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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向南閉著眼睛。
    他總覺得慕杉沒有死，一定在等著他。
    霍城說他瘋了，包括這包廂裏的所有人都說他瘋了。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很清醒。
    他堅信，慕杉還活著。
    荒唐的說一句，他現在仍然能感覺到慕杉的氣息。
    仿佛就在他的身邊。
    他不想要這種感覺被破壞，所以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一下。
    也不願意動彈。
    那服務員的聲音低低啞啞的，他是第一次聽，但卻覺得很親切。
    他知道那服務員不願意留下來陪酒，於是，他說：“你知道的，我是最愛麵子的，做不來強迫別人的事情，所以讓她走吧。”
    慕杉無聲的看著那個背影。
    此時，男人鬆開了她，慕杉得到解脫，微一頷首，然後從包廂出去。
    走遠了之裏，慕杉才在一個角落裏停下來，不免喘氣。
    怎麽會，在這種地方會遇到易向南？
    四年過去了，淩薇薇還陪在他的身邊嗎？
    他這樣花天酒地，難道不擔心淩薇薇難過嗎？
    想到這，嘲諷的扯了下唇。
    不關她的事。
    他的事情，早就和她無關了。
    他和自己，這麽多年本就是她在一廂情願，他從沒對自己表露過任何心意，但沒有提出來要給自己名分，隻是她一個人在傻傻等著……
    可是，四年前他挨了她一刀，他和她之間的恩恩怨怨也算是清了。
    -
    “慕杉，今晚易總那邊聽說搞得很不開心啊。你要是放不開的話，這種地方根本不適合你，你懂我的意思嗎？”主管見到慕杉回來，皺了皺眉，拿出一個信封遞到她手上，“這裏麵是你這幾天的薪水，我現在結算給你，你明晚不用過來了。”
    看著那信封，慕杉抿了抿唇，接過了。
    這裏有易向南，她也沒信心再呆下去。
    有些低落，許許去美國的費用還沒有賺到啊。
    她捏緊了信封，然後對著主管頜了一下首，然後去換下衣服，離開了。
    心裏再委屈，回到家裏，看到許許小天使般的小臉蛋，她就覺得滿足了。
    “許許，做個好夢。”她在許許鼓鼓的小臉頰上麵輕輕印下一個吻。
    她的許許長得很像她，五官簡直和小時候的她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白白淨淨的，剛生出來的時候她還以為這是個女兒呢，怎麽會有這麽秀氣白淨的男孩子，就像一個小天使。
    哪裏是像，簡直就是，她的許許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小天使。
    因為有了許許，她才重新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回到客廳，從冰箱裏拿出些麵條和一個雞蛋，簡單煮了碗麵。
    她到現在才吃上晚飯。
    慕杉一邊吃著麵條，一邊想著接下來還要去哪裏找兼職，她想要讓許許和幼兒園其他小朋友過上一樣的生活，就需要額外的收入，僅僅是綿薄的工資，根本沒辦法讓許許過上好日子。她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不同的工作，想想有哪個工作是自己能勝任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杉杉，你回來啦……”
    慕杉抬眼望去，就見許許不知什麽時候醒了，從臥室走了出來。
    小手去握慕杉的手掌，許許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她，“杉杉，你晚上不要出去工作了好嗎？我不用去美國的。”就算慕杉什麽都不說，但小家夥什麽都知道。
    慕杉將許許抱到懷裏，“許許不用擔心杉杉，杉杉一點都不累，真的，而我們許許呢，隻要開開心心去看鋼鐵俠就行。”
    許許張開兩隻手臂抱住她，漂亮得不行的小臉埋在她懷裏，搖頭：“不要，我不要杉杉那麽辛苦，許許長大了，我知道根本沒有鋼鐵俠，所以我一點都不想去美國。”
    慕杉欣慰的撫著許許的小臉，心裏被一陣溫暖包圍住。
    這就是，她活著的意義。
    上天讓她經曆了那麽多的艱辛，就是為了讓許許來救贖她。
    許許期盼的看著她，“杉杉，你以後晚上都在家裏陪我好嗎？”
    慕杉摸著他的臉，點了點頭。
    許許開心的笑了，比起去美國，他更想要和媽媽呆在一起。
    慕杉抱緊了他。
    夠了，這樣就夠了。
    這輩子有了許許，她不會貪心的去奢求更多。
    -
    同一時間，易向南看著霍城，眼眸沉沉，“你幫我找下慕杉的下落吧。”
    說完，霍城的身影已經僵住了。
    三年前，易向南也曾經叫他去查慕杉的下落，但是後麵沒有再提起了，他還以為他終於學會放下了，也就沒有當作一回事，如今過了整整四年的時間，他居然還想著許慕杉。
    霍城晚上遇到了事情，是後麵才趕過來的，所以並沒有遇到許慕杉。
    他歎了聲息，“向南……你真的醒醒吧。”
    易向南本來是已經放棄了要尋找慕杉的主意。
    但今晚，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感到十分的煩燥。
    此時，聽到霍城無奈的聲音，他的神色陰沉。
    半晌，沉重的聲音響起。
    “你也覺得我瘋了是不是？”
    霍城搖搖頭，“我知道你沒瘋，但是你不願意接受現實。當初調查的結果顯示，許慕杉和孩子一起被困在屋子裏，被大火燒死了。還有見證人，可以證明許慕杉死了。這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情，你要試著去接受，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還是要學會放下她，這樣你才能早點走出來。”
