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這孩子遲早都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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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這種情況,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周沉昇刺激她了。

    白風鳴正擔心,周沉昇已經帶著醫生過來了。

    醫生走上前為禾冬做了一個檢查,說她沒什麽大礙,隻是受到刺激、情緒激動,才會昏迷。

    聽到醫生這麽說,周沉昇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他剛剛說那番話的時候真的沒想到禾冬會因為這個受刺激。

    你們千萬不要再刺激她了,她現在是病人,有什麽事兒你們順著她一些,下次再這樣,後果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醫生留下這句忠告之後就離開了。

    白風鳴臉色很難看,周沉昇自知理虧,主動走上前和他道歉。

    抱歉,我以後會注意的。”他的態度很誠懇。

    白風鳴盯著周沉昇看了一會兒,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以為你會記得她是個病人。”白風鳴抬起手來指著病床上的禾冬,“她之所以會躺在這裏,都是為了你。”

    我知道。”周沉昇朝他點頭。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不能遷就她一下?”

    白風鳴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老周,你明知道她對你存了什麽心思,這段時間你就當她可憐可憐她,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成麽?”

    周沉昇知道白風鳴很疼禾冬,而且這些年來白風鳴幫了他不少忙,他也是真的把白風鳴當朋友了。

    現在這種情況,他提出來這個要求,周沉昇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點點頭,“好,我盡量吧。”

    但是風鳴,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給她任何感情上的承諾。”周沉昇的態度很明確。

    和白風鳴談完話之後,周沉昇腦袋有些亂,在病房坐了不到三分鍾就出去抽煙了。

    ……

    周沉昇離開之後,禾冬就醒過來了。

    白風鳴坐在對麵的床上,看她睜開眼睛,於是問她:“剛才你都聽到了吧?”

    禾冬點了點頭,“是,聽到了。”

    我勸你還是不要玩得太過,這一招用一次就夠了。”

    白風鳴警告禾冬,“如果周沉昇發現你騙他,就算你替他擋二十槍,他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當了這麽多年朋友,白風鳴很了解周沉昇的脾性。

    他雖然有情有義,但是他絕對沒辦法接受別人因為想得到他的情義欺騙他,他骨子裏帶著一股正氣,在這方麵是很有原則的。

    無論如何,我都要為自己爭取一把。”禾冬咳嗽了一聲,“我都為他付出這麽多了,我就不信他一點都不感動。”

    感動和感情不是一回事兒。”白風鳴糾正她,“你這麽做,他很感動,但是照樣對你沒感情。”

    你不用勸我了,這件事情我有自己的想法。”

    白風鳴這話,禾冬自然是不愛聽的,她朝他揮了揮手,繼續閉上眼睛假寐。

    她想過了,就算這件事情沒辦法讓周沉昇愛上她也沒關係,但是這件事情勢必會影響到喬芷安和周沉昇之間的關係,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同為女人,禾冬完全能想象到喬芷安現在的心情。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的能接受自己喜歡的男人為別的異性鞍前馬後地服務,就算那個異性對他有救命之恩,也不行。

    而且喬芷安一直以來都對她很是排斥,隻要看到她和周沉昇接觸,就會拉下臉。

    而現在,周沉昇日日夜夜在病房裏守著她,她就不信喬芷安心裏一點兒意見都沒有。

    女人吃醋的時候,總是會伴隨著各種無理取鬧的行為。

    周沉昇最近事情本來就多,喬芷安要是在這個時候跟他無理取鬧,一定落不到什麽好下場,他們兩個人說不定就此分道揚鑣了。

    **

    周沉昇又是一夜未歸。

    喬芷安怕打擾到他,所以一直沒給他打電話。

    周沉昇不在的這兩個晚上,雖然有曄木和紀湘君陪著,但是喬芷安依然睡不安穩。

    一大早,將曄木送去學校之後,喬芷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

    紀湘君看她這個狀態,就知道她是在為了周沉昇的事兒煩心,作為好朋友,她肯定是得好好開導她一下的。

    紀湘君拉著喬芷安的手,和她一塊兒坐到沙發上。

    心裏不舒服啊?”紀湘君明知故問。

    是挺不舒服的。”喬芷安也沒否認,說完之後,她又歎了口氣,“我是不是太小心眼兒了?”

