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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限製你的自由。”陸雲非回答的聲音很輕，“陌念，有時候，聽到的不是最真的，看到的，也不是最真的。”
    “……”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手指緊緊的攥著手機，腦海之中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又突然模糊了起來，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我抓都抓不住，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沒有想要再問我的了嗎？”陸雲非在電話那邊頓了頓，也許是因為我良久沒有說話，他開口道：“如果沒有其他……”
    “我爸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驟然打斷他的話，隨即下定決心問個明白，咬了咬唇瓣，低聲問道：“我媽媽坐牢的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他們長輩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至於你媽媽坐牢的事情，我隻能說我知道。”陸雲非的聲音有條不紊的透過電話傳了過來，低沉優雅，一如既往的好聽。
    可聽在我的耳朵裏麵，卻尤其的刺耳。
    “我媽媽坐牢的事情你知道？那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你的能力那麽大為什麽不能救她？你是因為……”做賊心虛還是根本就對我的父母視若無睹？
    我的話說的含蓄，後麵的內容幾乎就沒有說出口。
    “所以呢？”陸雲非在電話那邊隻是笑，笑的聲音感覺很冷漠，刺骨的寒意。
    “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想說點什麽了……”我舉著手機，閉了閉眼睛，腦子裏麵一片混亂，思緒煩亂的我什麽都想不下去。
    陸雲非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這種對我是否誤會，是否會離開可有可無的表現，讓我心裏的不安和難過不斷地被放大，最後將我整個人都淹沒在其中。
    “那就什麽都不要想，你隻要記得你是陸太太，是我陸雲非最愛的女人就行。”陸雲非毫不猶豫的接口，聲音安撫的說道，“其他的什麽都不要管，把一切都交給我。”
    “……”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說話，心裏卻有了計較。
    不要管還是……不讓我管？
    “你答應過回來陪我吃午飯。”陸雲非突然溫柔的開口，好像之前我們之間的陰霾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聲音平靜極了，“我以為你會回來的，所以，我到現在還沒吃。”
    “我幫你打電話給你的生活秘書。”我抿了抿唇瓣，想到陸雲非那嬌弱的胃，平複了下心情，就開始在手機通訊錄上找陸雲非生活秘書的手機號。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尤其是對於陸雲非這種胃病厲害的人來說。
    “我想吃小籠包，你做的。”陸雲非的語氣有些孩子氣，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況且，你說過，中午回來吃午飯。”
    想吃我做的小籠包的意思就是不想讓生活秘書買飯，想讓我回去？
    “我有事走不開。”我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道：“我沒辦法回去。”
    我沒辦法回去，不管是因為爸爸媽媽的事情還沒有理出思緒，還是因為我跟陸雲非之間這種說不清楚的關係，我都沒辦法回去見他。
    “小籠包的麵需要發嗎？我用熱水和麵好還是冷水？”陸雲非沒理會我說的話，他隻是在電話那邊絮絮叨叨的重複著，“陌念，我今天被熱水燙到了，燙傷了，如果你不回來見我，那我就不處理，一直到它沒法用為止。”
    “……”
    我沉默，抿著唇瓣，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就這樣，陌念，我在家裏等你回來。”
    說完，哢嚓一聲切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電話裏麵傳來的掛機的聲音，我的心裏五味陳雜。
    嫁給陸雲非，這曾經是我多年來最大的夢想，如今美夢成真。
    交換戒指的那一刻，宣誓的那一刻，我究竟等了多久，我自己都記不清。
    可是現在這一件一件撲朔迷離，又異常清晰的指向陸雲非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鋪天蓋地的侵襲而來，讓我所有的防備都潰不成軍。
    不管是外人的詆毀，還是媽媽的訴說，我都盡力的說服著我自己，陸雲非是清白的，我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相信我們的愛情和婚姻，可是當我感覺到電話裏麵他那種模棱兩可的態度的時候，卻又在一瞬間發現。