    霍城看著易向南這幾年的狀態，都替他覺得痛心。
    這幾年，他拿慕杉的事情折磨自己，剛開始沒日沒夜的喝酒度日，後來就進入了連軸的工作，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幾天幾夜的趕企劃案，不吃一口食物，一年的時間就已經胃出血幾次，這樣下去，遲早把命都交出去。
    但是，他卻一點不擔心身體。
    霍城有時候覺得，易向南是故意在虐待自己，隻有這樣他才會覺得好受。
    他看著易向地，鄭重的說：“向南，放下吧……”
    易向南的神情隱忍，目光含著悲痛。
    為什麽，所有人都要勸他忘記慕杉？
    為什麽都不相信他的話？
    慕杉不會丟下他的，她說過要陪著他一輩子。
    心，痛了起來。
    他們都說忘記慕杉，但是談何容易？他們不知道，隻要他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慕杉的臉。隻要他一呼吸，就能感受到慕杉的氣息。甚至他在路上看到一個小男孩，都覺得是他和慕杉的孩子。
    慕杉的一切早就深入骨髓。
    -
    晚上，經理讓慕杉留下來加班。
    經理叫了慕杉進辦公室，將文件放到她麵前，指出錯誤。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上交的上件，犯了一個很離譜的錯誤？”
    “啊？”慕杉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看著經理。
    “你把裏麵甲方的公司名字少填了一個字，你知道嗎？！要不是我發現了，你這文件上交過去，會給公司造成多大的負麵影響，你懂嗎？”經理沉聲。
    “對不起……我現在拿回去改……”慕杉趕緊道歉。
    “你不覺得你做這個工作有點大材小用了嗎？”經理忽然話鋒一轉。
    “經理，我聽不懂你的意思……”她真的沒有聽懂。
    “以你的姿色，根本不必在辦公室裏浪費青春，你完全能有更好的發展。”早在慕杉第一天來報到的時候，經理就和辦公室裏的幾個男人看中了她，長得是極其驚豔的一張臉，雖然額頭留著厚厚的劉海，顯得有些笨重，但也不影響她的美貌。
    他窺覬慕杉很久了。
    今晚單獨留她下來和自己加班，也是抱著小人之心。
    慕杉怔怔的看著經理。
    她聽懂了。
    “經理，我不覺得呆在辦公室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情，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如果你沒有其它事情的話，我就先出去工作了。”慕杉的語氣很堅定，目光都是如此。
    經理沒想到慕杉會這樣堅決，居然沒有一絲猶豫。
    “我的意思可能還沒有太明顯……這樣說吧，慕杉，你要是願意做我的女人，我每個月給你一萬塊生活費，還給你房子住，怎麽樣？”這算是包養了。
    經理麵不改色說出這番話，令慕杉感到羞恥。
    他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了？
    她哪點看上去像是一個會貪圖一萬塊的女人？？？
    雖然有種被侮辱了的氣憤，但慕杉還是忍下了要大罵出口的衝動。
    這工作和夜色會所的工作不同，她需要這份穩定的工作。
    所以，她忍。
    在經理期待的目光裏，慕杉否決了，“不行……”
    她這才想到，難怪平常從不用加班的她，今晚居然被通知加班……
    此時，整個公司就隻有經理和她。
    看來，經理是早有預謀的。
    慕杉此時心裏就像吞了十隻蒼蠅般的惡心。
    經理隻認為這是慕杉的欲擒故縱，他沒有半點不悅，反而更有耐心了，眼睛盯著她穿著職業裝的完美身材，“不用這麽快拒絕我，慕杉……你今年29，年齡可不算小了，不像那些18歲的女孩子一樣受歡迎。所以，你不如考慮考慮和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之後，你想要繼續工作的話，我可以給你升職漲薪，每月還有額外的生活費，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生活呢。”
    慕杉抿了抿唇，沒有出聲。
    她不是動心了，而是因為經理的厚臉皮，感到無語。
    人在職場，不要得罪人，這個道理，她是懂的……在公司兩年的時間，她也就一直戰戰兢兢，做好自己的本份，不招惹是非，隻因為她需要這份工作，每月四千塊的薪水來支撐她和許許的生活。
    經理誘惑的說：“想好了嗎？慕杉，你跟了我，多的是好日子可以過……”
    慕杉聽著經理的語氣，有些不適應。
    搖搖頭。
    語氣凜然。
    “經理，我的話都說得很清楚了，我出去工作了。”
    她伸手從桌上拿過文件，轉身，迫不及待要離開。
    經理卻搶先，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讓她離開：“慕杉！你別拒絕我！我喜歡你啊！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從你上班第一天我就喜歡你了！”慕杉和他家裏的老婆不同，長得白白嫩嫩的，而且還特別溫柔，這一點特別合他的意。
    慕杉的臉沉了下來，難得生氣。
    這幾年，她的性情磨得十分淡然了。
    但此時，終於是被激怒，忍無可忍。
    她加重了語氣：“鄭經理，麻煩你讓開！”
