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隻有當你成為更有實力的人,才有機會獲得更多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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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著小酒,方玉斌聊起這段時間影片的進展,得知任小軍親自操刀發行工作,安總也答應為新片開綠燈,趙曉宇顯得興高采烈。
放下筷子,方玉斌說道:“還有件事,要和你說。”
“什麽事?”趙曉宇笑著問。
當方玉斌說出導演共同署名的事情後,趙曉宇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轉而是一種憤怒:“這部影片凝聚了我多少心血,她就像我的孩子。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認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做父母。”
“別激動。”方玉斌說,“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是,在現實麵前,我們不得不妥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趙曉宇氣憤地拍起桌子:“難道我妥協得還不夠嗎?你們說要改劇本,我答應了;你們說要弄什麽狗屁3d,我也昧著良心去做了。而你們,卻是得寸進尺。”
“雖說是共同署名,但你肯定會排在前麵。”方玉斌攤了攤手,“這樣既給了安總麵子,也保障了你的利益。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了。這部新片是你趙曉宇的心血,可為了讓這番心血獲得回報,就離不開安總的幫助。”
趙曉宇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覺著,我還應當謝謝你?”
方玉斌搖了搖頭:“我可沒這個奢望。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吧。”
趙曉宇站起身:“如果你執意這麽做,我就會召開新聞發布會,把你們這些台麵下的齷齪勾當,通通公之於眾。我說過,這部電影就像我的孩子。你也應該明白,父母為了自己的孩子,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丟下這句話後,趙曉宇頭也不回地走出飯館。
方玉斌看著滿桌的酒菜,無奈地苦笑著。他當然能夠理解此刻趙曉宇的憤懣。畢竟兩人都來自普通家庭,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有權有勢的父親,但又同樣一身才氣,滿腔抱負。他們隻能靠著自己的打拚,艱難地向上攀登;他們不想欺淩弱小,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恐懼被人欺負;他們最渴望的,隻是一份公平,讓自己的付出獲得應有的回報。
然而,世界對於他們,哪有什麽公平可言?
經曆過許多事情之後,方玉斌逐漸醒悟,公平絕不是別人的賞賜,而要靠自己爭取。曾經的自己,在袁瑞朗、燕飛麵前,有何公平可言?袁瑞朗、燕飛在麵對丁一夫、費雲鵬時,又敢奢求公平嗎?隻有當你成為更有實力的人,才有機會獲得更多公平。因此,在爭取公平的道路上,就注定要忍受一次次的不公!
安總之所以敢明目張膽提出署名要求,不就是欺負趙曉宇沒名氣嗎?有朝一日,當你成為像張藝謀、陳凱歌那樣的大導演時,即便如安總,也不會做任何非分之想。
命運的吊詭或殘酷更在於,它會讓兩個同樣充滿才氣且苦苦打拚之人來一場生死對撞。比如今日,趙曉宇的堅持已將方玉斌逼到了牆角。同是天涯淪落人,卻要相煎何太急?
掐滅煙頭,方玉斌輕輕喊了聲:“老板,結賬。”
接下來幾天,方玉斌一直試圖再找趙曉宇談一次,對方卻避而不見,甚至把手機關機。任小軍那邊一天幾個電話催,問共同署名的事協調好沒有。方玉斌一麵搪塞,一麵急得跺腳。
直到第三天晚上,方玉斌才總算等到趙曉宇的電話。一看來電號碼,方玉斌趕緊接聽,不過電話那頭卻不是趙曉宇的聲音。一個年輕男子怯生生地說:“請問是方總嗎?”
“你是誰?怎麽用趙曉宇的手機?”方玉斌問道。
對方支支吾吾地說:“我是趙曉宇的朋友,一起在酒吧玩。中途跟一夥人起了衝突,被帶到派出所了。我讓趙曉宇打電話求救,他死活不肯,我隻好打電話給你。”
“你們在哪個派出所?”於私來說,方玉斌同趙曉宇盡管正鬧別扭,卻還算惺惺相惜;於公來說,一個即將上映的新片的導演,絕不能同這些事扯上瓜葛。營救趙曉宇,自然是自己的當務之急。
放下電話後,方玉斌趕緊四處求救,卻收效甚微。榮鼎上海公司那邊是燕飛在把持,這種事自然不能告訴對方。北京的丁一夫縱然神通廣大,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讓老板來為自己的失職擦屁股。最後,方玉斌找到了蘇晉。蘇晉在江州關係很廣,不知能否通過江州警方,聯係到上海的熟人?
