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盛宴”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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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台上的一個男人已經確定,這個少年肯定是蟲鬼,隻有蟲鬼才能有各種各樣超出正常人認知的能力。奧卡皮拉蟲?居而巴蟲?到底是哪一種蟲卵賦予的能力呢?

    男人渾身被一張寬鬆的袍子遮住,隻露出一張臉,前傾的身體重新靠回柔軟的椅子靠背,把腿高高抬起一伸,一個諂媚的中年男人馬上會意,蹲下用肩膀盛住他的雙腳,就算那男人的鞋子上滿是汙泥,他卻如同嗬護一件易碎品。

    隻是那諂媚男人卻驚詫於他腳上那密密麻麻的傷痕。

    “你開的競技場,果然能見到很多有趣的東西啊。”桀驁男人滿意地把腳朝著諂媚男人肩膀搭去,單手撐頭,用腳踩著他的腦門一用力,高大的身軀往柔軟的貂皮椅子裏又窩了窩。

    被當做搭腳架的中年男人名叫坎巴,留著有棱有角的精致寸短胡須,衣著品味也華貴非凡,全身上下都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和絲綢,就連最便宜的一樣都能抵上窮人數月的口糧。

    “那當然,桀路斯大人,我這競技場您以後可要多來。”

    商人總是敏銳的,被稱為桀路斯的男人把腳移了移,坎巴便以為他不想搭腳,打算站起時,沒想到桀路斯又換了一條腿搭了上去,嚇得他又趕忙重新蹲好。

    桀路斯沒留意坎巴的狼狽,伸手向侍從要了一個蘋果,坎巴擦了擦額頭的汗,為剛才差點“冒犯”桀路斯的行為後怕不已。傳聞中這種神秘的大人都陰晴不定,如果一個不小心,自己這積累下來的家產可就保不住了。

    忌憚源自三個字——“彌彭斯”。

    這“彌彭斯”十年前出現過一次,後來又奇怪地銷聲匿跡。離譜的是經他暗地裏調查數月,結果卻幾乎一無所獲。隻知道彌彭斯組織跟貴族有聯係,跟玫瑰之蛇有聯係,跟王室、議會也有聯係,跟任何組織和大人物都仿佛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但具體是做什麽的,又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總之,這“彌彭斯”裏來的,自己打死也不能惹。

    “那個小個子叫什麽名字?”桀路斯問。

    桀路斯嚼著多汁的蘋果,臉上的咬肌清晰地運動。

    臉上的兩條猙獰傷疤交織在一起,長的疤從右側太陽穴開始穿過鼻梁一直延伸至耳垂,短的疤從左眼眉心直到右臉顴骨,交叉起來的深紅色痕跡也隨著咀嚼蘋果的動作而運動,就像場上的兩柄武器,一長一短激烈地“對抗”。

    坎巴無法回答,神態中有些難掩的慌張,一個侍從在桀路斯的身後提醒他,他才畢恭畢敬道:“嗯……大人,他叫羅連。”

    “羅連……”桀路斯低語著。

    “把他給我帶上來……”桀路斯抬起手看蟲鳴器,蟲鳴器指針仍在“一”處顫抖。

    “好的大人。”坎巴正要發號施令。

    “等下,坎巴。”桀路斯難以置信地晃動蟲鳴器,拍了拍。為了確認蟲鳴器沒有損壞,確認那群南邊的呆子仍保有對自己“作品”的驕傲自持,桀路斯將左手掌心朝向自己,在無人看見的情況下施展了部分能力。

    增生的骨頭在他的驅使下破開掌心皮膚,露出白色尖刺,而蟲鳴器指針顫抖著,“配合”地將指針順時針移了一小格,穩穩停在“二”刻度。

    確認蟲鳴器沒有損壞後,桀路斯原先眼裏的新奇興奮統統轉變為對羅連的厭惡。

    不會引起蟲鳴器反應的蟲鬼,桀路斯腦海裏浮現起一張臉。

    “不用把他帶過來了,坎巴,我命令你把他殺掉。等等……嗯。還是去吧,把他殺掉。”

