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答應我,不許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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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他驚慌了,出現了一個他從未覺得需要在意的人。
    他慌不擇路,隻想在一刹那之間,跑到她身邊,隻要她在身邊就好。
    “你怎麽了?”被納入一個溫熱的懷抱裏,莫回也不驚慌。
    他的味道,她一直熟悉,清爽而凜冽著。
    耳邊是他有點失序的心跳,讓她產生了訝異的情緒。
    “莫回……莫回……”章淩碩將頭埋入她的頸項,唇印在上麵,不動。
    “我在這,我在你懷裏。”莫回輕笑,細白的手放到他交握在她肚腹間的手上,輕輕地揉著他緊繃的神經。
    “不許離開我!”他要承諾。
    “不會,我不會離開你!”她笑容甜蜜地給承諾。
    “永遠?”他再問。
    “永遠!”她再答。
    “答應我,不管遇見誰,都不要跟她走,好嗎?都不能離開我!”他還是不放心。
    “沒有別人,除了你,不會有人來找我。所以我不會走,就算有,我也不走,我隻要你,別人我都不要,好不好?”她輕歎氣,他還是像個大孩子。不然他怎麽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這世上,不會有人找她,沒有人比他更重要。除了他,她心裏沒有人比他更重要。
    章淩碩聞言,緊繃的身體倏地放鬆,抬起頭,跟她一起看向床間新換的被褥,連床罩也換了,上麵也繡了圖案,與被褥上的鴛鴦相呼應。
    很美,跟她一樣美,他喜歡。
    “這是你繡的?”
    “你喜歡嗎?”莫回覺得臉頰驀地熱起來,好像心事被赤裸地翻開,攤開在他的麵前,沒有一絲隱藏。
    “你做的,我都喜歡。”章淩碩輕吻了下她的耳垂。
    “你不是跟予燦出去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她也不避,氣息微亂地問他。
    “突然想你了!”他言簡意駭。
    “……”這次,紅的不隻是臉,連腳趾都忍不住發熱發紅起來。
    某個午後。
    張青和雪染在小廳玩跳棋,兩人玩得正十分起勁。
    “我跳,我跳,我跳跳跳……哈哈,張青姐姐你又輸了!”雪染一臉得意地說。
    “這哪兒叫贏啊,先動的是你,我還有一步也走完全程了。我們頂多算打平手。”
    “又耍賴!”雪染對著張青做了個鬼臉。
    “你這小丫頭片子!”張青哈哈一笑,用筆在紙上劃了一道杠以表示這盤的成績。看了雪染一眼,把筆一轉在她的小臉劃了一個大圈。
    “你耍詐!”雪染不依地大叫,小手抓著拐杖,準備逃跑。還沒跑上兩步,就被張青給抓住。
    “彼此彼此,我隻不過是還你上次的。你敢在我臉上畫王八,我不還給你怎麽過意得去呢。”張青露出一臉壞笑,彩筆在雪染黑得發臭的臉上勾勾叉叉,一陣忙碌之後,她滿意的點點頭。她不過畫個圈,不算過分。
    “真小氣。”雪染回嘴,伸手想奪筆。
    “我還摳門呢!”張青笑笑,蓋起筆,放在某個小瘸子拿不到的地方。
    “你還真不‘謙虛’。”
    “謙虛兩個字隻會讀,不會用!”
    “比我還笨。”雪染皺皺鼻子,取笑張青。
    “是,你聰明!”
    “你到底在我臉上還了什麽?!”雪染忍不住問。
    “晚上回家看鏡子就知道了!”張青聳聳肩,一臉愛莫能助的模樣。
    “卑鄙小人!”雪染咒了兩句。
    “我可不敢當!”兩人準備繼續笑鬧著。
    此時,小院外傳來一聲咳嗽聲。張青轉身對屋外,是一個幹瘦的男人帶了一個衣著華貴講究的中年女人。
    “張青,你家老板呢?”幹瘦的男人開口詢問。
    “我家老板在樓上午休,有什麽事嗎?章先生他也出去了。要不,你下次再來?”張青走到小院門口,壓低了聲音。
    “這位李女士想見你家老板。”男人回答。
    張青哦了一聲,稍稍打量了一下來人,開口道:“不好意思,我家老板在午休,不知要睡到什麽時候才起!”
    “沒事。我不急。我能進去等嗎?”李非微笑,語氣不急不躁。
    “你請進!”張青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謝!”李非點頭致謝,輕移步子進入小廳,動作十分自然地隨意挑了張竹凳。
    “雪染,我們繼續玩吧!”張青坐下,準備繼續。
    “不跟你玩了。你耍詐!”雪染小聲在張青耳邊說,“等我叔叔要送麵粉過來,我要回家了!”
    “哦,好吧!”張青摸了摸鼻子,也不自討沒趣了。
    幹瘦的男人見張青一進屋沒有上樓去叫莫回的打算,不禁有些急了,“張青,能不能叫你老板起來?”
    “老板身體不好,現在還得養著,醫生說得多睡眠,不能吵她。”張青低頭,自顧自地撥弄火盆裏的炭。
    “這……”男人一臉為難。
    “李部長,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等就好,你別為我誤了其他事情!”李非從容開口,仿佛沒看見張青的態度。
    “……好吧,您回去的時候先給我打個電話,我派車子來接你!”幹瘦的男人微微彎腰。
    “有勞了!”