    紀湘君:“也不是,擱我我也挺不舒服的。但是,我頂多跟你吐槽幾句,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喬芷安不解:“為什麽?”

    紀湘君笑著敲了敲她的腦門,“你傻呀,對方可是你的情敵,你要是被她刺激到了,不就是在告訴她你不自信麽,知道你心虛,對方不得蹬鼻子上臉啊?”

    喬芷安:“……”

    她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可能是因為她情商太低了吧。

    之前雖然應付過封夏,但是禾冬很明顯跟封夏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無論是心機還是手段,封夏都比不上禾冬。

    要我說啊,你現在在家焦頭爛額也沒用。還不如大大方方拎著東西去醫院探望一下她,然後再替周沉昇感謝一下她的救命之恩,這才是正宮的風範。”

    紀湘君為喬芷安出謀劃策,“對了,周沉昇不是沒帶換洗的衣服麽?你順道給他帶幾套衣服,內衣也一塊兒疊了送過去,都不用開口,地位就穩住了。”

    紀湘君和喬芷安完全不是一種個性。

    她從來不會吃啞巴虧,別人讓她不爽,她肯定得報複回去,就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都沒關係。

    紀湘君這一席話倒是點醒了喬芷安。

    沒錯,她現在在家裏焦頭爛額確實一點兒用處都沒有,說到底也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添堵罷了。

    與其這樣,還不如大大方方地過去看看她,至少比在家裏坐著焦慮來得有效果。

    喬芷安接受了紀湘君的建議,換了一套衣服,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後上樓為周沉昇拿了幾套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洗漱用品。

    紀湘君看著她拎著購物袋從樓上走下來,笑著拍手,“非常好,特別有正室的氣質。”

    喬芷安被她說得不好意思了,抬起手拍拍她的胳膊,“趕緊走吧。”

    喬芷安和紀湘君去花店買了一束康乃馨和百合,然後又去生鮮店買了一個果籃。

    有了紀湘君的寬慰,喬芷安心情放鬆了不少,之前的焦慮一掃而光。

    她們兩個人一塊兒來到醫院,在醫院的服務台問到了禾冬的病房號碼。

    喬芷安一手拎著周沉昇的衣服,一手捧著鮮花,她和紀湘君一前一後走到了病房門口。

    病房的門是開著的,喬芷安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周沉昇將削好的蘋果遞給禾冬。

    之前建設好的心理防線全倒了,若不是紀湘君攔著她,她一定已經轉身離開了。

    她替周沉昇擋了兩槍,周沉昇應該對她心懷感恩,這些大道理喬芷安都明白。

    但是親眼看到這種場景,心裏著實不好受。

    紀湘君拉住她,湊到她耳邊低聲提醒道:“別失態,想想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

    聽過紀湘君的提醒以後,喬芷安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病房。

    ……

    禾冬剛剛咬了一口蘋果,看到喬芷安走進來,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禾冬完全沒有想到喬芷安會親自過來看她,畢竟喬芷安一直都挺討厭她的。

    而且……她的肚量明顯沒有這麽大。

    周沉昇也沒想到喬芷安會來,看到她之後,他有些驚喜:“安安,你怎麽來了?”

    給你送幾套換洗的衣服。”喬芷安將手裏的袋子遞給他,“剃須刀和漱口水毛巾還有洗麵奶都幫你帶了,省得你每天跑回家換衣服刮胡子。”

    嗯。”周沉昇將購物袋接過來放到一邊,笑著問她:“曄木沒跟你鬧吧?”

    沒有,他現在很聽話。”喬芷安笑著回他,“你放心吧。”

    禾冬靠著床頭坐著,看著對麵兩個人的互動,隻覺得無比刺眼。

    他們兩個人隨便一個小動作裏都帶著十足的默契,儼然一對老夫老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結婚多年依然恩愛有加。

    可是——他們明明已經離婚了。

    喬芷安到底給他下了什麽迷魂藥?

