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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陸雲非破天荒的去接了陸憶。
    還沒到放學的時間，陸憶的幼兒園門口就站滿了家長，小商小販更是瞅準了商機，在這個放學的高峰期紮堆在學校門口進行叫賣。
    “驢打滾，北京驢打滾，吃一次，想一次，包您讚不絕口。”劣質的擴音喇叭裏麵放出了早就錄好的話，不斷地在這個間隙中重複著。
    我看了一眼那被一塊白布包著的軟糯物體，心裏隱隱的有些眼饞。
    小時候，經常站在孤兒院的門口，看著那些上學的孩子被自己的爸爸媽媽牽著從我的麵前走過，記憶最深刻的一次，是有個小孩子，手裏麵舉著一塊十分軟糯的糍粑，一邊吃，一邊把紅糖沾到了嘴角上。
    很香甜的味道就那麽彌漫在我的鼻尖，我想吃，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後來，年紀大了，對這種街頭叫賣的小吃也就沒那麽在意了，尤其是跟陸雲非在一起之後，因為陸雲非對這些街角小吃的厭惡感，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甚至是見過了。
    今天來接陸憶，再一次看到的時候，竟然隱隱的動了買一塊嚐嚐的衝動。
    像是下意識的，我看了一眼陸雲非，他正麵無表情的搜索著不斷往外麵走的小孩子，聽到耳邊不斷傳來的嘈雜聲音，臉上的表情隱隱的有些不耐煩。
    我暗自搖了搖頭，唔，看陸雲非這表情，街腳小吃還是改天背著陸雲非，自己買來吃吧。
    “媽媽，爸爸——”一聲驚訝的雀躍聲音響了起來。
    我順勢望了過去，隻見陸憶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走在整個大班隊伍的最前端，昂首挺胸，小腰板更是挺得直直的，要不是陸憶的小臉上沒什麽表情，我真的會以為陸憶在走正步。
    似乎是沒有想到今天不是張嫂或者張秘書來接自己，陸憶原本有些黯然的漂亮眼睛在看到我們的那一瞬間，倏地充滿了光彩。
    我能跟陸雲非來接他，讓陸憶喜出望外，震驚不已。
    “陸憶。”我柔柔的叫了一聲，上前幾步，迎上了衝著我們快步走過來的陸憶。
    “媽媽！”陸憶抱著我的腿，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一臉的雀躍。
    “一驚一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著陸憶先跑向了我而不是陸雲非，陸雲非的臉上有些不悅，卻生硬地站在原地，連看也不看的說道。
    我對著陸雲非翻了翻白眼，這家夥傲嬌的屬性怎麽就不能改改了？
    聞言，陸憶鬆開了抱著的我的腿，怯生生的走到了陸雲非的麵前，小手胡亂的絞著衣服，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爸爸……”
    “做什麽？”陸雲非居高臨下的看著陸憶，臉上的表情跟之前的陸憶如出一轍，整個人都顯得漠然的可以。
    “……”陸憶癟了癟嘴巴，抬頭看著陸雲非白皙的脖頸，小聲詢問道：“爸爸，蹲下？”
    陸憶讓陸雲非蹲下？哈？
    我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緊接著便是看著陸雲非不耐煩的蹲下身子，薄唇微微動了下，話還沒有說全，就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你到……”
    隻見陸憶“吧唧”一下親在了陸雲非的臉上，小臉上帶著冒犯的驚慌，小短腿往後扯了扯，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陸雲非的臉色，解釋道：“老師，老師說，親親可以表達愛……”
    陸憶的自閉症在複原的過程中，對別人的意見和接觸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掙紮和排斥，甚至有的時候，還能主動跟別人交流。
    “……”陸雲非依舊眼神晃動的愣在原地，伸手摸了摸陸憶剛剛親過的地方。
    赫然是一手的油！
    “你剛剛吃什麽了？”陸雲非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油光可鑒的素白手指，強忍住內心翻湧的情緒，硬聲問道。
    陸憶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會說道：“張奶奶早上放到書包裏麵的奶油包。”
    張奶奶就是張嫂，她總是喜歡給陸憶的書包裏麵塞些小零食，身為一個思想有些陳舊的人，張嫂總覺得學校不會做好吃的給孩子。
