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七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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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樂的第一筆生意, 來自一個名叫“洞洞居士”的網友。她想請桓樂幫他題一行字, 每個字五十塊,越快越好。
    關於價格, 桓樂並不在意,因為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單生意,所以他很爽快就答應了, 並且答應當天就交貨。
    可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 桓樂還遲遲沒有下筆。
    阿貴提醒他:“樂樂少俠,你再不動筆, 這生意可就要黃了。”
    桓:“我隻是在思考這句句子——天下第一man騷,到底是什麽騷?那個人說要我寫得酷一點、霸氣一點,可你不覺得這些詞本身就挺矛盾的嗎?”
    “那是你頭發長見識短。”阿貴吐槽:“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寫就是了,三百塊錢呢。”
    但桓樂是個極其敬業且有追求的人, 所以他還是決定去了解一下這個什麽騷, 以便能寫出它的精髓。
    阿貴忍不住了, 說:“我覺得你就挺騷的。”
    桓我?”
    “你們倆能閉嘴嗎?”岑深聽他倆反複說那個字,聽到忍無可忍, “再吵就出去。”
    一人一龜終於閉嘴, 打算做個正經妖。
    桓樂琢磨了半天, 廢了好幾張紙, 終於寫了一張較為滿意的, 拿給岑深讓他幫忙掃描傳輸。岑深不疑有他, 結果拿起來一看,發現這是兩張紙疊在一起的。
    下麵的那張紙上寫著一段極其囂張跋扈的行草——我才是天下第一,不要錢,聊一下嗎?
    岑深沉默了幾秒,回過頭去,發現桓樂已經躲到了工作室門外,探進半個身子,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他。
    “阿貴。”岑深語氣寒涼,眼神更涼。
    阿貴渾身一哆嗦,“這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教的!”
    你們這些年輕妖真的很奇怪哦,你儂我儂的時候不感激我,一有事就讓我背鍋,真的好棒棒。
    岑深深吸一口氣,“以後不要再帶他上網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阿貴不服氣:“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岑深:“……”
    阿貴:“我是說我已經管不了他了,你知道的,他十根手指頭比我四隻腳快多了。更何況又不是我把手機給他的……”
    這話說得,竟讓岑深無法反駁。
    最後岑深還是什麽都沒做,隻當沒看到那副字,讓桓樂大為失望。唯一令他高興的是,那個洞洞居士很喜歡他的字,爽快地給他打了三百塊錢,還說下次再約。
    桓樂沒有支付寶賬號,所以錢在岑深的賬號裏,岑深說要給他的時候,桓樂還特大方地拍拍胸膛,“我的就是你的,都放你那兒。”
    阿貴腹誹: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三百萬呢。
    但不論如何,桓樂的賣字事業就這麽走上了正軌。雖然來找他的人依舊不多,每次賺的錢也不多,但岑深本來也不指望他能掙錢,看他寫得開心,也就夠了。
    當然,如果他不在掃描的時候加塞各種亂七八遭的騷話,就更好了。
    接下來的這幾天裏,岑深按照之前的路子繼續修複陣法圖,但並沒有再從中獲得柳七的記憶。
    很快又到了複診的日子,今天南英有事,所以把約定的時間從上午改成了下午。等到兩人從南英家離開時,天都已經黑了。
    “餓了嗎?”桓樂牽著岑深的手問。
    “還好。”岑深搖頭。南英怕他們餓著,提前在竹屋裏準備了吃的,所以他現在還有五六分飽,不算餓。
    桓樂也不餓,他難得有這麽迎著晚風跟岑深在街上散步的時刻,所以情願晚一點回家。
    這也讓他想起了那個在酒吧裏的夜晚,正是那一夜,他明白了自己對岑深的心意。
    於是走著走著,桓樂忽然停下來,轉過身正對著岑深,道:“阿岑,我好像還沒正式跟你說過我喜歡你?”
    岑深:“……有必要嗎?”
    “有啊!”
    “算了。”
    “這怎麽能算了呢?”桓樂的目光掃過岑深右耳的耳墜,“我定情信物都送了的。”
    岑深有點不理解他的思路,既然定情信物都送了,那一句“我喜歡你”還有什麽重要的。形式總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
    但桓樂很堅持,岑深也就隨他去了。
    “阿岑,我……”誰知桓樂說到一半,眉頭忽然蹙起,轉頭望向東邊某個方向,神情嚴肅。
    岑深問:“怎麽了?”