    禾冬咬了咬牙,努力將自己心底的嫉妒壓下去。

    這種時候。她絕對不能失態。

    喬芷安和周沉昇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走到了病床前關心禾冬。

    禾小姐,辛苦你了。”

    喬芷安看著她的眼睛,誠懇地向她道謝:

    很感謝你替他擋下那兩槍,你安心養病,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可以讓他帶話。雖然我廚藝不怎麽樣,但是燉個湯還是可以的。”

    隻有女人才聽得出女人的畫外音。

    喬芷安話裏有幾分關心,有幾分炫耀,禾冬分得一清二楚。

    她就知道喬芷安不會這麽大度地過來看她,搞了半天,原來是過來和她宣誓主權的。

    禾冬衝喬芷安笑了一下,半開玩笑地說:“安安姐,你也不用代表他跟我道謝了。他自己都和我說過無數次謝謝了,而且……以你們兩個現在的關係,你也不必替他感謝我,不是麽。”

    禾冬這話聽起來倒是挺客氣的,但是喬芷安知道,她是想提醒她,她和周沉昇已經離婚了,沒資格替他發言。

    同是女人,紀湘君當然也聽得出禾冬的意思。

    她忍不住在心裏罵了禾冬一句“心機婊”,然後故作輕鬆地開口:“沒事兒沒事兒,反正他倆二胎都有了,遲早還得複婚。”

    禾冬一聽紀湘君這麽說,臉色立馬就變了,她沉默了幾秒鍾。再次露出笑容。

    是嗎?可是他剛剛答應我,跟我試一試的。”

    這句話,禾冬是看著周沉昇的眼睛說出來的。

    周沉昇被她這麽看著,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這種時候,如果他否認禾冬的話,禾冬肯定會受刺激,但是如果不否認,喬芷安心裏肯定不舒服。

    他來世上走這一遭,總是遇到這種兩難的選擇。

    我說小妹妹啊,作為過來人,我必須要勸你幾句了。”

    紀湘君走到病床前,抱胸看著床上的禾冬,“如果你覺得自己替周沉昇挨兩槍就能讓他愛上你的話,我隻能說你異想天開得很啊。”

    被紀湘君說中了心思。禾冬無法反駁,隻能攥緊拳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紀湘君見她不說話,繼續道:“男人吧,心都特別狠,要是他對這個女人不感興趣,這女人就是為他死了,他都不帶心疼一下的。”

    ……”

    周沉昇今兒肯守在這裏,不是因為他對你有意思,被你感動,他隻不過是想讓自己的良心稍微好受一些,就算今天是一個不認識的人為他受了傷,他也會這麽做。”

    紀湘君看事情向來看得透徹,說話也是一針見血。

    周沉昇的確就是這麽想的。或許這是人性中無法規避的陰暗麵吧——

    他不想對不起任何人,不是因為他有多偉大,而是因為他自私,他不願意虧欠任何人,不願意愧對自己的良心。

    你閉嘴。”

    禾冬再也聽不下去了,她開口打斷紀湘君,再次將目光轉到喬芷安身上。

    她問喬芷安:“你覺得我們兩個,誰更在乎他?”

    你。”喬芷安幾乎沒有猶豫,就給出了答案。

    接著,她從容地反問她:“那你覺得我們兩個,他更在乎誰?”

    禾冬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喬芷安打斷了,“答案是什麽你心裏也有數。”

    我承認,我比不過你,我對他沒有這麽執著也沒有這麽認真,我和他在一起從來沒主動過,一開始就是他追的我,我們認識十幾年,一直都是他在乎我多過我在乎他。”

    喬芷安這話頗有恃寵而驕的味道,“但是那又怎麽樣呢?他認定了我,誰都無法改變。”

    喬芷安這番話將禾冬刺激地臉色發白,呼吸急促。

    周沉昇看到她這個樣子,生怕她像之前一樣暈過去。

    喬芷安還準備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周沉昇厲聲打斷了她:“夠了,不要再說了。”

    喬芷安被他吼得愣住了,她抬起頭看著他,眼眶突然一陣酸澀。

    你是在罵我嗎?”