    “……”陸雲非的臉色有些發黑，額頭上的青筋也應景一般的跳了跳。
    陸憶老老實實的解釋，眼神無辜的看著陸雲非已經變黑了的臉，想了想，這才繼續補充道：“下課，餓了，就吃了。”
    “……”
    看著陸雲非越來越黑的臉，我暗自思忖，完蛋了，我的驢打滾更不用想了。
    “以後跟張奶奶說，書包裏麵不許再塞零食，尤其是奶油包！！不許再吃這種東西！！”陸雲非站直了身子，看著還不及自己腿高的兒子，臉色不爽的吩咐道。
    “知道了。”沒有得到預想中陸雲非欣喜的樣子，陸憶顯得有些失落，小腦袋微微垂了下來，有些悶悶的回答道。
    “嗯。”陸雲非淡淡的頷首，可我卻分明看到了陸雲非眼睛裏麵一閃而過的笑意。
    嘴上表現的淡定無比，心裏卻因為兒子的親吻而竊喜不已。
    陸雲非和陸憶這對父子，我真的很擔心以後兩個人表達情感的狀態。
    路過驢打滾的小攤的時候，我沒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然後牽著陸憶的手走過。
    走了一會兒，陸雲非都沒有跟上來，我頓住腳步回頭叫了一聲，“雲非？”
    “雲……唔！”
    身子突然被人拽著轉了一圈，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嘴巴裏麵就被塞了一塊驢打滾，軟糯的點心被我咀嚼了兩下，直接咽了下去。
    糯米的香氣縈繞在鼻尖，是童年記憶裏麵渴望的味道。
    陸雲非這是去給我買驢打滾了？他知道我想吃？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隻是想試試看，街角的小吃會不會讓人拉肚子或者食物中毒。”陸雲非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隨後漫不經心的解釋道。
    “……”可能是因為吃到了想了很久的驢打滾，所以不管陸雲非說了什麽，我都隻是在笑，眉眼彎彎，好不開心。
    “拿著。”陸雲非勾了勾唇角，將手上剩餘的驢打滾遞給了陸憶一塊，生硬開口。
    陸憶似乎被嚇到了，怔怔地看著陸雲非，漂亮的眼睛連眨都不眨，好像不能理解之前還不讓自己吃零食的爸爸，怎麽會突然給自己小零食吃？
    “傻了？還不拿著？要我喂你？”陸雲非看著陸憶這呆愣愣的模樣，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毛，強勢的將手裏麵的驢打滾塞到了陸憶的手裏，道：“吃。”
    陸憶愣了一分鍾，隨後便捧著驢打滾看著，小嘴彎了彎，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怎麽知道我想吃這個了？”我捧著從陸雲非那裏拿來的驢打滾，小口的咬著，笑眯眯地對著陸雲非詢問道。
    “瞎子都看得出來的事情，你問我？”陸雲非白了我一眼，一邊給陸憶扯著驢打滾的外包裝，一邊對著我說道。
    “有這麽明顯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努力的回想了下之前自己的行為舉止。
    “就差沒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來按人家小攤上了，你說呢？”陸雲非站直了身子，逆光嗤笑了一聲，隨後眼神幽暗的說到。
    “……”
    看出來了就看出來了，也不用說的這麽直白吧？！
    “爸爸，吃。”陸憶舉高了自己的胳膊，把手中的驢打滾遞給陸雲非。
    陸雲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揚了揚手道：“爸爸一會兒再吃，你先吃，不用分給爸爸。”
    陸憶點點頭，繼續乖巧的埋頭吃著，不過眼角眉梢都帶著小小的雀躍。
    我看了一眼陸憶的樣子，微微笑著，看著陸雲非空空如也的手，將最後一口驢打滾放到了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都沒有了，你一會兒怎麽吃？”
    不喜歡吃就不喜歡吃，還非要騙兒子說一會兒吃，手裏都沒有了，他要吃什麽？
    “這樣吃——”
    陸雲非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然後驟然伸手，一把遮住了陸憶的雙眼，一手攬住我的腰。
    話音剛落，我的眼前便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影，隨後唇上便覆上了一陣溫熱。
    陸雲非低下頭探索性的在我的唇間親吻，輕而易舉的將我口中的所有搜刮略盡。
    “你幹嘛？”
    我捂著嘴巴，往後跳了兩步，兩頰緋紅的看著陸雲非。
    “你不是問我一會兒怎麽吃？”