這一招果然奏效。蘇晉找到江州市政法委書記,這位書記又親自向上海的朋友請托。到了淩晨三點多,方玉斌總算在派出所門口接到了趙曉宇。
趙曉宇蓬頭垢麵,看到方玉斌和蘇晉後,一臉羞愧地說:“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
方玉斌已從派出所所長那裏獲知事情經過。趙曉宇和一夥朋友泡在酒吧,因為一點小事,和隔壁桌的大打出手。酒吧老板還說,這幾天趙曉宇每天都會來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咱們之間不用客氣。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醫藥費公司出,被打的人也保證不會再聲張。”看著趙曉宇的模樣,方玉斌心裏也有一絲歉疚。影片署名風波,或許正是趙曉宇借酒消愁、自我麻醉的誘因。
“謝謝!”趙曉宇不斷重複。
“早點回家休息吧,其他事到公司再說。”方玉斌把趙曉宇送上了出租車。方玉斌與蘇晉也鑽進轎車,方玉斌駕駛汽車,送蘇晉回上海的住所。路上,方玉斌感激地說:“這次多虧你了。為了這事,還專程趕來上海一趟。”
蘇晉笑了笑:“咱們之間,不用客氣。酒吧打架,本身是件小事,就算沒有我,你也能處理好的。”
“話可不能這麽說。”方玉斌流露出後怕的神情,“打架雖是小事,但趙曉宇身份特殊,一旦捅出去,也算是則醜聞。幸虧你及時出麵,把各方麵的關係都協調下來。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這個趙曉宇也真是,”蘇晉說,“節骨眼上捅這麽個婁子。他一天到晚怎麽盡跟一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不能全怪人家,他這幾天心情鬱悶。”方玉斌苦笑著,告訴了蘇晉有關影片署名的事。
“難怪。他也夠倒黴的。”蘇晉聽後也是搖頭歎息。她接著說:“可不管怎樣,趙曉宇交友時還是要謹慎。剛才公安局的朋友告訴我,酒吧打架的事算不得什麽,但趙曉宇那幾個朋友卻是前科累累,其中好幾個,還被關過戒毒所。”
“戒毒所?”方玉斌不自覺警惕起來,“警察在酒吧搜到毒品了?”
“沒有。”蘇晉說,“真要在現場搜到毒品,甭管咱們找誰說情,趙曉宇今晚也出不來。警察隻是說,趙曉宇的朋友有案底,不是什麽好人。”
方玉斌手握方向盤,不再說話。與趙曉宇相處的一幕幕情景,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方玉斌越想越害怕,後背冒出了冷汗。
幾天過後的一個上午,方玉斌早早來到昊辰影視的辦公室。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煙缸裏的煙頭堆積如山。連續幾日的忙碌,讓他的神經始終處於緊繃狀態。今天上午,總算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刻。
那天與蘇晉的談話結束後,一種不祥的預感便湧上心頭。方玉斌一直在祈禱,這一切並不是真的,但當越來越多的證據擺在麵前時,真相已近,希望卻漸遠。
“一大早找我過來,有什麽事嗎?”因為方玉斌的出手相救,盡管在署名一事上依舊寸步不讓,但趙曉宇的態度卻緩和了很多。起碼,方玉斌一個電話,他就趕了過來。
方玉斌從抽屜裏取出體檢報告,放在辦公桌上:“前天的體檢報告出來了。”
“這麽快。”趙曉宇拿起體檢報告,“不是說一周後才出結果嗎?”
方玉斌遞給趙曉宇一支煙:“我跟醫院打了招呼,請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出具體檢報告。”
“幹嗎這麽急?”趙曉宇微微一怔,“不就是公司的一次普通體檢嗎。”
方玉斌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說:“除了盡快出結果,我還在體檢中附加了一個項目——對各種樣本進行交叉比對。簡單來說吧,就是檢測一下,體檢中提取的血液、尿液是否來自同一個人。”
方玉斌接著說:“公司上上下下,包括劇組的工作人員,全都通過了交叉比對,隻有一個人例外。而這個人,偏偏就是你!”