    桓不上來什麽事,但剛才那邊忽然有股異常的波動。我來現代那麽久,還從沒在這裏碰到過這種情形。”
    聞言,岑深也望著那個方向仔細感知了一下。但他法力不如桓樂深厚,對天地元力的感知也遠不如他,所以什麽都沒有感知到。
    “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有岑深在,桓樂不敢冒一丁點兒險。
    岑深也沒有那麽大的好奇心,隻再望了眼桓樂說的那個方向,便順從的跟著桓樂往家走。桓樂一直牽著他的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兩個人的位置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岑深帶著桓樂,到桓樂牽著岑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桓樂挺拔的背影,總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可沒過幾分鍾,桓樂再次停下腳步。天生異於常人的嗅覺讓他從風中感覺到一絲危險,剛才那股驟然爆發的波動又驟然消失,也透著一股不尋常。
    “不對勁。”桓樂把岑深往身後擋了擋,耳朵微動,右手倏然往空中探去。
    長刀自虛空中抽出,強烈的元力波動自兩人身後迸發,與這波動同來的,還有一股詭異的陰森氣息。
    “鐺!”電光石火間,桓樂反手一刀刺入那團黑霧繚繞的陰影內,與此同時一個滑步與岑深位置互換,將他牢牢護在身後。
    岑深呼吸一滯,但他並未立刻出手幫忙,而是鎮定的看向四周——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所以他要做到的,就是不給桓樂拖後腿。
    可那黑影來得快,去得也快,隻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但桓樂知道它還在,他能感覺得到。而且剛才他一刀刺入黑影,聽見的明明是刀兵相擊的聲音,也就是說,對方也有兵器。
    “誰?”桓樂一手持刀一手護著岑深,聲音低沉。
    岑深卻在此時瞧出點異樣來,輕聲道:“你看周圍的顏色。”
    桓樂細細看去,隻見周圍的景物好似都變成了單調的黑白二色,就連街邊的彩色廣告牌都是如此。
    這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了,可他之前竟沒有絲毫察覺。
    “別怕,有我在。”他的聲音卻更加鎮定,掌心的溫度也一如以往,安撫著岑深。而就在這短短幾秒的時間內,又是兩道翻滾的黑影從不同的方向襲來。
    一抹冷冽在桓樂眸中閃過,少年眉目如刀,出手如電,眨眼之間便將黑影一刀披散,快得在岑深麵前拉出了殘影。
    仿佛隻是眼前一花,他便又回到了岑深身邊,像個忠誠的騎士,從未離去。
    “不太對勁。”桓樂甩了甩刀,品味著方才的手感,第二次說出了這句話。
    “怎麽說?”岑深問。
    桓樂警惕得掃向四周,道:“這些霧化的黑影似妖而不似妖,沒有實體。在所有的妖怪中,隻有影妖有這樣的特征,可他們不可能擁有這麽強大的攻擊力。”
    說罷,桓樂手起刀落,又打散了幾個黑影,“你有沒有覺得周圍越來越冷了?”
    冷?
    岑深聽他這麽一說,確實感到有一點冷,而且是鑽入骨子裏的陰冷。
    “小心。記住無論如何,優先保護你自己。”桓樂不想再繼續耗下去了,這不符合他的作風。於是他叮囑了一句,便當機立斷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流著鮮血的手指抹過刀身。
    紅光乍現的同時,他一刀刺入地麵。
    “都給我出來!”
    “轟——”一股無形的波動,以長刀為中心向外極速擴散。就連被刻意避過的岑深,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震懾力,讓人忍不住心顫。
    他驀地抬眸,隻見無數道黑影像是被從四麵八方震出來,在這黑白的世界裏,幾乎與背景同色。
    此時的情形,說是陰風陣陣也不為過。
    無數的黑影,刮過陰森的風,少年的眼睛裏卻有久違的戰意。一步踏出,刀尖揚起,無盡的黑霧自刀鋒蓬勃而出,一刀落,而風雲動。
    黑影在嘶吼著,發出輕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怪聲,想逃離,卻又被桓樂的刀風攪亂了方向,無法掙脫。
    “砰!”
    “砰!”
    “砰!”
    長刀無情斬落,一個又一個,幹脆利落。
    岑深下意識抬手遮擋著那刀風,卻驀然發覺這風從他的兩側自然滑過,完全避開了他。而就在這時,“啪啪”的鼓掌聲從看不清方向的不遠處傳來。
    岑深警覺地搜尋著聲音的來源,恰在這時,桓樂斬落了最後一個黑影,翩然落在岑深身側,目光精準地望向東麵。
    “喬楓眠?”這熟悉的捉妖師的氣息,桓樂絕不會忘。
    黑霧散去,黑白的世界卻沒有恢複自己原來的色彩,但看清周圍的人已綽綽有餘。岑深轉頭望去時,喬楓眠就站在路邊一個廣告牌的頂端,穿著件黑色的風衣,領口豎起,唇角帶笑。
    那把金十二就被他拿在手裏,晚風吹過,十二個金環叮當作響。
    “你們難道不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這麽晚了還在外麵瞎晃悠。”喬楓眠問。
    桓樂略作思忖,驀然變色,“七月七?”
    “是啊。”喬楓眠意有所指地笑笑,“將死之人的味道,總是格外誘人的。你可得小心把人看好,別讓他不小心被帶走了。”
    聞言,桓樂心中一緊。岑深也很快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麽,七月七,鬼門馬上就要開了。可往年這時候他也不曾遭遇到這種襲擊,難道僅僅因為他壽數將盡嗎?
    “你的話有問題。”桓樂直言:“今晚是七月初六,鬼門未開。惡鬼橫行,必事出有因。”
    說罷,他又重新打量了喬楓眠一眼,挑眉道:“你拿著刀出現在這裏,捉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