    鄭經理不理會她的慍怒，隻覺得她蹙眉的樣子更有味道了，身子直接擋住了門口的位置：“慕杉，我知道我太冒昧了，突然的告白會讓你嚇一跳，但也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啊。你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你要不要臉！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啊！”慕杉簡直被他無恥氣到了。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要臉幹什麽呢！”
    慕杉氣得胸膛直起伏。
    她被眼前無恥的男人給惡心到了。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上班的這兩年裏，我總是偷偷看著你，你認真工作的樣子真的特別美，都把我給迷住了……我觀察過了，你一直是一個人下班，根本沒有人接你下班，你肯定是單身的，所以你不如給我個機會照顧你吧！你也不用一個人拚博那麽辛苦啊！”
    說完，他的唇火熱的吻了下來！
    慕杉受到了驚嚇。
    她側了臉，避過了。
    她雙手抵擋著他，拚命的想要掙脫，“你瘋了！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大聲喊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性騷擾我！”
    “你放心，整層辦公樓就咱們倆個人！！”
    他正是仗著這個原因，才對慕杉肆無忌憚。
    反正沒有攝像頭，任憑事後慕杉怎麽說，也沒有半點證據。
    慕杉眼看著男人又要再次猥瑣自己，她大聲尖叫起來。
    “我警告你，不要碰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報警抓你！”
    “行啊，我把你就地正法了，讓你享受了，我保證你事後肯定不會舍得報警抓我，還會忘不了我給你帶來的滋味呢！”鄭經理就是吃定了慕杉這種沒背景柔柔弱弱的女人，他一點都不擔心慕杉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威脅，他沾沾自喜著這塊快到嘴的肥肉。
    下一秒，慕杉眼看著鄭經理肥厚的手掌，伸到她的襯衫前！
    她第一次經曆這種辦公室騷擾，頓時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怎麽辦？
    慕杉抓住他的手臂，低頭大力咬了一口，趁他吃疼的時候打開門跑走！
    鄭經理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他才不會輕易讓到嘴的肥肉飛掉。
    慕杉用力的掙脫，襯衫直接被撕掉了一大塊，她提著心咬牙往前跑！
    她往前跑的時候，鄭經理就在身後追著。
    她根本跑不過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在慕杉快被追到時，她心裏已經感到了幾分絕望，這個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個男人，她一時沒有刹住腳步，撞上了他！
    有救了！
    “求你，救救我，有人要非禮我！”
    慕杉還沒有看見來人，就無助的求出了聲，低啞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無助。
    男人很安靜。
    他向來討厭女人的觸碰，但是，難得的沒有推開懷裏的女人。
    下一瞬，那個女人在他懷裏抬起了臉。
    易向南僵住。
    上一秒還沉靜如水的麵色，此時已經變成驚濤駭浪。
    他喃喃的出聲：“慕杉……”
    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慕杉瞬時反應過來。
    她從男人的懷裏離開，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然後她眼看著，易向南一步步逼近她。
    今晚，發出的事情太多了，讓她應接不暇。
    慕杉瞬時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易向南意識到不是做夢，猛然的睜大眼睛，顫抖著手，緩緩往慕杉的臉上探去，低沉的聲音帶著哽咽，他不敢置信的問：“慕杉，是你，對不對？我沒有出現幻覺，對不對？”
    慕杉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反應。
    易向南手裏探到有溫度的肌膚。
    他大喜過望，呆呆的望著她，眼睛瞬時紅成一片。
    慕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應該第一時間離開，但是身影卻僵住。
    忽然，她的手臂被扯住，緊接著，身子被帶入了易向南的懷裏。
    她的臉貼著他胸腔的位置，聽到他發出的悲號的聲音：“慕杉，是你，真的是你。你身上的味道，一點都沒有變。四年了啊，你終於回來了。”
    慕杉想要掙脫他，“你認錯人了……”
    “沒有！是你，就是你！慕杉……”
    “別叫我慕杉，”慕杉的聲音帶著不悅和沉重：“我不想聽。”
    “可是……”
    “沒有可是。”慕杉堅決的說：“四年前，慕杉這個人就已經死了。”
    聞言，易向南瞬時心痛得無法呼吸。
    她的聲音，沒有半點恨意。
    但是，卻讓他心如刀割。
    易向南鬆開她，流下眼淚。
    下一秒，他高大的身體在她麵前跪了下來。
    他抱著她的雙腿，哭得是那樣的傷心：“對不起，對不起，慕杉……”
    他一邊抱著她，一邊哭著道歉。
    慕杉何償見過他這個樣子，但是，過去了四年，她早就不需要這聲道歉了。
