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金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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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舒進了稍間,九阿哥也跟了進來。

    舒舒上炕,拉開炕櫃的一個抽屜,裏麵除了除了散落著壓抽屜的兩枚銀元寶,還有幾隻荷包。

    “這麽多?都是給誰的?”

    九阿哥跟在舒舒身後,伸著脖子看見了,帶了不滿:“好呀,還以為專門給爺的,結果你預備了這麽些其他都是打算給誰的?”

    舒舒瞥了他一眼,並不說話,而是將荷包拿出來,放在炕上。

    九阿哥看清楚,臉上立時轉怒為喜。

    原來荷包兩兩成對。

    一對葫蘆荷包,一大一小,都是紅色底,繡著米珠福字,周圍一圈如意紋。

    一對橢圓荷包,亦是一對,黑底金絲線繡著寶瓶,周邊也是金燦燦的,是一圈九枚迷你金錢。

    九阿哥見了兩對荷包,將兩隻大的拿在手中把玩,滿身的歡愉從內至外,左右比較著,將那個橢圓荷包係在腰間。

    不過他素來不會說軟話,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抱怨著:“爺看你是誠心的!將爺的荷包密下!要不是今兒爺問起,你才不會將這個拿出來”

    舒舒做懊惱狀:“這都讓爺瞧出來了?”

    九阿哥聽了,不由著急:“你還真不想給爺?那你留著,想要給誰”惱怒中帶了幾分委屈。

    舒舒見氣氛不對,不敢再逗他:“之前想著爺生辰在八月,到時候要是沒找到合適的壽禮,就用這個頂”

    九阿哥瞪了她一眼,將另一隻荷包握在手中:“想也別想!這兩個小玩意兒就打發爺虧心不虧心不說縫身衣裳,總要縫條腰帶”

    舒舒伸出手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敢大包大攬:“大件我怕是不行,腰帶倒是能試試”

    九阿哥心裏倒舍不得,撂下荷包,抓著她的指尖,仔細查看著:“這是之前挨過針紮?”

    白嫩嫩的指尖上,還有些零星痕跡。

    舒舒苦著臉點頭:“我實在女紅上不算開竅,阿牟才親自教了我珠繡不過額涅說了,尋常的針線也不能落下,不管做不做的,不能不會”

    “嶽母倒是要強不過你既嫁了爺,以後聽爺的就行有針線上人在,哪裏用你動這個?尋常打發時間縫兩針就行,爺的活計也不著急,慢慢做,旁人的禮就別想著針線不必揚短避長,事倍功半不落好”

    九阿哥說著。

    就是九阿哥不說,舒舒也打算如此,不過依舊是依賴模樣:“嗯,聽爺的隻是我原想著給爺縫一身中衣,到時候就算針線粗糙些,在裏頭也看不出來”

    妻子親手縫的中衣

    九阿哥心中不免不有激蕩:“這想法好,縫吧不用趕工,慢慢做著”

    舒舒點頭,心裏並不覺得勉強。

    人與人之間,誰對誰好,不能隻看嘴上說多少,還要看做多少。

    就算不給九阿哥這個憨憨看,也得給康熙與宜妃這對公婆看。

    自己將這好妻子做在頭裏,以後真與九阿哥有了什麽摩擦矛盾,那兩位也不好意思譴責自己。

    或許她是個天生的悲觀主義者,總是習慣做最壞的打算。

    小兩口起了大早,奔波半天,也帶了困頓,就頭挨頭的,睡起了午覺。

    小椿、小榆在門口侍立,見狀就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

    正好見劉嬤嬤過來,張口就要說話,小椿忙道:“嬤嬤輕聲,爺與福晉午歇呢”

    劉嬤嬤往稍間方向望了望,笑得有些僵:“這大白天歇了,晚上再走了困”

    小椿輕聲道:“醜正就起了,可不是乏了”

    劉嬤嬤訕笑著,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我下值家去,這是要給福晉的,勞煩姑娘轉交”

    小椿雙手接了:“嬤嬤放心,福晉起了就交過去”

    劉嬤嬤轉身走了,小椿與小榆對視一眼。

    小榆小聲道:“頭午往書房去了,要開箱子,被姚子孝攔了誰曉得做什麽怪,幸好福晉想的周全,早早叫李銀囑咐了姚子孝一句”

    小椿想起劉嬤嬤平素穿衣打扮,衣服樣式是隨著宮嬤嬤來的,可手腕上沉甸甸的金鐲子,頭上金扁方,看著日子闊氣。

    “能有什麽?怕是有調換的得告訴福晉一聲,要不然以後說不清”

    小椿說著,帶了幾分憂慮。

    就算劉嬤嬤手腳真不幹淨,也不宜福晉發作,否則傳到外頭像是“排除異己”似的。

    小兩口這一歇,從未初歇到申正,才悠悠轉醒。

    小椿、小榆進來服侍梳洗,小椿悄悄將鑰匙交了。

    九阿哥迷迷瞪瞪的,卻是眼尖,一下子看到:“嬤嬤將鑰匙送來了?那一會兒就去前院,爺帶你開開眼”

    九阿哥拿了舒舒的小玩意兒,就想要尋幾個好的給她。

    禦賜之物,不能流在外頭去,可給妻子卻是無礙,反正以後都要傳家的。

    舒舒聽著,也來了興致:“都有什麽?不是小玩具什麽的,都給五伯那邊了?”