    你能過來我很欣慰,但是今天就到這裏吧。”周沉昇對她下了逐客令,“你們走吧,以後也不用再來了。”

    好,我知道了。”

    喬芷安吸了吸鼻子,轉身拉住紀湘君的手腕,拽著她一並走出病房。

    ……

    紀湘君本來是準備罵周沉昇的,沒想到喬芷安今天勁兒這麽大,直接把她給拽出來了。

    喬芷安走得很快,紀湘君正要開口跟她說話,她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小腹處一陣劇痛傳來,喬芷安捂著肚子蹲在地上,臉已經白了。

    紀湘君被她嚇了一跳,趕緊蹲下來問她:“你怎麽了,肚子疼?”

    很疼,下麵……好像流血了。”喬芷安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一個懷孕的女人,說自己肚子疼,下麵流血,這是什麽概念?

    紀湘君當時就急了,她隨手抓了一個護士,然後讓她們安排擔架把喬芷安送到急診。

    情況緊急,喬芷安又是孕婦,護士直接讓她走了綠色通道。

    紀湘君跟在後麵,看著喬芷安被推進搶救室,急得滿頭大汗。

    搶救室正好有醫生出來,紀湘君想都沒想就上去攔住了他:“你好,我想問一下剛剛推進去的那個孕婦到底什麽情況?”

    你是家屬麽?”醫生四周看了一眼,“她丈夫沒跟著一塊兒過來?”

    沒有,您有什麽情況先告訴我吧,我再轉告他。”紀湘君現在想起來周沉昇就一肚子火。

    孩子留不住了。馬上準備給她流產了。”醫生對她說,“你這個朋友也真是,準備要孩子,還吃那麽多刺激性藥物,就她之前那個藥量,這孩子遲早都得掉。”

    喬芷安之前吃藥這個事兒,紀湘君是知道的。

    她雖然不懂醫學,但是大概也知道備孕期間需要注意什麽,而且抗抑鬱的藥副作用本來就挺大的——

    哎,隻能說這個孩子和他們沒有緣分。

    紀湘君完全可以想到喬芷安有多難過,她一直很喜歡孩子。

    雖然剛剛檢查出來懷孕的時候,她一直說不想要,但還是默默把孩子留到了今天。

    當年她在那麽困難的情況之下都沒有放棄曄木,現在又怎麽可能放棄肚子裏這個孩子?

    可是留不住就是留不住。事實就是如此殘忍。

    紀湘君和醫生道了聲謝,然後靠在牆上等待手術結束。

    **

    喬芷安肚子裏的孩子不足三個月,隻需要流產。

    對於醫生來說,流產就是小手術,十幾分鍾就能結束。

    喬芷安全程都很清醒,她並沒有感覺到孩子離開,隻是覺得肚子疼得厲害。

    手術很快就做完了,甚至不需要住院休養,直接走人就夠了。

    喬芷安想哭,但是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心如死灰,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紀湘君看到喬芷安捂著肚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來,立馬上去將她扶住。

    你別用力了,我拉著你走吧。”紀湘君攙上她的胳膊。“肚子疼得厲害麽?醫生沒開藥?”

    她說回家休息幾天就好了。”

    喬芷安虛弱地開口,說完這句話之後,自嘲地笑了笑,“現代醫學可真夠發達的。”

    流產這種事情似乎已經成了一種很平常的現象,大家都不覺得它有多麽殘忍。

    喬芷安想起來醫生說過的話,後背竄起一陣涼意。

    沒事兒啊姑娘,小手術,不用緊張。”

    手術之前,醫生是這麽安慰她的。

    ——小手術。

    一條人命,說沒就沒了……這樣也算小手術麽?