    “哪裏的話,我們應該做的。”幹瘦的男人又說了幾句,才不放心地離開。
    他一出門,張青便小聲地呸了一聲。
    “張青姐姐,你幹什麽嘛!”張青的動作被離她很近的雪染看到,很好奇地問。
    “我心裏不爽,快嘔死了!明明是總裁大人出資給鎮上的人修路,讓大家嚐試做竹製品時還預付了一年的工資,讓大家沒有後顧之憂。現在突然殺出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外國人,一堆人又彎著腰,撅著屁股給人家當奴才去了!”張青吼著,心裏直來氣。一氣就說得更大聲,反正她也是說給李非聽的。
    “哦。”雪染哦了一聲。
    “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我上樓了。”張青揮了揮手,也不搭理李非,徑直上了樓。
    小廳內,雪染看了看李非,又看了看自己腳邊的火盆。
    “阿姨,你坐過來一點,烤著火暖和。”
    “謝謝你!阿姨不冷。”
    “哦。”雪染想了想,拿起拐杖,走到廚房裏,為李非倒了杯水,然後又慢慢走回來,水在走的過程中不小心還灑了些出來。
    “阿姨,你喝水。水是溫的。”雪染笑著,把濺在手上的水漬往身上擦了擦。
    李非坦然接過,喝了一口,“謝謝你的水。”
    “不客氣。”雪染擺了擺手,用拐杖把炭火堆到李非腳邊,她自己也移了過來,“張青姐姐,她人很好。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她也沒說錯。”
    “嗯。”雪染搓搓手,不知道該再說什麽。爸媽說要有待客之道,她雖然也算客人,比起這位阿姨來說她也算主人,她這樣做應該是正確的。
    “你多大了?”李非閑聊。
    “12歲。”
    “你的腿是怎麽傷的?”
    “車禍受的傷。”雪染回答,笑容仍然是無汙的。
    “真可憐!”李非感歎。
    “阿姨,我不可憐!我很幸運。因為腿受傷了,去醫院看腿的時候認識了怪大叔、莫回姐姐、長腿叔叔和張青姐姐。”雪染笑道。
    “莫回姐姐?”李非因這個名字而吃驚。
    莫回,莫慧。
    那麽想像的名字!
    她的傻孩子以前取名莫慧,她是個憨傻的孩子,她盼望著老天爺能多給她一些智慧,讓她平順地走完一生。
    “莫回姐姐就是這裏的老板啊,阿姨你要找的人就是她。”雪染解釋。
    “對。”李非心裏突然泛起一陣心悸。
    二樓房間裏,張青回到自己的房間小睡了一下,醒來看時間是下午三點五十分,把那女人晾在客廳兩個多小時,她應該早已識相地離開了吧。
    她伸了個懶腰,跳下床。
    走到章淩碩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了一個輕柔的聲音後,她才推門而入。
    “老板,你醒了嗎?”
    “早就醒了。怎麽了?”莫回抬頭看她,放下手裏的熨鬥和一件男性的襯衫。不用想,那件襯衫一定是章淩碩的。
    “沒事。叫你一起下樓啊!省得你一天都窩在房間裏,缺乏鍛煉。”張青進了屋子,東看看西摸摸,一臉閑晃模樣。
    “今天不是被雪染趕著走了三十圈小花園了嗎?”莫回輕笑。
    “你以為那點運動量就夠了!”張青斜睨了一眼,一臉不苟同。
    “好。聽你的,下去走走也不錯。”莫回淡笑。
    “那是。”
    莫回披了件厚外套,回頭問張青:“今天沒人找我吧?”
    張青愣了一下,以為被老板發現了,“沒有。怎麽這麽問?”
    “沒事。突然想到而已。”莫回回答。這幾天章淩碩的行為太奇怪,晚上抱她抱得緊緊的,連夢裏都叫著她的名字。她想是不是鎮上來了什麽人,但什麽人會讓他這麽緊張?這個男人總是這麽讓她心疼,誰也無法帶走她的。可是,她的承諾,他全然聽不進去,還是掉進他內心恐懼的網裏。
    她得早點弄明白這個事情,免得讓他再擔心到夜不能眠。
    張青拍了拍胸口,總裁大人讓她不管誰來也不讓老板下樓見麵。她還以為他們兩人的小秘密被老板知道了。
    真嚇人。
    未進小廳先聽到雪染稚嫩不流利的英語,說得嗑嗑絆絆。估計是吳予燦提前回來,沒事的時候教的。
    莫回有點納悶地看著竹條桌邊的一大一小。
    這是莫回第一次見到李非,莫回是先看到她的背影,她沒有任何電視劇或小說裏描繪的預感,甚至也不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李非微卷的發弄成了一個端莊得體的發型,一件咖啡色的大衣,衣領妥妥帖地折著,微傾著上半身往雪染的方向,腿並攏微微一側,那是非常禮儀的坐姿。莫回想著,也沒有其他的感受。
    “莫回姐姐。”雪染是對著莫回過來的方向,所以她率先看到莫回。隨後又興奮地對著她對麵的李非說,“阿姨,這就是莫回姐姐,你要找的人。”
    張青在莫回身後翻了翻白眼,這下總裁大人會用平底鍋拍飛她的。
    李非緩緩地轉過身,看到莫回的平靜溫和的眼,愣了一下。
    那是一雙與她一模一樣的眼,莫回的比較平靜、溫和,更黑白分明,卻也讓她的心驀地泛起一串疼意。幾乎第一眼,李非就確定,這個看起來平和瘦弱,麵色蒼白的人,是她的傻孩子。
    在三歲時,被她狠心遺棄的傻孩子。
    一刹那,李非的眼裏湧起了一陣薄薄的霧氣。在還未來得及落下的時候,院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影在未來得及看清的時候,便雙手將莫回擁進懷裏,雙目戒備地看著李非。
    “約翰遜夫人,不知您不請自來,到寒舍有何貴幹?”章淩碩手微顫地擁著莫回。她看到了嗎?她能聯想到什麽?
    他知道,她不笨,不傻,隻要給她時間慢慢想,她什麽事都明白的。
    “造成章先生你的困擾真抱歉,我隻是聽鎮民們說,這家店老板的手藝很不錯。所以趁著沒事的時候想過來嚐嚐鮮。不巧,沒趕上。”李非眼裏的薄霧在刹那間退得一幹二淨,帶著合適宜的笑容,商業的禮儀應對著。
    “真抱歉,下次做的時候,一定留上一份,親自送到鎮辦公廳裏給你和約翰遜先生嚐嚐。”章淩碩語氣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平平淡淡的。
    “麻煩章先生了。時間晚了,我該回去了。”說完,李非從容的起身,又看了一眼莫回,隻不過她能看到的隻是莫回的黑發,臉早已被埋入章淩碩的懷裏。
    “予燦,麻煩你送約翰遜夫人回去。”章淩碩出聲。
    “約翰遜夫人,請!”吳予燦說了一句,隨後看到雪染,“雪染,一起上車吧!”