    陸雲非微微揚了揚唇角，唇畔的笑容邪肆性感，語調微微上挑，一副十分無辜的表情，可偏偏語氣裏麵卻帶著十分故意的戲謔。
    “……”我的嘴角抽了抽，看著周圍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我跟陸雲非的鬧劇，臉頰的熱度便稍稍退了些許。
    再看陸憶，依舊安靜乖巧地保持著被陸雲非捂住眼睛的動作，小手捧著驢打滾，一點都不妨礙的吃的正香。
    這個兒子，也是醉了。
    陸雲非將自己的手從陸憶的眼睛上麵撤了下來，挑眉看著我，聲音卻是對著陸憶說的，道：“陸憶可要小心媽媽，剛剛爸爸不過吃了一口她的驢打滾，你看媽媽氣的，嘖嘖，真沒想到，在媽媽的眼裏，爸爸還不如一個驢打滾來得重要……”
    聞言，陸憶頓住自己吃東西的動作，抬起頭，半信半疑的看著我，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陸憶還有，媽媽不要生爸爸的氣。”
    “……”我猛翻了一個白眼，歎了口氣，道：“陸憶，不要聽爸爸胡說！媽媽才沒有生爸爸的氣，媽媽隻是……”
    該用什麽樣的詞來解釋剛剛的事情？害羞？傲嬌？
    “對，你媽媽隻是吃醋了。”陸雲非看著我，眼角帶笑的說道。
    “吃醋？”陸憶不解，目光在我跟陸雲非之間轉了轉，然後怔怔的搖了搖頭。
    “嗯，因為爸爸對陸憶比較好，媽媽吃醋了……”陸雲非繼續誤導著陸憶，修長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狀似思考的說道，“媽媽吃醋了，爸爸要怎麽辦才好呢？”
    陸憶也皺了皺小臉，似乎也在想著怎麽幫著陸雲非來哄我。
    “……”我無語。
    “陸憶那會說表達愛意用親親，那我現在對媽媽要怎麽辦？”陸雲非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隨後視線略過陸憶，落到了我的臉上。
    我覺得後背一涼，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警告道：“陸雲非，陸憶才不到六歲，你知道的，小孩子太早接受這種生理教育不好的，而且你……”
    “而且什麽？”陸雲非好整以暇的看著我，笑的前仰後合的，“我隻是想跟陸太太你說一句，不要跟孩子吃醋了，你以為我要做什麽，嗯？”
    “……”
    陸雲非的話，鬼才信！！！
    我惡狠狠的瞪了陸雲非一眼，然後快步的往前走著，企圖甩開這令人尷尬的瞬間。
    “陸憶，轉身數到十然後追上媽媽。”身後，陸雲非淡淡的吩咐著陸憶。
    “好。”陸憶開心的應下來，他覺得這是一場遊戲，一場爸爸媽媽都可以陪著他玩的遊戲，所以……
    “一。”
    “二。”
    “三。”
    ……
    “蘇陌念——”
    耳邊傳來陸雲非的聲音，我轉身，下巴一緊，唇上一熱，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
    是吻，是屬於陸雲非的吻。
    “九。”不遠處的陸憶還在天真的數數。
    陸雲非勾了勾唇角，薄唇貼在我的唇邊，輕笑著說道：“這下，兒子沒有接收到不該有的生理教育，而我……也成功的吻到了陸太太，嗬嗬。”
    “你——”我鬱悶的直咬牙。
    “十。”
    ……
    十個數字終於數完，在陸憶轉身的那一瞬間，陸雲非也站直了身子，笑容滿麵的看著我，活像一隻偷了腥的小貓。
    “媽媽——”陸憶追了上來，臉上帶著驕傲的笑意，道：“我剛剛數了十個數，慢慢數的……”
    “……嗯，真厲害。”我垂了垂眸子，有氣無力的誇獎。
    我就知道，跟陸雲非鬥，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陸憶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一眼，表情困惑不已，卻沒在追問。
    見我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陸雲非唇邊的笑意放的更大了，歡快的聲音響徹在我的耳邊，到最後，我竟然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大笑了起來。
    “咯咯咯——”
    旁邊的嬰兒車裏麵也傳出來一陣稚嫩的笑聲。
    好像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情，陸雲非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都亮了起來，歡聲笑語，綿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