    九阿哥賣了個官司:“等你一會兒見了,就曉得了”

    兩人去了前院書房,姚子孝迎了上來。

    舒舒看了一眼,跟何玉柱他們幾個差不多的年歲,二十出頭,斯斯文文的。

    九阿哥卻不樂意有人礙眼,擺擺手打發他下去。

    書房北牆,最底下一層是五口箱子並排,第二層也是,第三層隻有兩口箱子,挨著牆角。

    每一口箱子都有天支編號,九阿哥比照著編號,找出一把鑰匙,開了一口箱子。

    裏麵放著兩個尺高的錦盒,九阿哥拿起一個,卻是笑了:“原來裝的是這個”說著,捧到書桌上打開來。

    裏麵金燦燦的,是一套小巧的金碟、金碗、金筷子、金調羹。

    都比正常的尺寸要小的多,看著像是小兒所用。

    “這是我五歲斷奶,學吃飯的時候汗阿瑪賞的”

    九阿哥說著,帶了幾分得意。

    舒舒則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金碗,入手就覺得有些輕,不像是純金,像是鎏金,而且這分量連銀子都不像,更像是銅鎏金。

    她仔細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有什麽標記:“這不是內造的?怎麽沒標識?”

    九阿哥挑眉:“本來就不是宮裏造的,是科爾沁進上的這可是有大來曆,還是當年太皇太後產子時的賀禮”

    舒舒笑著聽了,沒有說什麽,卻知曉這其中的古怪。

    蒙古王公是出了名的豪富,怎麽會送鎏金的?

    這不是最容易被掉包的東西麽?

    沒有印記,隻要拿出去,找人做了同樣大小的,瑕疵也模仿了,還怎麽識別?

    舒舒依舊仔細打量手中的金碗,在碗口找到兩個小坑,極不明顯,不過米粒大小。

    她看的認真,九阿哥也探頭過來:“當時爺覺得金燦燦,還以為是吃的,捧著先啃了一口,嚇了娘娘一跳”

    舒舒有些愛不釋手模樣:“爺,這個能不能擺在正房看著可愛,又有傳承,寓意也好”

    九阿哥看了眼舒舒的肚子,想起前天兩人的閑話,也隱隱的生出幾分期待:“嗯,喜歡就拿去擺”

    另一個錦盒裏裝的也是金器,是一枚金色八卦盤。

    依舊是沒有印記,分量也不對勁。

    舒舒心中有數,看過就放回錦盒,看向沒了動靜的九阿哥。

    九阿哥臉上的笑容凝結,直直的看著金卦盤。

    他身上湧起濃濃的感傷,舒舒心中疑惑,隨即猜到緣故,這多半是十一阿哥用過的。

    十一阿哥是九阿哥胞弟,四所舊主人,康熙三十五年病殤。

    “十一早產,欽天監的道士給看過,說是八字輕汗阿瑪就使人造了這個,純金八卦盤,在白雲觀開了光,掛在十一寢室外鎮著,以求百邪不侵終是白忙了一場”

    九阿哥帶了幾分寂寥說著。

    舒舒不知該如何安慰,要是繈褓中夭折還不至於這樣沉痛,可是養到十一、二歲的弟弟還殤了,誰也受不住。

    “既是念想,就好好收起來”

    舒舒壓抑著心底憤怒,輕聲說道。

    劉氏怎麽敢?!

    金碗那個挪用了,還沒有那麽可惡。

    這個可是十一阿哥的遺物

    承載著九阿哥對十一阿哥的念想

    舒舒素來有耐心,並不立時發作。

    隻是小倆口都沒有了再翻東西的興致,就收好八卦盤,拿了那套小金碗回了後院。

    九阿哥喪氣的不行,舒舒有些心疼,不樂意讓他繼續沉浸在悲傷中。

    畢竟逝者已逝,再多悲傷都是徒勞。

    正好日頭沒有那麽足,舒舒就拉著九阿哥換了衣裳,出來射箭。

    九阿哥的弓

    三力弓

    實際上,這是成人弓。

    武舉時騎射考的就是三力弓,站射是五力弓。

    九阿哥的臉黑了。

    因為他看清舒舒手中的是五力弓。

    前幾日看她射箭時沒注意,現在才發現竟然時五力弓!

    而且那黑丫頭手中捧的幾個袋子是什麽?

    等到看到綁在舒舒手腕、腳腕上,九阿哥明白了用途,氣的臉都紅了。

    這是強身健體?

    誰家強身健體要練成這樣?

    又扯謊!

    就不能信她!

    備注:之前舒舒娘家射箭,最早寫成了三石五石,後讀者指正,改成了三鬥弓、五鬥弓後來九查這段資料,發現清朝弓箭單位是力,一力是九斤四兩。