    “好。”雪染點頭,拿起拐杖,“怪大叔,莫回姐姐,張青姐姐,再見!”
    張青僵硬地對雪染擺擺手,莫回則被禁錮在某人的懷裏完全動彈不得。
    簡單地用過晚飯,莫回和章淩碩回到房間裏。章淩碩隻是牽著她的手,一句話不說。進了屋坐在床邊,任莫回在房間裏走動著,他的視線不移地直跟著她。
    莫回暗歎了口氣,他一定很緊張吧,緊張到忘了自己的潔癖習慣,他從來不會忘了把外出的衣褲換下來才上床。
    “你在害怕?怕那個女人?”莫回問道。
    “我沒有害怕,隻是發現越來越離不開你了。”章淩碩愣了一下,回過神後緩慢回答。
    他現在幾乎是草木皆兵了,沒有安全感。
    他在害怕什麽?
    她並不認識那個人。
    莫回也沒想太多,有他在身邊,她不喜歡想與他無關的事情。走過屏風,在寬大的衣櫃裏找了他換洗的衣物,進了小衛生間裏放好,調好熱水,她才走回到他的麵前。
    而他純黑的眼還是緊緊盯著她看。
    看到莫回以為他會看到天荒地老的時候,他驀地抱住她的腰身,把臉埋進她的腹間。
    這男人,怎麽這樣?
    輕撫著他的發,柔軟而有彈性,頭發柔軟的人,是非常有主見的,一旦下了決定就永遠不會改,愛上一個人也如此。
    “先洗澡,好嗎?”放輕聲音,莫回低聲問他。
    “你得陪我。”埋頭在她腹間的男人悶悶地說著,十足像個鬧別扭的大孩子,輕嗅著她淡淡的體香,緊繃的情緒才緩緩放下。
    “我在衛生間門口等你,好不好?”莫回試著跟這個別扭的男人講條件,看了眼她為他準備的換洗衣服。
    “嗯。”悶應了一聲。
    章淩碩抬頭,純黑的眼直直地看向她。站起身,還不忘牽著她的手,直到進了小衛生間,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你不許離開!”進去前,他繼續向她索要承諾。
    “我不離開。”莫回應著,特地搬了張小凳子坐在門邊。“我坐在這裏等你,你一出來就能看到我了。”
    她的承諾看來在他心裏半點用都沒有,隻能用行動表示。
    這下,章淩碩終於咧開嘴,露出一個很傻的笑容,轉身進了衛生間。
    不一會兒,裏麵響起清亮的水聲,不到四十秒,水聲停歇,傳來某人不太確定的聲音,“莫回,你還在外麵嗎?”
    “在呢。”她柔聲回答。
    “哦。”又是個很傻的答應聲。
    水聲得以繼續流動。
    不到兩分鍾,“莫回,你還在外麵嗎?”
    “在呢。”
    水聲不再響,估計某人在擦香皂。
    “莫回,你還在外麵嗎?”
    這次,響應他的是一聲清脆的門響,和一個擁抱。小小的身子,緊貼著他的背,小小的手臂,環住他的腰。
    “我在。”莫回輕輕回答他。
    章淩碩心微微放回原來的位置,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濕著,然後出聲催促,“你先出去,會著涼的。”
    “不會,我的身體很好。”莫回輕輕吻了一下她臉頰下的背,惹來他的緊繃。
    “別鬧。”現在他已經完全忘了他的不放心,全副心神都飛向這個停留在他身後的女人。
    她玲瓏有致的身材,緊貼著他的背,讓他的腦海中立刻回想起他們夜宿山林的夜晚,渾身燥熱起來。
    章淩碩稍稍推開她,打開蓮蓬頭,快速將自己身上的泡沫衝洗幹淨。現在的他顧不上自己心底的不安全感,趕緊把她帶離濕意濃重的衛生間才是正事。
    好不容易衝洗完身上的泡沫,身後淡淡傳來一句,“我身上的衣服濕了。”
    語氣十分之無辜。
    他咬咬牙,轉身快速退下她的衣服,強迫自己不去看她柔美均勻的體態,為她擦拭沐浴露,搓背,然後衝洗。而莫回也想個乖寶寶一樣,任他擺弄著。幫她忙完後,他發現自己身上流的汗幾乎需要洗第二次澡了。
    從頭到尾,他都閉著眼,別讓自己一時衝動傷了她的身體。
    他換了幹淨的睡衣褲,拿了偌大的浴巾將瘦削的女人包裹好,攔腰抱起,走出水氣濃重的衛生間。
    莫回躺在床上,枕著鴛鴦枕,蓋著鴛鴦被,身邊是一個堪比鴛鴦男人。她伸出光裸的手臂,吻上他的手,“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離開你!”