    男人發出痛不欲生的聲音，“慕杉，我錯了，你不在以後的每一天，我都過得萬箭穿心！”他曾經連續一周都守著她的墓碑，說著同樣的一句話。
    萬箭穿心。
    這是慕杉離開後，他每天活著的感覺。
    “慕杉，那五年裏我早就愛上你了，我一直沒有認清自己的心。我對淩薇薇隻有當年的感恩之情，其它的什麽都沒有。但是愚蠢的我居然花了這麽多時間才明白過來，我愛的人隻有你，沒有別人，從頭到尾都隻有你。”
    慕杉靜靜的看著他，想要掙脫開他的雙手。
    易向南緊緊的抱著她的大腿，不肯鬆開，生怕一個眨眼她就不見。
    “慕杉，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我沒有資格讓你原諒我。我也不會強求你的原諒，真的，隻要讓我一直能看見你就可以，這樣就足夠了。”
    慕杉看著他。
    心裏不是沒有觸動，但再也不會感動。
    搖搖頭。
    “你說的話，我再也不會信了。”
    “真的，我向你保證。”
    慕杉沒有出聲。
    易向南握住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掌裏。
    他祈求道：“慕杉，求求你，不要再消失了。”
    他很害怕，今天晚上又會是他在做夢。
    他很害怕，等到天亮之後慕杉又會不見。
    他很害怕，又要再過沒有慕杉的生活。
    慕杉看著眼前放下架子的男人，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她不會像以前一樣傻傻的心軟了。
    她累了。
    “易向南。”她看著他，一字一句，輕聲說：“許慕杉在四年前就死了，完完全全的死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早已不是當初的許慕杉。像四年前那樣的生活，我經曆過一次就夠了，我不想要再回去那樣的生活了，所以你放過我好嗎？讓我繼續過我平靜的生活，好嗎？”
    “慕杉……”易向南從地上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子此時顯得很弱小，他顫顫的伸手，想要抱住她，但還是不敢，他看著她，明明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跟她說。
    但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因為，他看到她眼睛裏，沒有半點對自己的愛。
    他紅著眼眶，然後，沉重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我犯了很大的罪，這輩子都不能讓你原諒，我知道的。”他聲音是那樣的卑微：“你想要怎麽樣，我都可以的。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我保證不會，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你說什麽我都會聽。”
    就在此時，在身後看著這一幕的鄭經理走了出來。
    他鄙夷的看著慕杉，聲音洪亮：“許慕杉，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原因嗎？”
    慕杉驟然一驚，轉過臉，就看到鄭經理站在背後。
    她在發抖。
    易向南察覺到，再看向那個肥大的鄭經理時，臉色一沉。
    手攥成拳頭。
    盡管過去了四年的時間。
    但憑著他對慕杉的了解，慕杉之所以露出這個神情，肯定是這男人對她做了什麽！而一個男人會對一個長得好看的女人做什麽，答案不言而明！
    鄭經理還不知自己已經惹上了麻煩，仍然得意洋洋著：“慕杉，你追求者挺多的啊！那你這個追求者知不知道你有個四歲的兒子啊？！”是個男人都無法接受女人生過別的男人的孩子吧。
    易向南的臉色變了一變，高大的身影不易察覺的僵了一下。
    眼睛驚訝的瞪大！
    他說，四歲的兒子？
    慕杉沒想到鄭經理會說出許許的事情，她下意識望向易向南！
    看到易向南的麵色，他似乎已經發現了什麽。
    慕杉沉默了一下，她想要從喉嚨裏擠些什麽出來，但是很艱難。
    鄭經理正在沾沾自喜中，眼睛對上了易向南！
    易向南盯著他，僅一眼，就讓他不寒而栗，易向南的眼神的眼神越發冰冷。
    …………
    折騰了一晚上，慕杉好不容易回到家。
    她陪許許做完作業，然後和往常一樣哄許許睡覺。
    隻是，今晚她卻是睡不著了。
    過去了四年的時間，明明一切都那麽風平浪靜，沒想到短短四天的時間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偏偏今晚被惡意留下來加班，居然撞見了易向南，還不小心讓他發現了許許的存在。
    她的心有些慌亂。
    看著許許睡得香噴噴的小臉蛋，慕杉心漸漸安靜了下來。
    不用怕，慕杉。
    你已經不再是四年前那個任人欺負的慕杉了。
    誰也不能跟你搶許許。
    她看著許許，很快陷入了甜沉的夢鄉之中……
    第二天早上，七點。
    慕杉看著滿屋的太陽，心情愉悅了起來。
    那些不愉快，就讓它停留在昨天吧。
    慕杉送完許許去上學，然後坐地鐵去上班，準備辭掉工作。
    她確實是很需要這份工作，但也無法忍受辦公室騷擾。
    但是沒想到她剛到公司，就聽到一個平時關係還不錯的女同事，湊過來告訴她：“慕杉，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個長得極其猥瑣下流的鄭經理早上被開除了！聽說是總部直接發的人事命令！”
    “啊？”慕杉詫異，怎麽這麽突然……
