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這時候附近還開著的除了大大小小的便利店酒吧之類，就是這家日式拉麵。

    二十分鍾前，幾人魚貫而入的時候，店主先是一愣，然後興奮地表示：“我草，許賀！就聽說你們在這邊打歌！”

    幾人就黑線：“你不是日式拉麵麽？”。

    人家哈哈一笑表示：“日式拉麵？哈哈這算什麽, 連好多壽司店都是華人開的”，接著熱情地表示要給他們的拉麵加的滿滿的。

    之後，這位熱情的店主招呼了一陣，就繼續出門忙了。

    但並不代表一切結束。

    他們這次來這裏，不僅僅在華人圈子走紅。

    剛坐下不久，熱情地拉丁女服務生過來找他們要簽名，要合影；過來送東西的小哥, 思索了半天加上上網查，也認出了他們的名字。還有路人經過的時候閃了下快門, 似乎也是在拍他們

    看得出其他幾人雖然很累，但還是滿臉帶笑地，用偶像的職業素養配合著。

    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這種走到哪都被認出來的事情他們可能是首個在洛杉磯達成任務的華人組合，以至於幾乎隊裏每個人都沉浸其中，樂不思蜀。

    然後，許賀就發出了這種感慨。

    “哈，確實不行，太累了，也許我們該休息一天再繼續。”對此，王思哲點頭道：“順便想想我以後麵對特殊情況怎麽處理。”

    他們前陣子幾乎是每天都要表演到深夜，然後一首歌唱了不知道多少遍，都有點麻木了。但這都不算特殊情況，特殊情況是：

    比如表演之後，經常就會有觀眾覺得他們是那種樂隊, 會睡粉的那種，也就追到後台拜托，他們是偶像誒，這種簡直要命。

    比如四處表演，難免會遇到各種米國特色，槍支啊，葉子啊，還有各種

    再比如更具有米國特色的：

    那天王思哲臨時得去上廁所，結果進來個女的。當時他就驚了，結果人家說她是生理女心理男性，所以要上男廁所。

    好吧，那你為啥臉上這麽

    人家說，噢，那是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我也喜歡男的

    漂亮，完美閉環！

    真的是跑活動多了什麽都能遇到，簡直是蛋疼的不行。是不能這樣，該停下清理一下。

    然後再繼續出發。

    “我也覺得，說起來明天就是原定回國的日子了，我們這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吧？”羅藝軒也點頭：“這樣看來，我們休息一天也不過分——剛好明天活動取消，沒啥安排。”

    “就是可惜了在等著表演的粉絲們，哈哈。”何泓希也笑得開心：“你注意到沒有, 有個粉紅色頭發的女孩，最近每天都來我們現場！”

    “何止，我們在這裏已經有粉絲群了，嘖嘖”

    “必須的，發展那是相當不錯啊”

    一群人樂嗬感慨著：

    剛開始的時候在異國他鄉一上台，台下可能很懵，然後一唱歌就給他們鼓掌；到後來，還沒上台大家就歡呼，唱歌也會跟著。

    這種雖然身在異地，但是開口之後全場融為一體的感覺。

    還蠻令人沉迷的。

    更何況國內媒體天天跟進進度，每天都有所進展，也就誇個不停。

    三人也就嗬嗬地笑著聊天，隻有許賀並沒有自得的感覺，而是表情莫名地開著玩笑：“可是我們不是來鍍金的麽，怎麽變得這麽認真啊”

    “還真是。”王思哲就笑。

    他們原計劃可是來公費旅遊兩周然後回去。

    “認真也有好處啊，至少我們掙錢，還有名氣了。”何泓希湊過來，他今天表演結束和大家合影的時候靠著個不知道是哪裏的人，香水噴的幾乎把人悶死，現在身上都還有那味。

    不過這不影響他興奮：

    “國外的錢，我的公司是不抽成的，所以我賺的全都算我頭上。”

    “而且我們在國外受歡迎這事，不僅在國內被好評，我們在洛杉磯本地也確實是有相當的知名度了。我昨天刷tiktk都有我們表演的視頻！”

    何泓希是那種喜歡線下氛圍的人。

    他這些天過得很開心。

    “確實，我覺得我們這樣發展下去，應該可以慢慢起來”

    就連羅藝軒也點頭繼續道：

    “你還記得麽，前天我們接受電視台采訪的時候，主持人說這個音樂風格讓他想起了之前的一個知名組合。也許我們真的可以開拓米國市場”

    米國的音樂市場，和國內完全不能比。

    尤其是這繁榮的產業就不同。

    國內他們接商演，基本上最紅的時候也就一天跑三個而且還是全國飛。但是這裏僅僅是洛杉磯本地，他們一天最高就跑了三個商演。

    說到這個，他仿佛有點眉飛色舞的意思。

    好像下一個國際巨星組合即將出現。

    許賀思考了三秒：

    這些家夥，還真的沉浸在其中了，非要杯盤狼藉才收場麽？

    然後決定戳破他們的美夢：

    “真的嗎？你們真的確定會越來越好？還是說你們完全沒覺察到，我們能上的節目基本上已經上完了，最近經紀人已經找不到新的路子了。”

    “而且我們的演出次數，也開始減少——包括你們難道沒有注意到，明天雖然是臨時取消表演，但這場居然取消之後一個活動都沒有了，也沒有別的活動填補進來，這對上升期組合來說正常麽？”

    “還是說，你們其實也能感受到新歌紅利的這股勁，已經開始過去。而我們如果不繼續上升到更高的平台，那麽我們會怎麽樣？”

    這話一出，眾人愣住了。

    許賀才繼續道：

    “你們也想到了，停滯或者下降。可關鍵是我們似乎並沒有進一步上升的通道了吧。我看不到任何公司方麵的努力，也或許，就是真的沒有。”

