，鮮牛奶濃濃的奶香聞著腥氣惡心，她臉色更臭了。
    ”煎蛋給你吃好不好？還是吃炒蛋？”裴知耐心地柔聲哄，”有吐司，要不要給你烤一下？嗯？”
    ”隨便！”低氣壓的蕭大師不耐煩地說。
    她垂著眼睛賭氣的樣子真可愛，裴知忍不住揉揉她頭發，親手拿起牛奶杯子喂她喝一口，看她嗆得奶從鼻子裏噴出來，他一邊笑一邊抽紙巾給她擦。
    ”咳咳咳……”蕭大師嗆得眼淚都下來，憤怒地毆打強迫她喝牛奶的人：”你好煩！你走開！”
    裴知忍著笑躲她的拳頭，給她牛奶杯子裏又加滿，他走進廚房繼續做早餐。夜裏吃飽的人，一大早精神抖擻、心情愉悅，手裏忙著，嘴裏不斷調戲她，把她惹得像隻炸了毛的貓，又連忙賭咒發誓今晚一定讓她睡個好覺。
    ”我今晚回山上睡！”蕭晨板著臉冷酷地說。
    ”你不是說這個月隻剩司空閣老府的活兒嗎？”過耳不忘的裴總提出質疑，”還回山上幹嘛？”
    蕭晨哼唧一聲冷笑，一臉傲嬌：”反正就是絕對不跟你睡的意思！”
    ”……”裴知沉下臉嚇唬她：”給你三分顏色你開染坊是吧？你試試，看我怎麽收拾你！”
    ”試試就試試！怕你我是狗！”蕭大師梗著脖子跟他嘴硬。
    嗬嗬，裴知關了灶上的火，轉身大步向餐桌邊的她走過來，攜風帶雷的架勢，把蕭大師嚇得站起來就逃竄。繞著長餐桌，兩個加起來六十歲都多一歲的人開始你追我逃的幼稚遊戲。
    ”啊啊啊啊啊啊啊！”被逮住的蕭大師被他從身後抱住，抱得雙腳離地，她瘋狂蹬著她的小短腿：”我怕了我怕了！我怕你了！”
    裴知滿手握住她胸狠狠地揉，”那你叫兩聲我聽聽。”
    ”汪汪！”求生欲使得蕭大師毫無自尊心：”汪汪汪！”
    ”嘖，”裴知咬著她耳垂、嗬氣嘲笑：”誰家的小狗狗跑我這裏來了？”
    狗窩裏靜靜看著這對狗男女的二毛：(o_o)??
    ”我電話……”被抱著揉弄的蕭大師滿臉通紅地小聲叫起來，”放我下來了啦！”
    撒嬌鬼！裴知把她抱回餐桌旁椅子裏，他返身去廚房繼續做早餐，聽到蕭晨不太耐煩的語氣”嗯嗯”幾聲就掛了，他反而倒覺得戚鶴堯可憐。
    ”誰啊。”端著愛心荷包蛋出來的人明知故問。
    ”戚鶴堯，他今天要去醫院看我師父，問我要不要一起。”蕭晨到現在提起這個人還是會心痛，但她已經能夠很準確地叫對他名字，她一次也沒有脫口而出再叫他”小病”了。
    裴知看她努力裝作雲淡風輕卻眼神黯然的樣子，他在心裏複盤了一遍今天非處理不可的公事，然後信心滿滿俯身親親她：”我跟你一起去，看你師父去！”
    哎？蕭晨眼睛一下子亮了！
    穿著他t恤的女孩子、亂著一頭短發可愛巴拉地坐在那裏、眼睛亮亮的--還想今晚回山上去睡？裴知默默為她歎氣，真是異想天開，你今晚能有時間睡覺都算我為人善良。
    **
    同樣的早餐時分，c大附近葉懷遠夫婦的新居裏，準備早餐的人是挺著孕肚的葉太太。
    葉懷遠今天沒有課，起得比平時稍遲，洗了澡出來，發現餐桌上四樣小菜兩種糕點擺得整整齊齊，他連忙放下毛巾去接葉太太手中的粥碗：”我來拿碗筷，你坐下吧--當心啊。”
    他總是這樣的溫柔體貼，葉太太順著他扶的力道坐下來，臉上對他笑，心裏卻因一整夜的憤怒失眠而更難受。
    那個年輕女孩子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先幫著她對付蕭晨，昨天又那樣惡毒地奚落她？！
    這會不會根本就是蕭晨的一個圈套？害得她在婆家失寵，目的是搶走葉懷遠？！
    ”欣欣，欣欣？”葉懷遠擔心地看著走神的太太，她臉色很差，”昨晚沒睡好嗎？”
    葉太太連忙伸手貼住自己的臉頰，強笑著打趣說：”不是啦，懷孕之後本來就會變成黃臉婆，你可別嫌棄我！”
    ”嗯，我不會。”葉懷遠笑著、真摯地對她說。
    丈夫是這樣溫柔誠懇的性格，葉太太最喜歡他這一點，可是一旦他不在她身邊，她就總是會想起婚禮上他與蕭晨的隔空對視。
    她愛葉懷遠的溫柔，但也極度渴望他用那樣絕望而深情的眼神看著她。
    蕭晨、蕭晨……葉太太將這個名字含在齒間細細地磨，坐在她對麵的葉懷遠說了些什麽她壓根沒有聽清楚，隻聽到他最後重複問她的那句：”你覺得可以嗎？”