    “我們辦公室好幾個女生早就看那個鄭經理不爽了，老是色眯眯的看著你，有幾次我都發現他在偷看你，我就是沒敢告訴你，怕影響你的心情……這下好啦！鄭經理被開掉了！以後你再也不用被他眼睛騷擾啦！”
    慕杉也覺得鬆了口氣。
    這樣一來，她可以不用辭職了。
    -
    下午四點，易向南半小時後有個會議，他直接推掉。
    易向南來了幼兒園，不過是半天的時間，他已經查到了自己和慕杉的兒子的出生年月日，還有名字，住的地方，上學的學校。
    許許背著書包出來，和周周告別：“周周，再見……”
    易向南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他走上前，胸腔發出沉沉的聲音。
    “許許！”兩個字，讓他看到了人生所有的美好。
    許許小小的身子停住了，抬起小臉蛋望著眼前的易向南。
    他認出了易向南是前幾天搭訕的叔叔，很有興趣的問：“你怎麽知道我的小名啊？隻有我媽媽才會這樣叫我呢……”這個叔叔怎麽會知道他的小名？他連周周都沒有告訴啊！
    “叔叔是你媽媽的好朋友，所以才知道的。”易向南的聲音有些激動，但他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生怕會嚇到麵前這隻小小的人兒，他是那樣的緊張，生怕給許許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認識我們家杉杉？”許許睜大眼睛，他沒見過這麽帥的叔叔朋友啊！
    易向南哽咽不住地點頭。
    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因為生怕一張嘴就會忍不住哭。
    -
    “向南……”
    “向南！！”
    易家老宅客廳裏，易老夫人看著失神的易向南，喊了幾聲。
    易向南轉過臉看她，還有些恍惚：“媽。”
    “你這陣子怎麽都不見人啊？”
    “最近一直在公司加班，所以走不開。”
    易老夫人露出質疑的聲音：“除了公司的事情，你沒忙其它的嗎？”
    易向南看了眼老夫人，沒有出聲。
    “向南，你如果在外麵有合適的姑娘就帶回家來，讓我和你爸爸看看。”原來易老夫人早就打聽到了他這陣子在外麵的事情，難怪今天會特意叫他回家吃飯。
    易向南抿了抿唇，沒有應。
    慕杉跟了他五年，他都沒有把她介紹過爸媽……
    曾經他的擁著慕杉一顆真心不珍惜，棄她若敝屣。
    如今他受到了報應。
    “向南，你以為一直瞞著媽媽，媽媽就沒有辦法知道了嗎？”易老夫人語重心長的說，“人家說看到你一直去幼兒園看望一個小男孩，還經常買禮物去給他，我和你爸活到這歲數了，也不是什麽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你就算告訴我們，你看上了個帶著孩子的姑娘，我和你爸也不是一定會反對的，兒子，最重要的是你能開心。”
    這是真心話。
    易老太太這幾年看著易向南日漸消瘦，神情沒有一絲笑容。
    她做媽媽的比誰都心疼。
    隻要，另一個女孩能讓兒子開心，那帶著孩子又有什麽關係？
    易向南動容，這才說道：“事情不是你和爸想得那樣。”
    易老夫人好奇的看著他。
    “那個孩子是……我和她的兒子。”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易老夫人明顯受到了驚嚇，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不要說你，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情。”
    “向南，我們易家的孩子怎麽能流露在外麵！一定得接回來！”
    “媽，不可以。”易向南整個人很頹廢，聲音沉重，“你不知道你的兒子對她做了多少混帳的事情……而且，這個孩子我沒有付出過一點點，全是她辛辛苦苦一手撫養長大的。她不想要和我有任何關係，都是我的錯。”
    “但是，那是和你有血緣的兒子！她憑什麽不讓我們領回家相認！”
    “不要去打擾她，如果你想要你兒子不好過的話，你就盡管去。”
    易老夫人麵露沉重，終於歎了一口氣。
    這陣子，每每見到許許，易向南心中都會感到痛意。
    他發現自己沒有那麽灑脫，說放手就放手。
    他每每見到慕杉來接孩子，看著慕杉的臉，他越發覺得舍不得。
    他用力克製著想要去抱慕杉的衝動。
    他想要抱孩子，想要抱自己愛的女人，都是一個奢侈。
    他還記得，昨天下午在幼兒園門口，慕杉臉上決絕的神情。
    他當時用著企求的語氣，“慕杉，我們談一談。”
    慕杉抱著孩子。
    搖搖頭。
    神情冷淡。
    聲音更是一點感情都沒有。
    “易向南，你不用對我有任何愧疚，四年前你受的那一刀，已經讓我們之間的恩怨煙消雲散了。我不恨你，但我也不會再愛你。”
    “沒有你，我和許許不是照樣好好的活著嗎？這就足以證明一切了。”
    “許許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三句話，讓他啞口無言。
    他多麽想要把慕杉和許許抱到懷裏，慕杉是自己愛的女人啊，許許是自己的兒子啊，可是很快，他就在心裏狠狠的罵自己：易向南，你憑什麽讓慕杉原諒你？你又憑什麽認回許許？你做了那麽多狼心狗肺的事情你忘記了嗎？你現在想要認回慕杉和許許，你有什麽資格？！
    易向南從來沒有這樣的恨過自己。
    他顫著手，摸著慕杉的肩膀：“對不起，慕杉，我錯了……你應該狠狠的罵我，或者是打我一頓的……我真的錯了……”手指下麵那溫暖的觸感，讓他不舍得放開，撫著她的肩膀，曾經那一切美好的過往全都湧上心頭，然而是他親手將這一切毀掉了，想到這裏，他緊壓在心裏的那愧疚痛恨突然湧上心頭，他猛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心愛的女人和兒子就近在眼前，卻遙不可及。