    要不要告訴周沉昇?”紀湘君覺得,這件事情有必要讓周沉昇知道一下。

    不用了。”喬芷安擺擺手,“其實這個結果,我之前就想到了。”

    紀湘君:“……”

    當初邊牧陪我看醫生的時候,醫生就說過。吃藥期間要注意避孕。”

    喬芷安舔了舔嘴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是我太疏忽了,這次,就當是為自己的錯誤買單吧。”

    紀湘君看著她努力釋懷的模樣,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隻能報以一聲輕歎。

    **

    今天是邊牧正式去封家提親拜訪的日子,潘雲本來也想跟他一起來的,但是南詔那邊事情太多,放不下。

    為此,她特意打電話向封夏的父母致歉,並且承諾有時間一定親自前來拜訪。

    潘雲在商場上浸淫多年,口才沒話說,再加上她態度誠懇。封夏的父母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並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所以,提親的時候,是邊牧一個人過來的。

    封夏本來是不在家裏住的,封塵昨天晚上突然把她帶回來,還告訴她邊牧要上門提親。

    封夏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她總覺得,按照邊牧的性格,肯定不會這麽任他們擺布。

    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封夏坐在沙發上,看著邊牧拎著東西走進來,瞠目結舌,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邊牧隻是掃了一眼封夏,之後便將目光轉到了兩位長輩身上。

    來之前,邊牧提前查了一下資料,了解了一下她們家的基本情況。

    封夏的父親名叫封寒聲。曾經是軍隊高官,受過無數表彰,雖然現在已經退休,但是依然有十足的話語權;

    封夏的母親名叫岑照,文藝兵出身,後來在音樂學院當老師,現在也退休了。

    邊牧走到封寒聲和岑照麵前,微微頷首,不卑不亢地和他們打招呼:“伯父伯母好,我是邊牧。”

    自己家裏,不用拘束,隨便坐吧。”

    封寒聲並沒有想象中的嚴厲,他這個態度,倒是讓邊牧有些摸不著頭腦。

    按理說部隊出身的人脾氣應該很火爆才是啊。他寶貝女兒都被別人搞大肚子了,他竟然還這麽淡定?

    其實今天過來之前,邊牧已經做好了被批評的心理準備,現在看來……他似乎是想太多了?

    邊牧走到封夏身邊坐下來,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搞不清楚形式的時候就微笑,不說話,不表態。

    封寒聲看著邊牧坐到封夏麵前,顯然很高興,他咳嗽了一聲,對邊牧說:“沒關係,你不用有壓力,我和她媽媽本來就沒想著讓夏夏走政治聯姻的路線,你們自由戀愛。我很讚同。”

    邊牧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自由戀愛?誰告訴他他和封夏是自由戀愛的?

    還好,邊牧反應速度快,他隻懵了幾秒鍾就反應過來了——

    怪不得封寒聲對他態度這麽好,估計是被封塵騙了吧。

    不過封塵這也算是幹了件好事兒,讓他成功地躲過了一劫。

    哈哈,是啊,之前我沒想到您這麽開明。”

    邊牧幹笑了兩聲,然後側過頭看了一眼封夏,“夏夏總說您很嚴厲,我今天進門之前都特緊張呢,剛剛打招呼都沒敢直接喊‘爸媽’。”

    婚約定下來了,確實也該改口了。”

    岑照也對邊牧這個女婿滿意得很,說話的時候嘴角都是往上揚的。

    有媽這句話就放心了。”邊牧嘴甜得很,“爸、媽,你們放心,夏夏交給我就是了,我肯定會對她好的。”

    沒事兒,我相信你。”封寒聲對邊牧出奇地信任,“倒是我們家夏夏,被慣壞了,脾氣不好,你得多擔待著點兒。”

    這個您放心,男人讓著女人,是天經地義的。”

    封夏脾氣不好這一點,邊牧老早就知道了,要說也真夠奇怪的,她母親看起來溫婉賢淑,怎麽就生了一個她這樣的女兒?

    夏夏啊,女人嫁人了就是真的長大了,以後脾氣要稍微收斂一些,知道嗎?”岑照語重心長地囑咐封夏。

    噢,知道了。”封夏勉強應了一句。

    這是自打邊牧進門以來,她說的第一句話。

    這二十幾分鍾,她隻顧著驚訝了。

    邊牧的態度轉變得實在太快,看著他一臉誠懇地跟對麵的兩個長輩許諾照顧她、忍讓她,封夏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還是當初那個給她銀行卡讓她閉嘴的男人麽?