“什麽意思?”趙曉宇的聲音有些發抖。
“意思很簡單,你提供的血液與尿液樣本,不是來自同一個人。”方玉斌冷笑一聲,“抽血時大家都看到了,護士的確是從你手臂上抽出的血液。但你從醫院洗手間出來,自個兒提供的尿液,並不是本人的。”
“你究竟想幹什麽?”趙曉宇拍桌質問。
方玉斌彈了彈煙灰:“我想幹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幹過什麽。因為交叉比對的結果,我不得不產生合理懷疑。因此,我調出了公司近半年的監控視頻。這些視頻清楚地顯示,你曾經在洗手間裏,幹過一些齷齪事。”
“別說了!”趙曉宇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我必須說下去,你也給我好好聽著!”方玉斌剛才撒了一個謊,其實公司的監控視頻並未覆蓋洗手間。隻不過從調包體檢樣本一事,他幾乎斷定趙曉宇是個癮君子。而對方的反應,更坐實了這一切。
方玉斌深吸一口煙:“你應該清楚,這種行為對於個人與公司,究竟意味著什麽!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導演,竟然和毒品沾上邊!一旦消息走漏出去,你就得滾出娛樂圈。”
“你是怎麽知道的?”趙曉宇兩眼通紅。
方玉斌淡淡地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平時開會時間稍微長一點,你就坐立不安往洗手間跑。”
方玉斌接著說:“你在美國待過,應該知道好萊塢明星必須定期接受尿檢,一旦發現與毒品有染,就得立刻滾蛋。你與公司之前也簽過合同,上麵白紙黑字寫著,如果出現類似狀況,便自願放棄所參與影片的署名權與全部經濟收入。”
趙曉宇癱坐在沙發上,隔了一會兒,他央求道:“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沾那個東西。”
心高氣傲的趙曉宇如此低三下四求人,方玉斌還是第一次看見,但他依舊搖頭說:“現在不是我給你機會,而是你要給我們所有人機會。”
趙曉宇語氣急促:“共同署名的事,你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就算把我排在後麵也沒關係!這樣總行了吧!”
方玉斌真有些哭笑不得:“趙曉宇呀趙曉宇,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著共同署名的事?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誰排名在前,而是要把趙曉宇這三個字,從影片的每一個縫隙、每一個犄角旮旯裏抹幹淨。”
趙曉宇眼眶中閃爍著淚花:“玉斌,你是了解我的。你知道,為了這一部電影,我奮鬥了十多年呀!我為什麽放著國內的鈔票不賺,跑去好萊塢劇組裏跟人當孫子,不就是為了把手藝學到家?回國後,看著那些個王八蛋導演,靠著一部部爛片賺大錢,我卻一直堅守著,不就為有朝一日,拍出一部對得起自己的電影?我的心血全在裏麵呀,你不能就這麽把它奪走。求求你,幫我一把。”
“我知道,你為了出人頭地,為了心中的夢,付出了太多,忍受了太多。但這一次,是你自己鑄下大錯,叫我怎麽幫你?”方玉斌歎息道。
隻聽撲通一聲,趙曉宇跪倒在地上:“你就是我的大恩人!這件事,隻要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知道?”
方玉斌還在搖頭:“這種事,不可能永遠瞞下去。”
趙曉宇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聲淚俱下:“我是三年前染上毒癮的,很快我就知道這不是好事,下決心戒掉。有一段日子,我都沒碰了。前幾天實在心情太壞,才嚐了幾口。真的,就幾口!”
“別說幾口,一口也是吸毒!”方玉斌手掌一拍,茶杯都被震了起來。
趙曉宇脫掉上衣,露出手臂上的傷痕:“我也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徹底戒掉。我更明白,要在圈子裏立足,就得戒掉這玩意兒。最近這幾天,我一口沒嚐。你看,每到毒癮發作時,我拿刀子割,拿煙頭燙,也堅持住不碰毒品。你相信我,一定能戒掉,一定!”
方玉斌揮了揮手:“站起來說。”
見方玉斌態度軟化,趙曉宇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他沒有站起來,而是抱住方玉斌的大腿:“玉斌,救救我,隻有你能救我!隻要你不說,外麵沒人知道,我也會很快戒掉毒癮的。”
“站起來!”方玉斌怒喝道,“趙曉宇,你要再跪著,我就真瞧不起你了!”
趙曉宇總算站了起來,他一邊擦拭眼角的淚水,一邊對方玉斌投來滿是祈求的目光。
方玉斌點燃一支煙,內心進行著激烈的鬥爭。成大事者,不能有一丁點婦人之仁,當斷不斷,必有後患!從這個角度,方玉斌絕不能心慈手軟。但是,他對眼前的趙曉宇,畢竟有愛才之心,更有惺惺相惜之情。趙曉宇與自己一樣,為了心中的夢想,為了有朝一日的成功,都付出了太多。況且,才氣縱橫的他,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一代藝術巨匠。自己這一刀揮下去,斬斷的可是一個辛苦打拚多年之人的大好前程。或許,真如趙曉宇所說,這件事不會有其他人知道?而他,也能真的戒掉毒癮?
方玉斌彈了彈煙灰:“你真的能戒掉?”
“能!”趙曉宇斬釘截鐵地說,“半年之內,我一定戒掉。”
沉吟一會兒,方玉斌拿起體檢報告,走到碎紙機前,又猶豫了幾秒,他才把報告丟進碎紙機。之後,方玉斌轉過身:“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接著,他又加重語氣:“你一定不要讓我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