    有太多的事情，我雖然已經習慣性的選擇了忽略，選擇了隱忍，但是當他們被人直白的放到了眼前的時候，當薄少傾一次又一次話裏有話的提醒的時候，當林燦燦在婚禮上說的那些嘲諷的話響起的時候，當我的媽媽絕望的跌坐在地上的時候……
    我才發現，我根本沒有勇氣在這樣的狀態下，去見陸雲非，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眼。
    ……
    病床裏麵沒有人，隔壁床的孕婦醒過來之後，就被自己的家人給帶了出去做檢查，而我的媽媽則去買飯一直沒有回來，我走下床，開始收拾東西。
    我現在不想麵對歇斯底裏，好像隻有我了一樣的媽媽，也不想去見那個我壓根沒有勇氣去見的男人，即便我現在思念如狂。
    “哢嚓——”
    房門被人從外麵打了開來。
    我沒有抬頭去看，隻是專心致誌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背對著來人，啞聲道：“離婚的事情，我會考慮，但是這幾天，我想自己呆著。”
    身後的人往前行走的步子一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從後往前的抱了個滿懷。
    我震驚的站直了身子，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身後那道修長而熟悉的身影。
    我詫異的抬頭，迅速轉身，看著來人，吃驚的叫出聲。
    “雲非——”
    他怎麽會來？
    陸雲非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他看著我，薄唇緊抿，細長的眼角略微帶著點紅，如畫的眉眼皺成一片，臉色說不上好看或是不好看。
    “為什麽？”良久，我的耳邊傳來熟悉的低沉優雅的聲音，壓抑的平靜死死地籠罩在我的頭頂，他的眼睛裏麵的黯然一閃而逝，我看著，心髒驟然緊縮。
    陸雲非，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會考慮離婚的事情嗎？
    我咬了咬唇瓣，別開他灼灼的視線，雙手按住他放在我腰間的手臂，微微用力的往下扯了扯，啞聲解釋道：“我們之間有太多的秘密，也有太多的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實，我想，暫時冷靜一下，不然，我不會放心我們以後的生活的。”
    我沒有去質問陸雲非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因為我下意識的覺得，或許陸雲非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我的病房門外，那會兒電話裏麵傳來的鐵盤跌落的聲音，就是最好的證據。
    看吧，我已經習慣了隱忍和忽略，把陸雲非想要對我有所隱瞞的所有事情，都習慣性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我曾以為，這是能夠維係我們感情的最佳方式。
    現在看來，這種方式，似乎從開始就一直是錯誤的。
    陸雲非沉默的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突然唇角彎了彎，冷笑一聲，那微微揚起的笑意卻明顯不打眼底。
    我伸手想要觸碰他，卻被他驟然揮開。
    他往後退了兩步，沒有像以前那樣逼近我，他站在距離我不過一臂的距離，習慣性的勾了勾唇角，臉色深沉，眸光複雜，似乎氤氳著些許濃霧，但他始終都沒有說話。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強勢的靠近，不再像以前那樣眼神狠厲的看著我，這一次，他隻是臉色平靜的看著我，眸光雖然複雜，但並沒有挽留的意思。
    他再一次把選擇的機會丟給了我，而我，再一次茫然失措。
    “給我兩天時間，我需要……”我的話再看到陸雲非雙眸之中一閃而過那種被拋棄的憤然和寒冷的時候，戛然而止。
    或許，不解釋的沉默，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狀態。
    我低了低頭，將病床上收拾好的包包拿在了手裏，轉身就要往外走。
    再跟陸雲非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上突然一熱，我頓住腳步，困惑的看向身側的男人。
    “我曾經努力過，讓你的媽媽坐牢不是我最初的目的，我想過要救她，為了你。”陸雲非陡然轉過身來，炙熱幽深的雙眸閃過一絲黯然，他看著我，灼熱的視線寸寸逼近，“我不救她，不是因為我不夠愛你，而是因為比起愛情，我還有更大的責任。”
    我的臉色一陣蒼白，雙眼呆滯的看著他，唇瓣動了動，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手腕上的溫熱一點一點的被攥緊，那種灼熱的溫度似乎逐漸的深入骨血，燙的我手指都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他，有想過要去救我的媽媽。
    至少……他曾經努力的挽救過不是嗎？
    可是這是不是也算他變相的承認了，他是媽媽口中害她入獄的罪魁禍首的兒子？