    幾天沒見,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邊牧跟二老聊了一會兒,之後他看了一眼手表。

    爸、媽,我先接夏夏走了哈,今兒給她約了醫生做產檢。”

    剛剛聊天兒的時候,邊牧一直沒敢提孩子的事兒。

    他根本不知道封塵有沒有把這事兒告訴封寒聲和岑照。

    後來是岑照主動提了要封夏注意胎教,邊牧才敢說這件事兒。

    行,你們去吧。”封寒聲擺了擺手,笑著對邊牧說:“我們夏夏就交給你了。”

    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邊牧伸手攬住封夏的腰,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出了門。

    ……

    邊牧突然這麽獻殷勤,封夏真的特別不習慣,感覺到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腰上,封夏頭皮都麻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車前,邊牧很體貼地替她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封夏想都沒想就跳上了車。

    神經病啊……”封夏抓了一把頭發,“嚇死我了。”

    話音剛落,邊牧已經坐到了旁邊的駕駛位上。

    封夏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側過頭問他:“哎,你搞什麽啊,突然對我這麽好——”

    你不知道什麽叫走過場麽?”邊牧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剛剛我隻是在你爸媽麵前走個過場而已。再說明白點兒就是演戲,你當真了?”

    ……嗬嗬。”封夏縮了縮脖子,“我覺得你這麽說話比較順耳,剛剛那樣兒跟個龜孫子似的,慫得要死。”

    ……”邊牧被她噎得啞口無言。

    剛剛在家裏她話那麽少,他差點兒就忘記她原本是什麽樣子了。

    約了十一點做產檢,到時候得抽血,你做好準——”

    不就是抽血麽,有什麽可準備的。”封夏打斷他,笑著揮揮手,“我跟你說,我不怕疼。”

    ……缺心眼兒啊你。”邊牧白了她一眼,轉過頭繼續開車。

    他從小到大也沒少接觸女人,他一直以為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怕疼。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碰上了封夏——

    說實在的,她渾身上下,除了這張臉之外,還有哪裏像女人?

    男人都比較喜歡柔弱的女人,這類女人通常能激起他們的保護欲。

    而封夏這樣的,大概隻能激起男人的戰鬥欲。

    想到自己後半生要跟這樣一個女人度過,邊牧就頭疼得不行。

    他人生中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場醉酒,沒有之一。

    你才缺心眼兒呢。”封夏收回手來,朝他哼了一聲,“我不怕疼,這是練出來的。”

    很值得驕傲麽?”邊牧用餘光瞥了她一眼,“既然不怕疼,要不然你現在扇自己倆耳光讓我見識見識?”

    ……你以為我傻啊。你分明就是想算計我。”

    就算不怕疼,也沒必要自己打自己吧?那不是腦子進水了麽。

    的確,傻子都能聽出來我想算計你。”邊牧笑了笑,拐著彎兒地罵她。

    但是封夏並沒有反應過來,還跟著應了一聲:“就是啊,這有什麽難的。”

    邊牧快被她逗得不能開車了,他本來就有些小孩子脾性,平時特別喜歡惡作劇,之前跟喬芷安完全玩不下這一套,她太聰明了,根本不會上他的套。

    倒是封夏,簡直蠢得可以,隨便挖一個坑她就跳進去了。

    邊牧笑得不能自已,封夏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她仔細想了想剛才的話。過了好幾分鍾,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好家夥,他是在變著法子地讓她承認自己是個傻子。

    封夏氣得不行,“你想罵我就直接罵,沒必要拐彎抹角的,我最討厭別人跟我拐彎抹角了。”

    我是直接罵的啊。”邊牧聽過她的話以後笑得更厲害了,“關鍵是,你智商感人,根本聽不出來我是在很直接地罵你啊——”

    **

    封夏被邊牧氣得又咬牙又跺腳,後來邊牧也沒再繼續逗她。

    車子很快就停在了醫院門口,封夏和邊牧同時下車,她跟在邊牧身後,朝著醫院大廳走去。

    邊牧和封夏進去的時候,剛好迎麵碰上了準備離開的喬芷安和紀湘君。

    喬芷安完全沒想到會在這麽狼狽的情況下碰見邊牧。她抓緊紀湘君的胳膊,示意她快點走。

    紀湘君會意,正要加速,邊牧已經搶先一步將她們二人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