    “好。”章淩碩細細看著她的眉,她的眼。
    俯下身,吻了下她的唇,很快地分開。
    “睡吧。”他趕緊撚息了燈,怕再看她,他會忍不住想要她,而她現在的身體還承受不了。
    “晚安。”她在黑暗裏握住他的手。
    “貓兒,晚安。”他擁住她,讓她手腳盡快暖起來,不至於因冷意而失眠。
    沉悶的黑暗裏,一個小小胖胖的身影趴在地上。
    那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娃娃,流著口水在地上緩緩地爬著,黑白分明的眼沒有其他同齡孩子靈動和活潑,多了份呆滯與安靜。胖胖的小手跟小腳,還有手肘、膝蓋的位置髒兮兮的,她像是不知道,仍然一步一步緩緩地在地上爬。
    原來,在家門口坐著一男一女,兩人冷著臉,似乎談得不愉快。沒人注意到小娃娃的接近。
    “莫實平,你就甘心在這窮鄉僻壤裏待一輩子嗎?整天過著低人一等的生活嗎?你不是沒有能力,為什麽你就這麽沒有半點想奮鬥的心!”女人指責,年輕的臉上有生動的怒氣。
    “小非,你不是不知道我的為人。成功的路並非隻有一條,也不是一朝一夕,說成功就能成功。隻要機會成熟,一定能讓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開口解釋。
    “你還想讓我等多久,以前是說結婚之後,讓我過上好生活,我相信你,我等。現在小慧都三歲了,我們還是一窮二白,你還想讓我等到什麽時候。我告訴你,女人的青春很短暫,尤其在這個窮鄉僻壤裏,會老得更快!但你們男人不一樣,你十幾年後發達了,你剛好是最精彩的時光,而我隻是普通的農村婦女。到時候你要踢開我太容易了。”女人的聲音開始變得尖銳。
    尖銳得讓向他們靠近的小胖娃娃停頓了下,兩眼微帶茫然地看看女人,又轉頭看看男人,視線卻停留在男人的身上不再轉了。
    “小非,你太現實了,也太不信任我。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你相信我,我每天都在努力,也在不斷地積累,我的作品風格也漸漸成熟。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男人眼裏閃過祈求的痕跡。
    “這些話,你說過太多次了。我已經不想再聽,如果你的畫能賣錢,我從此就閉嘴,安心在家等你養我,否則把我逼急了,我遲早會離開。我會讓你永遠也找不到我。”女人似乎心意已決,站起身,大步離開,走向門外廣闊的稻田。
    男人仍然坐在那裏,把臉沉重地埋進雙手裏,高高拱起的背,像一座沉甸甸的山丘。而他背上也確實背了兩座大山,一座是愛情,一座是現實。
    年輕的肩膀,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小娃娃見女人走了,繼續流著濕溚溚的口水,奮力往前爬,爬到男人旁邊,胖胖的小手扯了扯男人的衣服下擺,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那是一雙泛著濕意的男人眼睛。
    男人低頭看地上的小胖娃娃。
    小胖娃娃朝男人伸了伸短短胖胖的手臂。
    “慧兒,你又爬出來了?”男人見她的依賴,嘴唇笑出好看的笑紋,斯文而雅致,“真聰明,媽媽怎麽困住你,你都能爬出來!”
    男人用雙手把地上的胖娃娃抱起來,放在膝蓋上,膝蓋輕輕抖動著,小胖娃娃一顛一顛的,但還一直轉頭看男人的眼睛。
    “慧兒,不用怕。爸爸還有六千塊錢,能找醫生醫看好你的。那是爸爸存下的畫錢,誰也不能動,隻能交給你。知道嗎?因為你是爸爸的寶貝女兒。你不笨,你是最聰明的孩子。爸爸一定攢夠錢讓你跟其他孩子一樣的!”男人把胖娃娃擁進懷裏,讓她小小的頭顱緊貼著他的胸口。
    胖娃娃被悶得兩頰通紅,也不掙紮,乖乖得像個布娃娃一樣任男人抱著。
    而男人的話也落進了,屋後的女人耳裏,她沒走向廣闊的稻田,隻是在男人的麵前轉了個彎,從側門回到了屋內。
    男人愛這個傻孩子如命,再窮他也一樣會給她留下一筆醫療費用或是教育基金,讓她能夠快樂成長。
    女人眸內閃過銳光,似乎想到了男人的錢拿在哪兒。
    而男人,也把那個傻孩子放到她專屬的小椅子裏,跟村裏其他的男人一起下地幹活了。女人提起家裏惟一的一口皮箱,將自己所有的衣物裝進是皮箱裏,還有一幅她非常看好的男人畫的畫。裝完之後,她轉身進了一個小房間,在傻孩子的玩具箱裏翻到一疊厚厚的錢。
    女人笑起來,放進口袋,再回房間裏提起箱子。
    而那個傻孩子正轉頭眼也不眨地望著她,眼裏沒有半點雜質,幹淨得讓人心悸。女人閉了閉眼,快步走出大門。
    傻孩子動了動,像要抓住女人的箱子,被女人一側身閃過,她胖胖的小身失去平衡撲倒在地。傻孩子趴在地上,又流起了口水。
    女人厭惡地皺皺眉,更加緊了離開的腳步,越走越遠,直至變成一顆小小的黑點。
    “不……我的孩子……”漆黑的夜裏,響起一個淒厲的女聲。
    李非從夢中驚醒,原來她鎮辦公廳的一間小房間裏睡著了。
    她也不撚亮燈,借著不明亮的月光視物。窗外殘月掛枝頭,微微發散清淺的光芒,照淡夜的黑暗。
    那個傻孩子,已經完全看不到以前的影子,瘦瘦弱弱,好像生了重病。莫實平愛她如命,怎麽可能會讓她變成這樣?
    經過二十多年的歲月,她終於明白,莫實平不是一個平庸之輩,縱然他年輕的時候有點恃才傲物,但也不會阻礙到他往後的成功。況且他本身的才華也確實出眾,的確有傲物的資本,隻是當時她看不穿。那時莫實平在她的眼裏不過是一個普通稍有才華的男人,除了相貌過得去以外,其他都是不如別人。
    現在重新回過頭審視,才明白是她不懂珍惜。愛女如命的男人,終究是會為了那個傻孩子去奮鬥,甚至強迫自己去迎合厭惡的應酬。
    隻是她明白得太晚了。
    李非並不覺得對莫實平有遺憾,不過是兩個成年人誌趣不相投罷了。在那個落後的村落,沒有她要追求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她想要的,除了喜歡那遍廣闊的田野。但再喜歡的事物,天天看也會有膩煩的一天。
    她渴望的是精致奢華的生活,而不是粗布舊衣。她也不是沒有那麽能力去爭取她向往的生活,所以她沒必要讓自己困在那個落後的地方。離開對她而言是最好的出路,隻是離開的時候帶了他最得意的畫,那幅畫裏畫的是那個傻孩子,畫功極強,她在離開家的第二個月便把它給賣了,換了三萬塊錢,把自己的生活重新打理一番,以待重新起飛。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她遇到不錯的工作機會,她拚盡全力去做,取得不錯的成績,獲得約翰遜的青睞,用賺來的錢不斷打扮自己,培養優雅的舉止,豐富自己的學識。最終她如願俘獲約翰遜的心,修成正果。
    可是,近年來,她的閑暇時間越來越多,上流人士的聚會已經無法填滿空洞的時間後,她開始回想從前,想起她的傻孩子。
    那個傻孩子退卻了嬰孩時期的圓圓胖胖,長成了今天傍晚站立在她眼前的沉靜女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惟一流著她的血的人,是最親密的關係。
    而莫回卻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眼神一點波動也沒有。
    那樣的感覺,頓時讓她這些年來用物質所堆積出來的奢華,全成了一堆廢品。她幾乎想去搖搖莫回,讓她知道站在她眼前的是她的母親,不是什麽陌生人。
    如果當時章淩碩沒有回來,她想她真的會失去理智,把實情告訴莫回。
    小房間的門傳來三聲有規律的聲響,李非從沉思中回神,整理了妝容。
    “親愛的,你在裏麵嗎?”約翰遜的聲音。
    “是的。”李非發現並沒什麽不妥後,打開房門。
    “你在裏麵做什麽,連燈也不開。我還以為那個幹瘦的儒弱男人騙我呢!”