    報應，這都是他的報應。
    慕杉被這一幕嚇壞了，麵上露出擔憂的神情：“你怎麽了？快去醫院！”
    “慕杉……我罪該萬死……你不應該擔心我這種人……我不值得……”他覺得心就像刀子在割！萬箭穿心的感覺！他覺得心比胃的位置還要痛！
    許許也嚇到了，“杉杉，叔叔會死嗎……”
    母子倆都是第一次見到人吐血，嚇得不輕。
    慕杉安撫了許許，然後看向易向南。
    她深吸口氣：“過去了那麽久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慕杉，我犯了天大的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慕杉生怕他這樣下去會出事，趕緊說：“好了，易向南，你不要再逼我了，我知道你喜歡許許，你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看許許，隻要許許願意的話，你也能帶他去玩。所以，你能去醫院了嗎？”
    易向南不住地點頭，不停的流著眼淚。
    他其實不是要想要逼慕杉，因為隻要慕杉活著，許許也健健康康的，這對他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他在心裏一遍遍發誓：從此以後，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欺負他們，包括自己也不能！
    -
    晚上十點。
    平常這個時候許許已經睡著了，今晚卻是一直睜著眼睛。
    慕杉摸摸他的額頭：“許許，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許許搖搖頭。
    “杉杉，我想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會有做錯事的時候？”
    慕杉點點頭：“當然啦。”
    “杉杉，你也做錯過事情嗎？”
    “嗯。我以前總是惹你的外婆生氣。怎麽了嗎？”
    “那既然大家都會做錯事情，你為什麽不原諒今天那個叔叔呢？”
    慕杉這才發現許許的不對勁是因為易向南，她沉吟了一會。
    半晌，她輕聲說：“杉杉沒有不原諒他，隻是，許許要明白一個道理，盡管每個人都會有做錯的時候，但有的人也許是身不由已，有的人也許是有苦衷，有的人則是明知故犯，這其中的性質是不同的，所以並不是每件做錯了的事情都能得到彌補。有的時候，錯了就是錯了，無論再怎麽後悔難過，都沒有辦法再挽回……”四歲的許許也許聽不懂她這番話，而她更多是在說給自己聽，語氣感歎。
    -
    連續三個月的時間，易向南都會去幼兒園看望許許。
    明明易向南的工作應該比慕杉忙，但這三個月，慕杉偶爾遇到工作上有事，有幾次走不開身無法去接許許，往常這個時候慕杉總要拜托鄰居幫忙接下許許，但現在有了易向南，他總是風雨無阻的去接許許，從來沒有耽誤過接許許放學，總是很準時就在學校門口等著，而許許明顯也很喜歡他。
    這天，慕杉來接許許，許許的老師對她羨慕道：“許許的媽媽，許許的爸爸居然是易向南，你知不知道我們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在談論你老公，他年紀輕輕就成了港城商界圈的傳奇，真的令人佩服呢！”
    慕杉聞言，隻是輕聲說：“他不是我老公，你誤會了。”
    “怎麽會誤會呢？”老師笑，“這幾個月他一直來接許許，許許也說那是他爸爸。不過，你也太低調了，要是我有這麽個厲害的老公，肯定是要天天掛在嘴邊的。”
    慕杉抿了抿唇，有些尷尬：“你真的誤會了，我和他沒有關係。”
    老師這才發現不對勁，她試探的說：“許許媽媽，你和許許爸爸離婚了？”。
    慕杉不知如何回答，幹脆不出聲。
    老師很看好她，讚歎道：“許許媽媽，你不用太難過，我看許許爸爸這陣子經常來，他肯定是想要和你複合的！！你相信我，我看事情的眼光向來都很準的，就像我上回說許許能考進前三，上周二真的就考到了第二名！”
    -
    連續半年，同事都勸慕杉去相親，她一直沒答應，這天終於願意試試了。
    周末的晚上，慕杉特意穿了一件連衣裙去應約。
    同事很靠譜，介紹的男人是一家私企的總經理，歲數隻比她大三歲。
    有房有車，月薪十萬，各方各麵的條件都很不錯。
    而慕杉帶著四歲的小孩。男人本來聽到這個條件，有些不是很有興趣，但在看到慕杉之後，眼前一亮，因為慕杉纖細的身材看上去根本不像生過小孩，再加上她的皮膚白嫩，看著更像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
    慕杉坐下後，男人表現得頗為熱情。
    “許小姐，我聽說你是一個人帶著孩子？”
    慕杉點點頭：“是的。”
    男人讚賞，“你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沒想到這麽自立自強。”
    慕杉有些靦腆，“你過獎了。”
    她還是第一次相親了，根本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她記得同事提醒過她，這是個金龜婿。
    但是，她做不到積極進取，總覺得不自在。
    男人看著慕杉，“許小姐，不知道你平時都有些什麽興趣愛好呢？”
    興趣愛好……
    她想了想。
    “如果不用陪小孩，有時候看看書，寫寫日記……”
    “你喜歡看書啊，我也是，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逛逛書店。”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就在問問題答問題的形式裏度過了。