    “好的,嗯,好的……大人。”坎巴雖然對桀路斯態度變化之大感到難以適應,但又深知桀路斯的陰晴不定,馬上招手喚出一名機靈的侍從,貼耳吩咐下去幾句話。

    坎巴是一個機靈的商人,這是他幾十年來能保住韋徹博思,並將它發展成唯陽東部最負盛名的競技場的原因。

    羅連與鋼斧仍在競技場上搏鬥,兩人又你來我往交換了數個回合,原本凶悍的鋼斧已經全無氣勢,儼然被羅連的不要命和奇怪的手臂嚇破了膽。觀眾席上人們噓聲不斷,有甚者破口大罵,朝場中扔砸果核垃圾。

    維持秩序的守衛逐漸與激動的觀眾起了爭執,整個競技場像一鍋煮沸的豬糠。

    主持人深吸一口氣,銅鑄喇叭響起洪亮聲音:

    “喪失野性的惡狼與家犬無疑,毫無觀賞意義……接下來,讓韋徹博思為你們奉獻上一場特別節目,是以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殘酷表演……”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響起,競技場八個入口的陰影處先後走出身影。

    “節目名為——狩獵羅連!”

    八名“狩獵者”經由挑選,由囚犯、明星角鬥士、地下格鬥者等等身份各異的人組成,有的頭戴兜帽,有的身披鐵甲,有的執掌雙刀,規則很簡單,武器不限,招式不限,手段不限,唯一的目的就是在這方寸之間,殺死羅連這隻可憐蟲。

    九位身穿白衣,臉戴黑色麵具的裁判站在高台,舉手示意。主持人點頭,宣布了最後一條規則。

    也是“狩獵羅連”節目中最為特殊的一條——

    “以每人對羅連造成的傷口計數,由獨立裁判一對一計數,不設上限,一處傷口一盧納!”

    一處傷口一盧納!競技場爆發出潮水般的呼聲!

    要知道貧民窟的窮人一個月都未必賺得回一盧納!這意味著隻要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孩砍上兩刀,便等同於獲得一個中級賞金任務的報酬;砍上四十刀便能住得起近貴族區……從此可能脫離貧民的生活,改變命運。

    聽完規則後,就連滿手鮮血的狩獵者們都驚異於這場角鬥的殘忍程度和天價報酬。這是一個鼓勵折磨和搶奪的“狩獵遊戲”,八名狩獵者相互打量,有人舔舐刀尖,有人咋舌震驚,眼裏無一不冒著貪婪的光。

    名為“新鮮感”的東西把韋徹博思競技場從失控的狀態拉回正軌,推向了新一波**,人們歡呼尖叫,隻有虐殺和殘忍能激起這群麻木自私的唯陽人的注意力。要知道,這場上的“獵物”在數分鍾前也跟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一樣,也隻是一個普通的貧民窟賤民。

    “讓‘盛宴’開始吧!”主持人高抬手臂,宣告一切開始!

    站在九人中央的羅連仿佛從這一刻開始赤身**,仿佛無數道灼熱的視線打在自己身上,試圖將他的意誌蒸發。

    除了鋼斧退開一旁謹慎地觀摩,那八名狩獵者都不約而同動起腳步,朝羅連靠近,羅連被圍困其中,仔細地尋找著突破口。

    羅連的右手已經無力握拳,那全部爆裂的指骨讓羅連纖細的手掌看起來“鱗次櫛比”,碎片狀的骨頭茬子像亂長的樹木枝椏,手掌仿佛一塊插滿玻璃碎片的青紫色粘土,不停往下滴著鮮紅色的“顏料”。

    羅連每一秒都感覺到手掌傳來鑽心的疼痛,對手臂掌控力放大了好幾倍的神明,對它的痛感一定也放大了好幾倍吧,他又經曆著怎麽樣的痛苦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