    “我隻是有點累,見你還沒回來。所以出來隨便看看,走到這裏覺得有些累,就進來休息了。你今天的情況好嗎?”李非端出以前職業的笑容,笑得有點僵硬。
    “不算好,親愛的。”約翰遜略顯挫敗,“章淩碩把這裏的鎮民收買得非常成功,連半點信息都挖不出來,隻在鎮辦公廳內找到了一些樣品的文件。”
    “親愛的,你真棒!有了這些資料相信你能創造出跟章氏集團同樣優秀的產品。”李非心不在焉地掃過一眼文件。
    “當然了。你呢?聽那個儒弱的男人說你下午去了禦席匠古宅了,見到它的老板了嗎?”約翰遜眸內閃過亮光,看著李非。
    她的神情不太對勁。
    “沒有,我去的時候,她正在午睡,等到了傍晚都沒下來。”
    “哦。真是可惜。我想你明天可以再去一趟。”
    “我想也是。”
    “對。你已經很久沒回中國了,你可以用這段時間好好感受一下這裏的鄉村氣息,也許還能有段奇遇呢。”
    李非聞言,心思轉了一圈,他的目標不會連莫回的屋子也算在內吧?“親愛的,你對禦席匠有興趣?”
    “當然不。不過,我對章淩碩身邊的人都有興趣,親愛的。”隻要與章淩碩有關的人,他都想阻攔一番。
    “我想,他和禦席匠老板隻是房客與房東的關係。今天聽李部長說,當時隻有莫老板那裏裝了寬帶,他才決定搬過去的。再說章淩碩是高高在上的跨國集團總裁,怎麽會跟一個貧窮小鎮的小老板扯上關係。”李非分析。
    “我也希望如此,不然那個無辜的小老板可能要倒黴了。”約翰遜邪魅地笑笑。
    “好了,親愛的,我們回去吧!”李非突然有些疲憊,再提不起精神應對。
    夫妻的不同心思暫時被黑暗隱去。
    臨近傍晚屋前的小道上,王大伯的車子晃悠悠地駛過來。
    “張丫頭,有客人來了!” 王大伯停車,朝店裏喊了聲。
    “好咧!這就來。”張青在廚房隨意擦了擦手。
    “小姐我已經帶到,章先生的確就住這裏,你自己進去。我先走了!”
    “謝謝!”一個精致美麗的女人戴著能遮掩半麵臉的大墨鏡,踩著細跟高跟鞋,提著行李下車。有一種女人,無論在什麽地方,都能保持原來的優雅與氣質。這個就是其中之一,在王大伯破舊不堪的車上坐了半天,也沒有將她的優雅減少半分。將行李放下,站直身體,以挑剔的目光,粗粗看了眼斑駁的牆體,厭惡地皺皺精心描繪的眉。
    她無法想象一向潔癖的章淩碩,竟然能在這種髒兮兮的地方待了半年之久!
    他怕是寧願在這髒汙之地,也不願回美國麵對她吧?思及此,吳洋索性轉身背對小屋,看對麵的風景。遠山隱約,彩雲紛飛,空氣清新倒也勉強可以忍受。
    她早該到這裏,本來三天的行程,她卻是走了七天,延誤原因還是因為語言不通,起初她以為她的中文說不好,弄了半天才發現,他們講的竟然是地方的俚語,不是普通話!第三天之後,她幹脆就閉嘴不言,直接寫中文,讓司機載她,反倒順利到達了!
    “小姐,你好!”張青出了大門,看到來人身邊還有幾口價值不菲的皮箱。
    她這是想住店還是什麽?可是她家老板開的並不是旅館啊。
    吳洋繼續皺眉,驕傲地回頭,脫下戴在臉上的豔紅色的墨鏡,一內一外的兩人隔著小小的院子,四目相對。
    張青瞪著小院門口那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半晌說不出話。
    而吳洋也驚訝地看著張青,這女人就是害她與大哥關係僵化的人。
    七年,都彌補不了破裂的關係。
    “吳洋?!你來幹什麽?”張青插著腰,雙手緊緊握成拳。不然她無法控製自己手裏的菜刀不飛出去,將這個囂張無比的女人大卸八塊。
    “哼!”吳洋輕哼了一聲,“我的行蹤從來不需要向你這個粗鄙的丫頭報告,你管不著。”
    “我是管不著,不過我有必要告訴你一聲,你吳大小姐現在所站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盤,最好別惹我不高興,否則可不是逐客這麽簡單。”張青瞪著眼。
    “這破屋子原來是你的,果然跟你身上的窮酸氣貼合。”吳洋輕睨地說著。
    “是嘛!多謝你的‘誇獎’!如果你來這裏隻是為了跟我抬杠,你做得不太成功,我絲毫興趣都沒有,你可以離開了。”張青一臉燦笑。
    “你!想不到七年沒見,還是這麽伶牙俐齒!”吳洋一雙亮眼裏幾乎可以噴出火來。
    “請!”張青作了個請的手勢。
    吳洋撇過臉不回應。
    “梅爾,你怎麽來了?” 吳予燦聞聲出來,他原先以為是其他,看見門外的吳洋麵露驚訝,他那生來就腳不沾塵土的妹妹,竟然跑到這樣的地方。
    對章淩碩,她的付出算多了。
    “大哥?你說的德國就是這個破落的小鎮?leon就在裏麵是不是?我是你妹妹,你知道我的未婚夫的去向,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難道就為了你身邊的賤女人?”吳洋將積壓數天的怒氣爆發。
    “梅爾,你不該來這裏。來了也無濟於事!”吳予燦歎了口氣。
    “沒試過怎麽知道結果是無濟於事。”吳洋不以為然。
    吳予燦歎了口氣,走到那個驕傲的女孩兒旁邊,“你應該累了,先進去休息吧!”