    “所以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我們目前的進度，差不多就已經是我們此行的天花板了。”

    “不見好就收，不行的啊”

    在新人或者素人的時候，往往很多人會對娛樂圈有挺多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也算是老生常談了。

    比如我要是穿越了，隻要拿出某首原時空很紅的歌，隨隨便便就能起飛登頂。

    事實上這需要很多的準備。

    合格的唱功，合適的舞台，合理的宣傳等等之類，聚合起來才能實現一定程度上的成功。更別說人家原版能出現那樣的成功，可能還需要歌手自身的名氣，影視作品的加持，當下流行趨勢

    甚至是某些偶然、不可複製的事件。

    所以就像現在這樣，f1rst-a有原時空很好的歌，也有合格的唱功，合適的舞台，合理的宣傳卻隻能在一定程度上小火一陣，然後很可能就沒有後續了，俗稱過氣。

    這時候想要止住，就需要開拓更大的平台。

    這就要說到

    娛樂圈是百分九十以上的關係社會。

    比如現在，你要換做那些大公司出來的藝人，要是能在洛杉磯有這樣的成績？

    別的不說，絕對不可能讓他們隻是在這樣的地方表演，在本地上一些電台，采訪，那肯定是更高級別的項目安排安排，更厲害的節目上上看啊。

    這才是慢慢上升的渠道。

    但是看看他們現在，已經定義在“演出歌手”這個位置很久了，還是沒有上升。

    為啥？還不是缺乏上升通道唄。

    獼猴桃這種視頻平台能在米國給啥通道啊，你要說是flix（米國網飛視頻平台）可能還差不，但目前來講他們就是沒有通道上升的。

    隻能停留在這裏，然後，進入衰退。

    “但也有很多底層草根出來的吧？”王思哲皺眉：“他們不是也沒有通道麽？那他們是怎麽走上去的，我看這種人也不少。”

    “一開始或許沒有，但如果真的能被看上自然有公司願意挖人，米國那麽多職業經理公司呢。再慢慢推廣出去，才走紅的。”許賀聳聳肩。

    “而且即使有靠自己爆紅的，也要注意幸存者偏差。”羅藝軒也反應過來，道：“就像在火車上記者采訪的人都買到了車票，並不代表百分百的人買到了票——本身能被你看到的人就已經是極少數，背後沉默著無數人。”

    好比他們，現在出來光芒閃耀。

    但整個組合也就9個。

    背後可是101個練習生，更別說海選的時候，那都是成千上萬的練習生。

    “說起來確實是這樣，別說在這，在國內不也就是一樣麽，通道確實是重要的。”

    王思哲就明白了，感慨：“藝軒和隊長的公司影視都比較占據主要業務，所以即使是練習生，也有往影視方麵走的通道。而我和泓希，基本上隻能音樂方麵往下走了。”

    “真的就沒有機會麽？”

    聽到這，何泓希還是不甘心：“我敢說國內組合沒有一個能做到我們現在的地步的，我們在這裏其實不差的，之前每天那麽多邀請演出，國內都沒有這麽多”

    “那是因為我們便宜，且新歌剛發。”

    許賀搖頭：“你要跟國內一樣，要價三十萬美元一場試試看會不會有人邀請。而且這波熱度過後，你真覺得還會有這麽多邀請麽？”

    “所以你的意思是”羅藝軒問。

    “我的意思剛才已經說過了，見好就收。”

    許賀端起味增湯喝了一口，才道：“也是時候可以回去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仿佛空氣都安靜下來，許賀也很知趣地沒有多說什麽。

    留著三個人自己思考。

    屋內很安靜，大家都回憶著這段時間的經曆，好像真的是那麽回事。組合確實知名度上去了，火爆程度下去了，如果沒有繼續往全國的頻道上升，那基本上就是走下坡路。

    可那些平台，公司都夠不到。或者說至今沒有表現出相應的努力進去。

    而且就算夠到了也未必真的能成事。

    比如泡菜國這種文化立國的，各種精心準備，米國也跟著配合，這麽幾年不也就推出一個在全美有些名氣的男團麽？

    可道理雖然是這樣

    真像許賀這麽果斷地說回就回，是很難的：

    好比雖然明白有些事情的問題，但是真的就能這麽看穿本質之後，果斷離開麽？

    其實也是很難的。

    “這還真的是讓人真是舍不得啊。“

    沉默了許久之後，羅藝軒搖搖頭：“但事實就是這樣，這一次過來我們準備太有限，路徑也太有限，最終的發展可能也就這樣了。”

    “就這麽說穿讓人覺得挺糾結的。”

    王思哲附和：“好比一切近在眼前，你伸手去碰卻發現隔了一層透明的玻璃，無從下手。”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何泓希是沉默最久的，這會才道：“所以，還會有下次麽，下次我們怎麽說？”

    “下次需要準備的就不隻是這點了，但我勸你們，暫時不要想著這些，我們的底盤是國內，海外隻是預備市場之一。”

    許賀看向窗外的黑夜，那是東邊的方向：“所以如果我們沉浸在短暫的名氣裏卻毫無發展，這樣幾個月回去，先別說其他的，國內的市場真的還有我們的位置麽？出口轉內銷這一套隻適合吹一吹，但如果丟掉了底盤，那就啥都沒了。

    所以既然原定的時間也到了現在我們回去，就是公司無視我們組合在米國的光輝前程，遺憾離場，觀眾對我們心中的評價會拉到最高。

    但如果錯過了這個台階，留到事業開始停滯甚至下滑地時候回去。迎接我們的，可能是’國外也不好混，還不是灰溜溜地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