    腦海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就快要破殼而出，渾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凝結在了一起，我看著他的眼睛，聲音艱澀的響了起來，“我……”
    “蘇陌念，其實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陸雲非漠然的看了我一眼，薄唇輕啟，語氣涼薄，“如果，你覺得父母的債需要我來還的話，那麽，蘇陌念，一切如你所願，我會離得你遠遠地，再不會讓陸家或者我，出現在你和你媽媽的眼前。”
    手腕上的溫熱驟然消失，我看著他越來越涼薄的眸光，看著他越來越平直的唇角弧度，心裏有些忐忑，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陸雲非。
    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了，又好像什麽都決定不要了。
    我的心裏一陣恐慌，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溜走了一樣，我伸手卻抓不到。
    陸雲非背對著我，往病房的房門口走，素白纖長的手指按在了門把手上。
    我的眼神晃了晃，看著陸雲非即將走出去的身影，看著手腕上剛剛被陸雲非握過的地方，一片紅腫，溫熱的大掌卻不複存在，心髒被一種難以名狀的疼痛所包裹。
    “蘇陌念，我記得你不止一次的問過我，我是不是真的愛你。”陸雲非握著門把手的動作一頓，隨即啞聲道：“我隻能告訴你，我對你，不僅僅隻有愛情，二十多年來，那種愛已經深入骨髓，而不自知。”
    “……”
    我僵硬的站在那裏，眼睛裏麵滿是震驚。
    “我愛你，不是一見鍾情，而是日久生情，所以八年前，當我再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的發生，我願意為設計好一切，你就不會離開我，不會逃，不會躲，因為你的眼睛裏麵全是我，但是，現在……我想，我錯了。”
    他轉過身看著我，眼神刀子一樣的掃過我的臉，隨即自嘲的搖了搖頭。
    “或許你會覺得我步步為謀，但是你絕對想不到，我的步步為謀源於什麽，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心狠手辣，商場上更是殺伐狠決，我想要的，就是摔碎了也必須到我的手上，隻有你，我的例外，我的不確定，蘇陌念，你永遠想象不到，為了你，我做了什麽。”
    絕望，悲哀，嘲弄，無數的情緒浮現在陸雲非的臉上。
    我所認識，我所了解的陸雲非，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無論麵對什麽事情，都是習慣性的勾著唇角，鎮定自若的處理，但是，這一次，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內心，他自己所剖析給我看的內心。
    他不是不會痛，他隻是習慣於用強大的自己來保護沒有安全感的我，他習慣於隱藏自己的內心來成全我所有的妄想，而我，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的保護在身後，卻還在斤斤計較著他的隱藏。
    “你爸爸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的爸爸做了那樣的事情，是他不對，但是這跟我們是否在一起沒有任何的關係，我甚至感謝父輩的相遇和相識，因為如果不是他們，我根本不會遇見你，也不會把你的名字刻在骨上這麽多年。”
    他黯然斂眉，語氣有些涼。
    “蘇陌念，如果你希望跟我分開，如果你希望未來的人生沒有我的參與，那麽，我便如你所願，我會徹底的離開，讓你不再見到我，永遠不見！離婚協議書也會在最短的時間裏，送到你的手上，蘇陌念，現在，我成全了你。”
    陸雲非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眸光裏麵的光亮逐漸的暗淡了下去，眼睜睜的看著他眼睛裏麵的熱情逐漸冷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從我的麵前打開房門，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目光沉了又沉，麻木的站在原地。
    “砰——”
    房門在陸雲非離開之後發出了輕微的一聲關門聲。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目光怔然，腦海中不斷地回放著陸雲非所說的這些話。
    永遠不見……？
    這是什麽意思？
    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陸雲非已經選擇離開我，成全我的事實。
    我連忙扯開房門，就想要順著那個走向電梯的人影衝過去，我想要撲過去，不管不顧的抱住他，跟他哭訴不要永遠不見，可是……
    我的腳步就像是被人灌了鉛，沉重的根本邁不出去。
    我就這樣麵色慘白的看著陸雲非走進了電梯，然後電梯門緩緩合上，紅色的數字一點一點的縮小，最後一直到一層停住，許久我都沒有動作，保持著一把拉開房門的姿勢，腦海裏麵一片麻木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