    吳洋揮了揮手,美麗的臉上一片清冷。
    “他不來,我不會進去的!”
    如果她從千裏之外來找他,他都能避而不見,他們之間還能有什麽希望嗎?
    前樓二樓的窗邊,章淩碩看著小院門外的吳洋,轉身下樓。
    “梅爾。”章淩碩喚了一聲。
    吳洋轉身,麵對章淩碩,是半年未見的未婚夫。心裏的忐忑退去,女人特有的嬌嗔浮現,“我以為你繼續避而不見。”
    “你想多了,我們進去吧。你先休息兩天,後天我派人送你回去。”
    “因為我的出現讓你困擾了,所以你迫不及待地將我趕走?好跟那個野女人雙宿雙飛。”吳洋覺得自己開始不平衡了。
    “現在不是談這些的好時機,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再好好談談。”章淩碩因吳洋的形容詞微微皺了眉。
    “談解除婚約?”
    “梅爾,我很抱歉 !”
    “說抱歉之後,我們就有未來了?”
    “沒有。”
    “那我不需要。我不會解除婚約的。我不會讓那個女人如願,你是我的!”
    “我和莫回之間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我不要聽!”吳洋製止,“我不需要從你口中聽別的女人的好。”
    “梅爾,你這樣我們根本沒法談。”
    “我們之間不需要太認真的交談。我也不需要談這些。告訴我,你在這裏待了半年,是因為她嗎?”
    “起初不是,現在是。”章淩碩如實回答。
    吳洋咬牙,他竟然連為她說謊都不肯。
    “不嫌這裏落後,不嫌這裏髒。隻因為這裏有那個女人?”吳洋再問。
    “是。”
    “……”吳洋無言,這很難堪,還是她自找的。
    “我知道我的話對你而言是一種傷害,如果我現在不說,將來對你的傷害會更深,那是我不願意看到的。”章淩碩抬眸注視吳洋,純黑的眸子是濃濃的歉意與關心。
    吳洋看著章淩碩的眼睛,就是這雙眼,絆了她的心。
    章淩碩見吳洋沉默,又看了眼她眼下淺淺的青黑,她這一路上,肯定不輕鬆。他皺了皺眉,再次開口,“如果你不喜歡這裏,我送你到鎮上別的地方住下。”
    “我偏不如你所願!”
    “梅爾,無論在你眼裏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都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汙蔑她。是我有愧於你,不是她!這一生是我虧欠她太多,我的未來隻會有她一個人。”
    “難道我應該感謝她?感謝她搶走了我的未婚夫?”吳洋不恥。
    章淩碩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這個時間莫回該起床了。他想結束這場爭吵,“我幫我把行李提上去,你現在需要休息。”
    “不需要。你走吧,回到那個女人身邊!我的事情用不著你管!”吳洋轉過身,背對著章淩碩,卻還是被委屈薰紅了眼眶。
    章淩碩無奈,回頭看了眼吳予燦,兩人對視,皆搖了搖頭。
    他就這麽走了?她千裏迢迢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竟敢就這樣走了?!吳洋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一向驕傲得不會流淚的她還是忍不住滿腔的委屈,眼淚奪眶而出。
    是夜,院子裏的小燈早已打開。
    淺淺的燈,勾勒著院門前那抹倔強的身影依然立在那裏,變成了一幅暗色的畫。
    吳予燦放下碗筷,起身。
    “予燦,還是讓我去吧!”章淩碩製止,這事因他而起,該由他自己去解決。
    “等等。”莫回出聲。
    “你生氣了?”章淩碩問,突然發現他問了一個很爛的問題,哪個女人能不生氣,自己男人的未婚妻跑上門了。不過現在要處理的是吳洋的問題,他和莫回的可以稍後,他再過分也不能讓從未受過半分苦的吳洋在這天寒地凍時留在外麵。
    “讓我去。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和吳洋的問題!”莫回說完,拿了件外套,轉身出門。小廳內是吳予燦和張青,兩人一直注視著門外吳洋的身影,卻頗有無可奈何之色。莫回也不跟他們解釋什麽,直直往吳洋那走去。
    “你是誰?”吳洋嫌棄地看了一眼姿色平庸的莫回,姿態高傲得像隻驕傲的孔雀。
    “我叫莫回。”莫回輕聲回了一句。
    “這家破店是你的?”
    “是啊。”莫回笑眯眼,看到吳洋臉上的譏諷笑容,補充道,“也是你今晚要過夜的‘破’地方!”