    ”可以啊。”她端起溫柔嫻淑的笑臉。
    ”那待會兒我來打電話給嶽母，我媽那邊，中午去吃飯的時候我來說。”葉懷遠拿起一個雞蛋敲碎殼，慢慢地仔細剝。
    打電話說什麽？還是跟兩邊的家長？！葉太太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雙眼發直盯著丈夫。葉懷遠被她突然發白的嘴唇和一頭細汗驚著了，連忙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你打電話給我媽……你準備怎麽說？”葉太太艱難地問，他是跟她要離婚了嗎？因為她害了蕭晨和他嗎？
    ”就說我們要過去住幾個月，麻煩她收留我們、照顧你呀！”葉懷遠驚疑不定地答，眼神一秒不錯觀察著太太的臉色，”跟我媽那邊就說g大邀請我，確實g大有一個客座教授的位置要給我--欣欣，你確定沒什麽事嗎？你出了很多汗。”
    ”去、去我媽媽那裏住幾個月？”一臉茫然的葉太太像是在做夢，又像是噩夢初醒。
    ”對啊，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你爸媽家空氣環境那麽好，吃的食材也比我們這裏更新鮮，咱們一起過去住，等你快生了再回來這裏醫院待產就可以了，我都安排好了。”
    是、是這樣啊，是要回她娘家住了啊--不用再每天每天提心吊膽地看婆婆的臉色、要回到她自己爸爸媽媽身邊去住了啊？！葉太太咧了咧嘴，想笑、淚意卻又洶湧著先到。
    其實她今年才二十四歲，也是一般家庭成長起來的普通女孩，有些虛榮有些心機而已，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遇到了條件很好又彼此看對眼的男人，如果不是被蕭晨毀了她作為女孩一生最重要的婚禮，她一直是幸福的。
    她有關於婚姻的美夢、被蕭晨那把電鋸鋸得粉碎，自此她的婚後生活越來越像一場噩夢，而孕激素令她發胖、變醜、心情難以控製。
    ”懷遠……”大夢初醒的葉太太後怕不已地撲入丈夫懷中、失聲痛哭。
    葉懷遠硬生生挺腰接住身軀沉重的妻子，她哭得這麽厲害，毫無平日裏的端莊自持，想來這段時間她也確實過得膽戰心驚，他遠在國外，他媽媽又不是那種好相處的婆婆。
    ”沒事的，沒事沒事……”輕輕撫著妻子汗濕的後背，葉懷遠任由她發泄大哭，”我們夫妻一體，有任何事我會跟你一起承擔的。”
    小滿、晨晨和他太太，三個女孩子都是無辜的，世事陰差陽錯，感情剪不斷理還亂，那他帶太太暫時離開這裏吧，遠離刺激到她的環境，讓她安心地生下孩子，他願意付出時間和耐心守著妻兒，保護他們、也是保護小滿和蕭晨。
    ”我去收拾一下行李！”葉太太哭夠了，不好意思地從丈夫懷裏起身，一邊擦淚一邊忍不住露出笑：”前幾天逛街，正好給我媽買了一套衣服，還有我爸喜歡的茶葉，正好家裏有、可以帶過去！”
    ”先吃飯吧。”葉懷遠輕輕撫開她臉上濕濕的碎發，”我法國回來的箱子還沒拆，帶過去就好了，裏麵有帶給你爸媽的禮物。”
    葉太太笑著說好，瞬間又哭了，擦著眼淚喃喃地說對不起，又說謝謝你。
    葉懷遠把她抱起來坐好，重新給她換了熱的粥，夫妻倆商量著瑣碎的搬家事宜，碗筷相碰偶爾發出輕輕的清脆聲音。
    ”更衣間裏恒溫箱沒人打理不行，”葉懷遠想了想，”送去爸媽家裏吧，他們放古籍的恒溫室應該可以騰一塊地方出來。”
    葉太太慢慢吃著一勺粥，試探地輕聲問：”那套花旦珠翠頭麵也送過去嗎？”
    ”嗯。正好趁我們這幾個月不在，我叫人把那麵牆重新布置一下，以後寶寶的東西越來越多，那些頭麵就放在爸媽家裏吧，我需要時去取。”葉懷遠早就想好了的樣子，平靜地說。
    ”給。”葉懷遠剝出一個完整的雞蛋，放到妻子麵前小碟子裏，”慢慢吃。”
    借著喝粥的動作低頭落下淚，葉太太沉默地幸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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