    慕杉有些坐不住，但她不好意思提出要離開的話。
    晚上，男人送她回家。
    下車前，男人對慕杉說，“許小姐，你願意給我個機會嗎？”
    “給你個機會？”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對，我對你的感覺還不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給我個機會？”
    她沒想到對方這麽直接，怔了一怔。
    她一顆心撲撲亂跳。
    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走到家樓下，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那。
    他低著眸子，手裏夾著煙。
    他不知道在那站多久了，但肯定看到了她被另個男人送回家的情景。
    他的眼睛像海一樣深邃，幾乎要將她吸進去。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易向南低低的出聲：“你出門了，許許怎麽辦？”
    “許許今天去他外公家裏住，我明天才去接他回來。”
    對，慕杉在世上還有一個親人，就是繼父。
    繼父很喜歡許許。
    逢周末，許許都會去外公家裏住一天。
    就在這時，一件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外套上有他的味道，淡淡的煙草味。
    “天氣冷，下回出門多穿點，要不然會著涼。”
    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含糊的應了一聲，然後走了。
    -
    慕杉這一晚，一直翻來覆去，好不容易到半夜才睡著。
    她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到門口還停著輛邁巴赫。
    車子裏坐著個男人。
    易向南居然在樓下呆了一夜。
    她收回目光，往另邊的方向走去。
    這一天，相親對象不時發短信過來約第二次見麵，慕杉一直沒有回複。
    結果，周一上班的時候，同事逮到她立刻問：“慕杉，我介紹的那個朋友說你一直不理他，發你短信不回，打你電話也不接的，你怎麽回事啊？”
    慕杉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和他不合適。”
    同事震驚得不行，喊道：“你沒有發燒吧？那可是個金龜婿啊！多少女人都眼紅著的男人呢，好不容易他對你有感覺，你居然不抓緊機會！你對他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啊？”
    慕杉很抱歉，“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剛開始以為自己能接受新的生活，但我發現我還是不適應和另個男人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一個人了。”
    同事恨鐵不成鋼，罵道：“你是不是傻啊，你還年輕，又長得這麽漂亮，你幹嘛要這麽辛苦，找個有錢男人幫你一起帶著孩子不好嗎！”說到這，勸道：“說真的，我介紹的那朋友又有車又有房，工作還特別好，你真的可以考慮考慮，跟著他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慕杉低聲道：“算了。”
    就這樣，維持著這樣平靜而溫馨的生活。
    她有許許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人。
    -
    晚上許許睡著了，慕杉想著去樓下扔垃圾，再回來睡覺。
    剛打開門，就看到易向南在門外站著。
    慕杉怔怔的，脫口而出：“怎麽了？”
    她的聲音輕輕低低的，是那樣的柔情萬千。
    易向南不說話，緊緊盯著她，下一瞬，抬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帶入懷。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放肆的吻了下去。
    這幾個月，他一直想要吻她，這會兒，觸到溫潤的唇，早已失控。
    慕杉回過神時，一隻手掌已經探入她的衣服裏麵，揉著她的肌膚。
    她心裏一陣慌亂，在那隻手掌妄想要探到最深的位置時，她猛得推開他。
    他這才回過神，看著無助的慕杉，易向南的眼神充滿愧疚和後悔。
    他也不知道發什麽瘋，自從昨晚看到她和另個男人在一起，他整個人就無法正常思考事情，他慌了陣腳，害怕慕杉會被另個男人搶走。
    易向南垂下眸，聲音透著愧疚：“慕杉，對不起，我保證不會有下回了。”
    慕杉抿了抿唇，看著他，半晌，終於是沒有出聲。
    -
    回到臥室，慕杉看到許許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許許心裏有個問題，他想要問完再睡。
    “杉杉，我們周六去遊樂園，爸爸會一起去嗎？”許許早在上個月就已經知道易向南是自己的爸爸，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很厲害，但是杉杉似乎不喜歡他。
    “不會。”
    “杉杉，我們叫上他一起去好不好？”
    “為什麽？”
    許許向往的說：“杉杉膽子小，不能陪我一起去鬼屋，但是爸爸可以。”
    慕杉想了想，“許許真的想要他一起去嗎？”
    許許立馬點頭。