    “你是傻子嗎?聽不懂我剛才語氣的諷刺?”吳洋挑眉。
    “聽懂了。不過你的驕傲如果在露宿街頭時也像現在這樣不可一世的話,我想我會十分佩服你的。我是來問你最後一次,你要不要進來,要是不用。我可要關門了!”莫回作勢要關院門,餘光留意吳洋的舉動。
    昏黃的路燈下,吳洋一動不動,姿態依然像個驕傲的公主,細跟的高跟鞋並未讓她流露疲態。這個女孩是從小就習慣這樣的姿態,還是太倔強。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到漠視,也不會流露驚慌的情緒。
    吳洋轉頭不看莫回,這在她的人生算是施舍的經曆,是她看不上的女人給的,她寧可不要。
    “唉。”莫回歎了口氣,轉身從小廳裏拿了兩張竹凳,把一張放在吳洋的身邊,一張自己坐下,才開口道:“你不進來,我就陪你坐一會兒吧!但我的身體不好,熬不了夜,隻能陪你一下下。”
    “隨你便!”吳洋不予理會。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你。”莫回突然開口道。
    吳洋眼神閃過一絲狐疑,沒搭話。
    “第一次見你,是在電視上,那時你穿著美麗的公主裙跟章淩碩的訂婚。現在見你,發現你比電視裏漂亮許多。”莫回輕聲說道,心平氣和。她沒想過她和吳洋會有見麵的一天,但有他的愛,她不恐慌。
    “你既然知道他有未婚妻,還不要臉的勾引他,是因為他的錢嗎?”心頭像開了一個發泄的出口,吳洋的語氣又急又衝。
    “在你的心裏,他是那樣的人嗎?是女人一勾引他就會就範的男人嗎?”莫回淺笑著反問。
    當然不是。吳洋不回答,一回答不就證明,她的未婚夫寧願眼拙到喜歡一個村姑,也不喜歡她這個公主了嗎?她若回答,不就自己承認她堂堂梅爾集團的接班人,竟然比不過一個村姑。
    莫回也不是真在等她的回答,“想聽聽我和他的故事嗎?也許會讓你找出挽回你未婚夫的良策。你還是坐下吧,我和他的故事可不短。”
    吳洋深深看了莫回一眼,心裏覺得,這個女人不是個自大狂就是個笨蛋,聽聽一個笨蛋的話,消磨一下時光也無不可。反正是這女人自己先露怯的。
    她拍了拍身旁的竹凳,風情萬種地坐下。
    月影微斜,莫回娓娓道來她跟章淩碩所有的故事,然後靜靜地看著吳洋。
    “所以,你會認為自己一定能戰勝的,永遠占有他?”吳洋好不容易才擠出自己的聲音,她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故事。在她的認知裏,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姑看到帥氣又有錢的集團總裁,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脫衣下藥把男人給拖到床上,還錄視頻為證,讓男人不得不接受她。這麽醜的女人隻能用這樣的方法。
    吳洋地心裏暗呸了一聲,她自己不就是在夜黑風高的時候,一包藥把leon給拿下了嗎?她不自在地哼了兩聲,不能把這種事告訴這個醜女人,太掉份了。
    “嗯,我相信。他永遠會選擇我的。”莫回仍然語氣十分平穩,不帶半點急躁。
    “要不就試試看,看他喜歡你這種村姑,還是喜歡我這個公主。”吳洋帶上挑戰地看了莫回一眼。
    “好啊。”莫回爽快應了一聲,“不過我得休息了,明天我再詳細說說你的規則。還有,你確定你睡在外麵,明天有精神跟我比嗎?”
    “……”吳洋靜默,“好,為了以防你出老千,我還是住進來監視你比較好。”
    “說的對。請吧!”莫回笑著讓路。
    吳洋冷哼一聲,來來回回走了幾趟將箱子半進小廳,“現在我要住哪裏?”
    姿態傲慢地看了一眼正鎖院門的莫回,反正是這醜女人求她住進來的。
    木門吱呀一聲脆響,莫回也進了小廳,小廳的燈光很亮,照出她一臉灰暗的臉色。
    “你直接上樓,你大哥會告訴你該住哪間房的。”莫回強撐精神笑了笑。
    “哦。那你休息吧。病懨懨的模樣,隻鬥兩個回合就垮了太沒意思。”吳洋依舊像公主,向莫回擺了擺手,向大赦罪人。
    “好。”莫回也不多說,緩步往後院走,越過木花窗,便放心地讓自己往前倒,落入一個溫熱寬厚的懷抱裏。
    “看來我把你給慣壞了。”一聲輕雅的歎息隨著沉穩的腳步聲一齊落入莫回的耳中。
    “因為你的寵愛,我才能勇敢戰鬥。”莫回虛弱地說,貪戀他溫熱的氣息。
    男人的愛,才是女人能驕傲戰鬥並且贏得最終勝利的法碼。她有他全部的愛,她才敢應吳洋的戰帖啊!
    “別跟著梅爾胡鬧,一個我就夠頭疼了。”章淩碩用腳開門,穿過屏風,把她輕輕放置在床上。
    “好。”莫回軟軟地應著,像朵雪梅,靜靜綻放在暖色的織錦上,乖巧得不像話。
    章淩碩用盡所有的力氣,讓自己不去抱她。
    這女人,以為自己的身體好了,就每夜想著法子誘惑他。他也想要她,可她的身體還太差,根本撐不住太劇烈的運動,怕不小心又傷了她。
    冰涼的小手趁他片刻分神的當口,從他的棉質睡衣下擺伸進去,放肆地遊走著。一向蒼白的小臉竟然泛起淺淺的酡紅,該死的迷人,他知道那裏的肌膚有多滑嫩,有多舍不得。
    聽到微亂的呼吸聲,手下炙熱的肌膚止不住的緊繃,莫回綻放笑容,“愛我,好不好?”
    聲音軟軟、糯糯的,還配上她無限嬌羞的表情。
    章淩碩咬咬牙,牙齒在口腔裏卡卡作響著。
    “貓兒,別鬧。我不想再傷你!”深吸口氣,章淩碩強迫自己冷靜,上次宮外孕的記憶太慘痛,他不能為一時之快,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醫生說我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不礙事。”莫回掙紮著起身,黑亮的發絲滑過頰邊,幾絲調皮發絲沾在她溫潤的唇瓣上,眼神魅惑地看著他。
    “該死的。”章淩碩低聲咒聲。
    這女人真應該打一千次一萬次屁股,竟然用這樣誘惑人心的風情勾人。
    雙手微微顫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薄唇靠近,停留在很近的距離,炙熱的鼻息噴灑到她的小臉上,並滿意地看著她的小臉頓時變得通紅。
    “最後一次機會,跟我說‘不’。”章淩碩的嗓音更加低沉迷人,眼神炙熱狂亂到要溢出來,淹沒麵前的小貓。
    “我說我願意。醫生說我們可以。”莫回一臉燦笑,用醫生的話來為自己作證。語畢,她溫潤的唇瓣覆上他的,讓自己冰涼的體溫逐漸染上他的溫度。
    如果這樣還能保持理智,他想他可以成神了。沒有哪個男人,成天麵對自己愛的女人的身體和誘惑會無動於衷。章淩碩閉了閉眼,讓自己還能擁有一絲理智,別在放縱的時候傷了她。
    大手定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扶上她的腰,慢慢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主動權。
    章淩碩小心翼翼地留意身下女人的反應,連最細微的表情也不放過,一看到她微微不適的表情,他立刻停下,細心地詢問,直到他身下的女被人問得全身因羞怯變得通紅,他才朗笑著繼續。
    “還好嗎?痛不痛?”氣息一平複,章淩碩便將莫回擁進懷裏,輕聲問。
    “我很好,不痛,隻是有點累。”莫回把頭埋進男人的懷裏,這個男人細心得可怕,這些問題饒是再大膽再開放的女人也會害羞的,他還再三重複地問。
    “現在知道害羞了,剛才的勇氣到哪兒去了!”說歸說,他的嘴角還是呈上揚的趨勢的,大手拿著床邊的幹淨毛巾,為她擦拭身上的汗漬,別因這個受涼倒好。
    “我自己來。”莫回看清他的意圖,趕緊接過毛巾,她臉皮不夠厚,不敢在這樣的光亮曝露自己的身體。
    “你還有力氣嗎?”章淩碩笑道,將毛巾穩穩拿在自己的手上,拉開她身上的被褥,露出讓他心折的美景。
    大手執起毛巾動作輕柔的擦拭她身上的薄汗,一雙小手輕握住他的手,“我可以自己來的。”
    他抬目,是紅得燙人的小臉。
    “剛才的大膽跑到北極了嗎?”他展唇微笑,輕輕移開她阻擋的小手,看到她微側著臉不敢看他,心底升起一股寵溺。
    莫回渾身緊繃著,聽到他的抽氣聲,她差點想拉過棉被將自己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當他用柔軟的毛巾動作溫柔地擦拭著她,她輕輕顫抖起來。這樣的曖昧比縱情更讓人沉迷,更讓人顫抖。
    “嗯……別這樣。”莫回咬著手指,輕聲抗議。
    章淩碩朗笑數聲,怕再逗下去,她該著涼了,才輕輕拉過被褥將她誘人的身體遮住,不讓冷空氣侵襲。
    轉身放好毛巾之後,也上床。才一上床,床間的小人兒便在他的懷裏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著。
    “傻貓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腦袋瓜裏想些什麽。”章淩碩輕敲了一下自動自發埋進懷裏的小頭顱。
    “你又知道了?”莫回頭也不抬,有點微微的犯困。
    “嗯哼。你是打算給予燦、梅爾他們創造一個相處的機會,如果在別的地方,予燦還可以躲開,這裏吳洋人生地不熟,賓館也沒幾個,梅爾的性子他了解,肯定不放心她出去住。真著這段時間梅爾一定會刨根問底,說不得兩人能夠說開了。”
    “真聰明。”莫回隱隱打了個哈欠,輕聲回答。
    “先睡吧。別明天起得太辛苦。”
    “晚安。”
    “晚安。”
    撚熄房間的燈,章淩碩看著床帳。
    她讓吳洋留下來,是想了解他的父母究竟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兒,她還是對他沒信心嗎?他的父母在人生大事上不會勉強他,隻要他把事情處理好,他們的未來沒人會反對。
    他該直接跟她說讓她放心,還是等事情圓滿解決後再說,省得她為他提心吊膽著。
    腰間突然被一雙細長的腿兒勾著,身邊的小貓變成無尾熊狀攀爬著他這棵大樹,章淩碩愛憐地低頭吻了吻她細白的發旋,也斂下心神入眠。
    前樓的小廳,吳洋準備彎身提行李箱,一隻跟她同樣纖細的手比她快一步的提起來,回頭看另外兩隻箱子也落入別人的手裏。
    張青並沒有多做停留,提著箱子便上了樓。
    “梅爾,累了一天,先去洗個澡。”吳予燦開口。
    吳洋沉默,她是個驕傲的公主,從小就接受最嚴格的淑女課程,被教導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最完美的姿態。可在她的親人麵前她撐不住,尤其受了委屈之後。
    向來自信的眸子裏閃過星子般的光芒,是蓄著已久的淚水。
    “先洗澡,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談,好嗎?”吳予燦拍了拍吳洋的肩,還是記憶裏的纖細。
    “不會再想方設法地躲著我?”吳洋因為他習慣性的動作,心裏更加委屈。這雙手,每次在她學不好那些枯燥乏味的禮儀課時,總會拍拍她的肩給她鼓勵。
    現在,她委屈時,他還是像多年前那樣給她安慰。心裏動了動,又冷靜地提醒自己,別被表麵現象給騙了。
    她不相信。曾經關係再好的兄妹,經過七年有心的隔離,要回到從前談何容易。
    “不會。”吳予燦承諾。
    “你若敢再不告而別,我會親手毀了梅爾集團。”吳洋眼神略冷地看著自己的兄長,淡淡的威脅。
    她還是習慣對他任性。
    “去洗澡吧,在小花院的左側。”吳予燦笑笑,出聲催促,再不去洗,張青放的熱水該涼了。
    “箱子放下。”吳洋啟唇。
    “怎麽了?”吳予燦揚眉問。
    “我的換洗衣物在裏麵。”
    吳予燦依言放下手下的皮箱,她肯定是故意的。她還是這麽喜歡對自己的親人任性,卻也明白她的任性已經比以前少了很多。
    她本該是手裏最珍貴、最該嗬護的花,現在他還是讓他最驕傲的名花被受風雨的吹打了。
    “在我的房間等我。”離開前吳洋又囑咐一次,看見吳予燦點頭,她的神情才稍微滿意了些。
    吳予燦再次彎身提起行李,轉身上樓。
    吳洋暫住的房間裏,張青已經從吳洋帶來的行李箱裏找過她隨身攜帶的被單、枕頭,還灑了她箱子裏的香水驅味。
    “丫頭,你先去休息。我和梅爾等下還有事情要談。”吳予燦開口。
    “我馬上出去。”張青笑笑,把香水瓶收到原來的地方後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帶上門離開。
    吳洋也洗好進了房間,看了看房間裏的擺設,美麗的唇瓣一開一合地對屋內的擺設進行評判,“真特別。她還真為了一個男人保持這屋子原來的樣子,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