    晚上，慕杉躺在床上睡不著，失眠了。她想到先前發生的那一幕，被易向南按在懷裏親的感覺，是那樣的令人措手不及，她想不通自己居然沒有扇他一巴掌……她感覺，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事情的發展慢慢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慕杉歎了一聲氣。
    但是無論事情怎麽發展，她和易向南的關係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
    三天後。
    明天就是去遊樂園的時間了，慕杉一直拖到最後一天，才終於鼓足勇氣給易向南打電話過去。她這幾天一看到許許期待的眼神，就有些不忍心，許許看起來是真的很想要和易向南一起去遊樂園。
    慕杉看著手機裏熟悉的號碼數字，10分鍾後，她咬了咬唇，撥打。
    易向南第一次接到慕杉的電話，聲音透著驚喜，問：“慕杉？”
    她抿了抿唇，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易向南的聲音透著期待，他又再問：“慕杉，是你嗎？”
    慕杉這才終於出聲了，說：“你周六有空嗎？”
    那邊不答反問，“你有什麽事情？”
    “嗯，我周六要陪許許去遊樂園，想問你要一起嗎？”她說完，又立刻說：“不過如果你周六沒空的話，也不用麻煩的，我就是問一句。”
    易向南感到不可思議，慕杉居然會主動約他去遊樂園。
    他的聲音透著驚喜，“去遊樂園？”
    “……嗯。”
    “周六幾點？”他的聲音帶著迫不及待。
    她沉默一會，才應：“下午兩點。”
    易向南答應得很快，愉悅道：“明天我過去接你們，你們等我。”
    慕杉手掌緊緊握著手機，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
    -
    第二天下午，接到了慕杉和許許，司機在前麵，一家三口坐在後麵。
    易向南沒想到能盼到這一天，他心滿意足的對著慕杉說：“謝謝你。”
    慕杉搖搖頭，打破他的幻想：“不是我想讓你一起去的，是許許，你別誤會。”
    易向南有些低落。
    就在這個時候，馬路上有一輛車突然打滑，往他們這邊衝了過來。
    司機瞪大了眼睛，趕緊打方向盤，緊急避開衝過來的車子。
    但是來不及了，兩輕轟然相撞。
    就在那幾秒鍾內，在慕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易向南敏捷的將她的許許抱在了懷裏，高大的身子擋在他們身上，緊緊護住了他們。
    “砰——”的一聲。
    易向南感到身上一陣劇痛，大腦在失去最後意識的時候，害怕的想著……
    慕杉和許許千萬不要有事。
    -
    醫院裏，安然無恙的慕杉和許許在手術室外等著。
    許許哭得累了睡著，而慕杉身體一直在發抖。
    她的臉色發白。
    易向南在暈倒前，兩隻結實有力的手臂還緊緊護著她和許許。
    她害怕得不行。
    等了不知道多久，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許許都睡了一覺，然後醒了繼續哭，哭完又睡著了。
    手術室的燈這才終於滅了，醫生走了出來，對慕杉說：“由於撞擊的力度實在太大，易先生休克的時間也有些長，所以接下來三天內如果醒不過來的話，家屬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易先生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慕杉聽完，腦袋“轟”的一聲，幾乎要暈倒。
    她的手在發抖，如果不是抱著許許，她真懷疑下一秒自己就會倒下。
    整整三天三夜，慕杉都沒有合上眼睛。
    許許在昨天被繼父抱回家了，她堅決不肯走開。
    眼淚，不停的流。
    易向南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慕杉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
    他勉強的出聲：“慕杉……四年前，我傷害了你，讓你受了那麽多的罪……我這麽混蛋的人，你不應該讓我這麽好過的……你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為犯下的錯贖罪？”
    慕杉看到他醒了，正要去叫醫生，但是聽到他的話，沉默了。
    她曾經想過，下半輩子就這樣活著，不再渴求愛情。
    因為她真的害怕了。
    她飛蛾撲火過一次，知道從天堂摔下來有多痛，所以她變得膽小了。
    他艱難的啟唇，一字一句道：“請你不要太仁慈，你別這樣輕易的就放過我，求求你給我一個受折磨的機會，好不好？你把我留在你的身邊，讓我下半輩子給你做牛做狗，好不好？”
    慕杉咬著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慕杉，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易向南感覺身體傳來一陣陣的痛意，意識也開始變得漸漸模糊，他極力克製著即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用盡全力說：“慕杉，今生我還欠你一個幸福，你給我個機會來償還，好不好？”
    慕杉捂住了嘴，眼淚成串成串的掉下來。
    終於，她發出低低的一聲“嗯”。
    易向南眼眶發熱，流下眼淚。
    往後餘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是你，榮華是你。
    心底溫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